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辨认杀人现场；第四十六章：心理战

　　第四十五章：辨认杀人现场
　　波音飞机冲出浓雾，碧水蓝天尽收眼底。邱林生抬腕看看腕表，时针指向早上5:40，分机稍微晚点。波音飞机在双流国际机场上天盘旋着徐徐降落。美丽的家乡正静静等待辛劳的刑警回归，陈立青、邱林生紧绷的脸露出微笑。波音飞机越飞越低，最后在双流国际机场停了下来。
　　陈立青、邱林生随着众人走出圆弧形的机舱，远处传来清晨的钟声。
　　邱林生大口呼吸着家乡的空气。空气清冷而且略带甜味。家乡的泥土味此刻闻来，邱林生却是感觉比蜜甜。
　　邱林生内心在呼喊：四川，我回来了！
　　李莉莎被押解人员严密监管，行走在队伍的中间。李莉莎被套上头套，露出一双眼睛，眼神复杂。
　　停机坪上出现邱林生熟悉的面孔，有滴水岩市龙门区公安分局分管刑侦的副局长高飞，分局党委委员、刑警大队大队长邓一民。两位领导脸上的笑意正浓，热烈欢迎载誉归来的刑警。邓一民身后一位穿着制服的小姑娘捧着一束鲜花特别抢眼，那是曾经的实习民警，而今正式在龙门区刑警大队上班的陈一静。
　　副局长高飞代表龙门区公安分局党委热烈欢迎周凤来副处长、军方调查员钟正一行。简单寒暄后，周凤来、钟正钻进副局长高飞的黑色帕萨特警车，陈立青、邱林生等人押解李莉莎上了一辆灰白色的丰田中巴警车。
　　陈一静像一只跟屁虫般上了中巴车。汽车合上车门，随即启动，陈一静的话匣子像洪水决堤般汹涌而来。陈一静有太多疑问需要探究。邱林生向陈一静递了眼神，将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陈一静立即会意，想起同车人有即将辨认杀人现场的犯罪嫌疑人李莉莎，瞬间变得像一位乖乖女。
　　陈一静忽然想起，教科书上关于犯罪心理学课程有关于稳定嫌疑人的情绪章节。现在是去辨认杀人现场和挖出尸体的途中，一定要稳定嫌疑人的情绪，让狡猾的李莉莎处于认罪的氛围中，否则嫌疑人突然翻供，后果将不堪设想。
　　中巴车紧随帕萨特汽车，两车一前一后，警灯闪烁着朝滴水岩市龙门区青龙镇驶去。
　　一轮朝阳露出红彤彤的脸，挂着微笑。
　　邱林生贪婪地注视着窗外。天气虽然渐冷，但家乡的景色却没有一丝的萧索。沿途的风景让人沉醉，红色、黄色的四季玫瑰花争相开放，花朵上有晶莹的露水，让玫瑰花更显得娇艳、妩媚。一棵棵的树木挺直腰杆，像正在认真执勤的士兵。树上的枯叶在晨风中随风摇曳，沙沙作响，仿佛在说：“通宵达旦地工作，为的是向世人揭露真相，为了是惩戒罪犯，警官们，你们辛苦了！”
　　上车后，被戴上头戴的李莉莎低垂着头，仿佛即将被刽子手押解至午门推出去斩首的死囚。
　　滴水岩市龙门区青龙镇派出所全所人员正在集合——沙场秋点兵。
　　“全体注意了，立正！”青龙镇派出所德俊所长（戏称：“蓑哥”）一脸严肃，“押解涉嫌故意犯罪嫌疑人李莉莎的一行人正在来青龙镇的路上。带队的有来至公安部的领导，有来自军方的调查员，凌晨三点不到，高局长便带队摸黑前往双流机场迎接。可见事情之重大。因此，大家需要打起精神，拿出我们龙门公安的朝气蓬勃，以十二分的热情投入今天的工作。我们今天的任务只有一个，做好后勤保障，确保警戒任务万无一失。”
　　“保障完成任务！”
　　百余人的铿锵有力的回答，在青龙镇派出所的四周回荡。
　　威武之师。
　　犯罪嫌疑人李莉莎行走在滴水岩大学旁的那条羊肠小道，仿佛举步维艰。一阵冷风吹来，扬起灰尘。虽然李莉莎被戴上头套，但是从两个小孔露出的双眼射出的眼神，邱林生却读到了“百感交集”四个字。
