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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横生枝节

作品名称:忆江南      作者:风之铃      发布时间:2021-07-03 12:17:06      字数:5419

  安静的教室里,绛雪坐在人群中静静地聆听教授讲课。下课后,接到麹杨柳的电话,叫她下午六点到她的宿舍一趟,有事情要说。
  走进麹杨柳的宿舍,绛雪讶然地发现一屋子的女孩子,在读生基本来齐,气氛不同寻常。她挨着能奈而坐。
  “人都来齐了。”麹杨柳表情严肃地说,“大家都是中国人,在外求学都不容易,更应该相互团结,拧成一股绳,不要自顾自己,明哲保身。”
  宿舍很安静,绛雪不知出了什么事,麹杨柳做为华人学生社团的负责人,眼神透着一种沉重。
  “今天上午七点四十分,我接到警察局的电话,咱们的姐妹,明年即将博士毕业的哈天娜出事了,尸体在郊外的垃圾处理厂找到,被奸杀而死。我去认尸,寒气遍布全身。”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的人都震惊万分,绛雪知道这个哈天娜,此人性格孤傲,独来独往,听说家里非常有钱,还不是一般的有钱,独自在外租房子,她虽然加入社团,但对团里的同胞根本不屑一顾,且从不参加社团里的活动。上星期,麹杨柳有事找哈天娜,对方的手机总是处于关机状态,去教室和出租屋找也找不着人,于是报警。一星期后,听到警察带来的是噩耗。对哈天娜的出事,在座的人除了表现吃惊外,没有更多的表情。
  訾言言说:“哈天娜平时和我们没什么来往,我对她没有感觉。”
  麹杨柳说:“她毕竟是咱们社团的一员,是咱们的姐妹,是中国人。她经常通宵达旦地参加白人的派对,我劝她少参加这种活动,上流社会的人多少都有种族歧视。唉,她就是不听,想挤身进入上流社会的名媛圈,结果不出所料。”说完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能奈面无表情地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子说:“这个哈天娜很漂亮吗?我加入社团没多久,没见过她。”
  麹杨柳说:“以我的眼光来看,哈天娜五官长得一般,肤色偏黑,不及绛雪的一半,但她个儿高挑,会穿衣,会化装,很有品味。和她站在一起,我都自惭开秽。”
  大家发出轻快的笑声,刚才的阴霾被笑声冲走,屋里换了另一种气氛。
  麹杨柳在会上提醒姐妹们出门要留下信息,晚上尽量减少外出的次数,安全为重。
  开会结束,绛雪回宿舍,打开笔记本电脑,与张奕轩在QQ上聊天,张奕轩已开通视频,与绛雪相互看到对方。绛雪开始挺疑惑的,她并没有开通视频,张奕轩怎么就能和她通视频?张奕轩问她借电脑给克里斯汀用过吗?绛雪一听这话,明白了,克里斯汀上电脑一定要开通视频。
  张奕轩告诉绛雪,他寄了一大袋奶奶做的红薯干给她,喜欢吃,他每月都寄给她。
  下了线,绛雪找换洗的衣服进卫生间冲凉,她刚进卫生间,克里斯汀带着男友进宿舍。绛雪走出卫生间,克里斯汀把男友介绍给绛雪。
  “杰克.格瑞斯,刚从警官学校毕业。”
  “绛雪。”绛雪友好地说。
  两人轻轻握了握了手。
  绛雪收拾些课本和两件衣服及洗漱用具,知趣地让出宿舍,今晚她得和能奈挤在一起。能奈正要外出,她要去看她母亲,今晚的床让给绛雪睡。
  能奈和一个黑人女孩子同间寝室。半夜里,绛雪被一阵阵雷鸣似的鼻鼾声惊醒,那个黑人打得鼾声不亚于男人,被如雷的鼾声惊醒,绛雪的睡意全无,怎么睡都睡不着,心里为能奈心疼着。
  天没亮,绛雪实在受不了了,离开宿舍,到校园慢跑,做些晨练运动。她沿着校园小道跑了三圈,天色已大亮,她突然看见杰克.格瑞斯坐在修剪得整齐的花圃旁的长椅上。
  “早。”她和杰克打了声招呼。
  “早。”杰克也和她打一声招呼,“这么早就出来锻炼。”
