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祸患常从巧处生

　　另一边，伏羲教授完儿子们后便让他们自行去练习，自己则坐在河边静坐沉思，仰观天俯观地；时而冥想，时而环视万物，顿觉心胸开阔，似想到了什么，可偏偏讲不出来，一时苦闷不已，直到晚上也未有一丝眉目。
　　“伏羲哥哥。”
　　伏羲正百无聊赖，女娲欢快地跑了过来，非要拉着伏羲过去，说有礼物要给他。伏羲拗不过，只好跟着女娲走了过来。不来不打紧，一来，便看到了那五百多人。伏羲正惊讶间，那些人争先恐后双膝跪地，皆喊伏羲“父亲”。
　　“这……”伏羲望着一脸得意的女娲，女娲便一五一十将她和雷夏是如何造人讲了出来。雷夏看着这一双儿女，既欣慰又无奈。
　　“原来……”
　　伏羲一时间激动万分，他万没想到，雷夏竟会如此帮他们。他奔到雷夏面前，眼含热泪，想好好地叫一声“爹爹”，可嘴唇嚅动，终究未叫出来。
　　雷夏心已了然，忙搭上伏羲的肩，动情道：“好了，什么都不用说了。你要重建人族，爹爹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以后就靠你们自己了。”
　　“以后？”
　　“哎，我累了，回雷泽待一段时间再来看你们。”
　　“啊？爹爹，你要走吗？我不许。”女娲忙跑过来拽住雷夏的胳膊央求道。
　　雷夏把女娲的手捋下来，温柔道：“傻瓜，爹爹不走，很快会回来的。”
　　随即雷夏便化作一条金龙蹿上天空，盘旋一阵后渐渐消失。
　　女娲伤心地流下了两行泪，伏羲将女娲抱在怀里安慰，二人一起抬头望着雷夏消失的方向。而那五百多人则一起叩头道：“恭送天帝！”
　　且说雷夏一回到雷泽便径直钻进水下洞府，施法造出一个结界，将自己封锁在寒冰洞中。小夔听到异响，便知是雷夏回来了，急忙跑到河边。经过这段时间修养，再加上雷夏的襄助，小夔已能重新化作人形，仍是八岁孩童。小夔来到河边，只见河上闪出一道道金光，雷夏通过传音之术吩咐小夔：“今天起我要闭关静修，你好好为我守法，不许任何生灵靠近。”
　　言毕，金光消失，夜晚恢复了寂静。小夔焦急万分，雷夏已经数万年未如此大动干戈地闭关静修，必是出了什么大事。但雷夏不说他也不好再问，何况雷夏已闭关，不能再受打扰，小夔不知所措地看了几眼水面，便按照吩咐在河边静坐，守护雷夏。
　　女娲刚才造人耗费了雷夏将近六千年的修为，虽不算得什么，但龙珠已大大受损。龙珠乃龙之命脉，雷夏不得不闭关重新静修。为免伏羲和女娲担心，雷夏才故意借口自己累了，并未道出实情。如今的雷夏，正以金龙真身蜷缩在寒冰洞中，吐出龙珠，闭上眼睛修炼，如同睡着一样。
　　与此同时，伏羲让女娲先安顿这五百多人去休息，自己则依旧坐在河边打坐冥想。他只觉得天地万物和日月星辰都在围绕着他旋转，他的心中似有无穷力量。
　　第二天凌晨，日出时分，万物复苏，伏羲慢慢睁开眼睛，环顾之际，猛然发现一只小海龟游到河边，伸着脖子直愣愣地望着他。伏羲甚觉有趣，便也低头望向这小海龟，哪知这小海龟竟立刻将头缩进龟壳里一动不动。伏羲惊奇之余望着龟壳，发现龟壳上的格子竟是由内而外依次环绕递增，伏羲猛然惊觉，这不就好比世间万物，看似繁多庞杂，但也正如这龟壳一样，向内追根溯源，其实最初都是由“一”而生，正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天地万物的变化又不外乎“一阴一阳”，正是：
　　“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也。”
　　由此，伏羲创出了“八卦图”，称“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伏羲发现此图不仅可以解释天地间的各种现象，还能用来记事，甚至可以预测吉凶。他试着推演了一番，卦象最终显示，人族似乎即将有大难。伏羲心里一惊，但俄而想到，有师傅玄女在，最大的敌人傲颉也已同化，又有雷夏这个名义上的天帝在护佑，他们又会有什么难呢，又能有什么难呢。
　　“或许，不准吧？”伏羲喃喃自语，开始怀疑自己的发现。但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天色眼见大亮，伏羲便伸了个懒腰，前往去寻女娲，让其将儿女们和新造出来的五百多人悉数召集到了空地上。
