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借刀杀人

　　金昌海带着档案连夜乘专车赶到山海关前线，在天泰客栈临时指挥所，他见到了张作霖，将抓获孙德利的前后事项细说一遍。
　　张作霖雷霆震怒：“妈了个巴子，彭相庭敢趁吴佩孚与我打仗的时候，干这种损事，一旦查实，不论何人，一律处以极刑！”
　　这次，他是真发火了，祸起萧墙啊，评书中多少英雄好汉不是因后方不稳而一败涂地呢？我张作霖岂能重蹈覆辙。
　　金昌海连忙劝道：“大帅，急不得啊！狐喊临走前反复叮咛，要我们谨慎行事。现在，狐喊那边还没有回音，我们是不是再等等？”
　　“妈了个巴子，等什么等？狐喊，狐喊，什么事都靠狐喊，还要你们干什么用？这事情不是明明白白的吗？这东北币的底版就保存在彭相庭那儿，他监守自盗，想印刷多少不能？亏我那么信任他。妈了个巴子！”张作霖怒气冲冲，吓得一屋子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压抑，比屋外吴佩孚的炮声都可怕。
　　这时，总参议杨宇霆也上前劝说：“大帅息怒，曾听大帅说过，狐喊所见的信件可是北洋政府造币局局长崔承炽的亲笔信，我们可不能中了他们的离间计。”
　　张作霖一听就戳火了，指着他就一顿臭骂：“妈了个巴子，什么也不要说了。咱们的东北币从民国六年起，就是归北洋财政部印刷造币局督制，本帅一直严加控制，严防滥印。那曹锟、吴佩孚有不良企图，是你和彭相庭亲往北京，与财政部印刷造币局交涉，将底版火漆加封以后，由你二人乘专列运回奉天，是也不是？”
　　杨宇霆刹那间满头大汗，万万没想到他一句劝，却是引火烧身，战战兢兢解释：“大帅，此事不假，就怕北洋政府早已利用母版私刻了底版，以防战事再起的时候，发放假币乱我后方经济秩序。然后，借此机会栽赃彭相庭，借刀杀人。”
　　“你说的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妈了个巴子，他彭相庭保管的钞版发生了问题，必须严加审讯。”张作霖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下来，杨宇霆掏出手帕擦拭着汗珠。
　　其他人都不敢再多说什么，一个个泥胎般杵在那儿。
　　“狐喊，对狐喊，哈哈，狐喊！”突然，张作霖神经质地连声喊叫，众人莫名其妙。
　　就在直奉双方对峙白热化的时刻，张作霖打出了一张牌，被狐喊收服的俄国骑兵师突然出现在战场上，吴佩孚的军队着了慌，一个个都嫌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纷纷后撤。俗话说，兵败如山倒，吴佩孚再无回生之术，直奉战争形势开始对奉军这方面好转。张作霖松了一口气，乘专车回到奉天。
　　一进督军府，张作霖就命令：“传军法处长常荫槐来见我。”
　　常荫槐夹着一沓档案快步进来。
　　“那彭相庭可有交代？”
　　“报告大帅，彭相庭只是大喊冤枉，死不承认。”常荫槐回答。
　　“用刑了没有？”张作霖沉着一张脸。
　　“报告大帅，所有的刑罚都用过了。”常荫槐一边回答，一边察言观色。
　　张作霖又问：“那个天津的商人孙德利呢？对质了没有？”
　　常荫槐心里一惊，没想到大帅问得这么细致。犹豫了一下，说：“报告大帅，这个，卑职没敢擅自做主。”
　　张作霖火了，把档案劈头盖脸扔过来，“别他娘的一口一个报告大帅，赶紧把这两人给我提来，本帅要亲自审问。妈了个巴子，老子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戴着手铐脚镣血迹斑斑的彭相庭被狱卒搀扶着一进大厅就大喊冤枉。
　　张作霖把脸别到一边去，说：“你冤不冤本帅说了不算。让你见个人！”
　　“大帅，真是冤枉啊，你别中了别人的圈套啊。”彭相庭一直喊冤，张作霖视而不见，不搭理他。
　　这时，狱卒押着孙德利进来。
　　张作霖冷冷地问：“这个人你不会不认识吧？”
　　彭相庭抬眼一看，哪里会记得这么个人，连连喊冤：“大帅啊，大哥，天打五雷轰，我要是认识他我出门让车撞死，睡觉让炮弹炸飞……”
　　孙德利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口血，他的眼神有一丝轻蔑，“彭经理，好汉做事好汉当，你就别装了。咱们就承认了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彭相庭一听就火了，也不顾身上的镣铐，挣扎着就要过去揍人，被狱卒按住。“你个王八蛋，你受了谁的驱使来诬陷老子？”他嘴里兀自骂个不停。
