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逸云吟诗随口出 得道顿悟桃花庵

　　　　
　　却说鸿都客的小妾翠环斗法赢了逸云，倒让鸿都客对她另眼相看，感觉她不同凡响，对翠环的感觉更好，更起怜念。鸿都客这时方觉得翠环身上的大家闺秀气质和不凡的见识不是普通女人能有的，从前和她相遇，为她的故事和神情感动，现在想来，也未必全部都是真的，可能我鸿都客也上了这小妮子的当也说不清，她真的才是美貌高才的小妮子，逸云的才识应该是赶不上她的。
　　　　　却说逸云斗法失败，并不气馁，笑了一笑，平静心态道：“鸿先生，你的小娘子着实厉害，深通佛法，这真的是：
　　　　　
　　一是一万万是一，蜜胶合偶乾坤期。
　　此意拈花但微笑，半语自当泄天机。
　　用尽语言火炉炼，得字不过三六七。
　　　　　九五尊贵卦相少，否极泰来祥云披。
　　　　　
　　先生能在山东得此女为偶，我怀疑她前身乃琼瑶宫里人，先生与之相配，今生神仙眷侣亦不枉也。”
　　鸿都客道：“逸云，你也不错，二十岁已经深明佛法，却也难得，可否讲讲你的故事，让我和翠环一饱耳福，早春二月，夜晚无聊，围着火炉，吟诗草，说佛法，品香茶，喝美酒，岂非人生乐事？不亦乐乎！”
　　逸云笑道：“只要鸿先生开心，我什么都愿意说的，毫不隐瞒，只当报答鸿先生挽救我们桃花庵大劫之恩德。请问，鸿先生想知道什么？逸云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着话，却给翠环泡茶，给鸿都客倒酒，干净利落，神情也很是安详，说话声音很美，令人心颤。
　　鸿都客道：“翠环偶尔赢了你一把，却也无关紧要，为了让翠环开心，你先给翠环吟一首她喜欢的诗怎么样？”
　　逸云道：“谨遵先生之命。”
　　　　　却见逸云看着翠环，思量一会儿，微微一笑，就吟道：
　　　　　
　　鸿都得仙女，生来俏又灵。
　　大家闺秀翠，环围豪客城。
　　美人无粉态，琼颜洁如冰。
　　青丝绾云髻，黛眉挑孤星。
　　侧眸嗔若笑，展颜千目凝。
　　步步亦趋趋，袅袅复婷婷。
　　颦蹙巧嫣然，妙玉出山东。
　　玲珑剔透状，永世享温情。
　　　　　菩萨福德相，顿悟三界行。
　　　　　
　　逸云吟完，别说鸿都客吃惊，就连翠环也感叹不已，这个即兴写诗的本事，随口就来，不加思索，语言美而精炼，包含无限寓意，甚至把鸿都客和翠花的名字都镶嵌进去了，翠环却没有这个本事，心里敬佩自不必说。
　　鸿都客对翠环笑道：“你喜欢吗？”
　　翠环道：“非常喜欢。逸云的才识我算是见识了，自感不如。”
　　鸿都客道：“逸云，给我们讲讲赤龙子的故事，好不好？”
　　逸云又给火盆里加了几块木炭，再给鸿都客倒上一杯酒，道：“赤龙子呀，这可是个最有意思的人，是个得道高人，在三界随心所欲，逍遥自在，我们桃花庵却也没有不喜欢他的。”
　　鸿都客道：“我也知道此人不凡，你且说说看。”
　　逸云道：“此人却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不僧不道不儒，样子古怪，广有才学和见识，通佛法，道法，三教九流，诸子百家，触类旁通，无所不精，知过去未来，我虽说也不算笨，但是他的话，却也有听不懂的，这是个人间奇人，方外之人，入世出世随心所欲，却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评说此人。”
　　鸿都客道：“我已经见识了他的本事了，有未卜先知之能，你且随便聊聊。”
　　“赤龙子是去年三月来我们桃花庵的，住了一个多月，随后就云游去了，现在在哪里谁也不知道。”逸云道。
　　“他就住在你们庵内吗？”鸿都客道。
　　“是呀！其实他住在桃花庵，却就住在我的屋里，在我炕上安歇。”逸云说着话，却也并不脸红，神情很自然，心里很平静。
　　“那么你睡在哪里呢？”翠环问道。
　　逸云道：“我呀，我就睡在他的怀里，呵呵。”
　　鸿都客叹息道：“如此说，竟真的有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逸云道：“柳下惠算什么？他不过是传说中的散圣贤人，不见得真的就高尚。夜晚寒冷，冻饿交加，阴雨朦胧，虽见美女，就是躺在怀里，却哪有闲心怡情去干男女快乐之事。柳下惠若在屋里，围着火盆，喝着美酒，心情欢愉，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个美女，不要说躺在他的怀里，就是坐在他的身旁，抚摸一下他的手，他会有什么表现，却谁也不能肯定。先生以为呢？呵呵呵！”