  “早上空气好。”绛雪说完又继续慢跑。
  跑完四圈,绛雪已是汗流浃背,她向公寓走去,杰克.格瑞斯仍坐在花圃边的长椅上,两眼望着某处出神,似乎心事很重。绛雪和他打招呼,他都没反应过来。
  
  上午的课结束,绛雪到校园内的一家餐厅吃饭,她点了一份披萨,一杯热牛奶。克里斯汀走过来,和她坐在一起。
  “我中午可以回去了吗?”绛雪问克里斯汀。
  “当然可以,杰克早上七点就走了。一个晚上不知他在想什么,都没半点热情。”克里斯汀低声埋怨。
  朋友的事,绛雪从不过问,听一听而已。两天后,是周末。绛雪到社团办的店铺走一走,顺便看一看能奈的母亲。在店铺里,绛雪帮着摆新到的货,生意步入正轨,进得货也多。绛雪忙着摆货,转身时与进到店里的一个客人撞个满怀,把客人手里的一杯咖啡也撞倒了,咖啡还打湿了客人手里的一份牛皮纸袋,绛雪慌得连忙道歉。
  “没事,没事。”客人大方地说。
  两人目光一接触,都笑了。原来是认识的。
  “你在这工作?”杰克.格瑞斯问。
  “帮一帮忙。”绛雪拿来几张抽纸巾帮杰克擦拭牛皮纸袋上的咖啡,杰克不放心,取出袋里的东西,看打湿了没有。
  那是一打相片,相片很恐怖,是犯罪现场的照片。其中有一张引起了绛雪的注意,她指着那张相片说:“我可以看这张相片吗?”
  杰克迟疑了一会儿,把相片递给绛雪。这是一张死者仰躺的正面照,面部血肉模糊,看不出原来的面貌。上身是裸露的,下身穿着裤衩。尸体高度腐烂,尸斑遍布,尸水横流。
  “你认识这死者?”杰克问绛雪。
  “不认识。”绛雪说。
  “那你看什么?”
  “死者的腰部。”绛雪问。
  “死者的腰部怎么了?”
  “这个死者生前患有肝癌,已是癌症晚期,肝癌患者大多数腰部都生有这种放射性的蜘蛛状黑痣,既是患了癌症,还死得那么惨,真是够可怜的。”绛雪摇着头说。
  杰克紧盯着绛雪,呼吸都不自然起来:“你确定死者患得是肝癌?”
  “没错的。虽然尸斑覆盖全身,但这蜘蛛状的红痣还是无法全部掩盖的。”
  杰克看了眼绛雪,收拾牛皮纸袋,快速离开。绛雪望着杰克的背影,不知道这话触动了什么,杰克匆匆走人。
  
  半个月后,绛雪还在上课,下课后,她走出教研室,杰克在楼道上等人,见到她,迎面向她快步走来。
  “有事吗?”绛雪疑惑地看着杰克。
  “绛雪,谢谢你,帮我破了一起五年前的案件。”杰克面露笑容地说。
  两人向楼外走去,杰克说,他分配到警署的重案组,专门处理一些未破的案件。因为年轻,经验不足,上面分下来的工作没有完成,这次的工作再不完成,他就调到交通部门去工作。正在抑郁寡欢的时候,绛雪无意中给他提供了重要的信息。让他一举破获了这令警署头痛了五年的案件,获得上司的认同,他可以继续留在重案组工作。
  绛雪却觉得没什么,不过是提供了一个建议而已。杰克请她吃饭,她婉言谢绝,她不想与室友的男友有任何关联,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寒冬来临,绛雪洗了澡,窝在棉被里和张奕轩通电话。
  “什么时候回来?”张奕轩问。
  “过了元旦,考完试就回去。”绛雪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到时安排我住哪里呀?我可不要睡你前女友睡过的床。”
  “你的心眼可真多,那张床早扔掉当柴烧了。我现在睡的是前两年买的大床。”
  “你一个人睡大床?”
  “我睡大床怎么了?我买大床也是为我们俩结婚做准备。爷爷奶奶知道你要回来,可高兴了。”
  “哦,那我的待遇一定跟以前不一样。”
  “耍小心眼可不行,你再像上次那样,你就睡柴房。”
  “凭什么要我睡柴房?”
  “你太调皮了,没哪个女孩子像你那样的。逄莉莉来的那一晚,发现行李里面全是虫子,吓得半死,我就知道是你搞得恶作剧。电脑中病毒也是你搞的。你想着法子整我,不让我跟逄莉莉在一起,我清楚得很。”
  绛雪吃吃地笑起来:“这样子都瞒不住你。”
  “你的心思全写在脸上,怎么瞒得住我?”
