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灰色的青春轨迹>145章 带工

145章 带工

作品名称:灰色的青春轨迹      作者:王子文      发布时间:2021-10-08 17:21:10      字数:7304

  1996年4月26日
  早上,我被人连摇带晃地弄醒了,睁开眼一看,是古老妖。
  “起来接班了,都六点多了。”古老妖很有些令人承情似的说,“六点的时候我过来喊你,看你睡得挺香,就没忍心喊醒你,让你多睡会儿。”
  “大组都出工了吗?”我翻身起了床。
  “早就到田里了。”古老妖很有些吃惊地说,“怎么?你还不知道?五点半还不到就出工走了。也难怪你了,昨晚值班值得时间长,睡得晚,也睡得香。”
  我从古老妖的手里接过大门的钥匙。
  “出工的情况都在黑板上写着呢。”古老妖把钥匙交给我之后,便忙着脱衣服睡觉了,“值班就是跟正常人不一样,人家睡觉我们坐着,人家干着我们睡觉。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浑身酥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走出杂务组,见四进宫正握着大扫把呼呼啦啦地清扫大院子里的卫生。
  四进宫,身材很麻杆,除了插得一手好秧,其它什么都不行了,稍微负重,就脸色蜡白地呼哧呼哧地像喘不过来气儿一样,就连出工走路都是这样,跟着大伙儿走得急了,羊角疯一样嘴里冒沫,缩着身子大口大口地喘气,轰隆轰隆的喉咙管子像堵了什么一样。有人说他的这个身体跟他四次出出进进这个地方有关,他不否认,也不承认,也就随别人怎么推说吧。干部考虑到他的身体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就在这次春耕动员编组时,要他留在工棚里负责整个大院子和厕所的卫生,只要他每天出工之后把整个大院子打扫干净就行,至于厕所里的卫生,也就是弄两桶水把厕所里的地面冲一冲,便池子里也就不用他管了,他也管不了,不知道有多深的大便池子连着院子外面的大圩沟,粪便到了一定的深度,就自行流到外面的大圩沟里去了。如果大便池子也需要打扫的话,那不是他四进宫一个人的事情,也不是三两个人就能打扫干净的。所以,虽然干部说要他也负责厕所里的卫生,也只是厕所里的地面。
  四进宫见我起来接班了,就与我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呼呼啦啦地打扫他的大院子。
  我来到大门下,抬头看了看那个挂钟,时间是六点十分。
  古老妖的话说得真漂亮,六点多了,六点多一分也是多,多五十九分也是多,在我们大多数人的概念里,六点多了应该是在六点十分到六点五十分之间,而不会是在六点十分之前。他也确实是在六点多把我喊醒的,只是我琢磨着他喊我的时间最多不超过六点五分。不过,现在也该是自己起床值班的时间,即便是他六点整就把我喊起来,我也不能有什么可以抱怨,只是他的话说得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我看了一下黑板上记录的出工情况,然后就把大门锁了起来,开始张罗着弄水洗脸刷牙。
  久违了,我的牙膏牙刷!久违了,我的洗脸毛巾!久违了,我的这些日常卫生习惯!
  当我开始刷牙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这个早已习惯的习惯已经不再是那么习惯了。习惯被疏远得久了也会变得陌生啊!
  我匆匆地刷牙洗脸之后,四进宫在院子里嚷着问我:“我那儿有搽脸的东西,你搽脸不?脱离大组了,该把皮肤保养保养了。”
  我摇了摇头,尽管在社会上我也很注重自己的形象,但我从不往脸上抹那些所谓的膏呀油呀的东西。或许是我的一种偏见吧,我总以为男人虚伪了才会用那些东西粉饰自己,真正的老爷们儿就是保持他本来的面目。另外,我还觉得男人要是用了化妆品,就有些不男不女不伦不类娘们儿了。男人就应该让沧桑恣意地在自己的身上留下痕迹,男人就应该以本来的面目去面对这个世界,男人就应该不去追求那些掩饰痕迹的虚伪的东西,男人就不应该矫饰自己的缺点和不足,男人就应该保持质朴和自然。
  “搽一搽不错的!你看我们现在的皮肤,跟实际年龄能相差几十岁。就我们的形象,现在要我们到社会上去,一准十个人有九个半说咱们是有了孙子的老爷爷了。”四进宫显得很热心地说,“你再看他们值班值得时间长的,天天搽脸,哪一个不显得白净?”
