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禁闭

　　第二天一早，张兰妮到车站送女儿俊红去大学报到后，没有回家，直接坐班车到了师部大院。她到师保卫科找到于科长，于科长和家属都是山东人，张兰妮跟他们两口子挺熟，平时见面老乡长，老乡短的。所以一见面说话就很随便：“老乡，我今天来想看看俺面包房被关禁闭的牛刚？”
　　“行啊老乡，看吧！”于科长笑着点点头说。
　　“老乡，咋样啊？这孩子的罪严重吗？”张兰妮担忧地问。
　　“派出所那边还在调查中，据我们保卫科向牛刚了解的情况是，他在县城结识了几个社会青年，一来二去就跟他们混熟了，结果跟他们去舞厅跳舞的时候，被派出所查到了。”于科长平静地说。
　　“听说他们这帮小青年在舞厅里耍流氓，是不是啊？”张兰妮依然是一脸的担忧。
　　“这个情况目前还不清楚，只能等到派出所那边调查清楚后，才能知道。但是，我们询问牛刚，他说他只是跟着那几个朋友去舞厅看跳舞了，啥坏事也没干，至于别人是不是耍流氓啦，他也不清楚。”于科长说。
　　“嗨，这孩子，平时说他他不听，这下出事了吧。”张兰妮说，“老乡，牛刚要是没跟着那些人耍流氓的话，罪该不严重吧？”
　　“身为军人参加这样的聚会，本身就违反了部队纪律，最轻也得受个警告处分；再严重的话，要受到除名或者开除军籍的处分，那样就会被提前退出现役啦。”于科长严肃地说。
　　“老乡啊，这孩子命苦啊，爷娘都在地震中死了，怪可怜的，到时候真要处分他的时候，你可要多关照关照啊！”张兰妮带着央求的口气说。
　　“老乡，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部队是有组织纪律的，牛刚既然违反了部队的组织纪律，只能按部队照组织纪律处理他啦，谁也关照不了他。”于科长郑重地说。
　　“嗨，这孩子真是自作自受啊！那我去看看他吧，你忙吧老乡。”张兰妮说。
　　于科长忙跟一个保卫干事交代，让他领着张兰妮去禁闭室去看牛刚。保卫科禁闭室在部队大院西北角，旁边就是师部警卫连的营房。禁闭室只有一个高高的小窗户，门口是一个站岗的战士。保卫干事领着张兰妮走进禁闭室后，见牛刚正坐在床铺上仰脸望着天花板发愣呢。
　　“张阿姨，你怎么来了？”牛刚忙站起身来吃惊地说。
　　“阿姨听说你关禁闭了，来看看你啊！”张兰妮一脸责备地说。
　　“张阿姨，我没事，关几天禁闭我就出去了。”牛刚满不在乎地说。
　　“还没事呢？都关禁闭啦!”张兰妮生气地说，“你说你这孩子，跟你说过多少次啦，让你学好，你就是不听，这回犯罪了吧。”
　　“张阿姨，我没犯罪啊！我就是跟他们去了趟舞厅，我也没干坏事啊，就被派出所稀里糊涂给抓住了。”牛刚一脸委屈地说。
　　“你没干坏事，派出所怎么把你抓住啦？”在一旁的保卫干事严厉地说，“牛刚同志，你要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深刻认识自己的错误。”
　　“我是有错误，不该跟着那几个社会青年去舞厅玩，但是我确实没干坏事，也没犯罪。”牛刚看了保卫干事一眼，轻声替自己申辩。
　　“你干没干坏事？犯没犯罪？只有等派出所那边调查结束后才能下结论，你说了不算。”保卫干事依然严厉地说。
　　牛刚怯怯地看了保卫干事一眼，忙低下了头。
　　“那你就好好在这里反省反省吧，阿姨走了。记住，以后可千万要好好做人啊！”张兰妮嘱咐道。
　　“你放心吧阿姨，我记住啦。”牛刚点点头说。
　　走出禁闭室，张兰妮跟保卫干事说：“谢谢你啦，你跟俺老乡于科长说，我回去了，也谢谢他啦。”
　　张兰妮心事重重地坐部队班车回了家。下午上班的时候，张兰妮就跟面包房的人说起了上午去师部保卫科禁闭室看牛刚的事。刘班长气愤地说：“张阿姨，这样的人，你就不应该去看他。”
　　“刘班长，你这样说话就不对啦。”张兰妮说，“我们都是革命同志，来自五湖四海，革命同志之间就应该互相关心，互相爱护啊！他虽然犯了错误，但是，我们也应该去看看他啊！”
　　“他这样的人已经无可救药啦！”刘班长不快地说，“说过他多少次啦，他就是不当回事，整天吊儿郎当的，哪像个兵啊？”
　　“有这次教训以后，他兴许就会改啦。”湘秀莲对刘班长说。
　　“哼，狗改不了吃屎。”刘班长悻悻地说，“你们走着瞧吧。”
　　张兰妮不满地看了刘班长一眼，欲言又止。心里话，你怎么能把人看扁了呢？我就不信牛刚有了这次教训后，会再犯错误。
　　这天下午下班后，张兰妮为牛刚的事，心里堵得慌，也懒得做晚饭啦，回家就躺在床上啦。她寻思着牛刚犯错误关禁闭这件事，为这个没了爷娘的孩子发愁。这时候，住对门的湘秀莲敲门来到家里：“嫂子，你怎么啦？”她问一脸倦意给他开门的张兰妮，“到俺家吃饭吧，我做好啦。”
