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千里追凶

　　小村落位于云南红河州元阳县的一个偏僻小镇，一条小溪流缓缓地从村头流入，穿过整个村子，流向远处的水稻田。
　　水稻田依山而造，星罗棋布，广阔无垠。注满水的梯田，一层一层地从山脚绵延到山顶，随着山势起伏，错落有致。绿色的水稻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明亮而生动，宛如滚滚绿波。扎着白色头巾的老农正在田间弯腰劳作。数只白鹭扑腾着轻盈的翅膀，细脚优雅地落在漠漠的水稻田里，仿佛飘落的玉兰花。白鹭伸长脖子在田间觅食，阳光洒落在它们雪白的羽毛上，美丽如同精灵。风吹苗动，绿波层层叠叠铺散开来，仿佛一幅流动的美丽画卷。
　　邱林生对于眼前的美景倒不觉得怎样惊讶，只是觉得很亲切，毕竟自己也是放牛长大的娃。同行的陈一静则不同，嘴里发出欢呼声，惊飞了田间的白鹭。老农抬起头，用满是老茧的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惊讶地瞅瞅她，不能理解她为何大惊小怪。
　　陈一静不好意思地冲老农挥挥手，嘴里发出“哇喔”的低叹声。也难怪，城市里长大的她面对“漠漠水田飞白鹭”的美景发出欢呼是理所当然的，此时最是放飞心情。即使惊走了白鹭，也让她联想到“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的美妙来。
　　陪同邱林生和陈一静的是当地派出所的一名老公安，公安部传真来莉莎的真实身份的户籍所在地就是这个美丽的小村落。莉莎的真名是姓李名莉莎，苗族人。就在邱林生收到传真的当天深夜，便和陈一静坐那趟凌晨四点仅有的一趟飞往昆明的航班。飞机落地之后，两人抓紧时间在机场胡乱地吃了点早餐，旋即又从机场租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红河州的元阳县而来。随后，在元阳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全力支持下，安排专车将邱林生一行风尘仆仆地送至当地派出所。
　　小镇规模不大，呈“蛇”字形由黑瓦房蜿蜒摆开。黄色的泥墙，黑色的瓦块是这个小镇的主色调，配以周遭碧绿的水稻以及地里的蔬菜，湛蓝的天空，如棉花般白净的朵朵白云，以及小镇外的那条清澈的小河，繁花似锦不足以形容这个小镇，小镇用色彩斑斓来描写，更为妥帖。
　　派出所位于小镇的一处转角处，说白点，派出所就是一座大一点的瓦房墙体的四合院。派出所大门的朱红色漆已然脱落许多，变得面目全非。大门上贴着门神和对面，粘得不甚牢靠，被风吹得吱呀吱呀地笑闹着。四合院里停放了四辆摩托车，其中一辆是军绿色的边三轮摩托车，上面安装了警灯。
　　派出所的一名值班老公安接待了来至四川的同行。其实，邱林生注意到派出所的公开栏上张贴的民警照片仅仅只有两张，也就是说这个派出所只有两名警察，只能算是一个警务室，顶多就是微型的派出所，这也许就是山区特色吧。
　　邱林生想起了自己曾经驻乡民警的生涯，不由得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旋即，他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介绍信和自己的警官证递给老公安，虽然专车的同志已经在离开前就交待清楚了两人的身份，但是老公安依旧一丝不苟地审查起来。在老公安仔细查阅证件的同时，邱林生简单地介绍了来此的目的。确认警察身份后，老公安绛紫色的脸上露出真诚地微笑。
　　俗话说，天下刑警是一家。
　　正值晌午，于是，老公安邀请邱林生和陈一静到派出所外的一家小餐馆就餐。老公安给两人安排的是五色糯米饭以及草包鸭蛋。糯米饭五彩缤纷的色彩让两人食欲大增，都连添了两碗饭。饭后，老公安锁上大门，驾驶那辆绿色的边三轮摩托车，载着两人风风火火地前往李莉莎所在的小村落，小村落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日落村。
　　多么淳朴的民风啊，派出所还可以锁上大门，扬长而去，邱林生心里嘀咕，不过，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那会惹人家不高兴的。
　　三轮摩托车的尾气筒发出扑扑扑的声音。陈一静有生以来第一次乘坐这种神奇的交通工具，新鲜感使得她兴奋不已。沿途美丽的景色更让她惊叫连连。不过，她一路也是碎碎念，为没带相机而后悔不迭。她想用相机把眼前的美景带走，也想把自己框在美景中。
