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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章 秋老虎

作品名称:灰色的青春轨迹      作者:王子文      发布时间:2021-10-03 10:56:03      字数:6518

  1995年7月20日
  虽然场基上还没有忙清楚,可今天还是要插双晚稻,因为时令不等人。
  场基上的活儿留给了老犯人组,不过,时间要求得很紧,三天之内要把场基上的活儿结束了!
  插双晚稻子的质量要求要比插中稻要求高多了,退步行每公尺不得低于九棵,杜绝单根独苗地往下插,说是因为双晚粳稻不怎么发棵,插下去一棵就是一棵,所以要一撮下去至少是六棵秧。“不种百亩不打百担”,这样保持稻子插下去的密度和棵树,也就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日后的产量。由于单根独苗地插在分秧时比较容易,中队也就着重强调了杜绝如此。
  早晨起床,天就热得像下了大火一样,但是,不管怎么说,早上还是要比中午凉快一些。为了赶这样的凉快,天刚麻麻亮,我们就已经吃过了早晨的稀粥赶到了秧母田。
  大田里空忙了一夜的蚊子这个时候或许给饥饿折腾得红了眼,顾不得安危就疯狂地往我们的身上叮。在我们看来,这里的蚊子智商很高,它们在袭击我们的时候不需要担心危险,因为我们被紧逼着忙着手下拔秧,没有时间和机会顾及蚊子的叮咬了,所以,它们就尽可以放心地在我们的身上吸血。别说是这个时候我们在紧张地忙,就是夜里,虽然我们被蚊帐给罩住了,但是,这里的蚊子会在蚊帐上寻找漏洞或者空隙钻进去,我们紧张了一天,困乏得连喘气儿都觉得费事儿,哪里会顾及它们的叮咬。再说了,我们夜里睡得很实,也觉不出它们的肆虐,只有早上起床之后它们在我们身上留下的肿包告诉我们,夜里它们曾经惠顾过我们。“虎落平原被犬欺,龙游浅滩遭虾戏”,大约就是这个道理吧,我们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就连蚊子也会这样欺负我们!
  虽然双抢稻子每人每天只有五趟秧的任务,但是,这个时候的天气远不像插中稻的时候那样轻松了。这个时候的气温就是人躺着不动,也会一天到晚地一身汗,更不用说有劳动任务在我们的身上背着,这样,五趟秧的任务就不是一个轻松的差使了。
  我们拔完稻秧,太阳已经风风火火地暴跳到了半晌午。
  黑皮焦亏催着我们速度要快,争取在中午之前一个人要插出一趟半秧出来,这样的话,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秧把子拉到田里去。
  我们扑扑楞楞地把秧把子装上板车,好在有田里的水为我们降温,尽管田里的水只有脚脖子深浅,但也相当地管事儿,所以,这样紧张地来回也没有显出太热。可是,当我们拉起秧把子往田里去的时候,我们就觉察出了秧母田里脚脖子深浅的水弥足珍贵了。
  我们大张着在嘴巴呼哧呼哧地喘起气来,内脏也渐渐地变得灼热起来,早起喝的那碗稀粥这个时候给内脏烤成了汗水从我们的身上呼呼啦啦地流了出来。黑皮焦亏管不了我们这么多,依旧在我们的屁股后面追命一样催着我们要快些把秧把子拉到秧田里。
  日头越来越显得野蛮了,疯狂地把它的热量倾斜到这茫茫的田野,天地间也变得像一个很大的蒸笼一样,让我们感觉不出体外的热度到底来自于什么方向,但是,我们能真切地感受到整个身上的皮肤从上到下都开始发烫。
