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集（2）

　　26-11：地窖日、内
　　岳黄莲神情恍惚，走进甄抗日当年养伤的地窖，坐在当年的稻草铺就的地铺上，老泪直流。（她不只是受季洪贵忽悠，更主要是失落，幻想季洪福死而复生，彻底破灭了）。
　　杜良弯腰进来。
　　杜良：妈妈，您不要难过。
　　岳黄莲：全是你大姐造的孽呀！季洪福他哥哥怎么骂，我也得兜下来，骂死我也活该。
　　杜良：妈，季洪贵很倔，我劝他不要去乱跑了，保证给季叔叔平反。又给了他50元钱，他收下了。在路边拦了一辆军车，把他带回常春市。
　　岳黄莲：他还会来找我们！
　　杜良：妈妈，我在演兵场任务还没完成，该回部队去了。您还是先回家吧，岳米要生了。
　　岳黄莲：我教会他们就走，在这里坐坐，顺顺气。
　　杜良：我给了村支书100元钱，还以你的名义给米粉厂捐了100元。你就不要花钱了。身上有零花钱吗？
　　岳黄莲：有，有！你快去工作吧。
　　
　　26-12：大门口日、外
　　军用吉普车停在俱乐部门外。
　　坐在后排的岳黄莲：到了！
　　坐前座的郑达：开进去吧，围墙后的那栋平房。
　　驾驶员起动车，开进大门。
　　
　　26-13：岳米家日、内
　　岳米和张敏忙着准备饭菜。
　　岳米：没有好菜，只能下面条给郑达和驾驶员吃，多打几个鸡蛋。
　　张敏：他就做这么一点事，还好意思吃饭！
　　岳米：有驾驶员！辛苦了一天，不能让他空着肚子走了。
　　外边，郑达喊：岳米，妈妈回来了！
　　张敏闪身进里屋，关紧门。
　　郑达端起两个码着的箱子、竹篓走在前，岳黄莲也抱着一个包进门。
　　郑达：都是鸡蛋、活鸡！
　　岳黄莲：小米，快去外边，请驾驶员进来喝口水，准备饭菜了吗？
　　岳米：你们歇着，吃鸡蛋面条。（转身要往外去）
　　郑达挡住岳米：不用了，我这就走。
　　岳米：这怎么行？
　　岳黄莲：是呀，空着肚子走，不行！
　　郑达：驾驶员急着回去交车，我送送他，顺便陪他去馆子吃点饭。
　　岳黄莲：也好，下次我做好菜，招待你们。
　　岳米：郑达，辛苦你了，替我谢谢驾驶员，快去吧，我不远送了。
　　郑达出门后，张敏跳出来。
　　张敏：岳妈妈，开养鸡场了！
　　
　　26-14：门外日、外
　　一个大竹篓装了四只大母鸡。
　　张敏：这么肥！每只起码四五斤。
　　岳黄莲：那边演习场来来往往驻军多了。红军村家家户户养了鸡，一家一头猪。
　　岳米：妈，先把鸡关在竹篓里吧，四五只鸡，满地跑，别人会有意见。
　　张敏：岳妈妈，要不，我拿去卖掉两只。
　　岳黄莲：拿金子来也不卖，明天就宰一只。
　　岳米找来绳子、带子，长长短短，接了又接。
　　岳黄莲把每只鸡都拴住，一只一只系在小树下。
　　岳黄莲：快进屋收拾鸡蛋！
　　
　　26-15：岳家外屋夜、内
　　一大箱鸡蛋。
　　岳黄莲：路上颠坏了好多，快倒腾一下。
　　岳米端一个菜盆，接碎鸡蛋。
　　岳黄莲：你们两个帮着拣，破了的挑出来，流汤的磕到盆里。好的我来放，尖头朝下立着放，存的时间长一些。
　　张敏：明天起，拿鸡蛋当饭吃。
　　岳米：我可吃伤了，吃不下去了。
　　岳黄莲：快拣吧，收拾好，我给你们煮米粉吃，尝尝我做的米粉。
　　岳米：米粉，我倒是吃不厌。
　　岳黄莲：红军村的米粉、豆腐厂上路了，村里有一点集体收入，部队的主副食多了一个花色。
　　岳米：给郑达送一包米粉吧。
　　张敏：给他没用！单身汉，不起伙。
