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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评水浒柳拖开大会 出墙报寻石费心机

作品名称:在开门办学的日子里      作者:霞中子      发布时间:2021-10-10 13:41:56      字数:4184

  1975年11月3日晚上,师生们在柳拖子弟学校的一间教室里开会,工宣队窦队长代表开门办学领导小组,宣布了在柳拖最后几天的活动安排,他说:
  “同学们,一个星期以后我们就要转移了,经开门办学领导小组研究决定,在这最后的一周时间,我们的主要活动是上理论课。柳拖子弟学校已经腾出一间房子来,作为我们的临时教室。
  “这一周,我们还有几个工作:要参加厂里的一次政治活动;出一版墙报;最后还要与厂里的工人文艺宣传队举行联欢晚会。所以,在这一周里,班里的墙报写作组的同学要积极写稿,这一期墙报的主题是评水浒、批宋江、反投降。我们还要利用课余时间,排练联欢晚会的节目。”
  寻石是班里墙报写作组的组长,他听到窦队长的话后,心里就开始思考虑墙报写作的事了。他寻思道,这次是在校外出的墙报,非比寻常。因为墙报文章的质量反映了民院的政治理论水平和写作水平,我们一定要拿出高质量的文章在这里展示,决不能因为墙报出得不好而影响学校的声誉,这是个严肃的问题和重要的工作。
  寻石深感责任重大,他想,要发动大家认真写稿,首先自己要带头,自己首先要写出一篇像样的来才好说话。他决心以最大的努力来带好这个头、完成这项工作任务。
  会议还在开着,班主任还在讲话,寻石一边听一边设计墙报的版面,一边草拟墙报文稿的参考题目。他翻开他的工作笔记本,查看本班墙报写稿组各小组的成员名单:第1组:向平平、王奇芹、黎广秋;第2组:谭仕奋、荣薇芹、杨建明;第3组:柴廷温、常碧芬、覃逢春;第4组:彭克权、姚凤金、罗腾飞、凌广屋。他将他所拟的参考题目一一分配到各位同学的名下,以准备明天尽快落实。
  第二天,早餐之后,寻石立即通知墙报写作组开了个短会。寻石作了简单的动员和说明之后,就把写作任务分配下去。他对他们说:“这一版墙报是要贴在柳拖这里的,它与以往在校内所出的墙报意义不同,因为它是我们民院学生写作水平的一次展示,所以我们要认真对待,用心写好稿件。刚才我所提供的题目仅供参考,同学们可以自拟题目哦。不过,各位自拟的题目最好先给我看一下,主要是考虑尽量避免内容的重复,当然最后还要将所有文稿交给领导过目的。”寻石的布置,大家没有什么异议,这件事就这样落实下来了。
  副班长凌广屋、班党支部宣委杜庭昌也立即行动起来,他们与班长杨建明、支部书记秦少基共同研究有关联欢晚会的事宜,包括节目形式、内容的选定、演出人员的选定、排练的时间安排等等。
  11月4日,上午,厂领导请河池电机厂技术员给同学们讲授“自励恒压式水轮发电机组”的结构、工作原理和技术参数;下午,是柳拖一位技术员讲授“分配式高压油泵”的构造、工作原理、技术参数、故障分析和排除方法。
  11月5日全天,请柳拖另一位技术员讲授本厂生产的“丰收—37型”拖拉机的常见故障、故障分析、故障排除方法以及日常维护保养的方法。