　　鸿都客道：“此话却也有理，食色性也，饭饱生淫欲，古人早说过了，同意逸云师傅的观点，那么这个赤龙子又如何呢？”
　　“赤龙子道：若把我比柳下惠，就是贬低我和侮辱我。”逸云道。鸿都客没说话，翠环吐舌头。
　　逸云接着道：“我听说他们师兄弟是三个：黄龙子，青龙子，赤龙子，却是一个师傅带出来的，个个出类拔萃，都是高人。这个赤龙子年纪最小，相貌堂堂，却也是最出色的，他浪迹江湖，放荡不羁。而青龙子和黄龙子，却是道貌俨然，和气和蔼之人，可以让人一见就知道是有清德的得道高人，而这个赤龙子，你就是见了，却也看不出个其所以然来，看不出他的城府究竟有多深。这个赤龙子，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坑蒙拐骗也是高手，官商士庶，无所不交，是一个奇人异人高人。他跟尘俗人相处，也就一样的尘俗，粗话脏话也是层出不穷。跟高雅的诗人文人相处，却也一样的高雅，诗词歌赋，随心所欲，你不敬服都没有这个道理，却也并无虚伪，真才实学。神秘莫测，谁也猜不出他的深浅程度，但是深居简出，知道他的人并不多，名声远不如黄龙子和青龙子有名，但却是三个人中最优秀的，因他云游不知所踪，不然，桃花山劫难，他要化解，却也很简单，就跟一一样，呵呵。”
　　鸿都客道：“我相信逸云师傅说的一点不假。就他未卜先知，知道我鸿都客要来桃花庵这件事情我就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请逸云师傅继续说。”
　　逸云道：“去年他来的时候，我们庵内的师傅姐妹都很喜欢他，和他嬉戏谈笑，也胡说八道几句，诙谐幽默，以为开心，吃过饭以后，他和我们师傅在一起谈了不少，其中很多禅语，我们道法浅薄，却也不能完全听懂，最后，师傅道：‘你晚上就住在这里？’
　　赤龙子道：‘好，好。’
　　师傅道：‘你愿意一个人睡，还是找个人陪你？’
　　赤龙子道：“都好，都好。”
　　师傅道：“那就让逸云靓云陪你吧，你选一个。”
　　赤龙子道：“逸情妙喜福德相，云飘仙人冰雪姿。靓装艳比莲花色，云幕生香闭眼思。”
　　师傅听了，心里一愣，却道：‘好，好。’
　　随后，师傅对我道：‘逸云，晚上你去陪赤龙子先生，你意下如何？’
　　我心道：师傅今天给我出了一个难题，这是在考我的见识呢！我也就道：‘好，好。’
　　从那一天起，赤龙子就住进我的屋里了，这一住，就是一个多月。白天他出去游山玩水，也不见身影，晚上就回桃花庵休息，经常给庵里师傅和我们讲道说法，都获益不浅，茅塞顿开，没有一个人不喜欢他，但是，到底没有一个人说他的闲话，没有人认为他过分，都对他尊敬而客气。后来，他就走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现在想起来，好像觉得赤龙子来桃花庵，飘飘渺渺的，就跟做梦一般，挥之不去，忘却也难，呵呵呵。”
　　鸿都客笑了，道：“你们睡在一个炕上，却相安无事吗？”
　　逸云笑道：“能有什么事？他是人，我却也是人，相互搂抱，岂能无情？有情却也能放下，来去随风。他虽说是个得道高人，却也并非真的就是神仙，我虽说出家桃花庵，却也是道法浅薄，和翠环相比都不如。圣人道：食色性也，只要是人，就免不了这些，计较什么？我却也听到赤龙子的一番高论，却也有理，道：‘精神上有戒律，形骸上无戒律。你清我自请，你浊我也浊，妨害别人我不做，妨害自己我先躲，这些都是精神上的戒律。两情相悦，互不伤害，没有什么不可做，就是恩爱，消消寂寞，开开心，又算得了什么？百年人生如梦，什么得道？什么平凡？什么善？什么恶？什么是好?什么是坏？都是束缚人性的，都不要放在心上。心里有明灯，意飞云天腾，西天不路遥，北极访寿星，此所谓形骸上无戒律。”
　　鸿都客听完道：“我明白了，逸云师傅已经通大道了，确实难得。”
　　翠环却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发楞。欲知后事如何，下回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