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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章 送礼

作品名称:灰色的青春轨迹      作者:王子文      发布时间:2021-10-13 15:17:48      字数:3570

  1996年8月12日
  朱伟还在饭厅的窗子上铐着,今天算是第三天了,已经没有了前两天的那种若无其事的神气,想必这两天他也在反省自悟,明白了自己所作出的残忍之举会给自己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了。眼下,他也和我一样在等着CH市中级人民法院第二派出厅的减刑裁定,这件事儿要是给捅到了市二厅去,他的减刑据对泡汤了。中队里的很多人也都在议论着他的这次减刑,很多人都断言一准会画弧了,没什么指望。在申报减刑期间捅这样的漏子,严重违规违纪,更准确一些说,他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再次犯罪,无论是谁,对他这次申报减刑都可以做出这样的断言。
  大组出工之后,朱伟喊我说有事情。按照规定,勤杂犯人在值班期间不管整个监区发生了什么事儿,都必须及时赶到,重大事情要及时向干部汇报。像朱伟这样戴着戒具的犯人有什么情况,值班犯人都要及时到场,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要及时向干部反映。我来到朱伟跟前,围着朱伟看了几眼,倒是他手脖子上的戒具没有什么异样。
  “尧克,我想请你帮我办件事儿。”朱伟抬头微笑着和我商量说,“下午不是你的班次了,能不能帮我去指导员家一趟?队长家里昨天晚上秦中湖已经帮我去过了,队长那儿基本上也没有什么事儿了。下午你再帮我去指导员家走一趟,把什么话都替我向指导员说透了,现在我也确实知道自己错了,请指导员该怎样处理这件事儿就怎样处理这件事儿。”
  有什么话他朱伟不能直接向指导员说,还需要中间有人这样传话?我有些迷糊地看着朱伟,昨天他已经让秦中湖替他去队长家传话了?队长那里基本上没有什么事儿了?
  “不管怎么说,咱也算是半个老乡,这个时候帮我这个忙儿,也算是咱们半个老乡的一份情谊。”朱伟见我没有说话,紧盯着我我,“下午你去的时候,从武大姐家走一趟,什么事儿我都托人跟武大姐安排好了,你只要跟武大姐说是帮我办事儿,她就知道怎么办了。”
  看着朱伟这样一张虔诚乞求的脸,尽管我心里十分迷糊,还是答应帮他去指导员家。
  朱伟见我答应了他的请求,马上显出一脸轻松来,笑着说:“现在的事儿,都是一样子。”
  我心里豁然开朗了,所谓让我帮他去指导员家传话,实际上就说要我帮他去指导员家送些礼物,然后向指导员替他说情,以便让指导员把他和蒋积习之间的这件事儿给掩遮起来。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儿就怎么处理这件事儿,这句话很有意味,让我把它传给指导员,至于是什么样的意味,想必指导员应该能够体味出来。俗话说,拿了人家的手短,吃了人家的嘴短。这要是受了人家的,恐怕就是心短了。只是我不知道指导员会不会变得心短,我也不想去指导员家里看这个究竟。我想向朱伟推脱这件事儿。
  朱伟见我迟疑了,马上有笑着向我央求说:“也算是我求你了!说句心里话,我真的很后悔前天的事儿。这次让你帮我传话儿,主要是想让你代我向指导员承认个错误,让指导员给我一个改错的机会,其它也没有什么意思,你也不要想得那么多。”
  尽管朱伟的话说得这样动听,我还是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还是怀疑他让我替他去指导员家的真实目的。此时,我真的很想断然拒绝朱伟的请求,但是,朱伟这张焦灼、坦诚、乞求的眼神又让我于心不忍。虽然我没有拒绝朱伟,但是,我的心里十分别扭。
  *****
  下午,为了朱伟,我没有找干部开路条,就冒险去了大队。一路上,我提心吊胆地唯恐给干部抓了。私自外出,这是监规队纪严令禁止的行为。好在一路上没有碰到什么干部,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些。
  来到武大姐家,我将朱伟的话传给了武大姐。
  武大姐用手向他们家的里屋一指说:“东西都准备好了,这么多的东西那么招眼,你这个时候你怎么拿过去呀?这个朱伟也真是,折腾出这样大的乱子来,也不怕干部把事儿捅出去加刑。昨天晚上秦中湖帮他去你们队长家花了一千多,今天要去指导员家又是一千多,来回两家就是小三千块钱。就这样,还说不准有事儿没事儿呢。昨天晚上蒋积习家就把电话打过来了,说今天就来人,要是蒋积习家来人不依不饶的,他朱伟这钱就白花了。让你说,谁家的孩子不是肉长的?把人家的孩子打成那样,人家见了能不心疼?能会就这样算了?这是什么地方啊,还改不了那种野性子。万一把人家的孩子打出个三长两短来,他朱伟的小命能保得住?”
