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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军事历史>地呀不要遮盖我的血>第二十八章 自卫队败亡

第二十八章 自卫队败亡

作品名称:地呀不要遮盖我的血      作者:岁月无言      发布时间:2021-07-17 09:54:46      字数:8640

  (一)
  独立团回来了
  宋秀文决定:将家人接到县城居住。就在他们离开土城的那一刻,老头子宋善堂突然下了大花轱辘车,跪在城门的地上紧贴城墙放声哀哭,这顿时引起了动地的悲鸣。有的啜泣,有的恸哭,真可谓行号巷哭呀!宋秀文的心都碎了。他知道,所谓的暂时离开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他们可能要永远地失去卜克川,永远地失去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土城了。
  
  整个夏天,宋秀文都在奋勇作战。每一次接触,他率领他的第三中队都冲在前面,将八路军的县大队、特务连打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为此,县党部提拔他为警察大队的副大队长兼中队长,授上尉衔。可他发现:共党分子是越杀越多,八路游击队是越剿越强大。
  每次“胜利”后回到县城,老百姓都会夹道“欢迎”;一些商人将成条的香烟塞进他们的捎马子里,慰问他们这些“凯旋的勇士”。他也信誓旦旦地保证:土八路游击队已被他们消灭了。但他们很快就得改口说“击败了八路”。他总以为:经过这次“剿匪”,游击队肯定会大伤元气,至少也会“老实”几天。可不出三日,土八路又“猖獗”起来了,这真是令人感到沮丧,那土八路怎么就杀不完呢?他感到颜面尽失。
  秋天到了,为了“保护”老百姓的劳动果实免受土八路的“抢夺”,他们更是努力作战,可县党部对他们的战绩却十分不满。特别是十三军军长石觉在一次视察防务时,遭到了游击队的伏击险些丧命。石觉大骂:“你们住姥姥家呐!住姥姥家也有走的时候,可你们窝在姥姥家就不动弹了。”其实,他们只是在县城休整了不过五天。经军长一骂,只好连夜出城,寻找战机。
  自卫队在夜里行军,白天休息。到了晚上,他们匆匆地吃过晚饭就出发了。刚刚走了几里路,刘参谋官就对大队长说:“前面道窄了,让宋队头前开路。这里是他的防区,他们熟悉情况。”于是大队长下令:“列队一边,让宋队头前开路。”
  每逢危险,总是让宋队打头阵,宋秀文已经习以为常并为此自豪。他认为这是应尽的责任。家仇国恨在身,如果有一天轮不到他,反而会使他很不爽。
  在一、二中队的士兵的注视下,宋秀文骑马带领第三中队的冲上前去。姜宏琳提醒说:“队长,你先停一停,让我和姜宏利走在前面。另外,你不要骑马了,目标太大。让小王子(这小王子就是王连友的侄子。因‘土改’时王连友家的土地也被没收,王家人气不过,认为:王连友对八路有功劳,却受到这样的对待,就赌气送两个孩子参加了自卫队。宋秀文见其中一个孩子年龄尚小,就让其作了自己的勤务兵。大家都叫他小王子。)牵着马走,你离马远点。”说完,姜宏琳一挥枪,就带着第一小队跑步前进,头前开路。
  月亮出来了。远方黑魆魆的混沌虚无,唯见天空下山的轮廓。宋秀文仿佛觉得,他们正在走进那虚无之中并永远地消失在里面。这种感觉让他打了个激灵,想:“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呀!”便对传令兵说:“告诉前面的一队,慢一点。”话音刚落,一阵排子枪就从山上打了过来。那传令兵一头就栽倒在地上。宋秀文的战马也中了枪,腾地跃起然后扑倒在地。霎时间,枪声大作。
  根据以往的经验:土八路总是虚张声势。刚一开始接触,好像是煞有介事。可一动真格的,实力不足的毛病就暴露出来了。到最后,就只有逃跑的份了。说白了,他们不过是打一打冷枪,吓唬吓唬人。
  宋秀文高喊:“不要慌——不要慌——听我指挥——听我指挥——”但他马上就感觉到,土八路这次可不是吓唬人的。不但火力猛烈,而且他们受到了两面夹击。现在的问题是:不是反击,而是必须突围。于是,边打边撤,一口气跑了七八里,才与第一、第二中队会合。清点人数,发现姜宏琳、姜宏利率领的第一小队没有出来。
  宋秀文急了,第一小队是自己的子弟兵,全部家当都在那里,一旦失去了可就什么都不是了。他担心大队长和刘参谋官会因怯战而见死不救,就高喊着反击。还好,刘参谋官并不打算撤退并迅速作出部署:第一、第二中队由大队长指挥,抢占东面的山头,向前推进。国军中队和第三中队由刘参谋本人指挥,抢占西面的山头,向前推进。
  宋秀文救人心切,率领第三中队冲在前面,并高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个儿就看你们的了。谁要是当他妈的孬种,别怪我翻脸无情!”
