第六十七章：风雪街头；第六十八章：拼酒

　　第六十七章：风雪街头
　　冷风吹，雨夹雪的天气让人沮丧。邱林生低头在雨雪中独行，饥肠辘辘。雨雪渗入冬衣，邱林生的身上凉凉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少有行人。面馆、中餐一家家地从身旁溜走，不时地从餐馆里飘出令人垂涎的肉香，邱林生却拿不定主意。一个人的伙食真是麻烦。一条体型瘦里吧唧的小黄狗耷拉着脑袋，从邱林生的眼前缓缓跑过，翘起的尾巴左右摇摆。小黄狗的招风耳垂下来，贴着脑袋，身上的毛发没有一点光泽，毛发脱落了不少，身上形成难看的斑秃；一对大眼睛盯着餐馆骨碌碌直转，露出贪婪的神情，嘴巴张开，长长的舌头挂在外面，正“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嘴里呼出的热气遇到冷空气形成白色的雾状。看到孤单前行的狗，邱林生忽然生了怜悯之心，正准备招呼小黄狗停下，想弄块骨头给它吃。此时，邱林生突然发觉身上有东西震动，是裤兜里的手机。邱林生掏出手机，看到了熟悉的电话号码，于是将手机靠近耳畔，仔细接听。
　　“邱大探长，茶可喝好？”一位女子清脆悦耳的声音从手机的扬声器里传出，仿佛山间流淌的溪流声，又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悦耳声音。
　　女子如此一问，邱林生倒没有表现得惊诧莫名，脸上的表情并没有起变化，对于对方道破行踪却是浑不在意。
　　“茶倒是喝好了，不过肚皮却是打起架来了。”邱林生方才冷漠的脸上泛起微笑，“有你在身边，好有安全感。哈哈！忘记说了，老茶馆的女老板倒是令人印象深刻。”
　　“是么？”
　　“冯粒粒教官，你呢？”
　　邱林生以右脚脚后跟为支点，做了一个快速的360度的旋转，仿佛一直圆规画图，双眼机警地环顾四周，眼神锐利如雄鹰捕食时眼中的光芒。雪花在空中飞舞，空荡荡的街道唯有邱林生一人。
　　“其他人员正在陆续就位，只有我嘛，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此刻的心情啊，犹如壤巴拉的天气，冷彻心扉。”
　　“辛苦了，影子同志！”
　　“好了，不啰嗦了。我会擦亮眼睛盯着你们。就这样，保持联系。”
　　电话那头清脆的声音被随后的嘟嘟声所取代。之前的那只小黄狗早已经去得无影无踪了，唯有留在地上的一排还不曾被白雪覆盖的浅浅的梅花印。
　　“驾、驾！”一辆马拉车迎面而来，拖车里堆着东西，用防雨布遮盖着，看不见是什么东西。驾车的汉子是一个黑脸膛，身材魁梧的藏族汉子，马车快速地从邱林生身旁经过时。驾车的汉子瞪了一眼邱林生，鼓起的双眼犹如铜锣，露出凶狠的眼神。邱林生佯装没有看见，继续朝前走去，身后传来“驾、驾”的吆喝声也渐渐远去。
　　邱林生继续往回路走。几名藏族打扮的汉子结伴而行，兴高采烈地说着藏语。见到邱林生过来，几名汉子突然低语了一句便不再言语，警惕地盯着邱林生。“嘀呜、嘀呜、嘀呜、嘀呜”警笛声由远而近，一辆警车出现在街角处，警灯闪烁，慢腾腾朝邱林生而来，好像一位缓行的武者。警笛声显然吸引了藏族汉子，几人齐刷刷地回头，愤怒地瞪着驶来的警车。趁这间隙，邱林生快步疾行，和藏族汉子快速的经过，没有爆发冲突。
　　“踢踏、踏踢、踏踏”邱林生顺着声音回头看，一名藏族汉子从身后走来，脚上的黑色高帮靴子沾满了泥浆，腰上的一把藏刀有节奏地摆动着。藏族汉子似乎喝了酒，嘴里骂骂咧咧地嘀咕着藏语。
