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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章 崔猴子

作品名称:灰色的青春轨迹      作者:王子文      发布时间:2021-10-06 17:48:52      字数:4383

  1996年3月31日
  春节过后以来,人们一直关心的春耕动员编组大会今天晚上召开了。
  许多春节之后一直激动着的心情给这次的动员大会开得更激动了,也有许多一直激动着的心情给这次动员大会开得像泼上了一盆冰冷的水,我就是属于心情凉了半截的那一拨同犯中的一员。尽管这样的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还是感觉到有些承受不了。看看我们给一车拉过来的其他同犯,小知了子去了鸡棚,赵小毛去了水泵房,平时不大言语的李黑子去别的小组当组长了,大傻吊胡来去了牛棚,阿唐做了我们组的正组长,还有几个进了被称为“半个小单位”的犁田组,就连春节前大坝上把整个小组组员打成熊猫眼然后被调来我们中队接受劳动惩罚的熊猫组长,也做了我们组的副组长,留在大组里的只有木子国、顾阿邱、朱伟和我了,就连最倒霉的华贵,也进了菜园组。
  看看我们四个人的处境,心里真的很不平衡。心里最不平衡的也就是朱伟了,从散会之后,他就一直在骂骂咧咧地发着牢骚:“他娘的,别人家烧香烧在了神面前,我家烧香烧到神屁股后面了。跟他们相比,我哪一天干得也不落后,别人能得到照顾,我为什么就不能得到照顾?”
  据朱伟自己讲,他家是我们这批犯人中第一个来接见的家庭。他家第一次来接见他就把路子给铺上了,不过,路子铺到T队副那儿去了,只是没有想到T队副后来调到别的中队了。如果T队副不被调走,有T队副罩住,这次编组他朱伟肯定就快活了。
  也难怪他朱伟嚷着他家把香烧在神屁股后面了。
  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乱想没有用。心里尽管对这次编组很不平衡,但又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继续在大组里忍受委屈了。
  “既然干部让我们两个带这个小组,我们两个就要把这个组带好了。劳改队这个地方,你们也知道是什么形势了,你们这一批犯人比我们那一批晚来了几个月,什么事情也都经过了,也不需要我们两个多讲,该怎么干法,你们自己心里都清楚。”阿唐在我们收拾好铺位之后,开始向我们发表“就职宣言”,“你们这个组为什么一直追不上我们那一批犯人?论体质,你们要比我们那一批整体体质要好多了,原因就是你们原来的组长心软。劳改队这个地方,没有拳头棍子是做不好事儿的,以后只要你们尽力做了,只要不偷奸耍滑,咱们都好说。如果你们还像原来那样没有紧张的意识,咱们就不好说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组也算是老犯人组了,阿唐所讲的这些我们都很清楚意味着什么,天下乌鸦一般黑,换上哪一个当组长,都是一个鸟德性。
  “木子国你们几个,我们是一车拉到这个地方的,好歹我们在一个组里风里雨里也一年多了,其它话我也不想多说,我不希望你们几个给我拉后腿。什么事儿干好了,都好说。干不好的话,和别人一样,绝对没有什么瓜皮可啃。”阿唐板着脸色,像冷冰冰的铁疙瘩。他把我们几个看了一会儿说,“我希望你们几个什么事儿都走到前面去,让他们看看咱们这一批来的同犯们怎么样。”
  劳改队的人情都是说在嘴上的,这一点我很清楚。我们四个仍留在大组里的倒霉蛋子互相看了看,对于阿唐的话,谁也没有说什么。现在来说,我们四个已经成了一车拉过来的阿唐案上的肉了,是宰是割,就由着他阿唐了。悲剧,也是悲哀啊!
  
  1996年4月1日
  一声“出工”,顿时,整个大院子里明显地跟昨天不一样了,春耕编组之后,一切都紧张起来了。
  黑皮焦亏给每个小组分好工之后,同犯们依次报数就往大院子外面出去。
  新任杂务组组长古老妖很严肃地站在大铁门前,十分认真地清点着出工人数。
  敢和干部对抗的古老妖做了杂务组的组长,这有些很古怪了,是不是敢和干部较劲的犯人都会得到这样的照顾?我真的开始这样怀疑了!
