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一句失言，数记耳光

　　完颜秀正一只手紧紧护着女儿受伤的胳膊，另一只手不停地为宝贝女儿擦着眼泪，听见阿海居然当众撒谎，气得咬牙切齿，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悔嫔’，你还要不要脸，你见了本妃不行礼，本妃不会怪你，可是乌云其其格犯了什么错？你非但伤到她，还胡言乱语，你这编造故事的本事还真是了不得呢！六公主胳膊都给你们母子撞断了，你还敢颠倒黑白么？”饶是完颜秀再好的脾气，心尖宝贝给她们撞得现在还一直哭，她简直被阿海的胡搅蛮缠给气疯了，一时竟失了形象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行了，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叫本妃省心，是不是看本妃平日里太和气了，所以在我面前都敢造次了？”未待完颜秀说完，庶妃阿奴就拉下脸来斥责道，“完颜秀，你说阿海没有向你行礼，那你见了本妃，行礼了么？”
　　本妃早就说过，咱们不是中原人，这些身外的虚礼，不要也罢，怎么你今儿反倒较起真来了？”
　　话说到这，傻子也能听得出来，庶妃这是摆明了给阿海撑腰呢。完颜秀肯定不乐意呀，她虽然明面上不好驳庶妃娘娘的话，但也不愿就此忍气吞声。只是据实回道：“庶妃娘娘明鉴，臣妾都是给悔嫔气糊涂了，悔嫔那都是混说，臣妾母女从未拦过她的路，更何况六公主还那么小，身子骨那么弱，怎么可能撞得倒人高马大的悔嫔！”
　　阿奴从一大早就被阿海母子扰着吵着，没得个清净，还险些落下个“苛待长世子，害其晒毒日头晕厥”的罪名，也是亏得她反应快，又是哄人又是堵嘴，才没叫阿海混闹起来，总算好端端的将这母子两个瘟神打发出门。岂料偏生赶上完颜秀娘俩个晦气，好死不死的给碰上了。凭阿奴的聪明劲，就是不用脑子想也明白，阿海刚才从自己这里出去，一半是因为自己给哄好的，另一半还不是摄于自己“庶妃”的威严，不敢发作，才不得不灰溜溜地下了台阶，这会憋着满肚子气刚好找到出口，凭她那点肚量，不闹一通那才叫怪了呢。可是阿海才放过她，也算她这个庶妃欠了人家一个情，这会摆明了是要自己给她做主，把这份情找回去呢，可她还不能像以往一样袖手旁观，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也是想要骂人，正愁找不到借口呢，这会完颜秀刚好递给她一把梯子，真是想不到平日里假装不争不妒的完颜秀也是个蠢的，不就是女儿受了点伤嘛，一个女娃子，长大了迟早是要嫁人的，至于吗？这样泼妇骂街似的失了体统？想到这她不由得心下鄙夷，面上却摆出一碗水端平的架子训斥道：“瞧瞧瞧瞧，完颜秀，不是本妃说你，咱们大家都是大汗的嫔妃，阿海当初为什么得了‘悔嫔’这个封号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不肯认她当做自家姐妹也就罢了，还一口一个‘悔嫔’的打人耳光，这可不是厚道人能做得出来的事。再说了，你说你们母女没有拦人去路，那本妃且问你，此处并不是你的居所，也非你的必经之路，你们母女来这里干什么？”也是呢，大汗不待见她，她自己又假装清高不屑于争宠，生个贱货已经不错了，还指望再生个世子傍身么？也难怪把六公主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禀庶妃娘娘，臣妾是带着六公主去……”说到这里，完颜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住嘴。
　　“去什么？你倒是说呀，若心里没鬼，你为何吞吞吐吐？”阿海得理不饶人，她当然知道完颜秀去了哪里，也明知道她只不过是怕踩了庶妃娘娘的痛脚，所以才住了口。
　　完颜秀本就不善撒谎，偏生阿海又咄咄逼人的架势，只好硬着头皮实话实说：“……臣妾只是禁不住乌云其其格央求，带她去大妃娘娘那里看看花，有何不妥么？”
　　“完颜秀，撒谎好不好打个草稿再来？”果然阿奴听见“大妃娘娘”几个字，立刻黑了脸，“大妃娘娘随军出征，家里不过剩些洒扫的奴婢小厮罢了，哪来的花草？谁种的花草？你说你们母女去她那看花，是糊弄鬼么？来人啊，把这个满嘴谎言搬弄是非的‘三妃娘娘’给我掌嘴二十，看她以后还长不长记性！”她故意把“三妃娘娘”四个字咬的很重，其中的意思聪明人一猜便知。
　　“是！”呼卢金珠领命叫两个侍女一左一右按住完颜秀，自己结结实实甩了她二十个响亮的耳光。