  第三中队的进攻一旦受阻,国军中队的迫击炮就在后面开火了。一顿炮火砸过去,那些土八路就只有逃跑的份了。在轰击一座山头时,一名土八路的连长被炸死了,他们清楚地听到了土八路们高喊:“连长牺牲啦,为连长报仇呀!”在明亮的月光下,他们看到了有几个土八路,冒死冲过来,抢走他们连长的尸体逃走了。
  虽然土八路十分顽强,无奈武器不如人。这种面对面的硬碰硬,占不到便宜。到了后半夜,土八路撤出了。天亮了,宋秀文带人打扫战场,发现他的第一小队,几乎全军覆灭。在一条小水沟里,找到了姜宏琳的尸体。只见他仰面躺着,双手握着一杆长枪,周围还有几具土八路的尸体,看来这是一场恶战呀!让宋秀文感到安慰的是,在距姜宏琳不远处的发现了受伤的姜宏利,赶忙名人抬走救治。在一道土坎下面,发现了宋秀武的尸体,只见他单腿跪地,头耷拉着,身子紧贴了土坎,右手还握着短枪。看来他正在提防土坎上面的土八路。然而,又有土八路从背后袭击了他。
  宋秀文搞了两口棺材,在一座山脚下,寻了个土质好的地方将姜宏琳、宋秀武二人的尸体掩埋在一起。他在心里默默地说:“兄弟们呀,委屈你们了。等我们彻底胜利了,我再来重新安葬你们!”
  这一仗,虽然自卫队最终“击溃”八路,但宋秀文明显地感觉到,这是八路军的一支大部队。
  事实上的确如此。施成方率独立团回来了,这是自卫队和八路的独立团作战。
  当天,自卫队就返回了县城。一些士兵戏谑着:“我们又来住姥姥家啦!”然而这一次,竟成了长住。后来,只要他们一离开县城,就必有战事,而且大多都是恶仗。他们只好长期龟缩在县城里。宋秀文觉得,仿佛突然间遍地都是土八路了。
  
  却说仕云找到了队伍,立即就被逮捕了。敖喜要以“叛徒”之罪处决他,但县大队长阻止说:“关仕云不同于普通的战士。咱们队伍的创建,从无到有,不断发展壮大,也有他的一份功。他的资历在你我之上,我们怎能随便就处决了呢?应请示一下上级,再作决定。”
  此时,独立团已经回来了,敖喜只好派人去请示施成方,得到的答复是:“谁要是动关仕云一根毫毛,我就要谁的人头!”
  敖喜又面见施成方想说服他。二人见面后,敖喜首先汇报了一年来开展对敌斗争的情况,并把关仕云叛变一事告知施成方,说:关仕云已经同地主阶级站在了一起,公开保护地主分子。对地主分子充满了同情,对战友却充满了仇恨。他回来,其实,是受宋秀文的指使,是搞破坏的。请示如何处理。施成方一听立即就眉头紧锁。思忖了片刻,反问:“我们有损失吗?”
  敖喜心里明白:“虽说关仕云叛变了,但游击队并没有受到损失,地下交通站也没有遭到破坏。”就说:“目前还没有。但是……”施成方打断了他说:“既然没有损失,就说明他还没有完完全全地背叛咱们。你知道不,关仕云和宋家的那位小姐好上了,你们把他的相好处死了,他受得了吗?这是人之常情嘛!”话锋一转,施成方用批评的口吻说道,“对敌斗争要讲究策略,不要死板教条。对于那些地主分子,也要根据情况网开一面。像关仕云这件事,如果你能灵活处理,就不会把关仕云逼上绝路,使我们损失了一位好同志。”
  敖喜尴尬地说:“那是那是。我不知道仕云和宋家的那位小姐好上了。当时就以为仕云竟帮助地主分子,实在是可气。以后我一定要吸取教训,吸取教训!”
