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到钟家作客

　　但是第二天鄞县特派员的通讯员吴家安突然来到“家里”说：“陈爱中特地来叫我告诉你们，这里的假家庭暂时不撤了。顾德欢从上海来电话说；‘过一些日子，上海有一批同志来四明山，这个联络站暂时作为上海来的同志路过的歇脚点。’”这样一来，刘清扬已去台州了，陆子奇只好再作留在西城桥工作打算了。可是刘清扬带着张英一走，剩下陆子奇和一个两岁的小平山在这样大的房子里住着，陆子奇感到很担心。幸好没几天陈爱中的妻子从温州乐清来了，暂时住在这里，这样陆子奇就有伴和帮手了。
　　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在这里多住几天少住几天，可能无关紧要。但是对一个地下党的机关来说，他们仍留在这里，多留一天就多一天风险。
　　前段时期因为陆子奇很忙，和兰老师有半个月没去了。听陆子奇说，她们这段时间都到上海寻找党组织去了。因为张英也去台州了，陆子奇把平山也带到上海去了，和兰老师礼拜六下午就直接去了石碶冯家去看寄养在母亲地方的大儿子缘山。顺便也去看看在包港小学教书的姐姐。
　　半个月后，听说陆子奇回来了，和兰老师才去西城桥的“家里”。这时已经是农历十二月了。天气已经很冷了，她回冯家母亲那里给平山拿来一些棉袄棉裤。下个礼拜六下午她就又来到西城桥“家里”。到了“家里”后，陆子奇首先告诉和兰老师，他们现在已经和上级党组织联系上了。现在我们直属于上海党组织领导了。和兰老师听了高兴地问：“找到上级党组织了？真的找到了？”陆子奇说：“找到了，真的找到了！”去年因为发报台出了故障，与上级党组织失去了联系后，和兰老师当时都急得哭了，为了找到上级党组织她还曾去过镇海横河。还差点儿让叛徒出卖。当时真叫人沮丧。现在和兰老师一听说，她们两次去上海，终于接上了组织关系，从此以后他们四明山地区就属于上海党组织领导了。上海与宁波又近，那样就方便多了。和兰老师听了不胜高兴，她兴奋地望了陆子奇半天，连说：“找到好！找到好！今后我们再不会像没娘的孩子了。”接着她也高兴地向陆子奇汇报这段时间来她在梁山伯庙小学到唐家漕和陆家庄整顿党组织的情况。陆子奇听了也感到很高兴。陆子奇说：“这样说来，我们这段时期可以说是上下都丰收了。”陆子奇对冯老师说：“这样你去后塘乡梁山伯庙小学的第一个任务也算完成了。但是你还不能满足于现状，根据目前形势的发展，我们在基层还得加紧工作，进一步发展党组织。要培养积极份子，逐个发展新党员。你带在身边的小赵和小鲍老师条件成熟的话也可以发展进来了。我们要为发展党的组织和从新在四明地区开展武装斗争培养干部作准备。”
　　然后陆子奇话峰一转，对冯老师说：“本来我们这个联络站打算最近就要撤掉了，可是现在上海党组织就要派一些人到我们四明来。他们到四明山去时，想在我们“家”里作为一个歇脚亭，上海党组织要我们暂时不要撤。可是陈爱中说：‘对一般工人学生来四明山上山，在这里暂住一下问题不大，但是如果有路过的首长来四明山，让他住到我们这里，离国民党政府和警察局这么近，风险太大了，万一出点什么事情，我们不好向上级党交待的。’陈爱中说，‘如果有首长来四明山经过这里，还是让他住到后塘乡去住比较安全一些。’陈爱中说：‘你在那里和钟士康已经很熟悉了，就请你和钟士康事先去打一个招呼，如果有新来的领导同志到他家住一夜。钟家楼上有密室，过去乐子型等同志带着电台就秘密地隐藏在那里。我也常在他家住宿。’如果能在钟家住宿，那我们就放心一些了。”
　　冯老师听说上海的同志要来四明山工作已经感到很高兴了，又听说领导同志也要来，更是高兴，这说明四明山又要兴旺发达了，她听完忙点点头说：“好的，我想应该是没问题的。我明天回去马上向钟校长去说一下。”
　　陆子奇说：“为了让钟校长高兴，你明天回校时，可以把小平山带去，去见见‘外公’，这样你以让他们帮带几天孩子为藉口，也好瞒人家耳目一下。自然你可叫张英一同去。”冯老师听了十分高兴说。“好好好。”想了一下又说：“如果明天去，还不如今天晚上我们就去。你不是说可以叫张英一起去嘛，我们等下就去。让我和张英带着平山一起到钟村，这样既把平儿送到钟家，也顺便让张英去和她丈夫团聚一下。”陆子奇听了连连点点头说：“好的，话起念佛就发脚，那我去对张英说一下，叫她早点煮夜饭，早夜饭吃过，你带着张英和平平就去钟村吧。”
　　这时正好张英领着小平山从外面玩耍回来了，陆子奇叫了一声：“张英，你过来，把孩子交给冯老师，你快去煮饭，吃了早夜饭，你和冯老师带着小平山回钟村去。晚上小平山就和冯老师宿在钟村，你也也顺便去看看你老公吧。”张英听了高兴地连声“诶诶”地答应着，把小平平交给冯老师，急忙弄夜饭去了。乘这时间，陆子奇给小平平收拾了几件换身小衣衫递交给冯老师，冯老师把小衣裳塞进她的那只木夹布袋子里。