  “我回去绝不放过你,咬死你。”
  “别咬残废就行了。”
  绛雪放声大笑,张奕轩已经慢慢放开了,能配合她说着逗人的荤话。
  近年底,家家户户忙着置办年货。张奕轩挑着一担满满的稻谷到磨坊,和村里人排着队。兄弟也挑着稻谷前来,大家有说有笑。
  “昨天不是磨了一担稻谷了吗?”张奇轩问。
  “绛雪说,她有两个校友要跟她一起过来,要住一个月,一担稻谷怎么够吃?”
  绛雪要回来了,爷爷奶奶准备各种食材等着这个大吃货的到来。
  “她一个人能吃三斤的百香果,两斤的蛇莓,山粉圆、冬至粿、千层糕、油枣、沙擂,什么都能吃。”奶奶边筛面边说。
  “都成食物焚化炉了。”逯文静在削红薯片,准备做红薯干。
  “绛雪还不是食物焚化炉,她那几个校友才厉害,非常能吃。”张奕轩和爷爷在洗刚从地里挖上来的萝卜。
  张自轩跑来找奕轩,说收到美国德国和冰岛寄来的几单大额汇款。张奕轩放下手中的活,接过兄弟递来的汇款票据,向公司走去,开着一辆进口原装迈巴赫小车,缓缓开出村口。说起这辆迈巴赫小车,张奕轩和这辆车的主人有过一段奇缘。去年夏天,张奕轩进山除马蜂,遇到一个迷路的摔伤大腿的外国背包客,他背着这位外国客人下山,并送到县城医治。客人伤愈后,来到山里参观张奕轩的蜂蜜公司,签下长期合同。回国后,辗转送来一份大礼给张奕轩,这份大礼就是一辆漂亮的迈巴赫小车,张奕轩这时才得知,他救了一位德国大富豪。基于汽车制造商秉承的原理与张奕轩生产蜂蜜的原理是一样的,精益求精而非大量生产。而且迈巴赫的理念非常合张奕轩的心意,他收下了这份珍贵的礼物。公司生意红火,张奕轩给左膀右臂的好兄弟每人买了一辆众泰。喝水不忘挖井人,对绛雪,张奕轩给予她的只能是一份她渴求的婚姻。
  
  绛雪在假期回国,先回家看望外公外婆,舅舅舅妈,家里一切安康,店铺摆放的蜂蜜已全部换成云岭的蜂蜜,生意和原来的一样好。听绛雪说要嫁给张奕轩,老人家劝绛雪考虑清楚,毕竟两人还是有差距的,不要一时头脑发热。绛雪相信爱情,主意已定,她辞别外公外婆,带好友去了浙江。
  当她再次踏上进山的路,展现于眼前的蜿蜒崎岖的山路已变成了平坦的水泥路,山村的土坯房被很多新建的规划整齐、带着浓厚浙系的楼房所取代。村道很洁净,路旁盛开着各种艳丽的成片南方花卉。村口立着一块云岭蜂蜜的广告牌,绛雪突然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她放慢脚步,沿着曾经熟悉的村道向前走去。訾言言和克里斯汀跟在后面亦是东张西望。
  三个人在村道上慢步走着,一群大鹅大摇大摆地从对面走来,克里斯汀很好奇,嘴里发出响声,做着赶鹅的样子。不料那群鹅突然伸长脖子啄她,克里斯汀吓得扔下行李箱,扭头就跑,她跳上一座矮墙上,一不溜神碰翻墙上一个小型的蜂箱,这下闯祸了,蜂箱里的蜜蜂陆续飞出来,吓得绛雪拔腿就跑。
  包装车间里,张奕轩和工作人员穿着制服在封箱打封条,一个大爷走进来,对张奕轩说:“奕轩,公司是不是有外国客人来参观?”
  张奕轩回头,说:“没接到通知。”
  “外面有个金发碧眼的女人被蜜蜂蜇得老惨,听说还有两个女的也被追到山上去了。”
  张奕轩一怔:“来了三个女的?”