  在团长施成方的关怀下,仕云被派到游击队的控制区,做一些清闲的工作。所谓的“清闲”工作,就是“禁烟”。一方面,禁止农民种植鸦片;另一方面,对大烟鬼进行强制戒毒。但此时的他已经麻木了,他的情感被消耗殆尽,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僵尸。
  在他残存的意识中,始终保存着对那把小手枪印象,那是宋秀丽送给他的,多年来一直带在身上,可是却给弄丢了,他要找回来。现在,他想的更多的就是如何找回自己的爱枪。于是,他就放弃了“禁烟”工作,去到特务连、县大队那里找枪。可是发现,队伍中的大多数人都不理他,甚至是多年的战友,都躲着他。
  (二)
  自卫队调往张家口
  到了1948年,对于国军来说,战争形势简直是急转直下。到处吃败仗,各支部队都损兵折将。国军兵力严重不足,捉襟见肘。七月(阴历)上旬,县警察大队(自卫队)终于被编入国军战斗序列,属第九兵团,十三军,暂编第三师第三团,宋秀文被任命为副团长兼三营营长,授少校衔。
  这是一件大喜事!虽说大家的内心中都充斥着失败的情绪,但表面上还是要装模做样地庆祝一番。庆祝大会还没结束,他们就接到了一道命令:要他们必须在三天之内,赶到一个叫金勾屯的地方,与另外几支像他们一样的杂牌军会合,组建暂编第三师,然后,调往张家口驻守。因此,庆祝大会又变成了动员大会。宋秀文在会上说了一通连自己都不会相信的鬼话:“八路胜,不能总是胜;我们败,也不能总是败。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的失败只是局部上的失败了,但在总体上,我们还是胜利的,主动权还掌握在我们的手里。只要我们齐心合力,敢打敢拼,最后的胜利还是我们的。”
  大会一结束,大家就议论纷纷,说:张家口是个什么鬼地方?家(乡)里八路还没消灭干净,去什么张家口?难道说张家口的八路比咱家的还多?不知去了张家口何年何月才能回来。也有人说一些丧气的话:我们还能回来吗?在外面做个孤魂野鬼吧!此时已是晚饭时间。大家匆匆地吃完,就着手准备,并抓紧时间休息。到了半夜,队伍就出发了。天亮后,他们来到一个镇子,正要打尖吃饭,岗哨突然来报:发现了八路的大部队。吓得他们赶紧逃到山上。不多时,只见八路军的大部队便一队队地沿着公路过来了。有骑兵,更多的则是步兵。
  团长(大队长)怯战,说:“我们的任务是按时到达金勾屯,与兄弟部队会合后,再去张家口。我们不应该耽误在路上。”
  刘参谋官严厉地说:“我们的失败就因为个别部队怯战、避战,才导致土八路发展壮大……”
  团长打断他,说:“一旦打起来,我们脱得了身吗,不能按时到达张家口,这个责任谁负?”
  刘参谋官哼了一声,说:“我们不打,也未必能按时到达张家口。”然后,义正言辞地说,“我们在路上消灭土八路的有生力量,和在张家口消灭八路是一样的。”
  团长转向宋秀文,希望能得到支持。没想到宋秀文竟站在刘参谋官一方,说:“我同意刘参谋官的意见,在这里消灭土八路,和在张家口消灭八路是一样的。”
  团长明白:刘参谋官就是监军,是军长派来监视自己的。别看他官职不高,但人家是有来头的,他说的话其实就是命令。于是下令:“准备战斗!”
  宋秀文将三营中的四挺机关枪都集中在一起由他指挥,命令瞄准那队骑马的。一声令下,四挺机枪同时开火,就见那队土八路是人仰马翻呀。但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只见正面的八路丝毫不乱,立马就组织反击;又有大批的八路从两侧迂回包抄上来。即使是正规的国军,都不是八路的对手,何况像警察大队(自卫队)这样的一群乌合之众呢?