　　小村落的美景更是酷毙了，一个静若处子的村子。边三轮摩托车的扑扑扑音打破了村落的寂静。随后，摩托车在一家黑漆的木门前停了下来，三人旋即下车。老公安用手拍拍黑色的木门，很快有人来应门。开门的人是一名黑脸膛的汉子，黑色头巾裹头，一件窄袖、大领、对襟短衣，短衫红黄蓝相间，一条镶绣花边的黑色长裤。三人被苗家阿哥迎进屋里，带上二楼客厅。阿哥沏好茶后，四人围着一张小方桌盘腿而坐。老公安介绍来意后，将邱林生、陈一静介绍给阿哥认识。
　　苗家阿哥是村里的村长兼治保主任。
　　“李莉莎一家搬走已经许多年了，她的父亲在村里算有点出息的。她家的老屋现在由村里的哥哥李高锋帮着打理，不然老早就垮掉了……”
　　邱林生提及李莉莎的名字后，阿哥回想了许久方才想起这家人来。
　　据苗家阿哥回忆，李莉莎一家四口，除了父母外，还有一个弟弟。在李莉莎才几岁的时候，一家人便搬走了，据说是因为单位搬迁吧，具体原因也不是很清楚。她的父亲李高明可是村里，乃至全镇第一个出去打工的人，在七、八十年代，那可是不可思议，不能想象的事情呢。
　　“搬去哪里了呢？”邱林生眉头紧皱，眉毛拧成一字型。
　　“不清楚了。问问他的哥哥兴许知道。”苗家阿哥拍拍脑袋，抱歉地说。
　　“得找个合适的理由……人口普查登记怎么样？”邱林生想得很多，防患于未然嘛，这是有必要的。
　　“可以的。”老公安接口道。
　　为不引起警觉，邱林生主动留了下来。临行前，邱林生低声地向陈一静交待了注意事项及需要掌握的情况。于是，老公安、陈一静，在苗家阿哥的带领下，前往李莉莎的亲戚家去了。邱林生则一个人留下来品茶。
　　邱林生环顾四周，苗家木质结构的瓦屋在滴水岩市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苗家阿哥的家依旧是苗族传统的吊脚楼的建筑形式，楼上住人，一楼存放生产工具以及家禽。人与家畜兼顾，被苗人认为是最佳的生存状态。二楼客厅里的家具都是纯实木打造，出自天然。苗家人虽然清贫，却是过着和天地融为一体的纯自然的生活，与世无争，倒也怡然自得。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逢。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邱林生吟咏着苏轼的《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往事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思绪万千。
　　邱林生端起土碗啜了一小口，云雾茶碧绿色的茶水芳香醇和，滋味浓厚而回甘，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好山好地有好茶，邱林生暗暗喝彩。
　　邱林生忧伤的思绪渐渐变得淡然。
　　不知多了多久，正当邱林生沉静在无我无物的境界中时，耳畔传来了陈一静银铃般的笑声，将他拉回到现实中来。
　　“喜忧参半。”蹦蹦跳跳的陈一静回来后，嘴里蹦出的第一句话让邱林生听得一愣一愣的，心仿佛吊桶，七上八下。
　　“先说好的一面吧。”陈一静俏皮地昂起头，瞅瞅一脸忐忑的邱林生，眨了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从李莉莎的大叔李高锋那里得知，李高明一家确实在多年前便搬走了。不过，具体去了哪里不知道。”
　　“不知道？”邱林生张大了嘴巴一时合不上来，头顶仿佛堆积着一朵厚厚的乌云，脸上顿时暗淡下来。
　　“不过嘛……经过我三寸不烂之舌的引导，李高锋从屋里找出一沓信来。牛皮纸信封上的地址是广西省……”
　　“广西哪里？”邱林生头顶的乌云慢慢飘走。
　　“那我就不卖关子了……白色市……邮戳的地址和以及谈及的工作地点，落实起来应该……不难！”
　　“坏消息呢？”邱林生头顶的乌云被风吹散，飘来了一朵五彩祥云，脸上展露出迷死人的微笑。
　　“坏消息是，最后一封信是几年前邮寄过来的，就不知道李莉莎家后来又搬走没有。”
　　“哇喔……还不算坏。”邱林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谢谢老同志，谢谢阿哥了！”
　　佳禾吐绿，仿佛一排排绿色的海浪从天空倾泻而下；白鹭在暗红色的天空翱翔，扑啦啦地飞落在水田里；天边的火烧云色彩绚烂多姿；山脚的小河潺潺流水，鱼儿在草丛里撺掇，时而逆流而上；而傍晚的夕阳洒下金黄一片后，绿叶层层叠叠的梯田被染上金光灿灿的色彩，美得恍若仙境。
　　邱林生、陈一静在苗家阿哥和老公安的强留下，此刻正一面赏尽傍晚的迤逦风光，一面大肆地品着美食。嚼着小黄牛巴干，喝着土碗里倒满的当地人酿的白葡萄酒，夹一筷子油炸虾巴虫，邱林生的心里如暖暖的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