　　孙德利冷笑一声，开口说道：“彭经理，你还是承认了吧。去年，你到宽城子办事，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一群土匪盯上了，是我，是我孙德利救了你。你为了报答我，就让我在宽城子给你偷偷地弄了个地下印刷厂。这个印刷厂不过就是一台印刷机而已，我根本不知道你要印刷什么。你把印刷好的东西装了箱子，让汽车运走了。你简直就是一个魔鬼，那些可怜的工人师傅陪着那台印刷机一起被你炸了个粉碎。我要不是对你还有点用，下场也是和他们一样的。彭经理，你说你心有多毒？张大帅，可要给我做主啊，都是他，都是彭经理指使我干的。”孙德利指着彭相庭说的就像真的一样。彭相庭几次要冲过去，都被狱卒按住，只能不停地骂道：“王八蛋，王八蛋……不得好死！”
　　张作霖似乎相信了，冷冷地问：“那批假币你们藏到了哪里？”
　　孙德利往前跪爬了几步，扭头看了看疯了似的彭相庭，说：“大帅，我说，我说。彭经理给了我很多假币让我在赌馆换了筹码，然后用筹码换回真钞，我把假币打点我的手下，剩下的，剩下的……彭经理，你就说了吧！”孙德利显得十分配合，一切的责任都像是彭相庭该承担的。
　　“看在咱们兄弟结拜一场的份上，现在你说了，还能保住一条命！”张作霖说这话时，胸口闷得慌。
　　“是啊，是啊，彭经理，看在你我兄弟一场的份上，这份功劳兄弟让给你。”孙德利又跳出来了。
　　彭相庭不敢怨恨张作霖，但是不等于不敢对付孙德利，他破口大骂：“我操你奶奶的，你以为你编的那一套一套故事可以骗得了大帅吗？想骗老子上你的当，门也没有。”
　　“妈了个巴子。彭相庭，我来问你，你去年是不是去过宽城子？”张作霖听彭相庭这么一说，忍不住又问道。
　　“去过。”
　　“是不是遇到了土匪，然后被一个不明身份的人救了？”
　　“是。”
　　“你后来又去宽城子的时候，是不是遇到了爆炸，你的手下无一生还，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对不对？”
　　“对。哦不对，大哥，你上他的当了。你冤枉我了。”彭相庭回答干脆利索。
　　张作霖眼一瞪，手一挥，骂道：“妈了个巴子，到这时候了你还不说实话。既然你不说，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来人，把彭相庭打入死囚牢，拟日行刑。”
　　彭相庭挣扎着，大喊冤枉，被狱卒拖了下去。
　　张作霖置若罔闻，盯着孙德利问道：“你能告诉我那批货藏在哪了吗？”
　　孙德利以为张作霖中计，心里正得意着呢，被张作霖突然一问，张嘴就说：“在天津。”连忙又改口，“哦，不对，大帅，具体在什么地方我就不清楚了。所有这些，都是彭经理操办的。我只负责在东北散发假币。”
　　张作霖嘿嘿笑了，“很好，很好。妈了个巴子！”
　　孙德利也喊叫着被拖了下去。
　　张作霖转身问金昌海：“狐喊有消息吗？”
　　金昌海说：“狐喊已经找到假币藏匿地点，正在想法进入核实。”
　　张作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仰头长叹：“妈了个巴子，可惜啊，可惜！”
　　再说狐喊那日来到天津，他直奔警署找车启智。车启智见到张作霖手谕后，立即安排警力，协助狐喊破案。
　　很快，李二油锤就锁定了奉天商行缪登峰派来的接货人。就在狐喊顺藤摸瓜查找存货地点准备一网打尽时，取货的人在旅馆打了一个电话后慌慌张张返回了奉天。前面所做的工作功亏一篑了，线索中断。
　　这时，狐喊也得到了孙德利和彭相庭被抓的消息。看来，取货的人也闻到了危险的气味，缩回去了。李二油锤喝着闷酒埋怨奉天的人沉不住气，狐喊笑笑，他能说什么呢，临行前又不是没有提醒。
　　狐喊也就明白了，这个孙德利就是个关键人物，看来他就是要栽赃陷害彭相庭，要隐藏一个惊人的秘密。那么，回去审问他，白白耗费时间不说，还有可能让这批假币偷偷流出天津。事不宜迟，还得在天津秘密暗访。
　　正在山穷水尽的时候，狐喊在街上各大银行门口溜达，在一个拐角处，被一个年龄相仿的人撞了个满怀。二人不约而同的竖起食指，异口同声地说：“是你？”
　　狐喊拉着他喊：“五福子！”
　　五福子也在仔细打量，“狐喊！”
　　五福子原来和狐喊都在他三老舅的余庆班耍马戏，后来余庆班去闯关东的时候，五福子留在了天津。二人在大街上紧紧相拥，在这个战乱的时代，他乡遇故知，别提有多高兴了。
　　二人相跟着进入最近的一家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