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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章 为应付指导员清监的发现

作品名称:灰色的青春轨迹      作者:王子文      发布时间:2021-10-17 08:33:38      字数:5610

  1997年元旦
  旧的一年翻过去了,新的一年开始了。
  在这个几乎没有什么节日的地方,元旦也跟其它的日子没有什么异样,大组里的犯人仍在大坝上没命地忙。
  今天这个元旦是我来这儿之后的第三个元旦,前面两个元旦是我在大组时的大坝工地上过的,这个元旦倒是轻闲了。
  元旦虽然是新的一年的开始,但在这个地方并没有这样的意义,对这一天最现实也是最真实的感受就是,这一天过去了刑期就又少了一天。尽管如此,我还是打算准备着好好地过这一天,自我开心也好,自我消遣也好,毕竟它是新的一年的开始,是我来劳改队这个地方第一次这样轻闲地过元旦。
  为了过这个元旦,我没有到大坝工地上去。为了不至于让干部怪罪,我得想着一个合理的理由应付干部的追问。
  “今天工地上是队长带工,你就好好在场基上过这个节吧。”二傻吊见我没有去大坝工地,过来换了一把挑草的叉子,劝我放心说,“队长在工地上带工,你去不去工地上他都不会怪罪,他心里还巴不得你不去呢。你想吧,他把场基这一块交给你了,你在场基上他就放心,你要是离开场基了,他心里就会老是嘀咕着场基上会不会有什么事儿。”
  “你怎么知道队长在大坝工地上?”听了二傻吊的话,我不禁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日期,今天也确实轮到队长去大坝工地带工了。
  “刚才我去队部找队长了,他不在,小伙房里的三进宫说队长去大坝工地了。我在队部只看见了指导员。”二傻吊一本正经地说,“谁要是骗你,谁就是这个——小号的。”说着,他向我伸出了一根小拇指。
  “指导员在队部?”木工房里的姜歪子这个时候过来向我招呼着要我给他这两天解决一个电闸刀,说电锯电闸刀给烧了,这两天也就是直接接着电线用。他听二傻吊这么一说,马上瞅着二傻吊说,“要是指导员在队部,咱们今天这个元旦节就过不安稳了,指导员一准会过来清监。该藏好的东西这个时候一定要藏好了,特别是酒,千万不能给指导员查到了。”说完这些,他就急转身回去了。
  二傻吊也给姜歪子的话说得醒悟过来了似的急忙赶回了牛棚。
  很显然,他们两个一定都备了酒。我也不敢大意,因为我也准备了一瓶酒。
  场基这个地方,要藏什么东西都很容易,几个大草垛里可以藏进去上千瓶的酒,也绝对不会露出什么马脚。场基的四周围还有许多的烂草堆,一样可以藏进去许多的东西。尽管干部也会想到这些,但他们不可能为了清监就把那几个大草垛掀开了,也不可能挨个烂草堆翻个遍。虽然干部知道到小单位清监清不出什么东西,但形式上时不时地还要走上一趟。
  大约每个人都准备好了应对干部的清监,各自不同的工种很快就显出了不同工种的模样来。姜歪子在木工房里梆梆当当地敲,至于他在敲什么,谁也不知道,很少有人去他那个木工房里看个究竟,只是经常听到他在木工房里梆梆当当地敲。二傻吊拿着刚换的草叉子有模有样地往牛棚里挑草,我也找出了查仓的大扦子去挨个儿查那些稻仓。
  来到场基之后我知道了那些稻仓是要经常查一查的,如果有哪个稻仓漏雨了,能及时进行处理。来场基马上就一个月的时间了,这十几个稻仓我还一次也没有查过。即使今天不是为自己不去大坝工程找理由,也应该把这些仓查一查了。如果有那个仓有了什么问题,那可不是三几十斤稻子,每个仓里都是十几万斤稻子,最小的种子稻稻仓里也是几万斤的稻种。
  我连续用大扦子前后左右地捅七个稻仓,到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就在我准备去捅第八个稻仓的时候,指导员骑着摩托车到了场基。我急忙扛着大扦子向指导员跑过去。
  “今天没有到工地上去?”指导员见我在他面前立正站好了,一手把他的墨镜往额头上一推,迈腿从摩托车上下来,看着我问。
  “报告指导员,今天我没去大坝。到场基之后还没得闲把稻仓查一查,今天我把稻仓查一遍。”我回答着指导员,不经意地把肩上的大扦子晃出声响来。
  “是该查一查了。”指导员看了一眼我肩上的大扦子,点了一下头,“没查出什么问题吧。”
  “一到七号仓没什么问题,八号仓还没查。”
  “仔细地查一遍,万一发现有什么问题,要及时向干部反映。”指导员盯着我说,“先把你房间的们打开。”
  指导员要先从我这儿开始清监了!