　　史利坚的那栋民房四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被青龙镇派出所的人员严密封锁起来。黄色的警戒带将好奇的村民隔离开来。村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站在远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史利坚家的楼梯积满灰尘。史利坚犯下杀妻凶案之后，这栋房子便再也没人来过。虽然通知史利坚的亲属到青龙镇派出所领取他家的钥匙，可是他的亲戚却不愿意，说那房子是凶宅，太过晦气，谁去了谁倒霉。就这样，那串钥匙安安静静地一直躺在德俊所长的办公室抽屉里，没想到一、两年后这串钥匙又能派上大用场。
　　龙门区刑警大队的现勘负责人张文魁带领的现场勘查人员海子、黄梦梁以及法医江浪等候在史利坚民房外。一起等候的还有龙门区检察院的批捕科的女科长石飞燕。石飞燕一身检察官制服，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风衣，漂染的黑色长发如同瀑布般垂在黑色风衣上。
　　史利坚民房楼梯口，犯罪嫌疑人李莉莎被押解人员取下面罩。李莉莎一脸死灰，脸色苍白如同见天死掉的白鲢鱼的颜色。李莉莎抬头凝视这栋房子，内心百感交集，有爱、又恨、有悔意。李莉莎伸手扶住楼梯扶手艰难地往楼上走去。李莉莎手上的手铐明晃晃地反射出冷冷的光芒，仿佛戴着昂贵的白金手镯。脚上的脚镣和楼梯冰冷的水泥地碰撞着，发出“哐啷、哐啷”声，仿佛摇滚乐里的打击乐声，李莉莎的手在不停地抖动。楼梯扶手是用钢管焊接的，被刷上黑漆，如今却是锈迹斑斑。现场勘查人员海子打开事先准备好的摄像机镜头，跟随在李莉莎身后。
　　走完短短的两层楼的楼梯，李莉莎仿佛花去了一个世纪的时间。或前或后跟在李莉莎身旁的人们没有一个人出声催促。
　　德俊所长将钥匙插入锁孔转动，三楼的大门应声而开。房间里的发霉味道扑鼻而来。穿过客厅，众人步入卧室。卧室光线昏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孤零零的大床。昏暗中，邱林生仿佛看见喝下投入毒鼠强开水的张少峰躺在床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声。随后，一个魂魄从张少峰身体分离，魂魄如烟般漂浮在李莉莎的上空。邱林生揉揉眼睛，看见大床上除了一块铺满灰尘的红色的席梦思床垫外，空无一物。床头前面摆放的是一个简易的咖啡色衣柜。衣柜门敞开，里面除了充满发霉的空气，什么也没有。卧室门口左侧靠墙位置有一张黑色的木桌，木桌上堆积着厚厚的灰尘。大床右侧是土黄色的厚厚的窗帘。陈立青穿过众人来到窗帘前，伸手拉开窗帘后露出一排白色的塑钢窗户。明亮的阳光随即窜入室内，众人顿觉眼前一亮。
　　李莉莎开始辨认杀人现场。海子举着摄像机继续跟在李莉莎身后摄像，另外一名勘查人员黄梦梁则是用相机拍下李莉莎的辨认现场照片。
　　“犯罪嫌疑人李莉莎，你现在所指认的位置是哪里？你在这里做了什么？”一脸严肃的邱林生在卧室里讯问正在李莉莎。
　　“这是我和张少峰一起居住的卧室。那天晚上，我将毒鼠强倒进装有开水的水杯里，随后，我把水杯端给张少峰。张少峰接过我递给他的放了毒鼠强的水杯喝干了杯中的水。”李莉莎低声地回答。邱林生看见李莉莎的眼泪顺着眼角流向面颊。
　　“犯罪嫌疑人李莉莎，请大声重复你刚才说的。”
　　李莉莎大声重复了刚才的话，语音哽咽。
　　“投入毒鼠强的开水，有刺鼻的异味吗？”
　　“我记得是有一点异味的。”
　　“张少峰没有闻到吗？”
　　“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少峰太放心我。我…即使端给他一杯刺鼻的硫酸，他…也认为是琼浆玉液，必定会喝下。我，知道的。”
　　李莉莎泣不成声。
　　太阳消失在一团厚厚的云层里。光线暗淡下来。
