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其实你也喜欢我

　　路上，我和薛佳莹说起我的过去，想起了曹婴。
　　曹婴这孩子于我，就像高河与薛佳莹。
　　同样是没有妈的孩子，同样有那么一个似曾相似的哥哥。
　　我记得曹婴小时候，曹爸经常不在身边，只要不上学我便领着她四处游荡。
　　我想她总不能像我，到了十多岁才开始到半寄宿的学校上学。
　　所以我跟曹爸说，曹爸说：“女孩子总是要嫁人，读再多书没啥用。”
　　曹爸没什么文化，骨子里透着一股老农民的认知，好在我妈那时开悟，和曹爸说道：“就是将来嫁人，该读书还得读书。”
　　所以七八岁的曹婴也像我一样背起书包去了半寄宿的学校。
　　我和曹婴在一个学校，但不在一栋楼。
　　一个操场，将东西两栋楼分开，一边是小学，一边是中学。
　　按理中学的学生不给去东面的教学楼，可我担心曹婴还小才上学受人欺负，所以我常顶着烈日炎炎的太阳拿给妹妹送水的借口去看曹婴。
　　曹婴小时候很乖很老实，我趴在窗户上看她，看见她和几个同学玩游戏，她输了被人拧过手来踢着屁股，两人踢的很高兴，她却一声不吭，气不过的我冲进教室对准他们就是一人几个嘴巴。我张牙舞爪的说着：“我叫方思诚，曹婴是我妹，你们谁要再欺负她我就把你们扔进柳树下的池塘喂蛤蟆。”
　　学校的西面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塘，四周长满了柳树，一到夏天塘边趴满了欢叫的蛤蟆。那蛤蟆足够大也足够吓人，全身疙疙瘩瘩的，一张嘴像是吃人的鱼。
　　两人捂着脸哭，老师进来了，把我一顿训斥，揪着耳朵站到了操场的最中央忍受烈日的烤炽。
　　曹婴心善，见我被罚，也不顾一切的跑出来陪我。
　　说到这，我忍不住一阵热泪盈眶。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曹婴似乎懂事的更早。
　　薛佳莹坐在我身后一言不发，他是因为我的故事入迷。
　　我说：“你在听吗？”她回：“我在听呢。”
　　如是我话里有话说着：“哥哥就是哥哥，妹妹就是妹妹，无论怎样这是一辈子无法更改的关系。”
　　薛佳莹肯定知道我要说什么，她是聪明的女人，心里自然跟块明镜似的。
　　她说，其实她跟高河吧没什么，她一直当他哥哥，只是高河给她的感觉像是多了一份不同亲人的不自在。
　　她在向我敞开心扉，这是我等待已久的期盼，这样我不加遮掩的说道：“其实高河喜欢你，把你当恋人呢，你看不出？”
　　薛佳莹一笑，回着：“可我只当他是哥哥。”
　　如是乎，我又问：“如果有一天你也喜欢上他你该怎么办？”
　　薛佳莹想了想说：“嗯，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薛佳莹有喜欢的人了，我猜不出，实话是不敢猜。
　　我有点明知故问的问着：“既然你有喜欢的人了为何不在一起？”
　　她呵呵一乐，说着：“这个问题应该问他呀。”
　　他是谁？我不敢再往下说。
　　刚到医院，胡凤打来电话，说着陈桐骑车出事了，正被送往医院。
　　我和薛佳莹往宿舍里奔，一边奔一边在电话里问着：“重吗？”
　　好在虚惊一场，她回着：“不重，就是摔伤了腿。”
　　陈桐摔伤了腿，拍片初步诊断是右脚外踝部骨裂，需要打石膏休养。
　　我推着轮椅将陈桐送回病房，他像是没事人的说着：“唉，就差那么一点，一个九十度弯，不是后轮打偏肯定拿个第一名。”后轮侧滑，他连人带车翻了几个跟头。
　　我说他真是幸运，只伤到了腿。胡凤则在后面戳着他脑袋骂着：“让你逞能怎么不摔死你，多大年纪了还和一帮十八九岁的孩子飙车，我看你就是心智没发育健全。”
　　薛佳莹跟在我的身后，说着：“这次他吸取一个教训下次就不会了。”
　　陈桐凑到我耳边，说着：“你说没女朋友吧着急，有了女朋友吧也着急。”
