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董家小楼谢年

　　时间过得很快，一忽冯老师来梁山伯庙小学教书已经一学期过去了。快放寒假时当冯老师回到西郊路693号，陆子奇对冯老师说：“现在四明山的人多了，因此上上落落的事情也多了，你得经常要到西城桥来。现在你在梁山伯庙离西城桥路太远了，吴家安从布政乡宋严王村小学来到你梁山伯庙小学路也太远。唐家漕有个宗文小学，你能不能给士康先生讲一下，让你调到唐家漕的宗文小学？你到唐家漕小学教书，不但离我们西城近了许多，而且宗文小学只一个老师，有什么人到你那里，不会有别的人见眼，也保密一些方便一些。你在晚上发动群众办夜校也可以自由一些，没有什么人来干扰你。况且，唐家漕村有个党支部在那里，你靠近唐家党支部也近一些，有事支部里的党员也会帮助你，你到唐家漕以后，工作也好做一些。最重要的是你到西城来方便了，只有四五里路，半个钟头就到了，这样你就能更好地帮助我工作。你看你是不是对钟士康校长说说看，梁山伯庙是中心小学，中心小学和各村校调动一个教师，中心小学的校长是有这个权的。”
　　冯老师听了陆子奇的话感到不无道理。最重要的是组织需要自己靠近“家”能更好地照顾“家”里，自己也能经常看到小平山。如果孩子有个头痛发热的，也就不用陆子奇一个人操心了。
　　于是冯老师对陆子奇说：“我给钟校长说说看是不是可以，他会不会同意，我就不知道了。还有人家宗文小学的李老师是不是愿意调，这还要问过李老师一下。”陆子奇说：“好吧，你尽可能争取一下吧。”
　　冯老师回校后，向钟校长一说，钟士康起初怎么也不同意，说：“冯老师，你教得好好的，你中年级学生学习成绩是全校第一。怎么说走就要走了呢？我们原来的教导主任年纪大了，我本来还想叫你当教导主任的。不成，我不同意你调唐家漕去！唐家漕小学只三四十个学生，就是教教一两年级，把你这样一个有能力的老师调到那里让你去教个一两年级的小学生，这是大材小用嘛！”因此冯老师说什么也不成。后来还是陆子奇再到梁山伯庙小学给钟校长处亲自去做工作，说“冯老师的孩子身体太弱，常常要生病吃药，我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再说冯老师爹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很好，她回石碶老家，看看父母，看看大孩子路实在太远了，来来回回路她感到很累等等原因。”钟校长听了说，“原来是这样！她自己怎么不给我说呢？我是不想让她走，但为了孩子和老人是应该照顾一下的。”他还诙谐地说：“这孩子还是我的小外甥呢，我这个外公怎么这样不通人情呢，我太主观了。”这才无可奈何的同意。钟士康与张瑞煌打个招呼，就把冯老师与原来唐家漕宗文小学的李老师对调一下。这样下个学期，也就是1947年的上学期，冯老师就准备调到唐家漕只有几十个学生的宗文小学教书。而李老师就对调到梁山伯庙小学去了。李老师能调到中心小学去很高兴。因为学校大了，人多了也热闹一点，年轻人喜欢热闹。而且现在调过来，钟校长叫他教三四年纪，他感到得到了重用。
　　冯老师一下子调出来，那两个从城里来的赵老师和鲍望翰老师仍在梁山伯庙中心小学。听说冯老师要调到唐家漕小学去，起初小赵和小鲍老师也想跟着去，但钟校长对他们说：“不行，本来冯老师我也不同意调的，因为她家里有特殊困难，我是为照顾她困难才让她调过去的。你们年纪轻轻的，都还没有结婚，调什么！你们走了后，我一时到哪里再去找音乐音乐老师和体育老师呢？你们也想调出去？不可能！再说唐家漕小学只需要一个人过去就够了，你们调过去也没地方可摆呀。所以你们还得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梁山伯庙小学。”