  很快,我们就下田插秧了,田里的水一下子让我们觉出了一股透心的凉意。按照中医的说法,脚上有很多的穴位与整个身上的各个脏器紧紧地连着,任督二脉都绕过两脚绕遍全身,西医说脚是人体的第二心脏。不管中医还是西医,脚上清凉的感受很快也传到了我们的全身。然而,脚下给我们的凉意并没有维持多久,半趟秧还没有插完,田里的水已经给头上的烈日烤得升温了。
  中队发的草帽还能遮挡着头上的阳光,但无能阻挡脊背上给日头开水烫了一样地照。有些人开始拿着草帽当水瓢从田里挖水往身上浇,黑皮焦亏喊着不能这样,说等弯下腰之后,被浇湿的衣服很快就会给太阳烤干了,这中间的滋味会更难受,烀得后脊梁跟水烫山芋蛋子一样,这是因为田里的水混杂着泥渍子,往身上一浇,泥渍子就会糊住了衣服,不怎么透气,身上的热气不容易透出来。再说,这样习惯了,要经常往身上浇水,不然就会觉得更热,甚至很容易中暑。尽管黑皮焦亏这样警告我们,但是,还是有很多人趁着黑皮焦亏不注意就往身上浇水。
  灼烫的空气黏稠稠地发烫,天地间像都给糊了刚出锅的浆糊一样,让人觉得空气稀薄了一样的憋闷,吸进鼻腔里的空气有些热辣辣地。弯腰插秧,后背上给太阳光暴晒得滋味揭皮一样的难受还不需说,田里的水蒸腾出来的热气湿黏黏热乎乎地往我们脸上扑,往我们的前胸扑,挤压得我们呼吸更觉得困难了。人们都说女人生孩子比较吃力,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气温,每一棵秧插下去,都不亚于女人生一次孩子吧。
  十一点左右的时间,中队统一收工了,因为天气太热,再干下去恐怕会有不少人中暑。
  午饭过后,这个时候的天气正闹,许多的同犯都聚到了饭厅里睡午觉了。
  饭厅里的地面是水泥抹成的,虽然有些年头很多地方裂痕了,但比较平整,也比较凉,光着脊梁躺到上面去,舒坦的滋味有些像进了神仙洞。
  也就是在这个饭厅里,我从老犯人那儿知道了我们现在比以前好多了,在W队长来这个队之前,好像是T对副的姐夫在这个中队做生产队长,也就是三年前的样子,三夏、双抢和三秋不分昼夜,中队里的时间由收方安排,中队犯人经常白天守着电视机看电视机,夜晚脖子上挂着马灯下田。有时候电视上没有什么好看的电视机,那就几乎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双抢这样的天气,也一样地转。一个双抢下来,中队犯人没有不中暑的。如果有谁不在双枪中中暑,那就说明你在双抢中没有卖力气。
  我找了一块稍微干燥一些的地方躺下来,这样地做床铺的躺法我也早已经习惯了,何况大家都是这样的躺法儿,同时,躺下来的时候戴在头上的草帽是不会取下来的。在劳改队这个地方,无论春夏秋冬,都可以看到有人戴着这样遮阳的草帽。草帽夏天遮阳的作用自不必说了,据说这儿的秋天太阳依旧十分毒辣,草帽也少不了。至于冬天,草帽就用来御寒了。别人理解不了的是为什么春天也会有人戴着草帽,这儿的春天不同于社会上的春天。社会上的春天可以躲进屋里,不管外面刮风或者下雨,都无需遮挡。而这儿的春天,春风春雨与我们很近,很多时候外面我们都是在那样的风雨里,这样一来,草帽就可以防风防雨了。正因为草帽有如此金贵的作用,所以,这儿的草帽就显得异常珍贵了。三夏刚开始草帽发下来,不到半天的工夫,就有许多人的草帽不翼而飞了。飞到哪儿去了?都飞到了那些有经验的老犯人那儿去了。丢了草帽的犯人为了遮掩庇荫,就打着别人头上的草帽的主意。为了做好贼窝里的防盗工作,大多数的犯人就片刻不离头上的草帽,白天始终戴在头上,夜里睡觉也压到枕头旁边,至于这白天的午睡,就很干脆地戴着它睡了。