　　我说她们是关心你，你也好自为之下次别飙车了。
　　陈桐摔伤了腿需要治疗，暂时不能回家。
　　我出于关心，给他母亲打了个电话，他母亲可拿他当至宝，撵到床边又是问长问短的又是从头到脚查看。
　　到底伤到哪？只是脚。可他母亲眼泪婆娑，自责的说着：“你说不让你骑摩托吧你偏要骑，我和你爸说你爸同意了，要真出了事可就是我这个当妈的错。”
　　她抬起眼，看见陈桐床边坐了一个女孩，正给陈桐削着苹果。都是过来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就那么一眼她看出这女孩和陈桐不同非凡。
　　她面带微笑的问着女孩，女孩说自己叫胡凤，是陈桐的同事。
　　女孩起身，正规正矩的给他母亲弯身敬了个礼。
　　可能是腿脚不好，落地的那一刹那她向后踉了那么几步。
　　陈桐母亲可瞧的仔细，胡凤的腿脚有残疾，明显一只脚比另一脚短了那么几公分。
　　刚刚还微笑的面容突然转阴，一声“呵”的说道：“你好你好……”
　　胡凤出去了，我和薛佳莹站在门外等着。透过玻璃，大致看见陈桐母亲和他说着什么。
　　我和薛佳莹回宿舍，碰见刚和向白云一起回来的麻姐。
　　麻姐的杂志社最近搞周年庆，想拍一组宣传片缺少一对男女模特。
　　麻姐盯着我和薛佳莹，一拍手道：“真般配！”
　　“就你俩了。”她说，然后补充道：“没酬劳的哦。”
　　麻姐是我恩人我当然不能拒绝，薛佳莹和麻姐不算生分，一个小忙没道理不帮。
　　两人都答应了，这就好办事。
　　夜里，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这是入夏来的第一场雨。
　　我在宿舍里坐着，拿出来第一次见薛佳莹画过的画。
　　人就在隔壁，可我感觉她离我好远。
　　大概从这一刻起，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了薛佳莹，不再是喜欢。
　　我想过去找她，但是胡凤同在隔壁，也只能憋下心里的那团火，听着窗外的细雨继续画着画。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很吵闹的样子，之后是很重的关门声。
　　“韩小雪出事了！”我在心里一个咯噔。
　　我穿上衣服赶紧出门，刚好遇着来找我的薛佳莹，她大概是想问帮麻姐拍宣传片的事。
　　我说：“你……有事？”她见我面色紧张，便改口问着：“你……出去？”
　　我点着脑袋，她便问啥事，下雨的晚上。
　　我说可能韩小雪出事了，我得去看看。
　　她打了个吞说着：“我陪你一起去吧。”这下雨的晚上总得有个人撑伞不是，再有韩小雪称她一声莹姐，她知道了也得去看看。
　　我很意外，虽然心里想着多一个人只会添乱，但嘴里还是说着：“外面可下着雨……”
　　我骑上车载着薛佳莹用力的蹬着，飞来的细雨打在脸上像是蚊虫挠着痒痒。
　　薛佳莹坐在身后替我打着雨伞，嘴上却是一言不发。
　　我说你找我有事，她回：“也没什么事。”
　　这样一个小雨绵绵的夜晚，一边是韩小雪一边是薛佳莹，曾今毫无想干的两个女人在我心里猛烈撞击着。
　　赶到韩小雪的楼下，衣服已经湿透了大半。
　　楼旁警灯闪烁，我一下心里慌了张，顾不得身后的薛佳莹连忙跳下车来问着迎面走来的警察说道：“警察同志！到底怎么了？”我没预料事情会有如此严重后果，竟然惊动了城市的警力，直到看见韩小雪若无其事的从楼道里走出来，我才稍稍松了口气。
　　“一个人想要挥刀自杀，有人帮忙报了警。”警察同志说。
　　我说谁，警察同志回身看了韩小雪一眼，此时的韩小雪见到我，激动的扑进我怀里像是欲哭的孩子般说道：“嗯，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不会不管我！”
