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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悬疑武幻>蛊王>第三十八章 春水长排千里路

第三十八章 春水长排千里路

作品名称:蛊王      作者:老农      发布时间:2021-09-25 09:11:01      字数:4000

  这刘树山和庆大脑壳正在酒楼上,见排上人还在那撑排扳招,只道是排上没有能人,解不了这定排之法,混不在意,只在那笑着喝酒看热闹。杨恭躲在棚里,那箭又小,那么远射出来也看不见。杨恭这第一箭射上排桩,桌上那个酒碗里插着筷子忽然倒了下来掉在桌上。那刘树山正端着酒杯喝酒,一愣神,正准备去拿那筷子,杨恭第二箭到桩,那桌上的酒碗哐啷一声就掉地上来摔得粉碎。那刘树山见那碗跌下来摔碎了,大惊失色,叫了声不好,站起来就想把头上帽子摘下来掼地上,手刚伸到头上。杨恭那第三箭又射到桩上,刘树山只觉得脑袋一阵剧痛,大叫一声,七窍迸血,仰面就倒,晕死过去,把个桌椅也踢翻,桌上碗碟掉地上,摔得稀里哗啦。这下酒楼上庆大脑壳几个可慌了手脚,赶紧把刘树山扶起来,掐掐拍拍,乱成一团。
  杨恭这里三箭一下,便走到排桩边把那几根头发扯下,那排登时就动了,在众人欢呼声中,木排缓缓划出码头。杨恭把杨昌龙叫来道:“公龙,你反正是后头坐船下常德,有件事得麻烦你,麻烦你等竿子爷来了,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事,这里有一张符交给他,就说若有中了钉头箭的人来找他,那个人就是今天弄我们排的人,看他老人家怎么处置;若要救那人,把这张符烧化水给那人喝下去就好了,我们排要下常德,就来不及等他了。”那杨昌龙自然答应,接过符拿上他的东西就上岸去了,杨恭等人自放排下去了。
  却说这杨昌龙上得岸来就听说,太平宫的大排头刘树山和庆大脑壳在那喝酒,不晓得怎么的一下子就七窍出血倒在酒楼上,现在抬回家去了,也不晓得是死是活。杨昌龙约莫估到些事,一直等到下午田竿子回来,才去把这事一五一十的说给田竿子听,并把符交给他。田竿子开始听说有人定杨恭他们的排,那不是驳他面子?气得拍桌子,后又听说杨恭解了法把排放了下去,心下又暗中诧异,待再听得说留了符让他救人,不觉脸露微笑,觉得这小伙子着实会做人。便对杨昌龙道:“没得事了,这事我来处理,你还晓得些什么事不?”杨昌龙道:“别的也没得什么了,就是我上岸来听得人讲,太平宫的刘树山跟庆大脑壳在出排的时候正在酒楼喝酒,不晓得怎么的一下就七窍出血倒在地上,现在抬回去了不晓得死活,不晓得跟这事有关系不。”田竿子暗暗点头道:“好了,我晓得了,你先回去吧!”那杨昌龙自去赶船下常德去了。
  田竿子收拾收拾,正准备往刘树山家走去,忽然外面有人叫道:“竿子爷在不?”田竿子道:“哪个啊?”推门一看,却是太平宫的人,见到田竿子道:“竿子爷,我们盛南都(注:‘盛南都’是宝庆会馆,也就是太平宫的职首代称)想请你老人家去一下太平宫,有事情请教嘞。”田竿子道:“么子事情,还要到太平宫去,不能来我伏波宫这讲么?”来人道:“确实是事出有因,麻烦竿子爷了。”田竿子约莫估计到什么事,便道:“好吧,那我拿点东西就走吧!”把杨恭给的符带上,便跟着来人往太平宫去了。
  来到太平宫,见太平宫里集了不少人,见了田竿子来了都跟他打招呼,太平宫的职首盛南都也在,太平宫的盛南都本名王大路,不仅是个有名的老中医,还是宝庆的大药商。王大路见田竿子来了,欠身拱手道:“竿子爷,有劳你了!”田竿子也拱手道:“王老板莫客气,喊我来是有什么事嘞?”王大路伸手道:“竿子爷你跟我来。”说完把田竿子带到一个房间,只见刘树山还躺在床上没醒,王大路道:“跟竿子爷你明人面前不讲暗话,这刘树山不合得罪了你竿子爷的人了,不过刘树山他不仅是我太平宫的人,也跟竿子爷是排教同门,我们十大会馆向来有事是同进退,所以麻烦竿子爷过来,看是怎么办的好?”
