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水调歌头

　　炎炎夏季，海面还处在封鱼期间。隋炜带着琨仔和阮文璋开着快艇在台湾海峡附近和北部湾尽情遨游，潜海钓鱼摸螺，而后到香港澳门吃遍当地美食，畅快惬意地疯玩了一个多月。
　　回到家，看到琨仔和阮文璋晒得像黑泥鳅一样，逗得阮瑾和陶琳大笑不止，龙凤胎都认不出琨仔。琨仔要抱弟弟，弟弟死活不肯跟琨仔。
　　“琨仔，你这个月在外面疯玩，不理家里大事，码友们意见可大了。”陶琳笑说。
　　琨仔下楼打开冰箱，抱出一个大西瓜，切开一半，自己留一半，另一半分两份，留给隋炜和阮文璋。
　　“下一期的码报放在茶几上，快去看一看。”陶琳一边做菜一边对琨仔说。
　　琨仔抱着半边西瓜，边看码报边用勺子挖着西瓜吃，舒服得要命。
　　“琨仔。”阿海跑来找琨仔，“听说你准备去广州住了？”
　　琨仔惊愕地说：“你听谁乱说？我哪里都不去，我就住在疍寮镇，这里是我的家。”
　　“你不是去广州看你爷爷了吗？”
　　“那又怎样？我姓阮，我跟我妈妈外公外婆住在一起。”
　　“那也没用，你亲爸在广州。你爸爸带你去玩了这么久，就怕以后没机会带你去玩了。”
　　琨仔脸孔一呆，坐不住了，站起身进厨房叫着：“婆婆，我不去广州住！我要跟你们住在一起。”
　　陶琳忙着做菜，没注意听外面的声响，她不解地说：“谁说你去广州住？别乱说。”
　　琨仔放下西瓜，跑上三楼，一把推开阮瑾的房门，却见隋炜和阮瑾分别抱着龙凤胎，在紧紧拥吻。
　　目睹这一情景，琨仔顿时放声哭起来：“爸爸，妈妈，你们是不是不要我了？要把我丢到广州去？”
　　隋炜诧异地松开阮瑾，把琨仔抱在怀里，宽慰他：“你听谁胡说八道？你要跟我们生活一辈子。”
　　“可是阿海说你带我出去玩这么长时间，是怕以后没机会带我出去玩。我不去广州，打死也不去！”琨仔哭得稀里哗啦，眼泪鼻涕一大把。
　　隋炜恼火地说：“妈的，一定是陈明娇在后面乱嚼舌根。”说完牵着琨仔走下楼。
　　阿海坐在沙发上吃着琨仔的西瓜，见到琨仔和小叔走下楼，不好意思地用手背擦了擦嘴巴，站起身，叫了声“小叔。”
　　“阿海，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你妈妈说的？”隋炜严肃地问阿海。
　　阿海诚实地说：“是呀，我听妈妈跟几个大姨说的。说琨仔都认爷爷了，那肯定也认爸爸了。”
　　隋炜生气地说：“回去告诉你妈妈，叫她闭上她的臭嘴巴，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琨仔是小叔的儿子，他哪里都不去。”
　　
　　离出远洋的时间屈指可算，隋炜和陶钧、隋熠、郎冬、邱新、邹谦在忙着给川水号做一切准备，琨仔也在船上，隋炜去哪里他都跟着，生怕被隋炜甩开。
　　隋炜和隋熠在船舱里给一轮机器注满润滑油，隋炜猫起身对隋熠发着牢骚：“叨呀咩个叽，陈明娇那个是非婆，吃饱了饭没事做，一天到晚讲是非，阿海也嘴贱，有什么都跟琨仔说，把琨仔吓得都不相信我的话，以为我在哄他，白天我去哪里他都跟着去，半夜做噩梦，突然敲门，又哭又闹，阿瑾担心琨仔被吓出病。有两次我正做得兴起，被琨仔这么一搞，差一点阳萎。叨呀咩，我阳萎了，就撕烂陈明娇那张臭嘴。”
　　隋熠把清理出来的一堆油污装进一个小桶里，盘腿休息，抬头对隋炜说：“我早说过，陈明娇不是个好东西，她跟那死鬼一样是半斤八两，那死鬼来阴的，她来明的。家里有那种女人，就别想得安宁。”