　　待她们吃过早夜饭，张英高兴地抱起小平山，小平山见来了“阿姨”就亲热地伸手叫“阿姨”抱，于是冯老师抱起小平山，张英忙接过冯老师手中的布袋，在后面跟她们走。她对冯老师说：“重重的，冯老师，你抱一会就让我抱吧。”冯老师说：“好的，好的。”这就与冯老师一起上路了。因为夜饭吃得早，冯老师和张英带着小平山走出639号，太阳才刚刚下山，陆子奇把她们送到门口，看了一下外面天色说：“你们到西城桥桥下，还可乘晚班航船。”冯老师听了说：“还来得及吗？”就抱着小平山急急地住西城桥赶。待她们走到西城桥桥下，只等了一忽忽，晚班航船就来了。张英招了一下手，航船就降下风蓬慢慢地开过来靠近桥边，然后一个佬大跳到岸上，拉着还在向前移动的航船，将两个女乘客扶到船上，三人就顺利地乘上了晚班航船。佬大让她们钻进船蓬到船舱中。船上坐位不多，已经挤满了人，乘客见来了一个抱孩子的女乘客，就挤一下让冯老师坐下，张英就站在船里扶着船蓬立在一边。大家听着唱新闻的瞎子当当地敲着小铜锣唱新闻，引得小平山好奇地老望着那个唱新闻的瞎子先生看过没完。
　　从西城桥到半路庵不过只七八里路，乘上航船只半个钟头就到了。快到半路庵时，航船降帆缓行，航船来到大拱桥下，佬大跨大步跳上岸，捞起船绳倒拉着船让船放慢，一个个把她们扶上岸。她们这就到半路庵了。于是张英抱起小平山，冯老师提着那只布挈袋在后面跟着，就到钟村而来。
　　走进钟士康家，梅记和钟虎他们正好从田头干活回来，一见张英抱着一个小孩子回来，梅记奇怪地问：“你怎么回来了？“张英说：“我来看看你呀，看你一个人过得像样不像样？”梅记高兴地说：“你怎么把孩子也抱到这里来了？”张英说：“这孩子是冯老师的。”她向跟在后面的冯老师一点说：“这孩子就是梁山伯庙小学教书的冯老师的。”梅记点点头。冯老师不认识梅记，但她这时看出来了，钟士康曾经给她说过，这个张英就是他家长工的妻子，于是她会意地向梅记微笑着点点了头，对张英说“张英，现在你把孩子交给我吧，你就回家去吧”。张英就红着脸把小平山交给冯老师。冯老师对小平山说：“平平，现在我们去见外公好吗？”小平山说：“好，好，去见外公！去见外公！”
　　在这之前，和兰老师已经带着小平山来过几次，所以小平山对这里也很熟悉了。钟家的钟师母和和他们的大女儿二女儿三女儿，也已经很熟悉冯老师了。她们一见冯老师今天又带着她的儿子小平山来他们家玩很是高兴，真的像是她们家来了亲外甥那样高兴。钟师母和大女儿钟秀和钟士康另外两个也在梁山伯庙小学读书的女儿明明和婷婷都高兴地招呼着小平山：“小平山，小平山，你又来啦？快快过来让阿姨抱抱。”她们一下子把他抢过去了。这时正在楼上看书报的钟士康闻声就张下头来。“这么热闹，啥人来啦？”
　　钟秀说：“冯老师来了。”钟士康拖着拖鞋，啪得啪得从楼梯上走下来，一见果然是冯老师，还见到小平山抱在钟秀怀里，忙高兴地说：“是我的小外甥来了吗？来来来！快让外公看看！快让外公看看！------冯老师，难得你来，怎么今天你会在这时候来我家？你没有去西城桥？”
　　和兰老师说：“我去过了，我去到那里，小平山说要来见外公，所以我就把他抱来了。”
　　“嗯，这么远路你抱得来？是叫张英一起来的？嗯，好好，也好让梅记他们团聚一下，张英已经回家去了？好好好。在你们家里太寂寞，是应该让孩子出来玩玩。从西城桥到这里路很近的，以后就常带他到我家来。冯老师你们还没有吃过夜饭吧？快一道吃夜饭。田头干活的也回来了，可以开饭了。”冯老师说：“夜饭我们已经吃过了，吃了早夜饭，我们再乘航船来的。”
　　“这么早，你们就吃过夜饭了？以后你到这里来吃饭。吃点饭算什么，冯老师你这是见外了。”冯老师听她说已经吃过夜饭钟校长很不高兴就说：“下次来我一定到你家来吃饭。”钟士康见冯老师抬着头望着自己，他知道冯老师今天来他家，不是带着儿子来玩的。一定有什么要事要和自己商量。于是他就对和兰老师说：“冯老师，既然饭已经吃过，孩子让她们抱着你就到楼上去坐一歇，看看报纸。我吃了饭就上来。”冯老师说，“让钟秀她们也去吃饭，我来带一会平山。”她就要去接小平山。
　　可是这时钟秀和她的两个妹妹早把小平山接到她住的楼上房间里去玩了。她摊开一张大草席在地板上，让小平山坐在地板的席子上玩积木，让他用长短不一、各种各样的木块搭小房子。一会婷婷又拿来一只铅皮做的红黄色的大公鸡，摇紧发条，让它在席子上头一伸一伸地走。一会明明又拿来一只铅皮做的绿色的大青蛙，上了发条后，让它在席子上蹦蹦地跳。让小平山玩得格格地大笑，爬着去抓那大公鸡和小青蛙------致使小平山玩得忘掉了妈妈。这些玩具都是明明和婷婷在梁山伯庙庙会摊上买来自己玩的，现在她们拿来都给了小平山玩。冯冯老师见几个大姐姐这么喜欢她的小平山，看了一会就到找钟校长客厅里去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