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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章 我居然出现了奇迹

作品名称:灰色的青春轨迹      作者:王子文      发布时间:2021-10-02 15:34:09      字数:3350

  1995年5月30日
  今天,我居然创造了奇迹!
  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早上下田之后,我插秧的速度让那几个“快手”也望背莫及了。我一趟秧插下来,居然把那些“快手”落下了将近半趟。
  黑皮焦亏和翟贤在一旁瞪着四只眼睛,愣了老半天之后,黑皮焦亏忽然把手里的公尺棍子往田里一插,兴奋地要与我赛两趟,看我的速度到底会有多快。
  我依然十分地兴奋,比就比!
  我和黑皮焦亏分别站好了一趟秧趟子,翟贤看了一下表,然后一声“开始!”,我就和黑皮焦亏比起了插秧。
  “比赛只是比赛,不要心急!”黑皮焦亏与我同步向后退着步子,这样稳着我的情绪,“该怎样插你还怎样插,不能慌!”
  我不知道自己的速度究竟有多快,我只发现左手里的秧把子在疾快地减少,右手像流星一样在面前一道一道地闪着影子,一横一横的秧像给我撒出来的一样,不知不觉中,一趟秧到头了,而黑皮焦亏还有一公尺左右。战场上的凯旋时的心情我这个时候真切地感受到了!入队以来,从未这样骄傲过,也从未这样轻松过!
  “尧克一趟秧插了八分钟,焦组长一趟秧用了八分半钟!”翟贤看着表宣布比赛结果。
  一趟秧用了八分钟?一秒钟就可以插到五到六棵秧!这应该是什么样的速度?神速?我居然也能插出这样的速度?不但别人不会相信,就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了!
  黑皮焦亏不知是不服,还是有意在激我的将,很有意味地说:“我在老劳改中也算是插秧的一流高手了,今天竟然输给了一个插秧新手,真有些是笑话了!这输得窝囊,别说,心里还真的有些不服气,再比两趟,三局两胜。”
  三局两胜又有什么!我为自己赢了第一趟而感到得意。
  第二趟比赛依旧是翟贤掌握时间,比赛一开始,就有很多的同犯在喊着让黑皮焦亏加油,很少有人为我鼓劲儿。尽管如此,我仍怀着十足的信心战胜黑皮焦亏。
  “今天真让咱们开眼界了,什么是插秧快手?这两个人就是!看看两个人的速度,跟箭一样。再看这秧插得,每公尺八棵,一点儿也不含糊!”翟贤一面看着手里的表,一面这样嚷。
  黑皮焦亏始终与我保持在一条线上,这趟秧我要想把黑皮焦亏落下去已经很困难了。我搞不清在第一趟比赛时,是不是黑皮焦亏轻视我了,或者是故意输给我了?
  黑皮焦亏不时地转过头来看着我,并不时地催着我要快,让我争取超过他。我同样激励着黑皮焦亏,我真不知道这一趟比赛最终会鹿死谁手,虽然这个时候我比黑皮焦亏快上那么一行两行的秧,但这一行两行的秧就是眨眼间的事情。如果我稍有疏忽或者稍一放松,说不准他又会超出我一行两行。也就是这样,我要想再多超出他黑皮焦亏几行秧,真的不大可能了。黑皮焦亏的手也如穿梭一样,在两根秧绳子之间来来回回。
  “尧克,再快一些,争取把你们的焦组长比下去!”翟贤在茅沟埂子上为我喝劲儿。
  正如黑皮焦亏说的那样,秧插得轻快了,就听不到手下水的声音了,只能看见水面上点击出来的一层层细小的波纹。自己这个时候的心情也同样轻松得如同这一层层的细小的波纹,一趟秧好像不再是五十米,而是五米,眨眼之间就结束了。
  黑皮焦亏一直与我保持着两行秧的距离,尽管这两行秧的悬殊很小,很不能说明快和慢,但是,如果这趟秧我始终与他保持插在他前面两行秧,第三趟秧就无须再比了。此时,我必须再加快一些速度,尽力要把他黑皮焦亏多拉下几行秧,但是,我已经觉得吃力了,尽管我相信我现在的这个速度不是我的极限速度。忽然,我想知道自己的极限速度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挑战自己的极限的冲动让我忽略了身边的黑皮焦亏。
  黑皮焦亏很沉着,或许这就叫老练。我还是不由得瞟了黑皮焦亏一眼,心里不由得一惊,竟然觉得这一趟要把他黑皮焦亏拉下去很不可能了。古人说,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此时我连自己的底细也摸不清,更不用说了解黑皮焦亏了。尽管刚才我还有十足的信心能战胜黑皮焦亏,但现在底气不够十足了,换句话说,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了。虽然如此,但是,我还是要全力一搏,力争这一趟秧还能赢了他黑皮焦亏。
  “尧克,再快点儿,不然,这一趟秧你就输了。”黑皮焦亏不知是在激将还是他有十足的把握赢我,“你不快我就快了!”
