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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雄心辉煌千秋业 2

作品名称:焦枝铁路      作者:尘浮      发布时间:2021-07-22 21:27:02      字数:5129

  清冷的霜色里,苍白的日头好似有着重重的心事,硬是失去了血色。缕缕微风轻轻地叹息着时令的话题,解释着冬天的意义。几只乌鸦落在干枯的桑园里,不住地“嘎啦”着叫唤;天上又来不少同伴也“嘎啦嘎啦”地响应而来,集聚交流着各自的心事。
  团长王琦正在给前来报到的九营选出的能兵强将开会儿。说:“戗茅潭右侧深沟,属于九营的工程地段,因其低凹度超过了路基的极限,因此定为桥梁工程。桥梁是沟通道路和历史前进的关键,承载时代的相续发展的滚滚巨轮。桥梁的重大工程的质量对国计民生至关重要。我们大家都是从各个连队挑选的精英,有着不怕苦不怕死的大无畏的革命精神,一定能够胜利地完成党和毛主席交给我们的光荣而艰巨的革命任务!”
  正说时,整齐有序的脚步声,在“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的号子里来到了会议室。会议室宽大有几百平,能容几百人。因天气扎人,故在屋里开会。姚刚当过兵,是王茂庄的。三十来岁,体格与王大力差不多,容长脸,眉清目秀,鼻直唇厚。一身黄军装,说话响亮。给团长一个标准的军礼,道:“报告团长,九连报到!”团长说:“我就纳闷了!九连在路基土方的战斗中,表现得英勇顽强,取得了辉煌的成就。怎么报个到,却是这副德行?拖拖拉拉,到跟前来装得挺牛的!”大峰说:“报告团长!我们在路上比武了!”政委李旭笑道:“比六的比五?!叫你们修桥的,谁叫比武的?胡闹!”梁茂林心里好笑大峰简直是喷子!你的两下子也叫武呀?谦虚道:“首长,我们没有会武的。都是老实本分的贫下中农后代,一心修好铁路的民工。别听他大峰的胡咧咧!”团长道:“一个个的火力壮实不?脸上都是鸡皮疙瘩了,还说?快上屋!”
  屋里一排排的座位坐满了民工们,最后一排是专门为九连特意留着的。大家卸了背包,落了座位,抱着背包好像抱着各自的孩子一样,聚精会神听团长开会。团长又特意瞧瞧九连的人们,好像有什么特殊的事儿要说一样。道:“大家注意,接到了军部指示,湖北桥梁工程建筑专家,大后天才到。我们一定听专家的指导,叫咋干咋干;绝对不允许无政府主义,自以为是。影响工程的进展,后果自负。必须提高警惕,如果发现敌情,立即给领导汇报,交焦枝铁路公安处理!在专家没到达之前,主要把我们休息之处弄舒服些,休息好了才能更好地干活。”
  三辆军车满载货物轰轰隆隆地驰到了团部。这是54771炮兵团部队的车,因天近寒冷,官兵们纷纷集资,购买了落地木床、海绵垫子和煤炭炉子,供修桥工人们取暖之用。那年头,处处洋溢着毛主席无产阶级革命的深情厚谊,军民团结,骨肉情深。在“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的热烈欢呼里,一百多张暖和的海绵床铺完完整整地支了起来,铺上被褥,好似高级宾馆的待遇。过道里摆上了煤炉子,燃上了煤炭,真乃“景润隆心海,阳春布德泽”!首长们和建筑桥梁的民工们同吃同住同温暖。刚刚安妥了,钱小牛忽然来个鬼点子,给王大力的耳朵贴着私聊了一会儿。大力越听越反感,暗想这小牛真的不着调了!能有如此离谱的窟窿眼子心!挥着耳巴子要搅他的脸。