　　待准备妥当，伏羲便开始了对他们的训诫，首先为他们分好了组，九个儿子各领一组，因少典年少，少典一组暂由他和女娲代领。其次，他还为他们定了规矩，如平日里要相亲相爱、互相帮助，以及男婚女嫁，男必送聘礼后女才能嫁，不能随意苟合，更不能与妖魔精灵婚配等。最后，他命儿子们要负起首领的责任，把捕猎渔猎、结网记事等本领都要教给其他人。伏羲之所以如此，一来，人的数量多了，必须要有规矩，否则容易生乱；二来也想锻炼下儿子们的管理能力和水平，将来好委以重任。
　　“伏羲。”
　　待众人散去后，不知何时玄女也来了。
　　“师傅……”
　　“伏羲。”玄女打断了伏羲，顺手施法变出一架琴来，递于伏羲，“今早我看天地异动，便知你修法已有大成，这琴，就送给你了，既能修身养性也能作为武器。”
　　“师傅，您……”
　　玄女“噗嗤”一笑，知道伏羲担心什么，便道：“放心，师傅不会走的，会一直陪着你们。”
　　雷夏，你虽不与我告别，我也已知所有。你既不愿我陪你，那我便守护你儿女。
　　听了玄女这句话，伏羲和女娲开心地相视一笑。
　　“不过，我以后就在那边山顶上。”玄女指了指稍远处的一座山，“有事便来寻我。你们在哪儿我便在哪，我不会走远。”
　　“师傅……”伏羲流露出几分伤心。
　　“你总不能事事都靠我吧？总要自己学会生存才是。傻瓜，师傅又没走远。”
　　伏羲和女娲无法，只得目送玄女化身凤凰飞去了那座山。
　　是的，师傅说的没错，我们人族总要自己学会生存，不能每件事都靠神灵。伏羲暗道，并下定决心，要让父亲和师傅都看看，没有神，他们人一样可以活得更好！
　　随后几天，成福、傲颉、红玉和大家一起摘果子、捕猎等，有时也一起教授大家一些本领，只有黑潭和少典两个孩子心性，常常玩耍胡闹，不过倒也没失了分寸，如此，也算其乐融融。而伏羲，则每天都在女娲的陪同下钻研修法，同时抚琴练乐，甚是愉悦。
　　这天，女娲照例陪伏羲在林中练琴，间歇时便问了伏羲一个问题。伏羲让儿子们每一个都统领一组，女娲十分不解。她突然感到伏羲好像有了一点改变，身上有时总会涌起一股王者之气，不同于母亲那时的酋长，更多了几分凌厉的霸气，甚至女娲有那么几个瞬间都不敢违抗；如今，又让儿子们分别统领，她不得不忧心，想了几天终于找了个机会说了出来。她认为，人和人都是一样的，是平等的，总觉着这样不好。
　　“其实，”伏羲解释道，“这里的果子猎物等虽然很繁盛，但终究不是无穷无尽，以前只有我们倒还好，现在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如果不让他们另寻栖息地，这里很快就没得吃了。但我也不知道这天地间哪里还能栖息，所以只能让他们都去闯一闯。”
　　“可是……”
　　“你想那些人都是新造出来的，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我们的儿子们虽然不怎么成才但好歹知些人事，不让他们统领让谁统领？等他们学好本领我就打发他们出去。”
　　女娲叹了口气：“也是，还是伏羲哥哥考虑得深远。只是，实在是舍不得他们出去……”
　　“舍不得也得舍！以后我们人族肯定要千千万万的，不可能一直蜷缩在这么一个小天地里，只有走出去，才有更好的出路！”
　　女娲点了点头。
　　偏在此时，少典跑过来禀告，不知为何，不少人都患了病，起初是三五个，后来越来越多，有的腹痛难忍，有的口吐白沫，大家纷纷惊恐万分，甚至还争吵打了起来，喊叫声、哭泣声此起彼伏，场面混乱不堪。
　　伏羲和女娲大惊，急忙跑过去，成福、黑潭和八个儿子在一起，傲颉和红玉也在场。
　　伏羲女娲一到，场面更加混乱，但更多的人是倒在地上面目狰狞惨不忍睹，一些胆子大的见到伏羲立刻跑过来跪地恳求救救他们。
　　“你们快起来。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不救？”
　　女娲热泪盈眶，一边扶起他们，一边快速进入人群维持秩序并关心安慰，哪知有部分人开始争吵喧哗起来，几个踉跄不稳的，不小心将女娲碰倒在地，而女娲只心心念着这些人的苦痛，自己挣扎着站起来，丝毫不为意。可是，她刚站起来，眼前就闪过一道金光，直射向那几个碰倒女娲的人，他们顷刻间便倒地身亡。其他“人”面面相觑，惊惧顿生，纷纷停止喧哗，有序站定，不敢出一丝声音。女娲以及成福、傲颉、红玉等循着金光看去，方知，那是伏羲出的手。他竟然用法术杀死了几个“人”！成福等都极为震惊，在他们眼里，伏羲一直是那样温和仁爱的一个人，怎么会杀“人”！黑潭更是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这不是他认识的伏羲。女娲则投向了不可思议的目光，她越来越不认识她的伏羲哥哥，伏羲则一直回避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