  我们组的任务是挖田。
  虽然我在原来的那个组算是一个螺丝鸟,但在现在这个组,我居然算得上干活的高手了。不知是这个组的整体劳力不行,还是我有了进步,反正我和朱伟他们几个走在这个组的前面了。
  阿唐和熊猫组长不停地在我们的身后催着,他们两个如狼似虎的喊叫声彰显着他们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的野蛮。
  临近收工的时候,阿唐和熊猫组长开始动用手里的棍子。但他们两个可能没有想到崔猴子会舞起铁锹和他们两个对拼起来。
  英雄难敌四手啊,崔猴子被阿唐和熊猫组长一起放倒在大田里了。尽管如此,崔猴子还是不依不挠地拽着他们两个的裤腿和他们两个不罢甘休。这样一来,惹得他们两个人手里的棍子向他崔猴子挥动得更猛烈了。
  崔猴子是什么人物?虽然人瘦力小,但性子很倔。大约他是和烧鸡、杨简他们一道来这个中队的,来这个中队之后因为和收方组长对拼,被折腾得拉屎脱肛,在大队病号房里住了一、两年了。春节前从病号房回来之后,一直在大院子里打扫卫生。这个春耕动员编组,和我们几个一道给编到这个组了。
  崔猴子在大田里一边滚动着躲闪他们两个手里的棍子,一边扯着喉咙喊“救命”,同时,他在田里摸到什么东西得空儿就往阿唐和熊猫组长身上招呼。
  “住手!”一声怒吼,喝止了阿唐和熊猫组长。
  是大队巡视的干部!
  阿唐和熊猫组长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是他们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第一把,就烧得给大队干部抓了个现行。
  “报告干部,这无法无天了呀。我要是不好好干活,他们两个一起打我,我倒没有话说。我在前面干,他们两个从我身后不问青红皂白就打,我们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打也给他们打死了。”崔猴子见了大队干部,起身奔到干部面前,扑通一声给跪下来了,“报告干部,你们今天也亲眼看见了,这个小组今天都给他们打遍了,这哪儿是政府的劳改队呀,分明是他们这些人的屠宰场啊。报告干部,我又给他们两个打得不能动了。”崔猴子说完一下子又躺到田里了。
  大队干部看了看崔猴子,然后翻了翻几个同犯的衣服。这样一翻,阿唐和熊猫组长今天烧的第一把火全给看了个清楚。干部看着同犯们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脸上的肌肉愤怒地抽动了几下,踱到阿唐和熊猫组长跟前,什么话也没有说,抬手对着他们两个的脸分别扇了几个很重的巴掌。
  干部的巴掌响过之后,阿唐和熊猫组长的嘴里都有血在顺着嘴角往外渗。
  “今天我也让你们两个尝尝挨打心里是什么滋味!”大队干部打过他们两个之后,几乎是不动声色地对他们两个说,“你们两个把名字报告一下。”
  阿唐和熊猫组长乖乖地把自己的名字报告给了大队干部。
  大队干部从衣袋里掏出了一支笔和一个笔记本儿,把阿唐和熊猫组长的名字给记下来了,然后要大田值班犯人把崔猴子带回工棚让犯医给看看。
  大田值班犯人架起崔猴子。
  崔猴子呻吟着一瘸一拐地跟着大田值班犯人回了工棚。
  阿唐和熊猫组长显出了不安,刚才的那种飞扬跋扈的“英雄气概”给他们哆嗦的身子抖落了不少。
  大队干部记完他们两个的名字之后,冲着他们两个瞪了一阵眼,说:“你们两个好好地反思反思吧!”