  “谢谢你,我不搽那些东西。我一搽那些东西,皮肤过敏,搽到哪儿哪儿起疙瘩。”我借口谢绝了四进宫的好意。
  四进宫见我说搽那些东西皮肤过敏,也就不再让着要我搽脸了。
  “开始烧了没有呀?”四进宫转个话题问。
  “没有家伙什儿。”我摇头回答说。这儿的共识,被照顾之后如果没有小灶烧,就是窝囊。
  “要不是我那儿人多,就到我那儿吃。”四进宫或许是在卖人情,但他显得很是一回事儿。
  四进宫那个小灶上确实围了不少的人,姜五河、植保组组长王军、黑皮焦亏,等等,反正每到吃饭的时候,他那儿总是给人一种水泄不通的感受。四进宫除了打扫大院子之外,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他们几个就把油盐酱醋之类的东西往四进宫那儿一放,各显其能地弄些菜回来,四进宫只负责烧炒,他们这些人只管到吃饭的时候吃现成的炒菜。四进宫没有什么资本,与他们烧得满头是劲儿。平日里四进宫再与他们洗洗衣服刷刷鞋子,这样一来,四进宫的那个小灶上就显得很热闹。
  “要想办法烧!现在方便了,有条件就想办法利用。好多人想烧没有这个条件呢。”四进宫提醒我似的说,“我那儿有个破炉子,修理一下就可以用了。你跟烧鸡的关系也不错,柴油他肯定能供得上你。你总不能还跟大组里的犯人一样,一直吃大伙房里的菜吧!”
  我想不出什么办法。再说了,这两天指导员一直在强调严禁私烧小灶,并且已经砸了几个煤油炉子摔了几口小锅,整个监舍里的煤油炉子好像只剩下古老妖那里一个和四进宫他们那里的一个了。小屌李明民的刑期短了,煤油炉子早就送人了,每天的三顿饭他现在几乎都是要溜到小伙房里标着吃。朱伟现置办的一个新煤油炉子也未能逃过劫数,更不用说那些组长们的煤油炉子了。古老妖的煤油炉子在犯医室,以煮针消毒为幌子免于了灾难。四进宫有的是时间,菜烧好之后就把炉子放到厕所里去,自然干部也想不到这个地方。如果我这个时候弄个煤油炉子去烧,怕是危险的系数也很大了!
  “其实,你烧菜比谁都有条件,三课教育室里你可以烧,储藏室隔壁的那个空房间里也可以烧。这两个地方干部平时很少去,安全得很!”四进宫很有经验地与我分析说,“你想,那些小组长没有地方没时间烧,你带一个组长在一起烧,油盐酱醋他负责,每天你去菜园组里弄点儿青菜回来,简单地忙忙,烧出来的菜要比大伙房里的菜油水大味道好。”
  四进宫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这样的话,也是伺候别人的活儿了,每天有些像仆人一样,我感觉自己做不来。
  “劳改队这个地方讲的是利用。你利用他的是油盐酱醋,他利用你的方便,谁也不吃亏,谁也不占便宜。你看我,不也是这样?我什么也没有,但我有条件烧,有时间烧。我不就是利用自己的这个有利条件帮别人烧烧炒炒吗?平时再帮他们洗洗衣服刷刷鞋子,他们就管我烟抽管我衣服穿,这日子在劳改队这个地方,也算是滋润的了。”说着,他的脸上现出了满足和得意。
  “快打扫卫生吧!”见四进宫几乎满足得意得几乎忘了手里的扫把,我提醒他说。
  四进宫这才恍然大悟一样,忙握紧了扫把又呼呼啦啦地扫了起来。一边扫,他嘴里还一边抱怨着说这打扫卫生并不清闲,整个大院子扫一遍之后,还要担上两担水冲两边的淌水沟,一天两次。但是,我相信打扫大院子里的卫生要比让他去大田里劳动轻闲多了。人,就是这个鸟味道,得陇望蜀,即使让他什么也不干,他一样会抱怨不舒服。其实,四进宫应该仔细想一想自己还能做什么。人啊,都是不知足东西。
  我静静地盯着四进宫,真的,四进宫还能做什么?与他手里的扫把相比,我不知道到底是他身体重还是扫把重。一个这样体质的人,还这样计较?