　　那时，冯老师已经在梁山伯庙小学发展了赵彤云和鲍望翰两个人入党。冯老师对他们说：“梁山伯庙距唐家漕只三四里路，今后组织上你们仍和我一个支部，我是你们的支部书记，你们仍归我管的。我有空常会到你们这里来的。”小赵和小鲍老师这才放心仍在梁山伯庙小学里。直到出事后他们俩也没有走，后来一直坚持到1948年，四明山新的三五支队队伍发展需要，才由组织上把他们调走。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到年底了，学校马上就要放假了。冯老师想着和吴家安从上阳转到鄞西来，好像还是昨天的事，可是一忽就一学期过去了。这学期冯老师感到自己做了不少工作。她初来后塘中心小学，一时人生地不熟的，工作也无从着手，又是独挡一面的，上级交给她的任务也很繁重，但所幸在钟士康校长的帮助和自己的努力下，当地的情况也慢慢熟悉了，工作也一样一样地落实下来。并且通过半年来的努力，她来到后塘乡后，整顿了唐家漕村的支部，在学校里做了钟士康先生的统战工作，帮助假家庭和组织上也做了一些工作，还送了几位四明山的领导干部到钟校长家里住宿而安全地去山里。还在学校里发展了两名党员。为在鄞西工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现在根据上级指示，下学期还能调到离西城只有四五里路的唐家漕村的宗文小学教书。这样以后到西城桥家里送情报和看孩子就更近，更方便了，心里还感到很欣慰的。
　　她也常想到李健民，但消息很少，只知道他们在山东一带，常与国民党军队打仗，听说莱芜战役打了个胜仗。也为他们感到高兴。她也时刻关怀着丈夫的安危，但是自己身在南方，不在他身边，也无能为力，再加工作一忙，也就一天挨一天地过去了。只盼着他们能早日打败蒋介石反动派早日打回宁波来。到那时候她们一家就能团圆了。但这日子要等多久，她是不知道的。好在现在她离“家”近了，孩子也得到安置，特别是小平山，她仍可以可以每礼拜六都到西城“家”里去看看他，她也感到很高兴了。
　　
　　学期结束很快就要过年了。放寒假时，冯老师到“家”里去看小平山，陆子奇对她说：“前天钟乡长还送来一只鸡和五十条年糕，还有一些汤团粉。有这几样东西过年就不要愁了。我想再买些其他东西也在家里先谢个年。再买一些小零小碎东西没有几个钱。谢年一来是为了瞒瞒邻居的眼目，家家户户都谢年，我们家不谢年，我们又不是基督徒，岂不叫人怀疑？所以我们也来个入乡随俗。谢谢年叫大家来家来吃餐年糕汤。
　　“二来我们趁钟家送来这些东西，借花献佛，也顺便请请钟乡长、你姐姐等人辛辛苦苦又忙了一年。还有我们自己人陈爱中、吴家安等。在大家帮助下也做了不少事情，请大家到我们“家里”来吃一餐年糕汤，叙叙旧。和兰老师听了点点头，感到很高兴。
　　这的事情决定之后，家里就忙起来了。先叫张英到市上买来七八斤重的一个大猪头。而后又到河边菜场买来一条红尾鲤鱼和一些大蒜、韭菜、葱，再买些油豆腐、青菜、萝卜、和蚶子蛎蝗等海鲜一类下饭。又用一只平时烧茶的大茶壶去下面小店里打来一大壶老酒。
　　那天早上和兰老师一早就来到了姐姐冯仪教书的布政小学。告诉他们农历12月28到西城桥谢年吃年糕汤的事。缘山听说是今天妈妈要带他到弟弟家去西城桥吃年糕汤，不大出远门一直跟着外婆生活的缘山可高兴了。吃过中饭他就跟着表哥要求妈妈带他去见弟弟了。正好当时学校也放假了，于是和兰老师就带着姐姐的儿子毛健民与自己的大儿子缘山就到冯家村的浣锦桥乘航船到西门航船埠头，然后两个大人带着两个小人，再从西门航船埠头慢慢地走到西城桥来。毛健民当走过贸西小学时，说是本可以到他读书的学校去参观一下，后来说是都放假了学校都关门了就不去了。于是他们征直来到西城桥来了。