  一见到八路从两侧包抄上来,警察大队立马就乱了。一营、二营的首先撤退(其实是逃跑)。宋秀文一看,再不跑恐怕也被人家包饺子了。便下令:“撤!”
  没想到“撤”的命令刚一发出,部队就没了秩序。绝大多数士兵只顾逃命,根本就不听指挥。宋秀文看看身边的人,只剩下了二十几个。不过还好,刘参谋官率领的第四营(以前的国军中队)还能组织起有效的反击,这多多少少迟滞了八路的追击。
  也记不清跑过了几道山梁,送算摆脱了八路的追击,能够喘口气了。宋秀文突然发现,小王子落在了后面。他爬过山梁向下一望,只见小王子牵着自己的战马才到半山腰,心里骂道:“操你妈的你快点呀!再磨蹭你的小命可就没了。”就在这时,有一股八路追了过来,他们在对面的山梁上发现了小王子,立马开火。宋秀文马上组织反击,掩护小王子。可是,八路那方有一挺机关枪瞄上小王子,子弹在小王子和战马周围炸起了一股一股的烟尘。眼看着他们就要翻过山梁了,可那匹战马却中枪了,扑倒在地上。小王子总算命大,连滚带爬地翻过了山梁。
  宋秀文见小王子两手空空,就问:“东西呐?”原来,他的战马上驮着一个捎马子(口袋),里面装着部分军饷、地图、文件等。小王子惊魂未定,哪里还记得那些东西。
  宋秀文又气又急,恨不得一枪毙了小王子,骂道:“操你妈的,你这个饭桶!”然后,又凶狠地命令,“过去,给我取回来。”
  小王子似乎吓傻了,浑身颤抖,一句话不说,也不动弹。
  宋秀文抬枪就要毙了他,可转念一想:“小王子不过十六七岁,还是个孩子。作我的勤务兵一年多了,整天伺候我,也算有感情了。最主要的是:人家是主动参加自卫队,对八路有着深仇大恨,这样的人不能杀。”于是,大声地问:“谁去给我取回来?”所有的人似乎都在忙着射击,没有听到他的话。宋秀文又问了一声,还是没人听见。
  宋秀文刚要骂“你们这些怕死鬼”,可是有人说话了:“我去!”宋秀文一看原来是杨玉林,心想:“到了关键时刻,还是铁哥们管事呀!”他深情地看着杨玉林点点头儿,说:“保重!”
  杨玉林爬过来山梁,一点一点地向战马靠近。接近战马后,就地一滚,就到了跟前。然后用刀子将绳子割断,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压在死马下面捎马子(口袋)拽出来。他快速地往回爬,可是,对面的八路发现了他。宋秀文想:“只要被人家发现,那活着回来的希望就太渺茫了。那么多的枪口都对准你,哪有生还的机会呢?”果然,杨玉林没爬多远,就不动了。左手使劲地伸着,似乎想把口袋递过来。
  八路越来越多了,如果被人家包围,即使拿到口袋又有什么用。逃命要紧,撤。不知又跑过几道山梁,后面的枪声渐渐地稀疏了,宋秀文他们放慢了脚步,在一条山沟里,他们赶上了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一营和二营。大家都惊魂未定面面相觑。宋秀文命清点三营的人数,失踪人员很快就报上来,有一人的失踪宋秀文特别在意,那就是姜宏利。
  这时小王子从后面赶上来了。宋秀文老远就问:“看见姜营长(宏利)啦吗?”
  小王子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但他还是用力说出来:“看见啦!”
  “在哪呢?”