　　隋炜后悔地说：“早知这样，就不该让她进冷冻厂。”
　　“怎么了？”隋熠问。
　　“我让她做车间主管，不曾想这助长了她的霸气，她一言不合就是骂人。昨天发工资，她说少了一百，冲进财务室和阮瑛吵架，阮瑛说她是出纳，只管发钱，有事就去找会计。陈明娇说谁发钱就找谁，没说到五句话，就打了阮瑛一巴掌。文现伯昨晚跑来找我，问我怎么处理陈明娇？让一个没有道德观念、书读得不多的人做主管，简直是不像话。今天我在工厂开会，对陈明娇说，记账是会计的事，少一百那是工资跟效益挂钩的，她再骂人打人，就炒她鱿鱼。叫她当众跟阮瑛赔礼道歉。”
　　隋熠哼了一声：“没用的，狗改不了吃屎。她还会再犯事。”
　　“再犯就炒了她。”
　　“到那时，家里就发生地震了。”
　　隋炜重重地叹气，烦不甚烦。
　　
　　四胞胎睡着了，隋熠轻手轻脚把孩子放进摇篮里，掖好蚊帐，转身急切地跳上床，掀开被子，心妍已经等他多时了。两人已有半年没亲近，待心妍身体彻底恢复成原先曼妙婀娜的身材，她才肯同意。
　　两人怕吵到孩子，说话极其轻声。
　　“今天我带儿子出去散步，在巷口看到一条脏兮兮的黄毛大狗，那条狗一看到人就扑上来，吓得我赶紧跑回来。”
　　“那条狗没拴绳？”
　　“没，样子凶得不得了。”
　　隋熠沉吟片刻，低声说：“明天我想办法捉住它，拿去给陈浩，那家伙最喜欢吃狗肉。”
　　第三天，隋熠叫来隋烽，两人提着木棒，沿着巷道寻找那条黄毛大狗。街上有流浪狗的出现，对行人来说是一种安全隐患。在靠近祠堂的一丛灌木丛里，隋熠看到了那条黄毛狗。那条黄黑相间的狗是条大型犬，浑身又脏又臭，样子非常可怕。
　　“靠！这是什么狗？！”隋烽一看到那条狗吓得失声叫起来。
　　“别管那么多，这是条流浪狗，做掉它。”隋熠抄着木棒迎向流浪狗，那条狗瞪着凶狠的目光，见有人向它走来，它毫无畏惧，正面扑向隋熠。
　　隋熠眼明手快，抡起木棒挥向流浪狗，一道黄色的闪电在半空中划过，只听见一声巨大的砰响声，流浪狗从半空中坠落，应声倒地，眼睛鼻孔嘴巴缓缓流出血注，四肢在抽搐。隋熠的短平快让隋烽惊得瞠目结舌，半天没回过神来。
　　“乖乖，阿熠，你这手劲真是了得啊！”隋烽发出惊叹。
　　隋熠抡棒又打了两下流浪狗，确定狗已死亡，这才和隋烽拎着狗向火未央方向走去。这条流浪狗体型巨大，体重很沉，两个男人合力抬着，抬到维修店，把陈浩等人给乐得合不拢嘴，今晚有极好的下酒菜了。
　　
　　明天就要出远洋了，隋炜邀上众兄弟和长辈出来喝晚茶。
　　弟兄们天南地北地闲聊，隋熠向陈江打听陈洋的事，陈江突然气不打一处来，张嘴就破口大骂：“叼呀咩个叽，叼呀咩个矬。陈洋真不是个东西，竟然带那个婊子回家，我伯母气得要撞墙，伯父操起板手就骂，说要像阿炜那样，打爆陈洋的头。陈洋这才带那个女人离开。”
　　大家发出哄然大笑，隋烺笑出眼泪，对陈江说：“你当时还怪我呢。”
　　“惭愧惭愧。”陈江不好意思地向隋烺致歉。
　　陶钧沏了杯香茶递给隋熠：“明天就出远洋了，心妍心态怎么样？”
　　“嘴上说没什么，眼睛里好像也无所谓，可是爱发小脾气，我知道她是舍不得。”
　　陶钧说：“惠玲也是这样，嘴上不说，可脸上全写满了情绪。”
　　隋厚桦说：“女人都是这样的，习惯了就没事了。”
　　阮文璋叮嘱晚辈：“你们出海后，要经常跟家里人联系，你们的孩子都太小，老婆既要工作，又要带孩子，操持家务，身心都很累的。”
　　隋炜说：“爸说得没错，现在琎琎琰琰特别好动，稍一不留神，就会出状况，我和阿瑾时时刻刻要盯着看。我这一出海，她更辛苦了。”
　　想到自家的女人，隋炜、隋熠、陶钧是万分不舍得，餐桌上气氛难免黯淡。