  “听说是三个女的。”
  “坏事了。”张奕轩慌神了,绛雪跟他说先回梅州看外公外婆,没想到提前过来。张奕轩来不及脱下制服,跑出公司。村里人指着民居角落旁一间柴房,说有个外国人躲在里面。
  张奕轩走到柴房门边,试着叫了声:“汉娜,汉娜。”
  克里斯汀伸出头来,张奕轩见状,忍不住笑了。克里斯汀脸上被蜇得肿了几个大包,眼睛都睁不开了。
  “蜜蜂还在吗?”克里斯汀胆战心惊地问。
  “飞走了。”张奕轩说。
  几个兄弟赶过来,张奕轩吩咐兄弟带汉娜和她们的行李先回他家,他上山找绛雪。心里真担心绛雪若是被蜇,肯定又跟前两次一样,真是有够倒霉的。
  “绛雪,绛雪。”张奕轩顺着小道进入竹子茂密的山林。
  “我在这里。”竹林里传来绛雪有气无力的声音。
  张奕轩跑到一块山石后面,绛雪和訾言言躲在那里,两人的脸上唇上额头耳朵都被蜇得不像样,肿得像猪头。
  张奕轩忍俊不禁,埋怨道:“丑丑,你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每次都要以这种面目跟我见面?敢情我留的蜂王浆都是给你疗伤的。”
  绛雪气恼地说:“张奕轩,大冬天的,你怎么还放蜂箱在矮墙上?”
  “我放在矮墙上碍着你了?”
  “可不就碍着我了。汉娜吃跑了撑的,去惹一群鹅。结果被鹅往死里啄她,她就跑到矮墙上,弄翻了蜂箱。你怎么放蜂箱在那里?”绛雪气得眼泪冒出来,“害我又变成这样。”
  张奕轩啼笑皆非地说:“那蜂箱的蜜蜂是你舅舅的,你舅舅的蜜蜂跟我们山里的蜜蜂不一样,不喜欢冬眠,村口不是开着很多花吗?我就把蜂箱放在那里。村后、山口还放着十几箱你舅舅的蜜蜂。”
  绛雪气得不行,抹着眼泪说:“你太可恶了,我这样子还怎么过年呀?”
  张奕轩把绛雪揽在怀里,安慰道:“没事,这是家养的蜜蜂,毒性没那么强。你千万不要挠,涂几天蜂王浆就好了。”张奕轩回头看着訾言言,说,“言言,你没事吧?”
  “都肿成这样了,你有说事吗?头一次来你这里,你的蜜蜂就给了我这么好的见面礼,我算是服了。”訾言言无奈地说。
  张奕轩无话可说,带着这两个倒霉蛋回家。
  回到村里,绕过一条巷子,一幢富丽堂皇的带着花园的气派楼房映在眼前,推开镂空雕花金色大铁门,克里斯汀的叫声不时传来。
  “这里,这里,好痛。”
  奶奶的声很无助:“唉,你哪里不爬,怎么就爬到墙上去?真够皮的。”
  “奶奶。”张奕轩带着绛雪和言言进屋。
  “奶奶。”绛雪亲切地叫了声。
  奶奶打量着绛雪,惊呆住了:“丑丑,你也被蜇了?天哪,怎么又被蜇了?”
  訾言言讶异地问张奕轩:“你们叫绛雪什么?刚才我没注意听。”
  “丑丑。她小名叫丑丑。”张奕轩如实说。
  “什么?丑丑?天哪,她可是个大美女,怎么被叫做‘丑丑’?”訾言言说完放声大笑。
  绛雪和她的两个朋友一进村就被张奕轩的蜜蜂蜇了,还被蜇得面目全非,肿得像猪头,尤其是绛雪,三番两次被蜇,被张氏兄弟笑死了。
  张奕轩给绛雪和言言、汉娜涂了蜂王浆,三个人被蜇得全无了兴致,坐在餐桌旁像发瘟鸡似的,各看各的手机。
  张自轩提着一袋东西进来,张叔搬来几块木柴,放进灶里点燃,张奕轩刷净炒锅,倒了些菜籽油,油温烧到七层热,把捕来的一堆马蜂蛹倒进油锅里,一股扑鼻的香味迅速飘散开来。
  克里斯汀和言言精神一振,跑到张奕轩身边。张奕轩把几只炸得金黄的马蜂蛹递给克里斯汀和言言品尝,两人吃了一口,顿时喜爱上这道美食,忘记了疼痛。
  为了让绛雪忘记痛感,奶奶叫绛雪和她一起在院外做千层糕。
  逯文静上街回来,进村听说了绛雪被蜇的事,哑然失笑。绛雪与蜜蜂的缘分真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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