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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佳节焦枝白玉香 1

作品名称:焦枝铁路      作者:尘浮      发布时间:2021-08-19 16:29:51      字数:3424

  时间好似那兔儿拐子似的难以捉摸,晴空艳阳一节,可又翻来重复的险道了——寒冷出其不意的回马枪杀得人们抱着膀子,还有瑟瑟发抖的,似乎跟以往曾经下雪时差不多,有零下了许多度。风儿呼呼刮着雪花空里忙乱飘舞悠悠降落,也降落着一年一度的佳节。传统的“瑞雪兆丰年”到了这里却是“瑞雪兆铁路”了。“兆”得焦枝会战的喜悦心情,展阳在皑皑的世界里。
  谭队长同了几个社员踏着风雪,送来了亲自酿制的老烧,还有对联、鞭炮。连长热情地接过谭庄社员们的盛情,表示非常感谢。小谭见此连长并非彼连长,问道:“王连长呢?”清选还没回答,大麻袋接了话茬子:“老王嫌九连当连长累,上九里山打隧洞去了,想他了到那儿找去!”
  清选白了大麻袋一眼,意思嫌他说话没方法,道:“谭庄可能是老革命根据地,队长社员们有着浓厚的革命传统,思想觉悟高,大冷天送来了深情厚谊,我代九连全体民工表示感谢!雪大了,快上屋暖和暖和。”
  办公室的煤炉子烧得正旺,吊壶开了,啪啪地响得好快。连长把椅子挪到煤炉边,打着手势说:“坐坐!”就泡了一壶桑叶茶,各斟一杯,道:“天一冷皮毛紧,肺里的热气排不出来,肯上火。桑叶泻肺火,喝喝喉咙不干。”大家听着觉得高个子还是医生的,知道的不少哦,每人饮了几杯,觉得口味不错,挺清爽的,把一壶桑叶茶喝完了,抬腿要走。
  大麻袋说:“别慌,有个大事儿问你们调查的。”谭队长看着大麻袋的眼,问:“啥大事儿调查的?”另个社员摸拉着脑袋说:“调查啥?问咱哪里有石头的,是不是?”麻袋笑道:“算你明白!”小谭想想好笑道:“这还用调查呀?山上石头老了,想要多少也有的!”麻袋一听话儿不顺,脸子一垮,比情绪地瞅着谭队长的眼,道:“你怎么话儿屁熏熏的!谁不知道山上石头多,拿手抠呀?”
  小谭也是有脾气的人,想这个胖混球出言伤人,哪里来的嘎扎四六屁?皱着眉头问高个子连长要“防毒面具”。连长笑小谭说:“你这小弟话儿有趣儿的!”谭队长说:“我不开玩笑,因这屋里有股大骚猪放屁的恶臭,怕中毒不出气儿了!”麻袋听出是在骂自己,二话不说,举起拳头冲向谭队长。连长知道麻袋从当上连付脾气就暴涨了,劝了几回好了一点儿,今个儿,又二操起来了,人家大雪里领着社员来送友谊,你老瘪犊子,不说感谢的话也就算了,却开个口儿乱骂人的,啥玩意儿?就飞起一脚,踢中了连付的胫面骨。胫面骨是人体最痛之处。麻袋双手捂着伤处,埋怨连长:“开个玩笑,你当真这样对付我?我、我、我不当连付了,叫你个‘奇人’一身二任累死你!”
  小谭忽然转怒为笑道:“你还是连付的,大年下咒白连长不吉利的!”麻袋说:“一时急的,没了语次!连长,别给我一样子,连付我没当够的,还想为你两肋插刀的!”连长瞧着连付可怜巴巴儿的样子,不好再下不去的,缓和了语气:“连付,真的有事儿问人家谭队长客客气气不好吗!”连付觉得自己的“乌纱帽”没问题了,说:“连长,我的老毛病从今个儿彻底改正!”说着给小谭打躬作揖一回道:“尊敬的谭队长,我是向您打听,哪里的小石头比如鹅卵石之类的。”另个社员接道:“要早这样说,怎有那么多的多余话?这个我比谁都清楚,顺着谭庄大河的上游,不远,都是鹅卵石,河沿的土层里都是各种各色的鹅卵石,要多少有多少的。”
  小谭说那说话儿虚头挺大的人道:“尤洋,说个实话不行吗?要多少有多少?要你一万万火车有吗?”