　　他们到了那里，见陆子奇正好在门口望着她们，一见到她们来了，小平山就拉着陆子奇跑了出来，于是三个小家伙也欢天喜地相见了。缘山特别的高兴，他就跟着弟弟和表哥毛健民走进里面奔上跑下地在楼上楼下玩，因为这幢楼房很大，房间很多，足够他们上上下下跑一阵的。于是他们还玩起了捉迷藏。陆子奇就搬出正月里请客人的一些瓜子花生年糕干等食物让孩子们吃。吃点心时，陆子奇还叫张英用钟士康送乡长送来的的糯米粉和白糖猪油芝麻馅包了一些汤团让孩子们吃，当然难得裹汤团大人们也吃一点。吃着哪芝麻馅的汤团孩子们更感到高兴。
　　吃好汤团孩子们还到西城桥下去看来来去去扯着风蓬的帆船。到了傍晚，和兰老师就带着小平山到航船埠头去看来客。她们站在西城桥边，先从倒班航船上接到了钟士康。钟士康一见和兰老师和小平山站在埠河头，高兴地老远路就叫“冯老师！”然后小平山也跟着叫“外公！外公！”，把钟士康叫得高兴得张着嘴直笑。“呵，我的小外甥真懂事！我的小外甥真乖，会来接外公了。”
　　走到家里见陈爱中和吴家安也早已经在那里。陈爱中一见钟士康来了，非常高兴地从里面迎了出来：“呵，士康先生，你好！你好！真难得你来！快请进！快请进！”
　　她们走进门时，就见陆子奇和保姆张英她们已经扛开了八仙桌凳。八仙桌上已经摆起了盛在祭盘里的一个大猪头，一只大公鸡，与一条大鲤鱼。大猪头和大公鸡的嘴里都横咬着一根葱。此外放在祭盘里的还有长条的年糕和麻糍，上横头摆放着两把单背椅。前面蜡烛台里点起了2支大蜡烛和3柱香，桌子前还放了一只烧锡箔的旧脸盆。
　　陆子奇见陈爱中陪着钟士康等进来了，忙高兴地来迎接：“士康先生，你来了，快请进，快请进，到屋里坐！到屋里坐！”
　　钟士康向陆子奇点点头：“你忙，你忙。好的，我们讲一会闲话。”陈爱中引钟士康在楼上小客厅里坐了一会，就下来等吃年糕汤。见蜡烛烛前后灭了，陈爱中说，“我赶了许多路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了，快快开饭吧。”陆子奇说：“好好，我们把蜡烛香整过，就吃年糕汤。”于是陆子奇把已经烧完的蜡烛台和香箩等没用了的东西都搬了进去。她叫张英再炒几个热炒来，吴家安就走进厨房去相帮着张英把猪头和大公鸡切开了放进几个大盆子里搬出来。叫张英把酒壶里的老酒再拿回去烫一烫拿出来。
　　陆子奇请钟士康和陈爱中坐上横头，下面三横头就叫冯仪和大儿子坐一横；和兰老师抱着小平山和大儿子缘山坐一横；陆子奇与吴家安坐一横。多一个毛健民，陆子奇就再拉一个小凳子来让毛健民坐在她的身边。本来陆子奇也想叫张英一起上桌吃的，可是看看坐位也没有了，张英也说我在厨房忙，等下来吃，陆子奇看还要炒几个小炒也就让张英忙去。
　　大家坐好后，陈爱中先向钟士康斟老酒，“士康先生，真难得你来，往日只有我们相烦你的，只有我到你家吃饭，今天难得把你请来吃餐年糕汤，我就代表我山上的朋友们敬你一杯！”
　　钟士康忙把酒杯盖住了，说：“我不会喝酒，我不会喝酒，老陈你自己斟你自己喝。”
　　陈爱中给他泻了半杯说，“稍稍来一点意思意思。这一年来，我们来到西乡平原，在这里立住脚，多亏了士康先生啊！士康先生，我在这里代表鄞县县工委谢谢您，您帮助我们太多了！真是太感谢你了！你是我们真正的朋友，我们衷心地感谢您！来，士康先生干杯！”
　　钟士康看陈爱中这样热情就拿起酒杯泯了一小口，连声说：“谢谢，谢谢。我没有为你们做什么事，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感到很惭愧。今后你们有什么事要我办，不要客气，你们尽管说好了。”陈爱中说：“以后还会有事麻烦你的。”