　　六妃才得了阿奴的好处不久，这会又能解气，还能卖乖，何乐而不为呢，于是插言道：“我呸，还‘大妃娘娘’，就冲这称呼就该打，也让她长长记性，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大妃娘娘’呢！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她说完还冲着完颜秀撇了撇嘴，“怎么？你怎么不说话了？等着你的‘大妃娘娘’救你来呀？啧啧，可惜呀，远水救不了近火，你口中那个所谓的‘大妃娘娘’现在正陪着你心心念念的大汗一起风流快活呢，哪里还顾得上你呀，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真想不到一向贤淑的庶妃娘娘也有发威的时候，完颜秀也有挨打受罚的时候，真是教人忍不住捧腹呢。不想她这一笑，阿奴立刻意识到自己今天做得有点过火，见卢尔媚答正笑得起劲，于是故意拉下脸来训斥她：“够了六妃，别胡闹了，一码是一码，本妃也是心疼长世子，所以一时气急，大家都是姐妹，可不能失了和睦。”接着又把脸转向三妃，“完颜妹妹，快让姐姐看看，你脸上可还疼么？呼卢金珠，还不快跪下自己掌嘴呢，谁给你的胆子，连三妃娘娘都敢打？来人，快把本妃珍藏的上好的金疮药拿来，这么漂亮的脸蛋，可千万别落下疤痕才好。好妹妹，你千万不要记恨姐姐，别生姐姐的气好么。”
　　呼卢金珠待阿奴话音刚落，立刻跪下来磕头如捣蒜：“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竟然敢打三妃娘娘，奴婢该死……”她把头皮都磕破了，接着也不待完颜秀开口，左右开弓自己掌起了嘴。
　　完颜秀心里这个气呀，她恨庶妃主仆两个一唱一和，让她有怨无处诉，连带着对姐姐也有那么一丝怨气，她到现在都弄不明白当初蓝齐儿公主为什么要救阿海，那个女人明明比耶律燕还要蛇蝎心肠得多。两个最忠心耿耿的侍女都差一点死在那个女人的手上，以姐姐的性格，不说是睚眦必报，也不可能轻易放过仇人的，若当初她哪怕是假作不知，阿海这贱人早就葬身狼腹了，自己母女又哪来今天这无妄之灾呢？可是为什么？姐姐为何非要救这扒人心喂不活的白眼狼的命呢？想当初自己也曾经拿这话问过姐姐，她只说过一句“阿海不会那么容易死的”，竟不知到底何意，唉，姐姐的城府到底是有多深呢？
　　现在，完颜秀也顾不得想太多，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所以见呼卢金珠自己的耳光打的差不多了，医官也已经赶到，就随便敷衍了几句：“别打了，都是臣妾的错，姐姐教训得是。金珠虽说是侍女，可也是姐姐您面前最得用的人，可千万别打坏了才好。”接着告了一声“恕罪”，抱着女儿带着医官一起回毡房去给女儿医治受伤的胳膊。好在经过医官仔细检查一番后，告诉她六公主的胳膊只是脱臼，并未断裂，紧接着三下两下给端正好了，女儿终于止住了哭声，医官也跟着退下。完颜秀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泪痕难干，有姐姐在的日子还好些，别人就算再怎么不服气，也要卖“大妃娘娘”的面子，不敢对自己造次，可惜她这一年到头也在宫里待不了几天，唉，她们母女今后的日子有得受了。
　　
　　回到自己的毡房，挥退了下人，阿海这才紧紧把宝贝儿子搂在怀里，心疼地问他：“阿布什，让你受苦了，告诉娘亲，你还晕不晕了？还难受么？”
　　 “哼！”阿布什气氛地别过脸去，不肯理他的亲娘。
　　“阿布什，娘亲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可是你还小，有些事你根本不懂，不是娘亲心狠，而是若不如此，娘亲担心你……”有性命之忧。后面的几个字，她硬生生的给吞了回去，阿布什究竟年幼，哪天若万一不小心说溜了嘴，那可不是顽的，“总之你要记住，在这个世上也许谁都会害你，只有做娘的不会，你是从我的肚皮里爬出来的，是我的亲骨肉啊，娘亲心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去害你呢？”
　　“瞎说，娘不疼阿布什了，娘拧的阿布什的脸蛋好疼，娘还让阿布什晒毒日头！”阿布什撅着嘴，恨恨地把脸扭一边去，并试图从娘的怀里挣脱出来。
　　“傻孩子，这叫‘苦肉计’，你还小，有些事还不懂，娘不这么做，你……”这条小命怕是都保不住呢……阿海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似的，心里有话吞又吞不下去吐又不敢吐，生生卡在在喉咙里噎得难受。只好紧紧地搂着宝贝儿子，生怕一松手他就从自己的眼前凭空消失了似的。到底是母子连心，阿布什虽然生娘亲的气，但是看到娘亲紧紧搂着自己，且泪如雨下，他肚子里那点怨气也就消了。躲在娘亲怀里哭到睡着。阿海令侍女拿来金创药膏，心疼地轻轻抹在阿布什的脸上。
　　
　　阿奴屋里，看着呼卢金珠脸肿得老高，阿奴心疼地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疼么？对不起，原谅本妃，我也是没办法，只能舍你……”
　　“奴婢不疼，奴婢只是不明白，娘娘您为何要给悔嫔撑腰呢？”
　　为了给她阿海树敌呀，为了让她们以后狗咬狗呀傻瓜，阿奴心里这样想着，嘴上自然不会说出来：“金珠，你以为阿海真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那样傻吗？阿布什才从本妃这里晕倒，本妃相信用不了多久，消息就会传到大汗那里，到那时……”
　　“哦，奴婢好像有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