  小王子已到了跟前,一边喘气一边说:“就在那个山坡下面,他要骑老乡家的毛驴子。老乡不给他。”小王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继续说,“他还让我骑,我怕耽误事……”
  原来,那姜宏利体质弱,天气太热他中暑了,就落在后面。还好他带着解暑药。跑到那山下后,见那里有四户人家,他就到了老乡家找水喝,顺便吃点解暑药。吃完了药,突然听见小树林里有驴叫唤,顿时来了精神,他想:“我的兵都跑光了,我已经成了光杆司令,还忙什么?倒不如弄头驴骑骑,一来节省了体力,二来骑完了还能杀了吃肉。”他要抢人家的驴,那老乡一面护着一面哀求。这时,小王子跑过来了,姜宏利对他喊:“小王子,过来,帮我弄头驴骑骑。”小王子想:“那驴又不是马,骑上它还没有人跑得快呢,自己还是快跑吧!”没有理他就跑了。
  宋秀文听了气得破口大骂:“妈了个巴子的,到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要骑毛驴子。谁跟我回去接应接应。”
  八路不追了,大家知道返回去也不会有危险,而且这也是向队长表现自己的一次绝好机会,大家都争先恐后。宋秀文挑选了十几个人返回去了。过了一会儿,他们回来了,说:“小王子说的没错,就在那山下,他让八路打死了。”
  
  更可怕的是:刘参谋官以及他第四营(国军中队)不见踪影。大家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恐怕他们凶多吉少了。出发时,整支队伍一千多人,现在,不足六百人,这一仗下来,就损失了一半儿人马。团长(以前的大队长)埋怨宋秀文,说:“我说别打别打,你们不听。那些是八路的大部队,咱们是招惹不起的。现在,没了刘参谋官,咱们怎么办?”
  宋秀文也没了脾气。以前刘参谋官在,大家总觉得他指手画脚,令人讨厌。现在,他没了大家反而觉得没了主心骨,不知如何是好。
  讨论了一会儿,最终决定:继续向金勾屯进发,与兄弟部队会合后,继续前往张家口。
  (三)
  自卫队全军覆没
  他们如期到达了金勾屯,在那里等待了两天。可是,那些所谓的兄弟部队一支也没有见到。这下子军心彻底动摇了,有些人竟开了小差。大家在一起商量对策,最后决定原路返回。吃了晚饭,部队抓紧休息,准备半夜就出发。
  可是还没到了半夜,八路就找上门来,要消灭他们,四面八方都是枪声。宋秀文率领他的三营从西南方向冲了出去。天亮后,才发现只有二营营长和他们在一起。团长和一营营长都不见了,而且身边不足二百人。
  他们不敢走大路,专挑僻静的小路隐蔽前进,可是还是与八路遭遇了。已成了惊弓之鸟的他们,只要一听到枪声,就是只顾逃命,根本就不还击。他们逃到山上,见八路没有追上来,就歇下商量对策,有人说:在一起目标太大,不如分散行动。这一提议立即得到大多数人的赞同。作为副团长的宋秀文,也拿不出好的对策,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队伍仨儿一群俩儿一伙地散伙。到最后,宋秀文一数,身边只剩下十人。
  这支十一人队伍在山上转悠三天,身上的米袋子都空了。一个个饿得两眼发黑。宋秀文见小王子手里没枪,年龄又小,不会引起注意,就命令他下山搞点儿吃的,再探探消息。可小王子死活不去,说:“没有便装,穿着这身衣服一下山,岂不就成人家的俘虏。”
  宋秀文骂道:“你他妈的死心眼子,你不会把军装脱了,穿着裤衩子下山。”
  可小王子拿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是不动弹。
  宋秀文气得直哆嗦,可没有办法。要是在平时,小王子这样违抗他的命令,他敢抬手就给他一枪,但是现在,他不敢。
  晚上,有人趁着夜色摸到老乡的棒子地掰回一小口袋青棒子。可是,那庄稼还没成熟,只有棒子瓤,没有粒,他们就将棒子瓤烧熟吃了,总算给肚子喂了点东西,不那么饿得慌了。
  想不到这伙倒霉的人也有时来运转的时候。到了下半夜,他们正迷迷糊糊地睡觉,突然听到了动静,吓得立马都清醒了。不多时,见一个人牵着一头驴影影绰绰地沿着小路走了过来。原来,这位背兴鬼担心家里那点儿可怜的粮食和驴被兵大爷们抢走,就想趁着夜色将这两样东西藏进山里……这真是倒霉催的,如果待在家里,或许还没事。他简直是送货上门。
  他们猛地窜了出来,将那老乡围住。那老乡吓得要死,宋秀文忙安慰他,说:“别怕别怕,我们是八路军。”其他人也说安慰的话,那老乡见他们说话和气,渐渐地镇定下来。
  宋秀文问:“这驴身上驮的是什么呀?”