  11月6日,上午,请柳拖技术员沈师傅讲授拖拉机发动机的功率测试方法与功率特性研究;下午还是由沈技术员讲授拖拉机液压悬挂系统装置的各种结构和工作原理。晚上全体同学排练联欢晚会节目。
  11月7日上午,柳拖召开全厂职工群众大会,开门办学全体师生一同参加。这次大会是本厂开展的政治活动之一,其主要内容是结合本厂“抓革命、促生产”的实际,开展“评水浒”活动。这次大会,厂领导和老、中、青职工代表,以及民院开门办学领导小组代表都做了专题发言。
  像这样的批判大会,寻石和他的同学们经历过很多,可以说是司空见惯。他们都知道这类大会并没有什么新意,一般都是这样的情形:一些人轮流着上台,对着话筒念完他手中的稿子;会场上的高音喇叭一味地“哐哐哐”震耳欲聋的响着,声音很是失真;没有谁会在意喇叭中说些什么;如果你真的很认真地听着,那所听到的无非是报纸上、广播电台上早已耳熟能详的标准句子,口径几乎是完全相同的,就好像是口号一般的固定了的;坐在台下的听众各种姿态都有,有的低声私语开小会,有的搞小动作,更多的是心不在焉。
  像这样的群众大会,尤其是农村的群众大会,台下群众不那么严肃那是常态,领导们也都心知肚明的。由于多年来群众大会开的多了,群众都有些听觉疲劳了。领导们都知道,这种情况不光是柳拖,到哪都一样,所以不能像部队军官对待士兵那样去要求、去教训他们。
  这一天的大会,主席台上就坐的领导们,面对台下听众的“千姿百态”,私语断续,他们始终气定神闲。他们一定是这样想的,只要喇叭之声能盖过台下的就行了。好在那只高音喇叭久不久又“唏——”地啸叫一声,这一声好歹能给台下的群众来一次提醒:“这是会场啊同志们!”这一声啸叫,真的能够将那些神游世外的听众,从无涯的遐想里又一次回到开会的现实中。喇叭的“唏”声过后,一些听众的思路又开始渐行渐远了。
  寻石在会场中的表现却又与众不同,他在凝神细听。因为他有着带头写好墙报稿的责任;因为这次大会的主题和内容与将要出版的墙报完全一致。他在会场中打腹稿,他觉得,在手头没有参考资料的情况下,细听人家的发言倒是一个不错的补救方法。
  11月7日下午是自习时间,有写稿任务和排练任务的同学,都利用这个时间工作了。晚上班里安排集体练歌,为联欢晚会准备节目。
  11月8日,寻石约了彭克权、张君长、谭仕奋,罗腾飞等4位同学,就在那间教室里办墙报的事。张君长擅长绘画,他负责插图和描花边;彭克权、谭仕奋毛笔字写得好,他俩负责誊写;寻石和罗腾飞负责编辑和整体设计。在他们的努力工作下,一版崭新的墙报在柳拖饭堂附近的“学习园地”墙上上墙面众了。晚饭时间到了,职工们去饭堂时都发现了那版墙报,都知道这是民院出版的,于是都有一睹为快的念头。
  那些职工打好饭后,就都聚集在那版墙报的前面围观,大约有20多人。寻石远远地观察他们,只见他们端着饭碗,一边吃饭一边观赏或阅读着墙报上的图文。从那些职工站立分布的疏密度以及他们面向的角度看,他们最为注目的是寻石写的那篇七言“打油诗”,其全文如下:
  《宋江嘴脸多可耻》
  作者洪流
  宋朝有个小官吏,郓城任个押司职;
  “仗义疏财忠帝业”,窃得美名“及时雨”。
  大宋王朝徽宗帝,骄奢淫逸酒色迷;
  因喜高俅踢球好,升他太尉得发迹。
  宋江自幼“通经史”,“长有权谋”讲“义气”;
  功不成来名不就,只因高俅常排挤。
  宋江为人好“忠义”,只反贪官爱皇帝;
  志反高俅作贤臣,整顿朝廷正“纲纪”。
  