  我不服气地对黑皮焦亏一笑。
  尽管我们都彼此留心着对方的情况,但谁也没有忘记手下在做什么,谁也没有忘记自己现在有一个对手,都没有忘记在和对手比的是速度。
  从插秧的速度上来看,我和黑皮焦亏可以说是旗鼓相当了,真的要比的是两个人的反应速度,也就是转手续秧把子这么一个细节,也可以把对手拉下来几行秧,谁要是续得快一些,谁就有可能抓住了制胜的机会。实质上,我和黑皮焦亏现在比的就是这个。
  真的是在不知不觉中,一趟秧又结束了。这一趟秧,我仅仅比黑皮焦亏快了一行秧。这一行秧是在许多险象环生后的一个侥幸。插到快要结束的时候,黑皮焦亏屁股后面的秧把子没有了,尽管有人及时传了一把秧给黑皮焦亏,这样,多少他就耽误了一些时间。如果不是这样,这一趟秧恐怕就是我输了。
  “焦组长,服气了吧?”翟贤见这趟秧插完了,虽然我只是比黑皮焦亏快了一行秧,但也算是快了,他向黑皮焦亏笑着问。
  “服了!今天尧克找到插秧的感觉了。我是真的服气了,一趟秧只用了八分钟的时间,来这个地方都几年了,这样的快手真的很少见。”黑皮焦亏摇头笑了笑,说,“你知道这两趟秧把我催到什么程度吗?都有些喘不过气了。”
  何止他黑皮焦亏感到累呀?我也一样。两趟殃一百米长,也是一百平方的面积,六路秧,每个平方四十八棵秧,只用了十六分钟的时间,一分钟要有三百棵秧插下去,平均每秒钟要插下去五棵秧。这样的速度,不单是身体上感到累,心情上唯恐落后也累了。这两趟插秧比赛结束了,身体放松了些,心情也放松了些。
  “尧克,秧就是这么插的!这包烟算我自己奖励你的,为的是你战胜了你们的焦组长。”翟贤很有些为我感到骄傲地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交给我。
  “给,先抽支烟再插。”黑皮焦亏递过来一支烟,“今天你怎么忽然这么快了,竟然能把我给比下去?要知道,我原来也是中队里的插秧高手呀。”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下田之后就忽然觉得很兴奋。”我点上黑皮焦亏递过来的烟,模糊地说。
  “以后你要是天天保持住这样的兴奋,我保证‘三夏’给你一个记功。”黑皮焦亏很郑重地说,“三秋再干个记功,两个记功就可以申报减刑了。第二次减刑与第一次减刑中间的最短时间相隔只有一年,当然,有立功奖励就会更短了。如果你这样干下去,你两次减刑是稳的了!”
  抽完这支烟,我重新下田,但我怎么也找不到刚才的那份兴奋了,再也找不到刚才的那份感觉了,尽管插秧的速度要比平日里的速度快得很多,但是,与刚才的那个速度相比,慢得太多了。不过,黑皮焦亏在这个时候不再跟在我的屁股后面催我了,加上我跟他比的两趟殃,现在已经完成三趟秧了,就是那些快手,现在也只是在插第二趟秧,与我相比已经慢了一趟秧。
  到吃午饭的时候,我插了四趟秧,其他的快手只插了三趟左右。如果我一直保持着与黑皮焦亏比赛时的兴奋与插秧的感觉,我足可以插出六趟秧。可我无法再找到那份兴奋与感觉了,尽管我心里为此十分地着急。兴奋是短暂的,感觉也是短暂的,也许兴奋也有疲惫的时候,或许感觉也有麻木的时候,如果是这样,待它们恢复精力之后,我仍然可以以惊人的速度箭一样地把那些“快手”远远地拉到后面去。但是,整个下午我一直未能找到那样的兴奋和感觉。尽管如此,我的心中仍然有那种从未有过的轻松与愉快,因为我今天插了八趟秧,虽然没有超额任务,但也没有短任务。插秧以来,第一次保质保量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这很值得自己骄傲和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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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包烟是奖励你的,今天干得很不错!”晚学习时,黑皮焦亏与几个插秧的快手发了香烟之后把一包烟递给我,说,“不过,下午你的速度没有拿出来。如果下午仍有上午的那个速度,我们组没有哪一个人能比你超额完成任务超得多,也没有哪个人能比你拿的烟多了。下午是不是装憨卖傻了呀?”
  “下午我没有装憨卖傻。”我摇了摇头说,“下午我一直没有找到上午的那份兴奋,一直很着急。”
  “插秧像其它事儿一样,心不能急,心越急就越干不好事儿。整个下午我也看得出来你很着急,明天你不能这样,晚上早点儿休息,明天下田的时候心要静,情绪也要稳定。”黑皮焦亏这样安慰了我一阵。
  我点了一下头。下午我也在一直暗暗地告诫自己心要静,情绪要稳定,可是,所有的告诫并不起什么作用。至于明天,我的心是否能静,情绪是否能稳定,也是无法预知的事情。我也希望自己明天能发挥出今天上午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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