  小钱是肖柳岗人,祖上姓钱,独生子,生下来左脸颊就有一支黑色的羽毛,样子奇特得不行,满村子都来观看。父亲烦得使劲地嗓白:“不许看,不许看!再看收费了!”有大队干部说:“资产阶级思想严重,批斗你!快把小孩脸上的羽毛揪掉,胆敢再哗众取宠不行你!”母亲狠着心拽了几下,痛得小孩哇哇哭。后来父亲找大队妇联哭脸洒洒求告一回,就不了了之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母亲一生下他,就再也不会怀孕了。父亲说“这孩子真牛”就起名字叫钱小牛了。小牛上学一般,就不好好学,独独对捕鱼抓虾特别有兴趣。谁也没有教过他跳水洗澡,他却无师自通,钻进水里能憋好久不出来;出来时就逮了好多的鱼儿。都说小牛是个“水老鸹子”。水老鸹能在深水里住几天没事,能看清水里的一切。别看小牛身子壮实,年纪不到十七岁,满脑子里有着幼稚想法。他和大力耳语到鸭河水库里住几个小时,逮几条大鱼,给民工兄弟改善生活。大力说他:“天冷得屙尿都困难,你跳水里冻死呀!”钱小牛说:“水是冬暖夏凉!”拽着大力就走。大力抡开耳巴子,说:“钱小牛,再胡咧咧嘴巴给你扇歪歪!忘了自己是贫下中农不?”小钱听了那话,不好意思道:“一高兴我就忘了,别给我一样子啊!”大力说:“希望以后就再别高兴了以免忘了根本!”
  大峰看着小牛脸上的那根羽毛挺有意思,说:“小牛,你母亲真好,给你脸上插根羽毛,很神气的样子!”小牛怨声怨气:“屁的神!羽毛丧门星,因这连对象也没戏了,你能给我逮掉吗?”大峰跃跃欲试,枝杈着手做事儿。大力厉声阻止:“大峰,你别西里咣当!这羽毛假若和血管连着,逮掉了大出血活不成了你就得抵命的!这儿有卫生所,给医生瞧瞧能弄掉不?”就上诊所去了。
  男医生吴政法出诊了,就个女医生李秀敏值班。医生见状心想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无奇不有。这事儿看着稀奇古怪的,其实有一定的道理。抿抿嘴,说小牛道:“这是你母亲怀着你时,吃乌鸦蛋超量导致得如此不雅!你想逮掉是吗?”钱小牛点点着头说:“它要把我欺负个光杆司令,你大慈大悲,救救我的青春年华吧!”医生拿手碰了碰,问:“痛不痛?”小牛摇摇头。医生就十拿九稳地确定没和血管有关系,局部就封闭了利多卡因麻醉过后,就用止血钳,夹着羽毛的根部,轻轻一拽,一根完整的黑色羽毛拔掉了。小牛却没有一点儿的感觉,摸着自己的面颊真的没了障碍物,十分高兴。医生把羽毛交给他说:“留着吧,留个念想!”小牛说:“谢谢大姐,我不要脸上再长乌鸦毛了!”说着风里一扔,刮跑了。
  团部没吹军号,办公室墙壁挂的大钟的铃声就是时间的分节号。桑园里有几棵干枯的桑树,茂林空着手,走进仔细瞧过,想着死过的树木,是冷天取暖的好材料,望望没人注意,就施展功夫,把几棵干树脚踢手劈,弄得规规整整,一捆一捆扛到了食堂门前,码了一排。
  团长见了心里怪怪的,想这没斧没刀的如何把干枯的树木劈得这样细法规整的?走上前握着茂林的手细细瞧了一遍问:“斧头咧?”茂林行个军礼道:“报告首长,什么斧头?”团长想这小子不迷装着迷,微笑道:“怎么劈的木柴?”茂林伸着右手说:“报告首长,它!”团长暗惊,这真是奇人了,手掌比刀还快!九连藏龙伏虎!随即掏出笔记本,问过姓名记下了梁茂林的名字。说桑木柴火焰高。