  双抢期间的午睡可以睡到下午三点左右。三点左右的时刻,太阳的热度稍有减弱,人们出工之后中暑的几率就小多了。有经验的老犯人扯着鼾声睡得很踏实,他们说这儿的天气很怪,这个时候这样的热法要热到秋后一段时间。他们甚至说立秋之后有一段时间要比现在还热,人们都管立秋之后的那段比现在还要炎热的时间叫“秋老虎”,听这个叫法,就可以想象得出会热到什么程度了。不过,“秋老虎”只在午饭的前后发威,体质差一些的犯人在这个时候往往也会中暑,体质好一些的犯人基本上没有什么事情,也就是多出些汗罢了。
  “插双抢秧厉害,损人得很,上午还感觉不出来。下午,虽说出工晚了点儿,但整个下午都始终跟在火炉子旁边烤着一样,离开水一时半刻都不行。一个下午大伙房要送两趟水,三百六十斤容量的大油桶等不得第二趟送过去,就喝得邦邦干了。”一个老犯人和新犯人组的一个犯人说着话就进了饭厅,他们在饭厅里找了一片平整的地方躺了下来。
  “谁这样絮鸟?不想睡觉就出去,别人还瞌睡呢。”一个老犯人给这两个人的说话搅了,抬起头模糊着两眼往四周看了看。
  刚进来的两个人没有吱声了,往地面上一躺就闭上了两眼。
  我渐渐地也有了困意,严格说来,不应该叫做困意,而是慵懒的疲惫。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直还保持着做梦的习惯,无论白天或者黑夜,只要闭上眼,就有梦不请自来,但这些梦的内容大都是过去那些经历的重演,或者是由过去那些经历而产生的新的联想,很少有梦关系到眼下。是不是在无意识里我还深深地留恋着过去?是不是在无意识里我还渴望着过去的那些能有所发展?
  不知道睡了多久,朦胧中忽然听到了张铁龙在大院子里喊了一嗓子。我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是在饭厅里的地面上躺着,浑身的汗水把身子压过的地面湿了一片。我顾不得这些,和别人一样手忙脚乱地赶着出门集合。
  很多人都和我一样光着两只脚板子,路面上的小石子儿之类的硬东西硌着脚板,但是,由于经常赤脚,脚板子对于这样的骚扰已经习以为常了,也就觉不出什么疼痛来。由此,我经常这样想,我们的祖宗原始人也许和我们一样,脚底板一定像木板一样厚实,即使扎进什么细小的东西,也一定像我们一样觉不出什么来。
  来到田里之后,黑皮焦亏嚷着要我们各自接着上午的秧插。
  双抢的稻秧子要比中稻的稻秧子硬实,不像中稻的稻秧子拿在手里有些柔软,双抢的稻子是粳稻,秧苗硬邦邦的像细棍子一样,又很细小。不过,这样硬实的秧苗倒很容易分秧。
  田里的水很烫,两脚踏进去有很强烈的灼烫的感受。倒是田里那些秧把子,青绿绿的不显得蔫吧。可能真的是一种季节一种庄稼吧,要是别的什么秧苗,经这样灼烫的水一浸,一准会耷拉着叶子像煮了一样。
  头上的太阳火辣辣地施展着淫威,一路上匆忙奔走的热气还没有散去,如果这个时候能吹上一阵风,那该是上苍多厚的恩赐。可是,午后的憋闷好像是一种自然规律,不光这个地方如此,在我们家乡也是这样。
  或许是黑皮焦亏他们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憋闷和炎热,烦躁地在田埂子上来回地走,手里不时地把头上的草帽取下来当扇子扇上一阵。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不忘向我们催上两句——“秧要插好了!”
  一趟秧还没有插得一半,忽然有人喊着说:“侯胡子倒水里了!”
  这样一声吆喝,招得黑皮焦亏把手里的草帽子往头上一捂,噗噗踏踏就就冲到田里来了。
  侯胡子趴在水里,头和脸也深深地闷在水里,手舞足蹈地扑腾着。
  中暑就是这样?