  “到场基上来了,要时刻注意不能违反监规队纪,还要时刻注意着周围的老百姓,他们经常过来偷东西。我在这儿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千万不能跟周围的老百姓搅合一块儿了。”指导员在我的房间里翻着东西,嘴里这样警告着我。
  “我一定注意!”我回答着指导员。
  “知道干部为什么让王新进工棚吗?就因为他跟周围的老百姓搅合得多了。干部相信你才让你到这个位置上,也相信你不会像王新那样。你自己也要争点气,时刻把握好自己。周围的老百姓不好招惹,尤其是一些女老百姓,更是招惹不得。”指导员在我的房间里并没有翻出什么违禁的东西,很满意地看了我一眼,说。
  看来,王新原来在场基上的很多事儿干部都很清楚。
  “谢谢指导员的教育。”我回答了指导员。
  “接着查仓去吧。记住了,一旦有什么情况,要立即向干部反映。”指导员说完,就出了我的房间的门,踱着步子去了牛棚的方向。
  我重新扛起大扦子去查仓。
  查仓,说起来很轻松,就是把大扦子向到仓里那么一插,然后拔出来看大扦子前面带出来的稻子是什么成色。其实要真的把一个仓查得仔细了,就不那么轻松了,要四周围上上下下深深浅浅地插上很多次的大扦子,这样才能把仓里上上下下的情况看出个真实来。
  很快,指导员就骑着摩托车离开了场基。
  二傻吊见指导员的摩托车走远了,在牛棚门口蹦跳着叫嚷了一声:“指导员走了!”
  姜歪子的木工房里也不再梆梆当当地敲了。
  然而,我高兴不起来了,八号仓里我用大扦子插出了颜色发红的稻子——八号仓漏雨了!我向后退了一段距离,前后左右地看了八号仓上面的稻草,在我最后插进去的这一大扦子上面有一个很明显的洼凼,洼凼有脸盆一样大小的面积。
  八号仓漏雨了。从仓顶上的草我可以琢磨出来,十三号仓也保不齐漏了。我把其它几个没有查到的稻仓查了一遍,然后把十三号仓又反复多插了十几大扦子,倒没有发现十三号仓有什么问题。
  “尧克,我的意思,今天晚上咱们场基这一块儿的外宿犯到一块聚一聚过这个节,热闹热闹。”姜歪子在木工房的门口向我喊着说,“新年新节的都各自守在各自的房间里,孤灯单灶的多没意思。”
  姜歪子的建议倒有点儿道理,我应了他的意思。
  “晚上是在你那儿还是在我这儿?”姜歪子见我答应了他的建议,马上问我。
  “晚上再说吧,这个时候时间还早。”我又围着八号仓看了一圈儿。
  “怎么了?八号仓漏了?”姜歪子见我围着八号仓不停地转,惑疑地问。
  “漏雨了。”我仍瞅着八号仓,心里琢磨着八号仓怎么会漏雨呢?