　　
　　凉风习习的码头，隋炜隋熠陶钧郎冬邱新邹谦六人与前来送行的一大家子挥手告别，登上川水号，扬帆远航。
　　心妍第一次与隋熠分开，从昨晚就开始掉眼泪。看着隋熠登上渔轮，她忍不住又哭起来。
　　“心妍，别哭，我会很快回来的。”隋熠站在船舷边，心痛不已地对站在海堤边的心妍大声说。心妍的眼睛已经哭得又红又肿，哽咽个不停，让隋熠差一点有跑下船的冲动。
　　阮瑾揽着伤心不已的心妍，安慰说：“半年很快就过，我也是这么挺过来的。”
　　心妍抽泣着点头，望着不断向她挥手的隋熠，她抹了把眼泪，跟他挥手。隋熠走了，家里还有婆婆和她一起照顾孩子，阮璐亦是每天带着晖晖来看她，婆婆妯娌是好人，她放心。
　　男人出海有一星期了，没有隋熠在身边的日子，心妍觉得日子特别难挨。周末的一个夜晚，阮瑾带着一对儿女来找心妍玩。心妍坐在沙发上给大儿子喂奶，另两个儿子睡在摇篮里，陈如娟在卫生间给小晶晶洗澡。
　　“怎么不带琨仔来玩？”心妍问。
　　“我爸带他去喝茶听曲了。”
　　“琨仔真能玩，谁带出去他都乐意。”心妍笑说。
　　“主要是乖，不闹事。而且我爸和阿炜带他出去玩，能让他吃得尽兴。”阮瑾说。
　　两人陈芝麻烂谷子地聊得极开心。
　　
　　窗外知了在聒噪，愈叫天气愈热，墙角处的紫茉莉也垂着叶子。阮瑾把冷气调到二十五度，三个孩子睡觉还冒着热汗。她接到郏海霞打来的电话，跑下楼，郏海霞送来请柬，她跟那个外卖哥终于结婚了。
　　阮瑾为同事感到高兴：“陈仕彬看着同事一个个嫁人，把他给气坏了。”
　　郏海霞笑说：“那有什么办法。他那个女儿可刁钻了，反正我是不喜欢他女儿。”停了停，又说，“鄠英退休了，听陈原群说，你有一个大学同事从深圳调过来？”
　　“嗯，开学就去报到。”
　　“陈仕彬有得期待了。”
　　阮瑾笑说：“别妄想了，心妍是我老公兄弟的老婆，都生孩子了。”
　　“不是吧，又嫁给一个打渔的？”郏海霞惊呼。
　　“对呀，打渔的也能找到好老婆。”
　　郏海霞大笑：“陈仕彬要死心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海霞还要赶时间派请柬，开着电动车离去。
　　几天后，阮瑾带着琨仔和阮璐陈筱青陆惠玲参加郏海霞的接亲仪式。
　　郏海霞的接亲仪式挺特别，男方请了单位的外卖哥开着几十辆摩托车浩浩荡荡地来接郏海霞，场面壮观且接地气，赢得了满满的赞誉。
　　下午四时，阮瑾和同事到市里一家海鲜大酒店吃郏海霞的酒席。
　　酒桌上，阮瑾听小姐妹说，郏海霞原先的男友得知海霞居然有那么厚的家底，后悔莫及，曾试图破坏海霞与老公的关系，结果被她老公狠狠揍了一顿。
　　“后悔了才知错。”鄠英说，“该打。”
　　“海霞也够低调的，没人知道市里几家老牌牛腩粉店竟然是她爸爸开的，她结婚时，她爸爸送了一套大婚房给她，还赠送一家牛腩粉店给她老公，前男友肯定后悔啦。”
　　“陈仕彬也后悔死了，说他最喜欢吃的牛腩粉的店老板居然是海霞的爸爸，眼睁睁看着一个有钱女在眼皮底下嫁人。”
　　姐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把一旁的陈仕彬气得脸孔泛绿。
　　鄠英替陈仕彬难过，主动给他介绍对象。
　　“我有一个好友的侄女在职业学院教书，长得文静秀气，快三十了，还没对象，英姐找个时间让你们见见面。”
　　陈仕彬同意了，他现在很着急，女儿顽皮，婚姻没着落，做什么都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