  正在这时,我听到有金属敲击铁门的声音。我先是一惊,是不是这个时候有干部过来了?我回头瞅了一眼,是小屌李明民和姜五河,小屌李明民正伸手透过大铁门上的钢筋缝隙用手拨动着铁锁,撞击得铁门晃琅晃琅地响。早上是他们两个出去带的工?
  我打开铁门,等他们两个进来之后又随手把铁门锁上了。
  “我以为不声不响地来到大门下能吓着你呢,没想到你这么老鼻子,没拿我们两个当干部?”小屌李明民进来之后,在大门下站了一会儿,说。
  虽然表面上我很镇静,心里确实被他们两个糊弄得紧张了。我故作沉着地向小屌李明民笑了笑说:“即使是干部过来了,也没什么怕的呀,大门在紧锁着,我也没有离开岗位。”
  “真的是干部的话,你真有点儿害怕。劳改队就是这个毛病,不论你做不做坏事儿,碰到干部时心里都会发怵。”小屌李明民很肯定地说,“只要你是劳改,你就有这个毛病。”
  我想未必,俗话说的好,心里没玄事儿,不怕鬼敲门,只要你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又有什么能令你心里发怵的呢?就像当初一样,在没有犯罪之前,什么大盖帽和警车,面对着这些,我们心里很坦然。犯罪之后就不一样了,远远地看见警察和警车,总会以为这些警察和警车都是冲着自己来的,这是因为我们心虚啊!
  “睡觉了!”小屌李明民嚷喊着就往菜园组的监舍里去。
  “我不信你能睡得着。”姜五河很不同意小屌李明民夸张的叫嚷。
  “你睡不好不代表我就睡不着。”小屌李明民很不同意姜五河的说法,“我不想家。我还有九十多天才能刑满,不像你还有二十来天。你看你,平头都留出来了。”
  很多的勤杂犯白天睡觉的时候喜欢到菜园组的监舍里睡,因为菜园组的监舍在大院子的最深处,白天要比杂物组监舍里清静多了。
  “尧克,你要是有什么事儿就办你的事儿去,大门班我来值。”姜五河在大院子里转了一圈又来到了大门下。
  “我没有什么事儿。”我看得出姜五河因为刑满的日子越来越近而越发浮躁和不安,“柳干事让我做的那些东西我可以拿到这儿来做,一面做事儿一面值班,两不误的。”
  “这个可不行!你再仔细看一下《门卫制度》,当班期间不准读书看报,不准睡觉。”姜五河向我指了指挂在黑板报旁边的《门卫制度》,“值班的时候要一心一意地值班,不能做别的事儿的。”
  “现在工棚里又没有大组犯人,其实门卫值班也就是闲坐着。”我当然已经很清楚《门卫制度》的种种规定。
  “闲坐着也得闲坐着,这样规定的你就得这样做。中队干部不在意什么规定,大队干部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就是怕B湖劳改局忽然下来查岗,他们可是要针尖对枣刺儿地计较。”姜五河很认真地这样提醒我,也是很认真地这样交代我以后值班要特别注意了,“大组犯人收工回来之后,值班就得特别小心了。我们两个值这个班,千万不能让工棚里在我们的班上出了什么事儿。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倒无所谓,二十来天就刑满了,下大组有怎么样?你就不同了,还有几年的时间呢。”
  接下来,姜五河又向我介绍了值班期间的方方面面。
  看起来值班挺清闲,其实,行李轻,担的重。工棚里在你值班期间无论出现什么事儿,你都得负责担着!
  “人呀,其实挺难的。”姜五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摇头苦笑着叹了一口气说,“做一个什么样的人都难,好人难做,坏人其实也很难做。好人难做是因为要考虑事情的结果和影响,坏人难做是因为有正义、伦理和道德的指责和谩骂。”
  我不解地盯着姜五河,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该不会他与某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吧?也不至于呀,一个马上就要刑满回家的人了,他还会跟谁计较什么?谁还会跟他计较?