　　一只白头翁扑啦啦地振动翅膀飞落在雪地上，细小的脖子快速地一伸一缩，嘴尖在雪地里东啄啄、西啄啄。
　　天空黯淡无光。细雨纷飞。路人匆匆。邱林生想：“生存，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飞鸟尚且如此，何况人呢？”
　　雨雪渐渐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风也调皮起来，不时地肆虐，风伸出手，顽皮地将雨点推向行人的脸上。行人的头压得更低了。
　　
　　第六十八章：拼酒
　　北风萧萧。
　　约莫傍晚时分，飘飞的白雪停止了舞蹈。遥远的天际出现亮光，雪停了。一下午独自一人宅在招待所里低头沉思的邱林生接到华神探的电话，邀请共进晚餐。邱林生还没来得及答应是否前往，华神探便已经挂断了电话。对于性格豪爽的藏族同事，邱林生也只能一笑置之。
　　地面上厚厚的积雪还没有融化，仿佛雪白的棉絮铺在大地上，到处都是白雪皑皑的世界。白色而明亮。即使在没有夕阳的傍晚，光线依旧不暗淡。邱林生步出招待所，寒风袭来，冰冷刺骨，仿佛有人正拿着铁锥穿透厚重的棉衣刺进皮肤里。邱林生立即竖起衣领，脚踩在雪地上，发出有节奏的“咯吱、咯吱”的声音。路旁的一棵树落光树叶，仅剩光秃秃树枝的大树上传来一声鸟鸣。邱林生抬头一看，一只不知名的灰色大鸟振动翅膀绕树三匝，朝铅灰色的天空飞去。
　　餐馆就在华神探住家的小区外，是一家没有招牌的无名氏小餐馆。餐馆门口摆放着几口大铁锅，铁锅的外缘有一层厚厚的黑色烟垢。大锅下升腾着旺火。大锅没有盖上锅盖，锅里的炖肉咕嘟咕嘟地唱着歌。餐馆里有七张方桌，餐馆外的雨棚下也有五张方桌。每张方桌都坐满了客人，简直就是座无虚席。围着白色围裙的两个服务员从厨房和饭厅之间来回穿梭，端来食物，端走空盘，步履匆匆。从餐馆的热闹程度不难看出，这里的味道一定十分的地道。空气中飘荡着菜香味以及食客们大声交谈的嘈杂声，汇聚成一首奇妙的美食之歌。
　　邱林生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挤进餐馆，一路都是斜着身体从人群中见缝插针。华神探和陈一静已经在靠墙的一张方桌上坐下了。华神探起身招呼邱林生坐下，脸上挂着微笑。陈一静越过众人，双眼圆睁开，直勾勾地盯着他人桌上的美食，右手手指在桌面上快速地敲击，发出马蹄“蹄哒、蹄哒”的声音，一副垂涎欲滴的贪嘴样。
　　“小小的一家苍蝇馆子，生意却是好到爆！”邱林生一屁股坐下后，发出感慨。
　　“见笑了，我们这里虽然没有装修豪华的高端酒店，不过即使这样的一家其貌不扬的小餐馆，却是拥有牦牛肉全席，有烧的，有炖的，有蒸的，也有凉拌的，应有尽有。保准你们印象深刻。”华神探微微一笑，“当然了，这里不比你们大都市来的，吃饭不仅品味道，还需要优雅的环境，甚至讲究说吃出文化。这里的都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店。”
　　“开吃！”陈一静见围裙姐端上几盘热气腾腾的烧菜，迫不及待地宣布开吃，拿起长长的竹筷夹起一大块牛肉扔进嘴里快速地嚼了起来，“哇喔，你们莫讲礼嘛。味道地道得很，又筢又辣，真地好吃得板！”
　　围裙姐随后端来三斤烫热的青稞酒。华神探依次给邱林生、陈一静斟上，最后也给自己倒满一碗。壤巴拉见面八杯酒的习俗，邱林生在来藏区之前便早有耳闻。