  阿唐和熊猫组长鸟声音也没有了。
  大队干部记下阿唐和熊猫组长的名字之后,骑上自行车就去了我们队的场基,大约是要找我们中队的干部,因为我们中队的干部都躲在工具房前晒太阳了。
  “你们两个也真是,我向你们两个打招呼说大队干部来了,你们两个就没有听见。”大队干部骑着自行车走了之后,黑皮焦亏跑过来,埋怨着说道阿唐和熊猫组长,“大队干部这个时候经常下来巡视了,春耕开始了,谁也码不准什么时候来,也码不准从哪个方向来。大队干部还在大田北头时我就喊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就根本听不见。李黑子听到我的招呼,立即就把手里的棍子踩到脚下了。你们两个也是,两个人一起动手。一个人动手一个人望风,能有什么事儿。”
  黑皮焦亏传授的绝对是经验。不过,这个时候传授给阿唐和熊猫组长有些晚了,毕竟阿唐和熊猫组长已经给大队干部抓了个正着。亡羊补牢,应该可以躲开以后的大队干部的巡视了。
  阿唐和熊猫组长这个时候又恢复了刚才的那种趾高气扬,还叫嚣着说大队干部逮住了又能怎么样。
  “大队干部逮住是不能怎么样,毕竟是大队干部,他们一般不会像中队干部那样睁只眼闭只眼,他们不让中队干部用谁,中队干部还真得给他们一些脸面。”黑皮焦亏依旧抱怨着阿唐和熊猫组长,“你们怎么会整崔猴子呀,他谱子厚着呢,你们两个整不住他。他刚来这个队的那阵子,收方和组长整他多少次都没把他整服软,最后都给整得脱肛了,要不是中队干部压着,他都要起诉了。”
  “我倒不信这个邪,还整不服他?”阿唐很傲气地咬了一下牙。
  “我也不信这个邪!”熊猫组长也咬着牙说了一句。
  
  *********
  收工回到工棚,崔猴子在他的床铺上躺着,阿唐进了监舍,先喊了一句崔猴子,然后就冲着崔猴子奔了过去。
  崔猴子这个时候也已经从床铺上跳了下来。
  跟在阿唐身后的熊猫组长一个箭步蹿到崔猴子面前,同时一拳头打在了崔猴子的脸上。
  崔猴子反应也算灵敏,挨上一拳之后,弯腰就去抓床边的小方凳子。可是,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些,他还没有抓到那个凳子,阿唐已经把那个凳子抓到手里,并结结实实地砸到了他的头上。那个很结实的小方凳子给砸开了花,崔猴子的头也开了花。
  熊猫组长似乎还不解气,从地上捡起砸开了的凳子又往崔猴子的身上恶狠狠地砸了起来。
  大约是噼哩乓啷的声音惊动了值班犯人,这个时候新上任的杂务组组长古老妖冲了进来,他铁青着脸色拉开了阿唐和熊猫组长,嚷着对阿唐和熊猫组长说:“你们两个想杀人呀!来来来,你们两个有能耐和我单挑,两个人打一个算什么本事!这是工棚,不是大田,在大田里你们两个把他打死都跟我没什么关系,在工棚就不行!”
  难怪古老妖如此愤怒,他是新上任的杂务组组长,整个工棚的事儿都有他挑着。
  “妖哥,别发火,我们两个都在气头上。”阿唐向古老妖陪着笑脸说。
  “火气再大,意思意思就行了,有你们这样的吗?”古老妖也不再刚才那么火了。
  这个时候,大院子的铁门响了,同时传来了值班犯人的声音——“干部好!”
  听到这个声音,崔猴子捂着血乎乎的头冲了出去。
  古老妖的火气又上来了,爆竹一样的吼声几乎震得整个大院子都能发抖——“有什么事儿向干部解释去,跟我说没用!”说完,他十分气愤的样子冲出了我们的监舍。
  古老妖的戏演得真绝了!
  有值班犯人很响亮地喊阿唐和熊猫组长。
  阿唐和熊猫组长听到喊声之后,傲慢的神气掩饰着内心的恐惧走出了我们的监舍。
  阿唐和熊猫组长出去之后,整个监舍里恐惧地议论开了。
  “以后咱们在这两个组长手下,日子不好过了!”
  “太残忍了!”
  “崔猴子命大,不然,刚才就给他们两个砸死了!”
  “估计他们两个蹦跶不了了,在大田就给大队干部逮住了,回工棚还这样张狂!”
  “干部最多也不过象征性地整他们两个一顿,来这么久了,还看不出来?”
  ……
  干部值班室传来了电警棍噼里啪啦的声音,紧接着是鬼哭狼嚎的惨叫。
  报应!!!
  阿唐和熊猫组长昨天刚从大组里爬上去,今天就这样对待大组里的这些同犯,有句俗话怎么说的来着?一旦得道,鬼嚎狼叫?具体怎么说,我也记不清了,意思就是说,有些人一旦摆脱了原来的窘境,就高兴得像鬼一样大嚎,像狼一样嗥叫。
  崔猴子头包得像箩筐一样回来了,然后就开始收拾铺盖。
  有人围上去问个长短,崔猴子摇摇手,说他还得去大队病号房住院去。
  崔猴子又要去大队病号房了?
  阿唐和熊猫组长在干部值班室惨叫了一阵,然后就给铐了起来。这是对他们的惩罚?还是对别的大劳改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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