  这时,已经打扫好卫生的四进宫给姜五河端过来一碗面条,面条上还卧着两个荷包蛋。
  “刚才我在场基上吃过了,你自己吃吧。”姜五河向四进宫摆了摆手,说,“面条下得多不多?下得多了就让尧克也过去吃一碗。”
  “下的面条多,我下了他的面条。你再吃一碗吧。”四进宫回答着,也劝着姜五河。
  “你们吃吧。”姜五河向四进宫摆了摆手,然后转身让我也去吃些。
  四进宫见姜五河让我,变得更加热情起来。
  我推脱不了他们的热情,也就随着四进宫去了菜园组的监舍。
  这是我被照顾一来第一次吃的小灶饭!
  小灶烧出来的饭要比大伙房里的饭味道足多了,什么花椒、胡椒、八角、辣椒、葱花等,一应俱全,更不用说油盐酱醋了。
  小灶饭的味道开始怂恿我要想办法烧小灶了!
  
  *****
  下午,临近收工的时候,小屌李明民要我和他一道出去到大田里带工。
  我看了一下时间,才五点多,离六点还有一些时间。按照指导员的安排,这个时候应该由阿唐和朱伟他们这个班出去一个人,可阿唐和朱伟都不愿意出去,便商量着让我顶他们中间的一个,他们可以把交接班的时间推迟一些,我什么时候带工回来,他们就什么时候交班。从十七号到今天,我一直没有出过中队的这个大院子,这个时候我也想出去看看。
  一路上,小屌李明民玩耍着,偶尔也问我刑满之后有什么打算之类的问题。
  刑满之后能有什么打算,离开社会这么久了,社会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这是一个用想象解决不了的问题。到回归社会还有很长的日子,到那个时候社会又会变成什么样子,一样的无法想象。对于小屌李明民这样的问题,我只能报以淡漠而又无奈的微笑。
  “咱们下塘挖点儿藕吃吧,反正时间还早着呢。”走到藕塘边儿上的时候,小屌李明民忽发奇想似的提议说,“现在的藕很甜,生吃都很好吃。”说着,他脱下鞋子,挽起裤管就下了藕塘。
  满塘的荷叶已经大如伞盖了,互相蓬遮着,错错落落的碧绿给人满目青翠。看着这样的满塘荷叶,不由得心情为之一振,一种清新的喜悦让自己觉得自己好像也一下子整个人变得清欣了。尽管现在还不是“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时节,但眼下的莲叶也已经成了这样的景观。
  微风吹拂,莲叶摇摇摆摆,如同舞女转动起来的裙袂,展示着一种让人想象的无穷魅力。被大院子关闭了十来天的心情这个时候也随着荷叶摇摆起来。
  小屌李明民挽着袖子,弯腰在脚下的泥里掏着。
  或许小屌他已经习惯了掏藕,只见他三下两下就掏出了几节藕来。
  藕上粘着塘泥,灰黑灰黑的并不怎么惹人。
  小屌李明民把几节藕在水里来回涮了几下,又仔细地洗了洗,然后从塘里爬上来,把手里的藕递了两节给我。
  “不会吃呀?”小屌李明民见我拿着这两节藕来回地看,很吃惊地看着我,问,“像吃黄瓜、萝卜一样的吃也不会呀!”说着,他就嘎吱咬了一口手里的藕,咕咯咕咯地嚼起来。
  看着小屌李明民吃得津津有味,我也像他一样咬了一口手里的藕,顿时,藕断丝连的情景很真切地出现在眼前,无数根纤细的藕丝从我的嘴里扯出来,与我手里的藕牵牵扯扯地保持着断不了一样的联系,这就是“藕断丝连”!对于藕断丝连的理解,语言这个时候也就变得很抽象很模糊了,眼前真切的情景是最直观的解释。
  正在这个时候,一辆摩托车的声音传过来,尽管有些远,小屌李明民还是很果断地说是队长过来了,他很疾快地把手里的藕甩掉了。见小屌李明民甩掉了手里的藕,我也把咬了一口的藕甩了。
  小屌李明民和我甩掉了手里的藕,装作一路认真地往大田里走。
  很快,队长骑着摩托车追过来,我和小屌赶紧靠路边立正,队长又一路风地从我们两个的身旁穿了过去。
  走过藕塘,便是中队的油菜田了。
  十来天不曾出来,油菜花儿已经开到了中后期了,尽管如此,眼前仍是一片娇黄的可以没人的花海,清新的花香温馨地向我们扑过来。或许是我这个人天生的多情,此刻,我立刻想起了浪漫的月光下桂芬那多情的眼神,想起了夏虹的娇美与飘逸。在我的生命中,花儿与记忆竟然联系得这么紧。只是“年年花相似,岁岁人不同”啊!