  “漏雨也跟你没关系,仓不是你盖的,这一段时间基本上也没有下雨,就是漏雨,也是王新他们在场基时漏的。”姜歪子不经意地向我说。
  就算是王新他们在场基时漏的雨,我也得反映给干部呀。
  “晚上就在我这儿聚一聚吧,咱们每个人对上两个菜,酒我来准备。”姜歪子的心思沉在了晚上的热闹上。
  对于稻仓漏雨,他姜歪子没有什么心思,毕竟这些稻仓不管有什么情况,都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不过,对于他的意思,我还是应承下来。
  *****
  可能是今天是元旦的缘故,今天大组收工比平日里早了许多。听到大组收工的口号声,我去了队部,把我检查的八号仓的情况报告给了队长。
  队长听说八号仓漏雨了,有些惊慌,马上就让我去工棚通知丁专工马上搬到场基去。
  我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往工棚里去。
  “明天你们小单位的犯人跟丁专工一起把八号仓给揭开了。”队长喊住了我,“以后多听听天气预报,要是这几天没雨,就晾几天再把八号仓盖上。”
  听天气预报?从什么地方听天气预报?其实,我早就想买一部袖珍收音机,可干部不允许听收音机,说不准哪天就给干部搜去了。队长今天让我以后多听天气预报,一下子又怂恿了我买收音机的欲望。很熟悉场基上的情况的犯人们也告诉我,在场基上一定要时刻关注天气的变化。农闲时节,天气会怎样变化,知道不知道倒不怎么重要。农忙时满场基上摊开的都是麦子、稻子,不知道天气变化情况不成,大雨说把场冲了就给冲了。如果手里有一部收音机,就能从收音机上听到天气预报,一旦天气有什么变化,可以早一点对付。农忙时节干部也会问你听没有听天气预报,天气会有什么变化。
  我来到工棚,通知值班犯人放丁专工出来外宿。值班犯人并不显吃惊,丁专工外宿似乎是他们早已预料的事情。这个也怪不得,三秋期间丁专工跟着场基上的大哈学会了扎仓盖仓。现在大哈进了工棚,丁专工理应当到场基上保仓。
  丁专工听说队长要他外宿,情绪很是激动,有些不知所措地在大院子里奔来奔去地收拾收拾着他的东西。
  “今天就先抱着被子过去,明天没事儿了就进来好好地收拾。你看你现在,激动得连东西南北也分不清了。”值班犯人见丁专工激动得不知所措了,催促着丁专工说,“今天出去外宿了,又赶在元旦节上,赶紧出去庆贺庆贺。”
  丁专工抱着被子与值班犯人哼哼哈哈地应酬了几句,然后就同我一道往场基上去了。
  “跟你真有缘分,往这个队调的时候是你接的我,今天又是你通知我外宿,以后还跟你一块儿在场基上。”走出大院子之后,丁专工激动不减地向我说,“人们常说,相逢三分缘,咱们两个不知道有多少的缘分。”
  一路上,我把队长吩咐的事情说给了丁专工。
  “你不说我也知道那个仓漏,因为今年的稻仓是我跟大哈一块儿站在上面盖的。哪个仓盖得细心,哪个仓是着急着盖的,我心里都有数。”丁专工听了我的话,马上很骄傲地说。
  人们都说丁专工很傲,今天他这样说话也证明了人们对他的印象。不过,即使他很傲,与我也没有什么关系,虽然以后他与我同在场基上,我按照自己的方式改造自己,不会受任何人的影响。
  来到场基,姜歪子见丁专工外宿了,很是夸张地向丁专工问长问短。这时候我想起来了,丁专工和姜歪子是地地道道的老乡,两家的距离只有四里半路的样子。
  “今天我老乡过来外宿了,又赶在新年这一天,今天晚上的场子我包了,你们也不用准备菜了。”姜歪子与丁专工一番长短之后,很是义气地向场基上的几个外宿犯说,“一来为我老乡外宿庆贺,二来为这个年节我心里高兴。”
  既然姜歪子如此慷慨,人们也不推却他的心情,一股脑儿全聚到了木工房。
  姜歪子见人们都聚到了木工房,便开始张罗着准备晚上的酒菜。
  “这个时候张罗,大队干部会不会下来检查?”我提醒着姜歪子。
  “不会,大队这个时候不会,因为现在大坝工程还没结束,没有心思考虑各个中队小单位。”姜歪子很有把握地说,“春节期间大队干部经常下来,这个时候不会。”