  “快,快过来帮手把他搞上去。”黑皮焦亏抓起侯胡子的一条胳膊把侯胡子的脸从水里拽了出来,然后向旁边这样喊。
  侯胡子旁边的几个同犯奔了过去,七手八脚地把软不拉塌的侯胡子像抬死狗一样弄到了田埂子上。
  “先帮他把脸上头上的泥给洗洗,然后把他架到干部那边的树荫下。”到了田埂子上,黑皮焦亏吩咐着抬侯胡子的那几个同犯,同时也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大把仁丹和十滴水,向旁边的小知了子说,“刚才把这个给忘了,把这个发下去,每人两袋儿仁丹一瓶十滴水,同时告诉他们把十滴水喝下去,仁丹含在嘴里。”
  不知道侯胡子是不是真正中暑了,如果是,那就是黑皮焦亏的失职造成的了。中队原来给我们准备了这样的防暑降温的药品,就给他失职忘了。如果出工他就把这些发到我们手里,即使侯胡子不是真的中暑,也没有假装的理由了。
  据老犯人讲,劳改队这个地方中暑是有讲究的,有的人是真中暑,有的人是假装中暑。真正中暑的人是能看得出来的,脸色乌涨,牙关紧咬,扒开眼皮看眼珠子,黑眼仁能往上翻得别人看不见了。
  有人说侯胡子不像真正地中暑了,真正中暑了,他就不会在大田里手舞足蹈了。
  我搞不清侯胡子是不是真的中暑了,但是,为了自己不中暑,接过小知了子送来的仁丹和十滴水,我就毫不犹豫地把十滴水喝了下去。
  十滴水倒进嘴里,有一种揭舌头般的辣味,但是,当十滴水咽进肚里之后,顿时肚子里就有一股很清凉的感受。
  黑皮焦亏翻了一下侯胡子的眼皮,要四个同犯把侯胡子抬走了。就在这个时候,翟贤说了话,说要人把侯胡子抬过去之后用凉水慢慢地浇上一阵。
  侯胡子真的中暑了呀?
  侯胡子被四个同犯拎着胳膊拽着腿抬走了。
  我很担心我也会中暑,在整个小组中间,我的体质被公认得最差,当有人说双抢当中会有人中暑时,大伙儿不约而同地想到的第一个应该是我,而不是别人。然而,不管侯胡子是不是真的中暑,第一个倒下去的不是我,而是别人。
  时间像拉了重载的蜗牛一样往前蠕动着,太阳仍在残忍地炫耀着它的威力。
  十滴水的功效很快就随着内脏的热气给蒸发了,渐渐地我觉得胸闷气躁。我很清楚,如果这样的胸闷气躁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我就会倒下去。
  仁丹也没有了!
  我不能倒下去!
  我摘下草帽,接二连三地舀着田里发烫的水往头上浇,往身上浇。虽然田里的水很烫,但是,浇到头上和身上之后,作用倒很明显,胸闷气躁的感受很快就有了缓解。
  很多人都在像我一样用草帽当水瓢从田里挖水往头上和身上浇。
  “不要往头上身上浇水,这样会消弱你们的抵抗能力。浇水的时候是感到舒服了,但一旦离开了水,你们就会感到不行了。”黑皮焦亏见不少的人在往头上身上浇水,马上就扯着嗓子制止我们,“抵抗能力也是慢慢锻炼出来的。今天你能抵抗三十七度的高温,明天你就能抵抗三十八度的高温,后天就可以受得住三十九度。你们要是老是往头上身上浇水,今天三十七度,明天就是三十六度,后天三十五度你也受不了了。再也不允许有谁往头上身上浇水了!”