  我们迎着油菜田走过去,渐渐地,娇黄的油菜花便没过了我们的头顶,眼前只剩下密密麻麻青绿的油菜棵子了。
  来到大田,小屌李明民去了新犯人组。
  我来到老犯人组,刚站下来,汤干事就走了过来。
  “出来带工了?”汤干事有些不动声色问。
  我回答是。
  “田里这个组有多少人呀?”汤干事又问。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带什么工?!”汤干事像审视一个怪物似的看着我,严厉的脸色像块铁板,“带工,首先要知道每个组出工多少人,现在你看到了多少人,你看到的人数跟出工的人数有没有差额。如果有差额,差额的那些人现在在哪儿,在干什么,有谁在看着。你这样带工倒好,往这儿一站,没什么事儿了。出来带工不是简单地看人,还要知道出工的每一个人现在在什么地方!”说着,他背剪起双手踱步往别处去了。
  在汤干事往别处踱步的时候,他还不时地回头看我。
  原来,带工是这么一个带法儿!我原来以为带工就是出来帮助组长们看看人,然后把人给带回去,根本就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些名堂。
  很快,大组就收工了。
  大组集合完毕,先是清点人数,在各个小组核实了人数无误之后,便浩浩荡荡地回了工棚。
  回到工棚,已经是近七点了。朱伟见我回来了,便把大门上的钥匙交给了我。
  姜五河查过人数之后,便把尚未回来的人员写到了黑板报的记事栏里,然后告诉我:“这些人还都在外面,马上就会回来了,他们回来一个你就擦掉一个,千万不能搞错了。我现在去队部向干部报班。”
  “我去报吧。”我看了看记事栏里这些仍然在外的人员名单,然后看着姜五河。
  “你今天首先要把这些记好了,别忘了他们回来一个你就擦一个就成。现在你还搞不清楚这些,报班容易报错。班报错了不是开玩笑,那个责任就大了,你和我谁都负不起那个责任。”姜五河见我要求去报班,很认真地说,“说起来报班是件很容易的事儿,出工多少人,现在回来了多少人,还有谁在外面没有回来。你刚值班,容易搞混,万一报班的时候把人数报错了,干部就着急了。”说完,他出了院子的大门。
  姜五河去队部报班了,整个大院子里的前前后后也就有我一个人负责了,因为此时我在值班,我必须时刻警惕着这个院子里所发生的一切。
  院子里有人嚷着要开后门洗洗,此时就我一个人值班,不单我要时刻警惕着大门下的情况同时还要兼顾着整个大院子,哪有时间去开后门让他们去洗一洗?自然也就告诉他们等着姜五河报班回来。
  落在后面收工的同犯稀稀落落地回来了,每进院子一个,我就把记在黑板上的人数减去一个。姜五河报班还没有回来,落在后面收工的同犯基本上都进了大院子,留在外面的也只有小伙房里的犯人和负责中队鱼塘看护的犯人了。
  姜五河报班回来之后,先是看了看黑板上已经收监的犯人数字,皱着眉头琢磨了一阵儿,似乎在心里核对着已经入监的人数,然后转头向大院子里喊了一嗓子——“查人数!”
  听到姜五河的吆喝,原本在大院子里散散落落的同犯们马上疾快地回到各自的小组监舍门前站好队,等着姜五河逐个小组查对人数。
  各个小组在姜五河到了跟前之后,自行“一、二、三、四、五……”报完数之后,有人央求似的让姜五河给开后门弄水洗一洗。
  姜五河依了这些人的要求开了后门,这些人报着数出了后门,不大会儿又报着数进来了。姜五河锁上后门之后,各小组又查了一遍人数,这才放心地来到大门下。
  我抬头看了一眼大门下的电子钟。
  “到开饭点儿了吧?马上准备组织开饭。”姜五河说着,也抬头看了看电子钟。
  “等大伙房通知吧!”我笑了笑。
  “大伙房里的这几头货……都干啥呢?这个点儿了,也不通知开饭。”姜五河转头向饭厅里瞅了瞅,抱怨似的说了一句。
  “等着呗!”我随和着向姜五河说。
  “那就等着吧!”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