  那老乡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是小米。”
  “啊——”黑暗那些饿得发昏的倒霉鬼,顿时感到无比的欣喜。那简直是最最悦耳动听、令人心旷神怡的一句话了。
  宋秀文尽量平静地说:“老乡,我们执行任务有好几天没有吃上饭了,把你的米卖给我们一些,让我们做口饭吃好吗?”其实,他们根本就不曾买过东西,大多的情况下都是抢。现在,他们真心的要买,也没钱,军饷都丢了。这样说只不过是想稳住那老乡。
  老乡说:“行行行,你你你们吃吧。我我我不要钱,不要钱。”
  宋秀文和老乡说话,目的是探听一下山下的情况。其他人忙着做饭。想不到那老乡还带了一个大马勺,他们就用那大马勺煮饭。但火光照亮了军装,暴露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米还没有煮熟,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要吃。小王子给宋秀文撅了一双木棍儿,权当筷子用;又把马勺端到宋秀文的面前,现在也没了长幼尊卑,大家就在一起从锅里捞着吃。
  突然,他们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抬头,发现那老乡趁他们不注意撒丫子跑了。有人拿起枪就要开火,宋秀文忙说:“别开枪,别开枪,我们快吃,吃完了快走!”
  半夜,天下起了雨,他们被淋成了落汤鸡。无法在野外生火,也不能休息,只好冒死下山,找一户人家好好地休息一下。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发现了一个好的去处。那是两户孤零零的人家,距大村子有二里多地,就坐落在山根儿下,从山上溜下去不会被人发现。
  宋秀文亲自抵近侦察。只见院落的前面有一排柳树,柳树下面是一处清泉,泉水的四周开满了蓝色的马莲花。沿着山根儿,主人用小石头砌成一个小园子,里面种着各色蔬菜。再往后就是两个整整齐齐的院落,齐人高的院墙垒砌得相当精细,没有一点儿的凸凹。为方便两家人相互往来,主人们在两个院落的隔墙开了一道小门。院落里不但有正房,还有厢房,虽然都是低矮的茅草房,却没有丝毫的破败之处。这一切都表明:两家的主人是勤快且手巧之人。
  通过观察,宋秀文认为没有八路。于是,他们就在雨幕的掩护下闯了进去,仍然谎称是八路,只是在执行特殊任务,才化装成国军。在那里他们烤干了衣服,吃了饭,并得到了很好的休息。
  那两家的主人是亲兄弟,四十左右岁,看上去是忠厚之人。当宋秀文得知他们也姓宋时,就和他们套近乎,认他们为本家,称他们为哥哥。主人把家里的一篮子鸡蛋奉献了出来,宋秀文把那头毛驴送给了他们。
  他们睡了一天一宿,第二天醒来,宋秀文将大家召集到一起开会,说:“我想好了,我们这样是走不脱的。不如把枪都寄存在这里,化装成老百姓。另外,我们十一人在一起,目标太大,不如分散着走。”
  大家都沉默不语,小王子哭了,说:“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完了。”这句话让其他的人都流出了眼泪。宋秀文咬了咬牙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们必须搞到一些老百姓的衣服,穿着这身军装是走不脱的。”
  大家将主人叫来,说明来意。此时,他们知道,主人对他们的身份早已心知肚明,也就没必要再撒谎了。宋秀文将怀表拿出来送给主人,宋氏兄弟二人不敢要。宋秀文说:“大哥,你就拿着吧,这东西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用了,弄不好还会给我带来麻烦。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话,我要是死了,这东西指不定让谁得了呢。送给你,我心甘情愿。”
  宋氏兄弟出去了半天,竟为每个人都搞到了衣服。特地为宋秀文搞到了一件大褂和礼帽,说:“这身衣服才符合兄弟的身份。”
  吃完晚饭,大家把枪交给了宋氏兄弟,说:“我们还会回来的。”然后含泪与宋氏兄弟告别。
  却说宋秀文独自一人走了一夜,早晨,他被八路的暗岗拦住了。他自称是于先生,有个长官模样的八路走过来,说:“没关系,是真是假很快就能搞清的。”他被带到俘虏收容所,并被指认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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