  茂林说:“报告首长,桑木柴烤火治风湿腰腿痛。”闻得此言,团长就想到李旭政委在珍宝岛边防自卫战里,埋伏在冰雪里老长一夜,落个顽固的风湿病,让他烤烤桑木柴也许有希望的。问:“就烤这一样柴火能好吗?”茂林说:“报告首长!是的,烤出汗,避风两天,保准好的。”团长搬着桑木柴送到政委的办公室里好晚上烤火治病。
  钟声响了,晚饭熟了。团部的生活不比连队好,没有肉,青菜豆腐,粉条,还有小咸菜,青一素食,得不了肥胖病。青菜是团长、政委和其他同志开的菜园子,自力更生的成绩,光荣的革命传统,南泥湾的花儿香,香染蚕校。
  院里有个手压井,水泉挺旺。那个年代,差不多人家都有手压井。在自家院里,人工挖个两丈多深,水泉汩汩上飚,安个塑料管用土封严,地面支个铁架子,安着有压柄的井头,接紧塑料管,拿手按压,泉水喷涌而出,竟然灌溉一亩多园子,解决了团部菜蔬的问题。菠菜、萝卜、大葱还有生姜,在寒风里依然坚持着各自的本色绿莹莹的给人以赏心悦目,彰显着领导的“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的革命种精神。发电机轰轰隆隆开始工作了,大大小小的电灯呼啦全耀眼通明了。
  晚饭罢,团部特意给大家开个联欢晚会,活跃着年轻人的思想,鼓舞铸造桥梁的斗志。团长首先登台表演,穿着军大衣,手举一面有着“焦枝会战”几个字儿的红旗,光闪闪爽众眼球。唱了一段京剧自己制造的《焦枝会战》:
  “风雨狂,云水怒,千山万峰插霄壤,挥师焦枝腾彩虹,为人民备战又备荒!赤胆心,英雄志,大国威风镇环球,枕戈待旦为战事,美帝苏修化灰烟!”
  博得大家阵阵的掌声。王琦的嗓音嘹亮,独爱京剧有年,平时跟着收音机唱,看电影也学着唱。终于由门外汉到登堂入室,天籁之声,乐己乐人。一曲终了,政委接着唱一首革命歌曲《大海航行靠舵手》,这歌儿都不陌生,人人跟着唱:
  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禾苗壮,干革命靠的是毛泽东思想;鱼儿离不开水呀瓜儿离不开秧,革命群众离不开共产党,毛泽东思想是不落的太阳……
  政委“嗯”一声点名要九连的上台唱歌。
  钱小牛脸上困扰多年的黑羽毛竟然被拔掉了,想着挺高兴,胆子肥了,站起身子举起手说:“我给首长和各位弟兄献上一首!”就坐到原位子亮开了嗓子。政委说:“来来来,叫大家看你唱的怎么样?”小钱心情激动想着自己当了一回明星,得好好表现一回。来到台子上首先给领导鞠了一躬,给观众敬个礼说:“我是干嚎,嚎难听了大家包容;好听了,大家帮我嚎!呱唧呱唧!”只有九连的拍了手,其余的人瞪着眼儿看劲儿的。小钱说,唱支《战士爱读老三篇》“嗯”了一声亮开了嗓子:
  “心中的太阳红艳艳,战士爱读老三篇,爱读老三篇。一学张思德,红心向党永不变,不为名利不怕死,永做人民勤务员。心中的太阳红艳艳,战士爱读老三篇,爱读老三篇。二学白求恩,世界革命挑在肩,为了阶级亲兄弟,敢跨火海上刀山。心中的太阳红艳艳,战士爱读老三篇,爱读老三篇。三学老愚公,战胜千难和万险,跟着毛主席闹革命,共产主义早实现。”
  小钱的嗓门调子,别说,很有档次,竟然赢得热烈的掌声。还有的嘀咕着:“这小子读过音乐学校,怪不得唱动了人们的心弦!”一起喊着“再来一遍”。小钱靶子活泛,随着大家又唱了一回,大家跟着唱。房子好像是个大音箱,给天地放歌。似乎一轮红日燃亮了寒冷的夜空,迎来了百花明媚的春天。大家心里热乎乎的,团长打着拍子,跟着大家唱了许多遍,革命的人生哲理刷新了民兵们的心目,清楚到了“奉献”是人生意义里崇高的价值。