  原来这刘树山倒下后,庆大脑壳慌了神,便把他抬回太平宫想让王大路救他,开始怕被骂,还瞒着王大路,只说刘树山是突然患病了。那王大路不管针灸火炙,推拿药石,都没把刘树山救醒过来,反倒是更见沉重,一看势头不对,不像是普通伤病,这才追问大脑壳,这庆大脑壳见瞒不住,这才老老实实交待清楚,气得王大路狠狠的把大脑壳收拾了几句。因为这十大会馆在洪江各有各的势力,早先时候,各会馆经常发生纠纷打斗。后来在大佛寺设置了个十馆公所,专门协调馆与馆之间各种矛盾和纠纷,维护正常的秩序,各大会馆这才慢慢有了规矩。
  今天庆大脑壳和刘树山虽然定的是杨恭他们的排,却也是公然的去挑衅田竿子,田竿子是辰沅会馆伏波宫的职首,伏波宫和太平宫一向交好,以前常一起对付江西会馆和黄州会馆。王大路是老江湖,晓得这事一旦处理不好,那就是成了太平宫和伏波宫的纠纷了,那可就不是小事了,跟馆里人商议好后,眼见刘树山一下不得死,便等田竿子来了,才叫人去请他过来,再把这事前因后果细说给田竿子听。然后道:“竿子爷,你我太平宫和伏波宫两家,一直都如同一门,你也晓得这个庆大脑壳是个憨憨,挑唆这个刘树山去捉弄你的人,所幸没有伤到人,倒还自己吃了亏,只是切莫伤了我们两家和气。叫你过来,一来是跟你解释,二来还望你让你的人高抬贵手,饶了刘树山这一回。”
  田竿子听得,哈哈一笑道:“我当好大个事,原来是这么的,你王老板都出面来了,那还有什么事,放心,刘树山死不了,我那侄子已经留了东西在这了。”说完掏出那张符递过去道,“把这符烧了化碗水,给刘树山喝下去好了。”王大路又惊又喜,赶紧叫人去办,果然一碗水下去,那刘树山就醒过来了,看到田竿子,羞愧不已。那王大路却问田竿子道:“竿子爷,有件事我想向你请教,我晓得你和吴老崴都是排教中人,只是你朋友这钉头箭,看起来不象排教中的手段嘞。”田竿子道:“你莫问我,我也不晓得吴老崴这个女婿有那么的手段,等他回来了,再问他去。”王大路道:“这侗古佬里还真是有人物,他回来到你这,一定要叫上我认识一下,看是个什么样人物!”二人见事已过,自去喝酒去了不提。
  却说杨恭这边,出了洪江后,排上人又见杨恭手段,心下踏实。虽然这一路上也有些险滩,什么“倒挂金钩神仙碰,玉皇三绞牛屁股,黄獅鬼洞冲天溶,扒不熟的是木洲”等神鬼害怕的天险。得陈老九熟悉水道,杨恭有艺,长龙几个汉子也是行家,大家卖命,都是有惊无险的过了。由于春汛水不是很大,木排只敢走白天不敢走晚上,走得虽然平稳,却是不快,排过辰州地界时,杨恭跟大家说起二王爷家的辰州赶尸客的事,听得大家津津有味。
  就这般顺水顺风走了几天,船便过了沅陵。眼见天黑,得歇歇脚,采买些排上用品。那陈老九见杨恭能解开被定的排,心里很是佩服,对杨恭说话也很客气。对杨恭几个道:“弟兄们,虽然你们艺高,我们前面也顺利过来了,不过这下去的青浪滩,我们却是马虎不得,都讲‘青浪滩,鬼门关,十排下去九排散’,很是凶险。以前我们过那,都得备引船雀食和活牲口,要祭拜伏波将军,若得伏波保佑,才能顺利过得。”杨恭奇道:“伏波将军?”陈老九道:“正是,青浪滩脚有个伏波宫,里面供奉着伏波将军,若得伏波保佑,自会派鸦兵来引航,那过那青浪滩自是平安大吉!不过等闲人是请不到伏波将军的,上上下下多少船排在那敬伏波将军,还是有很多要出事的。小杨师傅,看你功夫了。”杨恭听得道:“陈师傅,你讲得好,就按你讲的备上吧,到时候我们好请伏波将军保佑我们过滩。”说完便安排人上去采买完毕。第二天天麻亮,众人便出发,抢在天黑之前赶过青浪滩。