　　岳黄莲：杜良很快回来，多给他留点。
　　岳黄莲找了个大盆，把米粉用凉水泡着。
　　
　　26-16：周铁良家日、内
　　杜良抱着一只母鸡，兴冲冲地走到周铁良家门口，门锁了。
　　他把鸡拴在门口，把手里一个大信封插在门缝里，信封掉在地上。
　　他捡起信封，往门底缝里塞，塞不进，一截露在外边。
　　他转身走开，想想，又取出信封，把鸡拴牢靠，快步走了。
　　
　　26-17：学校日、外
　　杜良骑自行车走出军营，上了路又停下，裆部不适，调整一下坐垫。
　　自行车缓慢骑行，进入小城。
　　杜良骑到了一所学校门口，下车，看学生们在操场上集体做眼睛保健操。指挥做操的正是周铁良妻子佟老师。杜良等着，不引佟老师注意。
　　保健操做完了，佟老师向校门口跑来。
　　杜良：佟老师！
　　佟老师走近，手扶自行车。
　　杜良：佟老师，有周铁良消息了。我去你家里，门锁着。一刻也没躭误，跑这里来了。
　　杜良把大信封递给她。
　　佟老师打开一看，没有信，是几张八开的《战地快报》。
　　佟老师：有周铁良什么消息？他平安吗？
　　杜良：对不起，没有他的信。这几张《战地快报》，是前方的同志带回来的。我一看，每期都有周铁良写的文章。这不就是他的好消息吗？我还没细看，先给你送来。你慢慢看吧。
　　佟老师：见不着人，看不到信，看看他写的文章倒也好。
　　杜良：在前线，这种快报鼓舞作用可大了。一旦开战，我和周铁良上去，办快报也是一项重要任务。带一个收音机，收听广播电台的时事新闻，加上部队英雄模范事迹，在帐篷里、掩体内，编辑，印刷，可以发到每班一份。这每一期上，都有周铁良的文章，说明他平安无事，你可以放心了。
　　佟老师：放心，我放心。
　　杜良：我说明一下，有一篇写我们部队抢救被炸的村民，血肉横飞，很悽惨。你看了也别紧张。爆炸时，周铁良不会在现场，我看得出，他是爆炸后釆访，看废墟。你再看他写抓美军飞行员那一篇，很好玩。
　　佟老师回头看操场上。
　　
　　26-17：操场上日、外
　　一群小学生玩着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26-18：校门口日、外
　　佟老师：下一节，我空课，你去我办公室坐坐吧。
　　杜良：我得走了，岳米快要生了。
　　佟老师：那是，你要尽量早点赶到她身边。
　　杜良：第一胎，她顾虑特多，担心生怪胎，先天性心脏病呀，兔唇呀，肛门闭锁呀，奇奇怪怪的，尽胡想。
　　佟老师：那我不留你了，快走。
　　杜良：你家门口拴了一只母鸡，是我留给你吃的。
　　佟老师：那要不得，你带回家去，给月婆子吃。
　　杜良：我在红军村买多了，回家可以开个养鸡场。
　　
　　26-19：单身宿舎夜、内
　　杜良捆纸箱，箱里有鸡叫。屋里乱七八糟。
　　捆好纸箱，他扳着指头数，用红铅笔在月历上圈起岳米的预产日。
　　
　　26-20：运输车旁日、外
　　E师招待所旁。一辆军用运输车停在路边。
　　杜良挎着挎包，双手各提大纸箱走到驾驶员旁边。
　　杜良：这车回常春市吧？
　　驾驶员：是。
　　杜良：带上我好吗？
　　驾驶员：跟领导说。
　　杜良绕到右边，见副驾座上坐着一位干部。
　　干部：不带外人！
　　杜良：我是E师政治部的，老婆要生孩子了，第一胎，家里就她一个人，没人照顾。她也是军人，军区俱乐部的。
　　干部：军区俱乐部？是急事，也是好事。上吧。
　　杜良：谢谢，谢谢！
