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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探亲

作品名称:军人妻子      作者:大器晚成      发布时间:2021-07-27 15:30:06      字数:3525

  1979年年底,卫华坐上了回家探亲的火车。在火车上,她回味着耿庆国跟她讲的那些他跟俊山之间的事:
  有一天,在紧张的训练间隙,俊山问跟他同在一个侦察连的耿庆国:“庆国,邱莉给你来信没?”
  “来信了,她告诉我她考上师范大学啦。”庆国平静地说。
  “你什么感觉啊?”俊山笑着问。
  “没啥感觉,她上她的大学,我当我的兵呗!”庆国不以为然地说。
  “那你得在部队好好表现,争取入党提干啊!”俊山望着庆国郑重地说。
  “我是有这样的想法的,要不然就跟邱莉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啦。”庆国笑着说,然后看了俊山一眼,“我听说卫华没考上大学,想来部队当兵?”
  “是啊,可是徐阿姨希望她继续复习高考;而她铁了心要来部队当兵。”俊山笑着点点头。
  “邱莉跟我说她要是今年再考不上大学,也来部队当兵,结果她考上啦。我真希望她考不上大学,也来部队当兵。”庆国说。
  “那样的话你小子就不用积极努力,争取入党提干啦,你俩都是兵,可以平起平坐啦。”俊山笑着挖苦道。
  “是啊,那样我就没有危机感啦。可现在不行了,我必须积极表现,争取入党提干,将来好跟她平起平坐啊!”庆国实话实说。
  “那你小子就好好表现吧。”俊山拍了拍他肩膀说,“我们下一步的训练科目除了平时的体能训练外,还要进行一些战术技能方面的训练,我们要争取取得好成绩啊!”
  “就凭咱这么棒的小伙儿,什么训练也难不倒咱。”庆国拍着自己的胸脯说。
  “那就好,咱俩可以在训练场上一比高低,来一个比赛啊,看看谁的成绩好?”俊山说。
  “比就比,我肯定不会输给你的,谁英雄?谁狗熊?咱俩训练场上见。”庆国瞪着眼,掷地有声地说。
  “那也不一定,到时候,训练场上见吧!”俊山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开了。
  结果,在训练场上,俊山的考核成绩并不比他耿庆国差,这下,耿庆国服气啦:“行啊哥们儿,看着你不如我的体格好,训练起来,你还真不含糊。”俊山对他的夸奖不以为然,淡然地一笑。
  不久以后,俊山他们所在的侦察连就接到了上级命令,加紧了训练进度,并开展了对边境丛林地区的侦察,测绘等工作,摸清了他们所在防区边境的地貌,地形,丛林植被,河流,山岭,气候等数据,进行了搜集和整理,并有针对性地组织全连官兵进行了多次前沿阵地的模拟侦察训练……而后,他们又强化了这些训练,特别是强化了野外生存,野外侦察,野外战术技能等科目的训练……
  战士们都隐约闻到了硝烟的味道,预感到战争似乎要来临似的,但是大家都秘而不宣。有一天,庆国悄声问俊山:“哥们儿,是不是要打仗啦?”
  “谁跟你说的?”俊山严肃地问。
  “还用谁说吗,你没感觉到吗?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我们现在的一切训练都是贴近实战的,而且进度也飞快,我就猜着,可能要打仗啦……我也听说,各个部队都在紧张的调防,集结呢……”庆国小心翼翼地说,一脸的神秘表情。
  “军中无戏言,你可不能瞎猜啊!这是违反军事纪律的。”俊山正告说,然后看了他一眼,“好好训练就行啦,其他就别瞎猜,瞎想啦。真要打仗,我们身为战士,军命如山倒,该上战场时,就要勇敢赴死。庆国,你怕上战场吗?”
  “哥们才不怕呢,我恨不能上战场英勇杀敌,成为像爸爸那样的革命烈士,那样我们家就一门忠烈啦。”庆国拍着胸脯,瞪着眼睛说。
  “好样的!”俊山激动地说。
  ……
  卫华又回味起了自己来当兵的那些事:
  1978年底,卫华顺利通过各项征兵考核,光荣地应征入伍,坐了几天几夜的闷罐火车到达了西南边陲的部队,分到了跟俊山,庆国所在的一个陆军师。他们这些新兵还没训练结束,就被编入了作战部队,进行了紧张且高强度的临战训练。卫华她们这些女兵被分成了战场救护和话务转接两个临战集训队。集训结束后,她们就跟随所在陆军师参加了1979年2月份的自卫反击战。卫华被分在了野战医院当卫生兵,她亲眼目睹了那些从战场上被抬下来的血肉模糊,残肢断臂的战士们……她们这些卫生兵们是含着眼泪护理这些负伤的战士们的……她们更目睹了那些没能闯过鬼门关的可爱的战士们被盖上白布单抬走的那一瞬间……
  她们是在枪声和炮声,硝烟和战火,汗水和泪水,痛苦和折磨,生离和死别等诸多百感交集的感官与心理的洗礼中度过的每一分钟和每一秒钟……她们的心灵被强烈地震撼和冲击着……虽然说,战争让女人靠边站,但是,她们这些在野战医院救死扶伤的女兵们,是最能体会战争残酷的女人。
  战争结束后,她四处打听俊山的消息,当她终于见到耿庆国,得知俊山已经牺牲的消息后,她瞬间愣在了那里,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眼前的耿庆国……突然,她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无力地瘫坐了地上,泪水像决堤那样从她的指缝中奔泻而出……
  耿庆国忙把她从地上搀扶起来,哭着说:“卫华姐姐,是我不好,我们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副班长王俊山同志……而他为了掩护身边的战友,被飞来的炮弹炸死了……他的口袋里还装着你送给他的那把口琴和那支钢笔……可惜这两样东西都被炸怀啦……”
  卫华的哭声更嚎啕啦……
  探亲回到家,放下行李,没顾上跟妈妈说一句话,她就来到了张兰妮阿姨家,当她看见摆在桌子上的俊山的遗像和骨灰盒的时候,她不顾一切地扑在骨灰盒上,痛哭失声……站在一旁的张兰妮紧紧搂着卫华也痛哭失声……
  哭过后,卫华抹去脸上的泪迹,问张兰妮:“张阿姨,准备把我俊山哥哥埋在哪里啊?”