　　室内没有开灯。随着阳光的溜走，室内也暗下来了。黑暗中，李莉莎如野兽般冰冷的眼神射向自己，不禁让他打了一个寒颤。随后，伴随着“哐当、哐当”的声响，一团人影快速地冲向塑钢窗户，旋即，人影敏捷地爬上窗户欲飞身跳下。邱林生回过神来，那是李莉莎想跳窗自杀。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时，邱林生奋力朝李莉莎冲了过去。但是，邱林生还是晚了一步。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黑暗中伸出一只大手抓向李莉莎。
　　
　　第四十六章：心理战
　　黑暗中，正当犯罪嫌疑人李莉莎飞身从窗户跳下时，就在电光火石的刹那间，站在一旁的陈立青伸手抓向李莉莎。此时，李莉莎头部和上半身已然坠向楼下。陈立青的右手抓住李莉莎脚上的脚镣时，李莉莎整个人已经飞出了窗外。惯性将陈立青朝窗户拖拽，陈立青铁塔般的身躯倒向窗户。邱林生及时赶到，抓住陈立青因为身体倾斜向上伸出的左手，陈立青稳住身形，“嗨”的大吼一声将李莉莎拽回窗口，旋即，和邱林生合力将从李莉莎窗口拉回卧室。李莉莎双脚落地时，脚镣和地面撞击发出“咔哒”的声音。
　　站在卧室旁边负责押解的山西省公安厅抽调的几名看守人员此刻从惊诧中醒来，快步跑向李莉莎。随后，被吓得一脸苍白的看守人员惊慌失措地从陈立青手中接过李莉莎，将李莉莎摁在地上，牢牢控制住她。那样下来，李莉莎一定很疼，但是她吭都没有吭一声。
　　邱林生听到自己强有力的心脏发出急速的“咚咚咚”的声音，仿佛迫不及待地想撞开胸腔逃离出邱林生的身体。
　　“不能再出幺蛾子了”，邱林生想，“辨认完杀人现场，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从地里挖出尸体，确认张少峰的遇害。”
　　闻讯而来的领导匆匆上来，被陈立青拦在了卧室门外。陈立青将领导请到距离卧室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轻松地告诉领导一切已回归正点，只是有惊无险而已。现在，需要给邱林生一点时间，他需要和李莉莎沟通，让她回到认罪的正道上来。
　　“我个人尊重邱探长的决定，我也相信邱探长的遇事不惊的处理能力。”来至公安部督战的周凤来处长首先表态。
　　军方调查员钟正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的之间相连形成圆形，其余三指并排伸直，做了一个OK的动作。
　　余下的领导自然也点头表示同意。
　　“请放开她好吗？我来和她谈。”平复好心情的邱林生走上前去，和看守所人员交涉。看守人员用眼神相互沟通后，默默地起身将李莉莎提了起来。待李莉莎站定后，将李莉莎交给邱林生。吓得一塌糊涂的陈一静醒悟过来，像一名金牌的助理，上前伸手抓住李莉莎的手铐，同时伸脚踩在李莉莎的脚镣上。邱林生赞许地向这名慢慢成长起来的女警点点头。
　　“李莉莎，还记得我对你的承诺吗？保护好你的家人，我牢牢记住自己的承诺，你呢？你想放弃她们吗？你忍心吗？刚才是那副冰冷的脚镣救了你。你如果想放手，任由你的父母、你的弟弟被你的组织宰杀。我就可以卸下自己的许诺！可以吗？”邱林生轻声细语地说道，“一静，放开她。任由她放弃自己的家人！”
　　陈一静松开手，放开李莉莎的手铐，随后向后跨出一步，踩在脚镣上的脚抽回，落在半米外的地上；一脸的高度戒备，双目如电地注视着李莉莎的一举一动。
　　卧室里陷入沉默。
　　“对不起邱警官，我刚才触景生情，我丧失了理智，做了错误的决定，我给你添麻烦了。我答应你，保证不再捣乱。谢谢你信守承诺！现在，我立即带你们去埋葬张少峰的地方。”李莉莎悠悠地叹了口气，对邱林生作出承诺。
　　“我相信你！”
　　太阳不知道几时从厚厚的云层逃跑出来，一缕阳光射进室内，室内顿时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