　　“太吓人了！”她说，我说怎么了，她便把事情经过和我说了一遍。
　　丁袤又来找她，无理取闹般的寻求与她复合，她不同意，他就当着她的面用刀割了手腕。
　　她的室友帮忙报了警，警察来了，人被先行送往医院。
　　话音落，收队的警察摇头说着：“唉，现在的年青人谈个恋爱就跟闹着玩，分分合合寻死觅活像是拍电影大片，真把自己当成爱情片的男女主角了，不折腾点事出来就不叫真爱。”
　　“还是过去好啊，门当户对媒人作保不等恋爱就走进婚姻殿堂过起日子，哪有心思折腾。”他说，他的同事应着：“你说的一点没错，还真对。”
　　“就是！过去简单多了。”人说。
　　我听他们说话，全然忘了跟着我来的薛佳莹。
　　回过头才发现，雨停了她一人收着伞面无表情的站在了花坛边。
　　我想，此时的她一定后悔跟来。
　　韩小雪还抱在我怀里，也许是怕薛佳莹看到，我有意将她推开。
　　其实怕她看见她也看见了，这大一个活人搂在我怀里，近在咫尺的薛佳莹不会看不见。
　　所有人都走了，就只剩下我们三人。
　　韩小雪有点肆无忌惮，大概是她认定我会如此在意她的原因，又当着薛佳莹的面扑在我怀里腻着。
　　她认为我的心里一直有她，所以她才会欲擒故纵，一段时间不与我联系。你想天下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抗拒一个热情如火女人的激吻和拥抱，如果我还没有放下她，自然会主动与她联系。
　　今晚就是一次很好的验证和演习，一通没有任何言语的电话，竟然将我速速招来。
　　同时，她在试探，试探薛佳莹的反应，如果这个女人心里有我，是无法不被察觉一个女人在他身体上留下的细微痕迹。她在宣示主权，就像今晚的亲昵还有那张让她代为传递的纸条。
　　两面的应证，恰可以提醒，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内心的占有欲望会越发烈。
　　一瞬间，我在脑海里闪现了这些想法，像是有人硬塞了进来。
　　我想如果没有什么事，我打算带着薛佳莹回了。
　　回去的路上，天空又落起了小雨，薛佳莹没有坐上我的车，而是一个人打着伞在前面倔强的走着。
　　她说她想坐公车，但即使坐公车也没有道理将我一人丢在雨里。
　　我在她身后喊着：“你不是要坐公车吗？这都过了好几站了。”
　　她不理我，我有点生气的说道：“我说你就不能管管我。”
　　她回过身，看着被雨淋透的我，没好气的说着：“你们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明明心里装着对方却总是把责任推给对方装作很无辜的样，伪君子！”
　　我不懂，接着先前的话说着：“你又怎么了？我不是说了吗我和韩小雪现在只是普通朋友。”
　　“是普通朋友吗？”她说，做着刚才我和韩小雪搂抱的样。
　　如此，我故意气她的说道：“呵，我是你什么人啊，用的着你管我吗？”
　　她真的有被气到，一脸委屈的说道：“对啊！我是你什么人啊，干嘛管你，真是！”
　　她转过身，继续屁颠的走。
　　我冲她喊着：“薛佳莹，你站住！”
　　她驻足，我终于忍受不住的说道：“难道我们就不能敞开心扉的谈一次吗？”
　　有那么一小会，她背对着我，低声说着：“胡凤告诉我说，你和别的男孩不一样，说你善良待人诚恳是个值得交的朋友，我问她为什么和我说这些，她说她很希望我能重新认识你。”
　　“我知道她的意思……我没有谈过恋爱，不知你们那些男男女女的事情，你和韩小雪未来会怎样我不想管，我只希望你在没有能力处理好一件事情的时候不要对另一件事情心存幻想，作为一个成年人你该有的理智和担当……”她口无遮拦的说着，感觉她从没对我说过这么多的话。
　　我止不住的问着：“薛佳莹，其实你喜欢我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