  “我已经决定了,明年清明的时候,让他回俺沂蒙山老家去,跟他在沂蒙山烈士陵园的姥爷,姥娘,爸爸一块作伴去。那样,他们祖孙三代人,就能在一起啦……等我死了以后,我也跟着去找他们……”张兰妮说着,眼泪流满了脸颊,卫华忙用手绢帮她擦去了。卫华泪眼朦胧地望着俊山那英俊的遗像,默默地对俊山诉说着:“俊山,请原谅我,明年清明送你回老家沂蒙山的时候,我不能来去送你啦……我们师医院的十几个卫生兵要到军医大学去进修一年……你放心俊山,到时候,我会遥寄我的哀思的……”
  ……
  夜深人静的时候,卫华含着泪水又一次展开了她入伍前,俊山给她写的那封信:
  卫华妹妹
  你马上就要来部队当兵了,我真替你高兴。我们部队在紧张地训练着,有传说,我们部队可能要上战场,现在部队临战气氛很浓,一切都在按实战要求训练。要是真打仗的话,作为侦察兵,我们是最先出击的战士,我决心不辱使命,好好训练,如果真上了战场,我也要勇敢杀敌,保家卫国,为了打败来犯之敌,赢得国家和人民的安宁,我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卫华妹妹,我们是军人的后代,我们身上流淌着是军人的血液,我们的父辈对党和人民的忠诚,应该在我们这一代人身上得以传承,发扬和光大。我们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在部队当一个好兵,为党争光,为军队争光,为父辈争光,为军人争光,为自己争光。所以,我们要在部队干出个样子来,让自己的青春在部队闪光,让部队这所革命的大熔炉把我们熔炼成一名真正的战士,一名无畏的英雄!
  卫华妹妹,我们都还年轻,我们没上大学,这是我们的遗憾,我想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上大学,最好是能上军校,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事指挥员,去指挥千军万马,纵横沙场!请你不要笑话我的狂妄,人们不是常说嘛,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嘛。我就是有个当将军的梦想……你有机会的话,最好也能上大学。我们实现了当兵的愿望后,下一个愿望就应该是上大学啦,你说是不是啊?还有一点卫华妹妹,到了部队后,你要积极向党组织靠拢,递交入党申请书,争取早日成为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在政治上,向我们的父辈看齐。
  卫华妹妹,我时常想起我们儿时的光景,特别是我们在一起过家家时候的光景,你那些稚嫩,天真的话语依然在我的脑海中回响,挥之不去。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发现你的性格有了些改变,你的任性和不合群以及独来独往,抑或是高傲自负,有时候也让我很无奈。好在,我了解你,在这些自负外表包裹下的你,依然是那个心地纯净,爱憎分明的卫华妹妹。
  卫华妹妹,你在知青点送给我的那把上海国光牌口琴和那支英雄牌钢笔,一直跟随着我,每当想你的时候,我会悄悄拿出来,抚摸着这两样东西,回味着你当时送我这两样东西时的表情和动作……这两样东西,我会好好保存着,假如有一天,我向你求婚啦,你不答应的时候,我会拿出这两样东西来做要挟的,我会提醒你,你是曾经爱过我的……你不应该反悔啊!你忘了小时候,咱们过家家的时候,我俩假扮过夫妻吗?而且,小时候,你还喊过我妈妈婆婆呢,你忘记了吗?我还听我妈妈说过,她和你妈妈徐阿姨在我们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把咱俩指腹为婚,私定终身啦!你没听你妈妈说过这件事情吗?
  ……
  卫华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在流淌,泪水打湿了信纸,更打湿了她脆弱的心房……
  临归队的时候,卫华把一把崭新的上海国光牌口琴和一只崭新的英雄牌钢笔用快洁白的手绢包裹着交给了张兰妮:“张阿姨,明年清明送我俊山哥哥回沂蒙山老家的时候,替我把这两样东西搁进我俊山哥哥的骨灰盒中吧……看见这两样东西,他会想我的……”
  卫华再也说不下去啦,伏在张阿姨的怀中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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