  这青浪滩河段长有三四十里,是沅水第一险滩,水急浪大,暗礁横生,还有各种旋涡。到此众人不由得不紧张,一个个打起十二分精神,飞快的扳招撑篙,生怕有点闪失。一群只穿着裤衩的汉子,露着黝黑健壮的身子,陈老九和杨盛源一前一后,各在两张排上紧张的领唱指挥,众人紧紧附和,唱着高亢、激昂的飙滩号子,一起用力扳招,急如雨点,响如洪钟,木排向急流险滩中破浪穿行。这青浪滩最后一截有两条航道,一条偏口,一条老池。偏口平缓些但水浅;老池水深但浪大水陡,凶恶得狠,一般都不敢走。偏口与老池之间,是一大块岩洲,上面满是嶙峋的礁石,水浅时分得清,这春汛来时,江面水都漫开,偏口和老池中间那条石岩洲看不见,一不小心撞上,不仅是排撞得粉碎,人也难活,就算不撞岩洲上,老池水急,极易把船排带过去,覆灭是险浪乱礁中,所以入口处最是凶险。
  杨恭过清浪滩不去撑排,却在排上烧起香纸,摆起祭品,用起了吴老爷子教他的请神令,请诸神护佑,一路虽险,却也都堪堪过了,眼见快到分叉口,忽然一群老鸦在排头的江面上飞舞,陈老九大喜道:“咦!有伏波将军派鸦兵来护排了,那今天好了,没得事了!”其他排工不晓得就里,都问陈老九什么鸦兵。陈老九道:“这些老鸦,就是伏波将军府的神兵,只要他们出来护船护排,那就万无一失,我们只管跟它们走就好。”说罢抓起排上准备的米饭,便往天上扬去。那些老鸦也奇怪,在半空中一边接着那饭食,一边带着排往前走,排跟着老鸦,没多久,便稳稳当当的走进偏口。过了青浪滩最险处,直到出了滩,那老鸦才散去,汉子们这才舒了口气,脸上都露出笑容,慢慢放松下来。
  陈老九朝杨恭一翘大拇指笑道:“我长年累月在这沅水上走,也难见几回鸦兵引航的,只有那几个大师傅才做得到,小杨师傅厉害呀!”杨恭也笑着谦道:“哪里哪里,都是托大家的福,神灵保佑,我们才得顺利过滩,陈师傅你看这前面哪里好靠排,我们得去拜谢一下伏波将军。”陈老九道:“来来来,就前头点,看到那庙没?在庙下去点,就有湾排的地方,过往的木排都靠那,然后去祭拜菩萨。”说着,众人慢慢把排划到陈老九说的地方靠好,收拾穿戴好,除了留下守排的,其它人都上岸去了,在伏波庙杀鸡祭拜。杨恭也给伏波将军上香,默求伏波庇佑放排顺利,发财返乡,得娶心上人(注:沅水从洪江至常德段,皆奉伏波将军马援为护河神,沿岸多有庙宇供奉伏波将军,尤以青浪滩伏波宫最为出名,伏波宫前有块褐红石头人称鸡血石,据说都是因为过往船排在这杀鸡祭拜的鸡血所染红而得名,只是后来沅水下游修建五强溪电站方淹没)。
  祭拜完毕,众人上排继续下行,过了青浪滩,下面虽然还有险恶,得众人齐心协力,诸多辛苦,都一一渡过。这一日,只见碧波浩荡,江水越来越平稳,两边越来越繁华,远远的,已经看到了常德,终于把木排放到地头,众人忍不住一阵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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