  武大姐嘴上这样埋怨朱伟,但心里一定会很高兴,就像玻璃商希望天天下鸡蛋大的雹子一样。天上天天下鸡蛋大的雹子,就会天天有人家的玻璃被打碎,就会天天有人去玻璃商家换玻璃。这样一来,玻璃商就能天天有的钱赚了。武大姐这个时候一准也会是这样的心情,天天有人出这样的事情,就会天天有人来她家买东西送礼,她就能天天有的钱挣。
  “搞不懂他朱伟是什么想法儿。”对于武大姐对朱伟的埋怨,我只能如此苦笑着摇头。
  “你看这样得了吗?一个干部家四条阿诗玛,还有两箱酒,再加上一些其它的东西。他要是这样跟人打下去,他老家的家底儿也能给他打干了。”武大姐仍在埋怨着朱伟,回身进到里屋把她与朱伟准备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拿了出来。
  政府干部能允许他这样嚣张下去?
  “你现在就过去吗?要是现在过去,我找个蛇皮袋子把这些东西装起来,你拎着扛着都好看,谁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要是就这样明明白白地拿着,太耀眼。”武大姐很经验地说着,就顺手从旁边拽过来一个蛇皮袋子,十分熟练地往蛇皮袋子里收拾那些东西,“虽说他们这些人经常会收别人送的东西,大家心里也都明白,他们还是不愿意让人看到。”
  听得出,武大姐没少与人这样“做嫁衣裳”。我向武大姐点了点头。
  “路上注意点儿,有人的时候就绕着走,注意影响。”武大姐把东西收拾进蛇皮袋子之后,又这样谨慎地安排我。
  我可以躲着别人走,但别人不一定就会躲着我走。我可以注意影响,但别人就未必会注意影响。也就是说,我可以控制自己,却无法把握别人,路上是否会碰到什么人,这是谁也说不准的事儿。
  我扛起装了东西的蛇皮袋子,像当年做贼一样,鬼鬼祟祟地出了武大姐家的门。这不是我第一次去指导员家,以前因为中队里的事情去过几次。以前去的那几次是因为公事,自然走得很坦荡。但这一次,虽然是熟路了,却没有轻车的感受,迂迂回回绕了几个弯子,这才到了指导员的家门口。还好,不知道是我躲了别人,还是别人躲了我,反正这一路上没碰见什么人。我急急忙忙地敲了指导员家的门。片刻,门给吱扭一声拉开了。
  开门的是指导员的家属。见我扛着一个蛇皮袋子,她怔了一下,然后让我进门。
  我进了指导员家,把肩上的蛇皮袋子放下来。这时候我才发现古老妖已经在指导员家了,并且在和指导员坐着说话。他什么时候上来的?不由得我在心里这样问自己,他上来跟指导员反映些什么?
  指导员见我放下了蛇皮袋子,皱了一下眉头,板着脸色问我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把朱伟的话传给了指导员。
  “我不讲他现在怎么样,就他这件事儿,该怎样处理中队就会怎样处理。你把这些东西还都给我扛回去。”指导员听了我的话,仍旧板着脸色,用手一指我放在地上的蛇皮袋子。
  事情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这话怎么和朱伟说的一样呢?这大概叫心有灵犀?东西送到了,话也传到了,我也没什么事儿了。我转身欲走,却被指导员喝住了,他十分威严地要我把扛来的东西再扛回去。我弄不清指导员的脸色是真是假。扛回去?好像没有这个道理。不扛吧,指导员的着脸色好像没有给我留什么余地。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适从了。
  就在这个时候,指导员的家属上来说了话:“东西别让他扛了,这样影响多不好。先让他回中队去,东西留在这儿,等晚上我们再把这些东西退回到小卖部去。让他回去告诉朱伟,事情出来了,中队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不知道是指导员的家属说的有道理,还是指导员惧内,他立即与我放下了脸色,摆手示意让我回中队。
  离开了指导员的家,我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但我的心里一直嘀咕着,刚才是不是指导员和他的家属演的一段儿双簧?
  回到中队之后,朱伟问我去指导员家的情况。我大抵与他说了一遍。朱伟听过之后,马上就笑逐颜开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叹着起说:“没什么事儿了!”
  就在这个时候,古老妖也进了中队的院子。他对我莫名地一笑,摇着头自责似的说:“今天下午,我真的不应该去指导员家,那个场合,多尴尬。”
  其实,我有什么尴尬的呢?我是在替朱伟办事儿,而不是去指导员那儿办我自己的私事儿。他古老妖有什么尴尬?莫不是他也是去指导员家送什么来着?如果不是如此,他古老妖就不应该觉得尴尬。真正尴尬的是指导员,一个特殊学校里的特殊园丁,一个特殊学校里的特殊的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当着第三个人的面收受礼物,严格说来应该叫做贿赂,自然他会觉得尴尬,毕竟贿赂不是光明正大的收入。我无所谓地向古老妖笑了笑。
  “其实,这事儿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只是碰到场面上就不好意思了。”古老妖又是摇头一笑,然后就去了杂务组监舍。
  听得出,古老妖这样的事情应该没有少做,不然,他怎么会说这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情?心照的是什么?不宣的又是什么?
  为了帮朱伟办这件事儿,害得我一个下午没能睡觉,接下来十八时至零时的班又是我和张铁拐的,恐怕这个班要值得有些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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