　　“天气冷，喝酒御寒。特别是你们从平坝来，没有待在高原的经验，更应该多喝点。今夜，不醉不归。”华神探端起碗，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青稞酒。华神探手中满满的一碗酒，顷刻间只剩下一半了，余下的青稞酒仿佛一弯湖水晃荡着，色泽橙黄，香气扑鼻而来。
　　邱林生和陈一静面面相觑，虽然已经见识过了华神探的豪爽，不过还是被华神探的海量吓了一跳。
　　“佳人不可唐突，好酒不可糟蹋，这两件事你以后你一定要牢记在心。”邱林生啜饮了一小口，酒味微甜，便不经意地道出一句妙语。
　　“师傅，佳句连连嘛。”陈一静抿了一小口酒，很快脸上红霞飞。陈一静皱起了眉头，顺便拍了师傅邱林生的马屁。
　　“小师妹的嘴巴越来越甜了，不过这句话可不是我说的，乃是古龙先生的《多情剑客无情剑》里的句子。此刻正好应景。”
　　“尽是废话，干了碗中酒！”华神探仰起脖子一阵猛喝，旋即，碗里的青稞酒便见了底。
　　吆喝声，划拳声，碰杯声，肆无忌惮的笑声汇集在一起，在小餐馆里回荡。
　　天空渐渐暗了下来。夜色席卷而来，悄无声息地吞噬着白日仅剩的一点光亮。天空又飘起了雪花。雪花纷纷扬扬，不断地飘落，仿佛仙女们向人间洒下的白色花瓣。
　　小餐馆里打拥堂的食客渐少，几张方桌已经被围裙姐手脚麻利地打整出来。三人拼酒已经接近尾声，华神探点的第二个三斤青稞酒所剩无几，一桌的美食被席卷一空，剩下无数个空碗瞪着眼直视邱林生三人朦胧的醉眼。都说双掌难敌四拳，这可不尽然。华神探一人力抵二将，频频举碗，豪爽地干掉了约莫有四斤青稞酒，直打得邱林生师徒两人满地找牙。没有办法，实力决定豪气。这次，脸可是丢大发了！华神探的酒量可不比《水浒》里的武松差到哪里去。见打来的第二个三斤青稞酒又要洗白了，华神探双手撑在桌上，站起来直呼：“老板，再来三斤！”
　　邱林生晃晃悠悠地从座位上起身，向走酒坛的老板慌忙摆手，说道：“老板，我们差不多了，不要酒了。”
　　墙角一排大酒坛，身形仿佛弥勒佛的大肚，圆鼓鼓地傲视着食客。老板一脸茫然地站在酒坛边，不知所措。
　　“叮铃铃、叮铃铃”急促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邱林生慌忙地低头，迅速地从包里掏出手机，却发现手机并没有来电号码。陈一静也习惯性地摸出手机，发现自己的手机并没有接到电话，便把手机塞进兜里，傻傻地笑了笑说：“谁的手机响了，快…打开看……”桌子轻微地发出振动，邱林生心里一惊，莫不成是地震？邱林生以为是地震引起的地动山摇呢，仔细一看，发现桌上有个红色的长方形的小东西正在快速地振动——一部手机。“喂，华神探，你的电话！”邱林生伸手摇了摇华神探。华神探放下碗，碗里仅剩三分之一青稞酒。华神探慢腾腾地打开手机，伸出纤细的手指，摁下接听键接听。
　　“华筝，你的恩人卓嘎阿妈家里出事了，快来看看吧！”电话里传来急促的声音，一位男子打来的。
　　“你谁呀？”华神探直杠杠地问，黑色宝石般的双眼明亮照人。
　　“我是洛桑。”电话里清晰地传来洛桑所长焦急的声音，“华筝，快来吧，我们正在去卓嘎阿妈家的路上。”
　　华神探的电话里紧接着传来一阵汽车发动时马达的轰隆声。随即，电话便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