  尤洋也是谭庄小有名气的青年,三十多岁,细高挑,五尺壮点,赤红的脸儿,双眼叠皮的,却是个漂亮的男儿。父母就他一个孩子,为孩儿的终身大事没少操心,周庄几个姑娘对尤洋很是青睐,却入不了尤洋的眼睛,都不果愿。因他心里另有所属,不是别人,正是金妮!而金妮心里丝毫没有尤洋的位子,早被九连的小苟占据完了。不断将内心的意图透露给金妮的叔叔谭队长。结果做梦也想不到小谭把自己骂个狗血喷头,还说他“癞蛤蟆休想吃天鹅肉”,从此再也不敢亮心了,深深藏在灵魂的密室里。原来他称小谭叫哥哥,后来不知道何故,改口叔叔了,自以为这样和金妮贴近了许多,被一厢情愿迷得乐滋滋的。尤洋听得谭队长话不可人,道:“叔叔,我是说那儿的石头蛋儿多,也没说有一万万火车的!”正说着趣儿话,金星踏着雪浪来到了九连大门口儿了。
  金星左肩挎着黄提兜,右肩扛来了半拉羊肉,给九连过年的。炊事员老曾看见了雪花里的金星被风吹得咧咧巴巴的样子,顶着围裙踏踏踏地疾步而去,接过羊肉说:“快上屋,我还专门给你留着一瓶儿驴鞭枸杞酒呢!”金星心说:“看着你表面挺好,原来是个老不正经的货子!”要说金星之所以和曾师傅成为了朋友关系,主要得知曾师傅为了勤俭节约,不怕脏不怕累,把烧过的煤渣,里面微小的煤核,拣出来,再利用,创造出每人每顿的燃料二两八钱的奇迹,怀着崇敬之心结拜朋友。一听到驴鞭酒,那崇敬就下落了一格儿了。
  来到了食堂里,曾师傅双手托着羊肉放到案板上,问:“兄弟,没见过你养羊,哪里来的羊肉?”金星说:“朋友送的一头全羊,过年吃不了,就送来一半给九连的弟兄们改改胃口吧!”老曾说句:“行!”就欢欢喜喜地取出了血红血红的驴鞭酒,说:“兄弟呀,还是我上次听小苟说你患了严重的风湿病,我托人到抬头镇的屠宰行里弄了一条驴鞭,给你补肾壮阳的。听板子说,肾阳不足的人,容易阳痿筋弱,一弱就得风寒湿气侵袭,因之给你准备的。可不要以为我用的。我这把岁数火力依然盛旺,从不患风湿病。”金星听得明白,就后悔着误解了朋友。就接过酒,说着“老哥也要保重身体!今个儿二十七,扫房子的”就要离连队。老曾说:“别慌,见见连长,你的兄弟还有几个社员都在和连长说话的。”金星说:“不必了!晚回了家里担心的。”说罢走了。
  民工们在工棚里依然兴趣高涨,有的指着外面的飞雪说是“春雪,好兆头的”。振德躺在被子里,没有喜脸儿的。先顺说:“兄弟,年节板着脸儿怎么个愁丝的?”振德不答言,只是叹着气。
  “每逢佳节倍思亲”,这是人类的天性。往年年关里,一家人团团圆圆,立天灯,横栏杆。扫房子,贴对子,放鞭炮,吃饺子,串门子,说话子,天伦之乐,洋溢着心声的情趣儿。天灯是把灯笼绳子吊着升到当院立的数丈高的木杆上,防备夜里害人的九头鸟往院里滴血打灾。九头鸟原本十个头,因恶贯满盈被上神逮着砍掉了一个头,污血泉涌,经过哪里流到哪里,哪里就招祸。它特别拍光,立了天灯就得以平安的;横栏杆就是在门前拦个木棍,阻挡“皮大虎”偷饺子吃。皮大虎自私自利,不劳而食,一到年关,就到处偷人家捏的饺子。有的人家捏了好多饺子,一夜之间,一个饺子也没了,知道了皮大虎所为,就家家户户门前拦着棍子,挡着了皮大虎,得以安全了。故乡的年关,爆竹声声,闪耀着吉祥的光彩;亲朋好友交换着幸福的喜悦。如今也是年关,只是白雪飞舞,心情孤寂,思念着故乡节日的欢乐。
  兰亭忽然拿出二胡,盘腿打坐右腿垫着一小块白布,二胡立在布上,右手攥着紫红的弦子柄,左手分别拧拧上端的两木轴。弦柄上端是凿子掏的五寸长的三寸宽的孔,木轴穿透木孔两子母线缠到木轴顺着弦柄内侧直通下部的壶儿就组成了完整的板胡。紧过子母线后兰亭左手紧握弓弦,吱吱扭扭拉了一阵,人们笑他鸡儿哭似音道子的。他骂了一句:“球货们外行!”扯开嗓子喊,“板子板子板子咧!”振德说:“早给老王薅跑到九里山打洞去了!”
  板子被子蒙着头听着人们冒泡儿装着睡着了,听振德所言,钻了出来,耸着头发乱蓬蓬的脑袋,挑衅似的口调:“混蛋!你知道我上九里山了?诌!”人们看见板子,明明去九里山了,怎么土行孙似的跑了回来了?乱说:“板子叼拐的!”振德说:“你,你临阵脱逃了?当逃兵是要枪毙的!”板子说:“‘裤兜摸鸡巴冒量哩!’那山日天高,没住处挖个土窝儿藏着一群人,憋屈死了。没有电钻,更没有空气压缩机,张手抠隧道呀?越看越泄气,就来个《孙子兵法》里的‘以正合,以奇胜’的战略战术了。我弓着腰儿拿出很难受的样子。有人说我:‘快生小孩了!’我说:‘生雀子呀?生病了!生大病了!’老王就是当连长的命,辞别九连的连长就当了隧道打洞连的连长。他见我问:‘健得给头驴样的,咋会有病呀,啥病?’我呻吟着说:‘肠子洞的病,上来一阵子搅绳地痛,顺着洞洞射臭臭。十多年的痼疾又抬头了!这回厉害得好像要撩个的……’他一听要‘撩个子’,怕得不行,说:‘板子我可不让你死在这里!’我日弄着他了,给了五十元叫回九连要振德你领我到蚕校治病的,”先顺说:“你这货子不老实,自欺欺人的!钱咧?”板子说:“你还提钱的?一提钱我就要气死!你们猜猜我碰见谁了?”小苟说:“你能碰见谁呀?掐了碰见鬼!”欲知板子是不是碰见了鬼,往下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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