　　一队身披征尘的男女军人跑步而来，20来个人，带着锣鼓琴弦上了车，有的人脸上淡妆犹存，整齐地坐于车箱两边的长椅上。
　　车箱尾两个军人帮杜良接了箱子，杜良爬上车，寻找空位。
　　他在穿解放鞋的脚与脚之间，放下两个箱子，靠近箱子席地而坐，扶住鸡蛋箱。
　　身旁军人：哼！你回家开养鸡场？
　　一干部喊：都坐好，开路！
　　杜良这才注意，喊开路的人是许八路，别人称他许干事。
　　杜良和许八路对眼，两人都装不认识。
　　
　　26-21：路上日、外
　　军车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进。
　　车箱里，左右两列坐着的军人颠簸摇晃。都显疲劳，互相靠着打盹儿。
　　杜良坐在车箱底板上，扶着鸡蛋箱。母鸡在箱子里惊恐不安。
　　坐在杜良面前的一位漂亮女兵，胸前抱着戴了布套的手风琴。
　　女兵：许干事，我们回去后，是不是要去援越抗美？
　　许八路：你吃饱了撑得难受吗？
　　女兵：毛主席说：辽阔的中国领土是越南人民的可靠后方，八亿中国人民是越南人民的坚强后盾……
　　许八路：你练好你的琴吧！拿什么去援去抗？自己囯家穷得叮当响，常春市没煤烧，商店里点焟烛……拿你的脑袋去援越抗美，你去吗？
　　女兵不吭气了，许八路故意不看杜良，鼻子里哼一声。
　　杜良：你当兵几年了？
　　女兵：两年。
　　杜良：算老兵了，不怕打仗吧？
　　女兵：当兵，怎会怕打仗？我最恨那说法，什么战争让女人走开！
　　杜良：你知道十七度线吗？
　　女兵：什么线？
　　杜良：你回去问问他（朝许八路睃一眼），他是你们领导。
　　女兵：他也不知道。你讲讲十七度线。
　　杜良：假设你们邻家有坏人放火，房子烧起来了，老人、小孩都在火里急，跑不出来。你去不去救？自己还得饿着肚子，冒着危险，去不去？
　　女兵：怎么问这个？起码的良心，必须救。再说，不救，火就烧着我家的房子了。当兵的提这种问题，水瓶（平）踩在脚下，太低了！
　　许八路：（对女兵大喊）你还不累是吗？下车跟着汽车跑去！
　　汽车紧急刹车，杜良前冲了一下，车停了。
　　杜良抱紧蛋箱，打开盖，心痛地看了看。
　　许八路没趣，偏头不理杜良。女兵不答理杜良了。
　　
　　26-22：荒山野岭日、外
　　汽车停在荒山野岭路边。
　　坐驾驶室的军官下车，喊：下车，赶快方便！
　　乘车者们下车，男女分别走向路两边的灌木丛。
　　许八路低头看坐着的杜良。杜良不愿理睬，还是装不认识他。
　　许八路：你咋不下车方便？
　　杜良：我得防小人，趁我方便时开走车，把我撂在这荒山野岭。
　　许八路：你替大逃兵甄抗日涂脂抹粉，树碑立传。升官了吧？
　　杜良：甄抗日是老红军，军区第一副司令员，分管援越抗美，广受官兵爱戴。他待你也不薄，把你放到E师侦察连保护起来。不碰上他，只怕你早被开除军籍，关押在哪个监狱里！你怎么背后诋毁他呢？
　　许八路：甄抗日已经被传到北京审查去了，完蛋了！你怎么巴结上了他？可不要连累了岳米！
　　杜良：真该让你到战场上去巴结巴结美式炸弹！
　　许八路：你他妈为了捞取功名，把岳米囚在家里不管！就凭这一点，我也想把你踢下车去。
　　杜良：什么捞取功名？都像你一样，从战备部队逃走吗？老子已经两上战场，在炸弹底下出生入死。你如果还有点兵味，你别逃离E师侦察连，跟着杨之荣去战场上捞取功名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