  当时农民四方起,要灭宋朝反皇帝;
  晁盖吴用及三阮,劫“生辰纲”要对立。
  打败官军又拒捕,扬言杀到东京去;
  火烧庄园上梁山,“水泊”扎寨来聚义。
  晁盖领导起义军,革命道路他开辟;
  汇聚天下众好汉,要与王朝斗到底!
  宋江闻知毛发竖,大骂晁盖不忠义:
  “弥天大罪饶不得,当灭九族受天诛”。
  
  晁盖还念旧日情,派遣刘唐送谢书;
  因与梁山有关系,杀阎婆惜保秘密。
  杀人灭口罪如山,东奔西跑常碰壁;
  文了双颊配江州,项带木枷重几十。
  公人欲卸宋江枷;私下留情松一时;
  宋江大惊拒绝道:“此是违法不可使!”
  李逵等人救宋江,劝他上山把伙入,
  宋江不受“草寇”名,宁死不上梁山去。
  
  四处奔波不安宁,“权借水泊”暂栖身。
  路闻假信其父“死”,丢下随人去奠祭。
  未察真假先嗟吁:“逆子宋江不忠孝!
  违天理来违父教,虽生于世又何益!”
  
  宋江被迫上梁山,权且避难待时机;
  架空晁盖篡兵权,笼络人心抬自己。
  晁盖去打曾头市,不幸中箭损身躯;
  宋江看到有机乘:作主招安设毒计。
  先竖梁山杏黄旗,替天行道强易帜;
  聚义厅改忠义堂;投降路线从此始。
  宋江一切为招安,招降纳叛保实力;
  处心积虑盼招安,迫不及待东京去。
  梁山英雄齐奋起,拼死擒得罪官吏,
  宋江待贼如上宾,奴颜婢膝把躬鞠。
  亲解其缚纳头拜,口称死罪陪不是:
  “只要朝廷早招安,尽忠报国死不惜!”
  
  宋江梦寐求招安,菊花会上诗言志:
  但得皇帝招安去,青史留名方如意。
  李逵听得怒火起,怒发冲冠把桌踢:
  “招安招安招鸟安,誓要杀上东京去!”
  宋江恼羞怒又生,喝令快把李逵诛;
  满堂义士鸣不平,宋江方说“头且寄”。
  费尽心机为招安,钻进东京求帝妓;
  百般讨好李师师,为向皇帝表心迹:
  “义胆包天忠盖地,茫茫四海无人识;
  借得水寨买凤城,朝思暮恋等消息。”
  一计不成生二计,三番五次求招安;
  拒绝众意强行令,贩卖梁山换官职。
  
  宋江引众入死路,多少好汉枉捐躯;
  征田虎来打方腊,镇压农民大起义。
  梁山军马为本钱,官爵升迁作交易;
  多少英雄抛头颅,全因宋贼搞“忠义”。
  “及时雨”灭革命火,水泊梁山变废墟;
  起义队伍遭瓦解,中了宋江投降计。
  叛徒奴才岂善终,兔死狗烹下场鄙。
  一杯御酒了残生,临死杀人最可耻!
  
  宋江一生真可耻,李逵教训要牢记;
  古往今来投降派,危害革命要警惕!
  学习马列评水浒,真假忠义要分析。
  永远跟着毛主席,誓将革命干到底!
  
  寻石见那些职工们读那篇“打油诗”很久了,他想,也许是写得太长的缘故吧,待我悄悄走过去,听听工人同志们都说些什么。转又一想,不行,不能过去,因为一个作者去探听读者对自己作品的评价是有所不宜的:一是存在作者有虚荣心理的嫌疑——自认为写得好,想听别人的赞扬;二是作者在场,读者想说批评的话又不好意思开口;三是作者在场,读者在读,双方心理都发生了变化,总是不自然的。
  寻石正这样想着,忽见那些职工转向另一个角度,去读另外的一篇去了。寻石知道那是罗腾飞的作品,他很想知道那些职工对罗腾飞的作品是怎样评论的,但他还是拘束于刚才的想法不敢过去。转又一想:哎!我是不是多想了呀!墙报上的文章所署的都是临时随意起的笔名,比如我的那篇“打油诗”署名是“洪流”,罗腾飞那篇的署名是“青山”。有谁知道那些文章都是哪些人写的呢?寻石想通了,便大大方方地向那儿走去。
  寻石走进那群人的中间,那些职工都认得他是民院的学生。一位老工人指着那篇“打油诗”问寻石,“这篇长诗写的真好,作者很有才气,他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寻石一阵脸红,回答道:“我不晓得啊!”这时又有另一位老师傅指着另一篇说:“‘青山’写的这一篇也很不错哩!”他话音刚落,那些职工又都转过头去,将那“青山”那篇重新审视一遍。那篇文章全文如下:
  《柳拖夜战豪情》
  作者青山
  一轮明月碧空遨游,
  柳江银河洒满星斗;
  夜深人不静啊,
  欢歌锣鼓不休!
  时钟嘀嗒啊,
  我们加油!
  
  马达怒吼三更闹破,
  铁牛飞跑狂舞欢歌。
  雄鸡振翅报晓啊,
  心中无比快乐!
  三千五百台啊,
  分争秒夺!
  
  皱纹耸动,眉飞色舞;
  精神抖擞,干劲十足。
  师徒一条心啊,
  同奔革命征途!
  晶莹汗珠啊,
  点缀宏图!
  
  评论《水浒》,反修防修;
  狠抓路线,胸怀全球。
  共产主义美景啊,
  鼓舞咱造铁牛。
  东方已露霞艳啊,
  达旦通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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