　　接着陆子奇拿起杯来也向钟士康碰了一下杯，对钟士康说：“士康先生，刚才老陈已经对你讲了，我们在这里立脚多亏了你士康先生的帮助，我特别感到深切。我和冯老师来你家打扰也特别多，经常在你家吃饭宿夜不说，还经常以各种各样的事情来麻烦你，连我侄女读书都让你安排。你处处想到我们，事事记得我们，连过年都记得我们，还特地送来一只大公鸡和一大堆年糕。你就像我们的亲人一样。来来来，在这里我就以我个人的身份和这个家庭向你敬一杯酒。”她站起来拿着杯子与钟士康的杯子碰了一下。钟士康点了一下头忙谦虚地说：“陆老师，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接着是冯老师向钟士康敬酒说：“钟校长，我到梁山伯庙中心小教书，承蒙您各方面照顾。特别是在工作上你对我帮助最多，刚才陆子奇也说过了。这会我又额外承你照顾，下学期让我到唐家漕小学来教书，我真不知说什么好了。我在此也趁机感谢你一下！”她也向钟士康敬了一杯酒。钟士康也高兴地和冯老师碰了一下杯。说：“应该，应该。”把酒钦下。
　　接着陆子奇又给大姐冯仪敬了一杯她把杯子递到冯仪面前与冯仪碰了一下杯感谢地说：“大冯老师，去年我刚下山来，当时国民党到处清乡，我没有一个立足之地，是你以包港小学校长身份收留了我，使我得以在你的学校时度过了我最困难时刻。再后我来到这个‘家里’时，什么也没有，又承你慷慨相助，把你家整套家具借给我们，才使这个家像个家的样子。为了热闹家庭氛围，接着您还把自己的儿子毛健民叫过来住到我家里，使我家里早晚小平山有一个小哥哥与他做伴。你对我的帮助就像姐姐帮助妹妹一样，把我和小冯老师一样看待，我真太感谢你了！这会我也向您敬一杯酒。”于是又给大姐冯仪斟满了一杯。
　　冯仪忙站起来向她碰了一下杯后说：“子奇，你和我妹妹和兰在一起，你也是我的妹妹。再说你也是我的学生，你们远道在外做事不容易，我这个做姐姐的，有事时帮你一下是应该的。现在我大儿子礼拜天到你这里不也承你照顾吗？有困难大家你帮我，我帮你，姐妹和朋友之间都是应该的。都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
　　接下来陆子奇又与和兰老师碰了杯说：“冯老师，这一年来，你对我帮助真是太无私了，把自己最疼爱的儿子都交给了我养育。做母亲的，没有那个人舍得把自己三岁孩子交给人家养的，可是你却给了我。没有这个小平山，这个家就不成一个家，我今天特别要感谢你！小平山也很乖，有事没事口口声声叫我妈妈，这半年来，我都觉得，他真像我自己孩子一样了呢，我离开一步，他就找我，我也时时刻刻记挂着小平山。所以我到上海去都带着他。我走到那里都带上他。”她一面望着坐在自己亲妈怀里正在剥花生的小平山，小平山只顾自己吃他亲妈妈剥的花生呢。
　　和兰老师说：“好了好了，子奇，莫多讲了，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啊？是姐妹加同志，做姐妹的，做这些事，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些事情平常大家都已经心领意会的了，不用多讲，都是为了革命嘛。吃吧，吃吧，你忙忙碌碌也饿了，快喝一口酒，吃点肉。”陈爱中听了也说：“小冯老师说得对，大家心领神会就是了。为了一个共同目标而奋斗，互相支持，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吃吧吃吧，来来来，士康先生吃，吃鸡肉，吃鸡肉。”
　　于是大家就说着随便地吃喝起来。他们也不划拳不打桩，就是随意地边讲边吃边聊天说些闲话。至于孩子们，吃了几块猪头肉和鸡肉，抓了一把花生就跳下凳子到外面塘河边玩去了。
　　老酒吃得差不多时，张英给每人搬来一大碗鸡汁年糕汤。大家吃得很开心，直吃到九点多钟才各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