　　“妹子，你娘俩吃吧，我不饿，想躺一会。”张兰妮摇摇头说。
　　“走吧嫂子，我知道，俊红去上大学，你这心里放不下。”湘秀莲说。
　　“妹子，俊红我倒不担心，我就是担心牛刚，这孩子没了爷娘，孤苦伶仃的，来部队当兵吧，又犯了错误，关了禁闭，谁疼他啊？”张兰妮说。
　　“有你这当阿姨的疼他就够啦。”湘秀莲笑着说，“走吧嫂子，到俺家吃饭去。”
　　张兰妮只好梳梳头，跟湘秀莲去了她家。在吃晚饭的当儿，张兰妮问湘秀莲的小儿子邱军：“我听你妈说，你不想复读啦，想去当兵？”
　　“是啊，张阿姨，我就是不想再考大学啦，想去当兵，我妈偏让我跟我两个姐姐学习，考大学。”邱军一脸委屈地说。
　　“孩子，听阿姨的，还是上大学有出息啊！”张兰妮说。
　　“是啊，你看你大姐，你二姐，人家都考上了大学，将来毕业肯定能找到好工作；你去当几年兵回来也找不到好工作，何苦呢？”湘秀莲对儿子说，“还是听妈妈的话，再复读一年，明年考上大学，将来有个好前途。”
　　邱军看了妈妈和张阿姨一眼，没说什么，低头默默吃饭，心里话，反正我不想再复读啦。
　　吃完晚饭后，湘秀莲把儿子邱军撵到屋里去复习，她和张兰妮坐在沙发上聊天。张兰妮说：“妹子，我想明天给牛刚包点水饺送到禁闭室去，他关在里面，可能也吃不好。”
　　“嫂子，他被关禁闭啦，也不能饿着他啊！再说，人家能让你给他送饭吗？”湘秀莲说。
　　“保卫科于科长是俺老乡，跟他说说呗，牛刚这孩子就喜欢吃我包的水饺，关禁闭啦，伙食肯定好不了。”张兰妮说。
　　“那你就去试试吧。赶明你去的时候，我也跟着去看看他。”湘秀莲说。
　　“那咱俩明天一块去吧。”张兰妮点点头。
　　张兰妮回到家里后，突然想起女儿临走的时候，交给她一个信封，让她抽空还给牛刚。她还没来得及看看信封里装的是什么呢？她忙从抽屉来拿出女儿交给的那个信封来，从信封里抽出一张照片来，原来这是牛刚穿着大喇叭裤和一件方格花衬衫，戴着一副墨镜，嘴里叼着烟卷，手提一台录音机，歪着身子在县城照相馆照的着色照片。照片背面是牛刚歪歪扭扭的一行字：俊红，送给你一张我的照片做留念！牛刚（叔叔），1982年9月。
　　一看到牛刚这张照片，张兰妮就生气了，把照片扔到了桌子上，自言自语说：“这像个啥模样啊？一副小流氓的样子，这孩子……咳……”
　　生气归生气，最后她还是把照片装进了信封。
　　第二天中午，张兰妮跟湘秀莲一块，给被关在师部禁闭室的牛刚送去一饭盒韭菜猪肉馅的水饺，开始站岗的战士不让她们进，说科里有规定，不能随便探视。张兰妮就说：“我事先就跟你们于科长说好啦，他同意我们来给我们面包房的同事牛刚送水饺。”
　　“是啊，你们于科长可是俺张嫂子的山东老乡啊！”湘秀莲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
　　“那你们就进去吧，但是探视时间不能超过半小时。”卫兵想了一下，不情愿地同意啦。
　　看着牛刚狼吞虎咽地吃水饺的样子，张兰妮嗔怪地说：“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张阿姨，你做的水饺太香啦。”牛刚笑着说，不一会就把一饭盒水饺给消灭啦。
　　“牛刚啊，这回犯错误，你可要记住这个深刻教训啊！”湘秀莲说。
　　“是啊，你湘阿姨说的对，以后可要学好啊，别再跟社会上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啦！”张兰妮也说。
　　牛刚看着两个阿姨，点点头。
　　临走的时候，张兰妮把装着照片的信封交给牛刚：“这张照片俊红让我还给你。”
　　“这是我送给她作纪念的，她怎么还给我啦？”牛刚接过信封，从里面抽出那张照片来看着。
　　“你这是照的啥照片啊？”张兰妮责备地问道，“你自己看看，像个啥样啊？流里流气的，跟个社会小流氓有啥区别？”
　　“是啊，牛刚，你是当兵的，你怎么能照这样的照片呢？”湘秀莲看完照片后，还给他，也责备地说。
　　“两位阿姨，我这张照片照的多盖帽啊！你们怎么说照的不好呢？”牛刚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照片，一脸得意地说。
　　“孩子，你是个解放军战士啊！不是普通老百姓啊！赶紧把照片装起来吧！”张兰妮严厉地说。
　　“是啊，你张阿姨说的对，赶紧把照片装起来吧。”湘秀莲也说。
　　牛刚只好不情愿地把照片装进信封里，压在了枕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