  政委又说:“九连的再来一个!”言犹未了,八连的朱涛有意见了。朱涛,是饶良潭北人,贫农出身,衣着朴素,二十多岁五尺郎当,鸡卵形的脸庞,赤红色的面容,漆眉明目,鼻准端直,口唇好似涂朱一般,共青团员。说:“团领导就认着九连了。俺们八连我也会唱!”政委端详朱涛一会儿,笑道:“好个玉美人儿!会唱上来娱乐娱乐吧!”人们大多笑了,说政委开玩笑,明明是个男同志,咋说虞美人呢?其实,李旭政委不会开玩笑,因朱涛太漂亮了。朱涛走上台,给观众敬个礼:“我也是学的,弟兄们包涵!先给大家唱个《敬爱的毛主席》”在热烈的掌声里敞开了铜质般的嗓音:
  “敬爱的毛主席,您是我们心中的红太阳,我们有多少贴心的话儿要对您讲,我们有多少热情的歌儿要对您唱。千万颗红心向着北京,千万张笑脸迎着红太阳。我们衷心祝福,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
  热烈的掌声,要求朱涛再唱一遍。朱涛不犹豫,接着唱得更带劲了,大家声音更加嘹亮起来。大家的眸子里看见了毛主席对人们招手致意,好像嘱咐:“提前修好焦枝路,彻底埋葬帝修反!”
  九连的关大璐平时也爱唱几句,此时不觉技痒。小关不足三十岁,爱一身蓝色打扮,个有个样有样。老家是泌阳县铜山附近大路庄的。因家老人去世早,就过继到朱集街关常宝门下当了长子。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就在生产队里当个会计。人缘不错,嗓音好,不断唱给别人听。大声说台上的:“唱完了不?叫我也唱两句吧!”政委说:“上来,上来,今晚这就是展现人们才艺的平台,谁都可以唱。”关大璐高兴地三步两步来到台上,给大家鞠了一躬道:“领导们,朋友们,战友们,大家好!我今晚真的很高兴,所以来个连唱带舞一支红色的革命歌曲《咱们的领袖毛泽东》,共同分享!”他先跳了一节优美的舞姿,人们大多没见过,误解道:“资产阶级,牛鬼蛇神,反动!拉到!清唱,清唱!”政委道:“这位同志,走群众路线吧,不然又无限上纲了!”小关付之一笑,唱道:
  “高楼万丈从地起,盘龙卧虎高山顶,边区的太阳红又红,咱们的领袖毛泽东,毛泽东。山川万里气象新,五谷生长绿茵茵,来了咱们的毛主席,拔掉苦根翻了身,翻了身。自力更生闹革命,开展了生产大运动,为了革命的胜利,跟着咱领袖毛泽东,毛泽东!”
  大力的嗓子也痒痒的,觉得时间走得挺快,在这难得的机会里,也应该跟大家分享一首红色革命之歌,说:“首长,叫我也唱一首吧。”政委瞧瞧挂钟说:“发电机再有三十分钟就停了,要唱赶紧上来表现。”大力腾腾地来到了台上,一句客气话也没有了,开口唱道:
  “毛主席的书战士最爱读,千遍那个万遍哟下功夫,一字字,一行行,一遍那个读来哟一边想。深刻的道理,我细心领会,只觉得心眼里头热乎乎,好像那呀,旱地里下了一场及时雨啊,小苗儿挂满了露水珠啊,毛主席的雨露滋养了我呀啊,我干起革命劲头儿足,我干起革命劲头儿足。”
  “啪啪啪啪啪啪……”一阵热烈的掌声结束了今晚的联欢晚会。此时响起了熄灯的军号,发电机同铸造桥梁的英雄们也一路去了梦乡。欲知以后如何?且听往下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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