  “今天晚上大伙房也加餐呢。”旁边的二傻吊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待会儿我去大伙房,把咱们几个的饭菜一起打回来。”
  “这个倒是,听说是四菜一汤。”姜歪子马上同意二傻吊的意见,“打回来今天吃不着就放着明天吃,怎么也不能便宜了大伙房里的那几个东西。”
  二傻吊去了大伙房,姜歪子在他的炉子上倒腾得越发来劲儿了。平时姜歪子总是一个人关着他的门一个人在屋里吃饭,很少有人见到他都是吃些什么。今天他这一捣腾,更向我证明了了我一直以来对他的印象:姜歪子很诡道。单看他捣腾出来的这些菜,虽说不上是山珍海味,但在这个地方也绝对是稀奇的东西。劳改队常见到的鸡、鸭、鹅倒不说,因为很多大劳改的菜盘子里经常有鸡、鸭、鹅。但是,那些大劳改的菜盘子里几乎看不见的蘑菇、皮丝、笋干儿等东西,今天在他姜歪子这里看见了。虽然这些是社会上常见的下酒小菜,但在这个地方如果没有一些社会关系,这些东西是没办法搞进来的。我心里不禁怀疑这中间有什么鬼,是不是他姜歪子在场基这儿做了什么?怀疑总归是怀疑,没有什么证据就不好结论,以后防着他姜歪子就是了。我装出很佩服地向姜歪子伸出大拇指头说:“今天这顿饭绝对够场,劳改队这个地方还真不好碰这样丰盛的饭菜。”
  “我老乡今天外宿了,这些菜这个时候不拿出来还等什么时候往外拿?”姜歪子似乎发觉了我对他的怀疑,马上笑着解释说,“家里人接见时带过来的,放得快半年了,平时舍不得吃。”
  大约如此,但谁又会相信呢?其它的菜暂且不说,就这皮丝,调好的皮丝能放半年?就算是他家里送来的是干皮丝,在劳改队这个地方,他姜歪子绝对做不出这样风味的调料来,这皮丝很明显是街上小菜店里刚买来不久的。我心里有一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姜歪子忙来忙去地捣腾出了十几个菜,又从木工房外面的那堆木料里拿出了两瓶酒。二傻吊从工棚打饭回来之后,这个场子就开始喝酒动筷子了。
  因为刚值班不久为了找焦亏喝了点儿酒被干部用电警棍电了一顿,打那之后对酒我就一直戒备着。可不知怎么了,这段时间我心里老是想着喝酒,这种无味的日子能天天在酒缸里泡着多好,整天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刑期就过去了。今天晚上,不是为了占姜歪子的便宜,我放开了对酒的戒备,直喝得整个人天旋地转摇摇晃晃。
  丁专工也喝得晕头转向了。
  我和丁专工相扶着离开了姜歪子的木工房。
  “你觉得没?……姜歪子的酒菜……有问题。姜歪子这个人……虽说……是我的……老乡,可我……看不惯他。他……这个人……太滑。我在大组,给他拿了……二百块钱,让他……给我烧点菜……吃,总的……只给我……送过四回菜。二百块钱……四回菜,还都是……菜园子里的……大头青。他……连老乡都耍,别人……他不耍?”丁专工虽然晕头转向的,但心里还很清楚,“今天晚上……他的那些菜,一定……有问题。以后……我们两个……得防着他,防着他别跟……老百姓一块儿……放仓。”
  丁专工的话跟让我相信了自己对姜歪子的怀疑,不单是“英雄所见略同”,犯人的见识有时候也会相同。我和丁专工没有任何的商量,竟然都从姜歪子的这顿饭菜上有着这样相同的怀疑。
  “他……要是跟老百姓……混到一块儿,深更半夜……放仓,咱们可……不好防他。”丁专工仍这样说着不是酒话的酒话,“他要是……跟老百姓……一块儿放仓,到时候,仓里的稻子……就调不够数了,那就是……你和我……两个人的责任。”
  “今天就别说了……你、我……心里有数。今天是九七年的……第一天,你外宿了,我们……都睡觉,明天……还要……揭仓。”我的舌头也在嘴里硬梆梆不好转悠,“你,我,今天晚上……心里……都明白了。睡觉,睡觉。”
  我和丁专工歪歪撞撞地来到我的房间里,胡乱地将床上的被子扯了扯,便倒头而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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