  尽管黑皮焦亏这样嚷着不让我们往身上浇水,还是有人趁黑皮焦亏不注意就往身上浇水。
  黑皮焦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就下田里插几棵秧试试什么滋味。说不准比我们往头上身上浇得勤呢。
  尽管太阳像负重的蜗牛一样慢慢地往下坠,但必定它还是坠了下去,气温也在随着它的下坠而慢慢变得清凉一些。
  气温变得清凉了一些,插秧的紧张程度也就变得剧烈了,几乎一天的一大半任务都集中在这个时间了,如果紧张不起来,要想完成任务就是痴人说梦了。
  “快了!快了!”黑皮焦亏和翟贤可是拎着公尺棍子在我们的屁股后面催了,这个时候的气温,他们无需担心这个时候被他们催得紧了会有人中暑了,也不会有人中暑了。
  即使黑皮焦亏和翟贤不催我们,我们也一样地紧张。因为我们很清楚,什么时候我们把任务完成了,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收工。这个时候,收工晚了,别说黑皮焦亏他们会折腾我们,单是傍晚成群结队的蚊子,也让我们招架不了。我们这个时候紧张起来,在很大的程度上是为了躲避傍晚时上来的蚊子。
  尽管我们这样想,但黑皮焦亏和翟贤还是恨不得我们能一步后跨十万八千里地快,催得我们也就更紧了。
  其实,黑皮焦亏他们催或者不催,都是那么一回事儿,关键是我们愿不愿意做。我们真的不愿意的话,即使他们催得再紧,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当然,我也否定不了很多人的贱德性,没有别人的武力就不行了。
  侯胡子大约没有什么事儿了,他被大田值班犯人带着歪歪斜斜地回来了。
  “快下田插吧,你也该休息过来了。要知道你有五趟秧的任务,谁也不该给你带任务!”侯胡子还没有到田边儿,黑皮焦亏就这样催他。
  虽然侯胡子仍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但他还是有些力不从心地紧张起来。我们每一个人都很清楚,不管你的身体怎么样,只要你出工了,你就是一个身强力壮的劳力,没有理由,也没有借口,尽管你有理由,有借口。侯胡子自然也不例外,即使他侯胡子的年纪大了一些,这也不算什么理由,这儿是一个没有年龄区别的地方!
  人的潜力是不可预测的,我真的没有想到我们组会这么早就结束任务了。太阳刚落山,我们组就收工往工棚回了。
  一路上,黑皮焦亏不停地责骂着侯胡子:“回去你就好好给我靠墙站着,你中暑?鬼都不相信!尧克那体质都没有中暑,你中暑了!他没有倒你倒了!回去靠墙站着的时候自己把衣服脱光了喂蚊子,看你年纪大了,就不给你脚下泼水了。”
  听黑皮焦亏的口气,对于侯胡子已经够照顾的了,不给他脚下泼水,蚊子就会少一些。
  其实,人们都知道,这个时候喂蚊子要比挨打难受得多了。如果让在喂蚊子和挨打之间选择一种的话,人们会毫不考虑地选择挨打,虽然挨打有辱人格和尊严。这个时候的蚊子要比三夏的时候多,并且比三夏时的蚊子大,还比三夏时的蚊子勇猛。人往那儿一站,要不得眨眼的工夫,一准浑身都会叮成鸡蛋大小的疙瘩。黑皮焦亏让侯胡子喂蚊子,听起来要比挨打强多了不少,但是,实际上比挨打还要残酷。
  黑皮焦亏拿侯胡子和我相比,可能他黑皮焦亏看到的只是表面上我的体质比任何人都差,但他看不见我的意志和毅力,就像我的犯罪和我的形象很难联系起来一样,就像我的倔强和我的行为很难联系起来一样。在别人的印象中,不单是黑皮焦亏,同时包括很多人,都看不见我的意志和我的毅力。在他们的眼里,我身体十分柔弱,已经经不起这样严酷的天气和这样紧张的劳动了。一个人的性格、毅力和意志并不与他外在的形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它们更不取决于一个人的外在形象,而取决于一个人的心志。我可以这样肯定,就目前中队的这些人中间,我的心灵最脆弱,也最坚强。说真的,我是一个连我自己都看不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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