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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蕣华鉴东风

作品名称:风吻青山      作者:江红      发布时间:2021-06-19 11:04:31      字数:5684

  离国庆节还有几天,花神树神祠堂完工,致远和叶盛把老猴子赠予的那棵白梅花从花盆里移植在祠堂大门斜旁的花坛里。祠堂大门旁立着一块功德石碑,上面刻着王致远尹思源王雅筠村长三兄弟及几位出大力的长辈的名字。
  大伯带领全村人给花神树神进香,鞭炮齐鸣之后,忽听长啸齐声,众人抬头望去,老猴子率领一大群金丝猴也来了,立在枝头上眺望。
  致远取过一大袋桃子走到树下,老猴子从枝头上一跃而下,接过致远递给的桃子,猴群纷纷跃下,井然有序地从致远手中接过水果,又跃上树枝,长啸着离去。
  陪同的任建辉不住地发出感慨,亲眼所见猴子的灵性,他烧了几柱香磕了三个头。
  思源没有按时回来,致远心神不宁又愁肠百结。好在繁忙的工作暂时分散了他的烦恼,他从白天忙到晚上。
  十叔公风尘仆仆地回来,致远倒茶敬给十叔公。
  “已经联系好了当地的施工队,选用最好的石材,争取年底修铺山路修善藏经宝阁,让朝拜的人顺利上山朝拜。”十叔公喝了口茶说。
  致远点着头说:“有劳十叔公了。完工之日我再进藏朝拜大活佛。”说着取出一沓厚厚钞票交给十叔公,“这是佛香的费用,十叔公务必收下。”
  “致远。”十叔公按住致远的手。
  致远反倒按住十叔公的手:“我与大活佛前世就有交情,我现在有能力了,愿意承担寺院的开支。但是这里事务繁忙抽不开身,还得有劳十叔公跑上跑下。”
  “我们是一家人,致远不要说见外的话。”十叔公说。
  致远说:“十叔公反倒在说见外的话了,我是后生,不能给你老人家添累,该出的还是要出。十三叔还没成家呢。”
  十叔公紧紧握住致远的手:“致远在积功德,思源会回到你身边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叶盛走进堂厅,对致远说:“大哥,那两幅画像挂好了。
  致远微笑地点着头:“台湾的靳总十分钟后到这里,你去接待一下,我随后到。”
  “我这就去。”叶盛转身走出院子。
  致远送十叔公出门,澄远紧跟其后。
  村道上缓缓驶入不少的豪华型小车,致远与大伯在种植园办公室会见生意伙伴,谈妥之后送靳总和几位老总上车。门外,有一个人站在古樟树下看着致远并向他走来。
  大伯看了来人一眼,拍了拍致远的手臂,末了还握了下后者臂膊,手劲比平时略重,转身走了。致远明白大伯的用意。
  他走到佟柏月面前,表情异常平静:“有事吗?”
  佟柏月目光直直落在致远略显疲惫的脸孔,卧蚕下也显现了眼袋。她说:“我来找过你两次,看到你一直在忙。今晚有空吗?到我家坐客,我做菜等你。”
  致远语气平淡地说:“对不起,今晚公司要开会,国庆节也很忙。”
  “你这么忙又一个人生活,起居需要人照顾。”
  致远听出对方话里的意思,面无表情地说:“谁说我一个人生活?我和父母住在一起。”
  “你一个大男人总不能一辈子让父母照顾你吧?”
  致远无动于衷地说:“我怎么可能会让父母照顾我?”
  “你现在一个人,不是你父母照顾你又是谁照顾你?”
  致远语气烦躁地说:“我有老婆照顾的。”
  佟柏月笑了,那笑容带着轻视:“你那老婆形同虚设,平时还要你照顾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了身子还跑了,有哪个城里人愿意住在山里?这种女人是养不熟的。”
  致远怒形于色地说:“真是捕风捉影道听途说!我自己的女人我最了解。”
  “全山里的人都知道她借故回北京报到就不回来了,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胡说八道!”致远愤怒地说,“我的女人跑到天涯海角也还是要回来的,她的根在这里!”
  “谁都知道她来山里支教是临时的,没有一个城里人会长期留在大山里。”佟柏月说。
  致远冷冷地说:“我的老婆只有我懂!”
  “你懂?你懂你说她走了两个多月为什么不回来?她就想留在城里,她不会回山里的!”
  “她心里有这片大山,她一定会回来!而你嘴里只会说,你心里几时装着这片大山?你当初不是嫌弃我是卑微的农民工、贫穷的山里人吗?”说完转身朝村里走去,留下不知所言、低头丧气的佟柏月。
  致远转过一个路口,遇上八叔和几个侄子。每个人都背着一个竹篓,篓里是满满的树苗。
  “这是要去哪里?”致远问。
  “叔,我们要去学校。”泽磊说,“八叔公说,在学校四周种满相思树,婶就回来了。”
  致远内心一热,摸了摸泽磊的头,又拍了拍八叔的肩,说:“去吧。”
  泽磊泽岩牵着王忠英欢快地朝学校走去,一路走一路念着那首王维的红豆诗。
  
  二婶和一个年龄相仿的妇女拎着菜篮从菜地里上来,两人脸上洋溢着欢欣的笑容。致远进山回来,见到她们,上前打着招呼:“阿姨,住在这儿还习惯吗?”
  “习惯!这里比我们那里还美!环境真是好得没法说!住得好吃得也健康放心。村长还分了一块地给我们,我和女儿非常满意!”
  三人一路走一路聊,这条村路上住在路边的人家都挑起门帘在自家屋里做起了生意,豆类制品、肉类蔬菜禽蛋鲜鱼、调料味、腌腊制品、酱菜什么的都有卖,甚至头饰、手工纺织用品、厨房竹制品、陶制品等等也有卖,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叶盛骑着摩托车搭着一个女孩子赶集回来,在二叔公作坊门前碰上致远三人。
  “妈。”叶盛和女孩子叫了一声那个中年妇女。
  “回来了。”叶母应了声。
  “大哥,你一个人进山?”叶盛看着背着竹篓的致远问。
  “这不是有澄远陪着吗?”致远摸了摸身边的小雪豹。
  “我到镇上赶集,买了牛肉羊肉狗肉,还跟四婶买了只猫。”叶盛说,“晚上做石锅大杂烩,大哥全家过来吃饭,我通知大伯和三叔了。哦,对了,大哥,广州在国庆节期间举办一个盛大的园艺博览会,我们到时一起去看看怎么样?顺便去接思源回来?”
  致远眉头一展:“太好了!我早就想去看看思源生活的地方。”
  一说到思源,致远心中就有说不出的疼痛,这种疼痛的感觉从心脏扩散到全身,每条神经每块肌肉都在隐隐作痛,牵着筋带着骨,眼中不觉弥漫上一层泪雾。我就要见到你了,我的宝贝。他在心里说。
  
  阿璇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荧屏上,小鲤鱼泡泡摇着尾巴和好朋友回到昔日的家园。
  思源在她房间里听着阿璇不住地发出咯咯的欢笑声,她起身走到客厅。外面的鞭炮声不断,姐姐望着小区里停泊的一大堆婚车叫着:“国庆节结婚的人真多呀!”
  一想到国庆节,思源想到去年这个时候,致远带着她去登记,一路上高兴得像孩子似的,山路上布满了他们幸福的足迹。想着致远对她的好,她的心里在隐隐地抽痛。
  阿璇转身对思源说:“小姨,我们去吃自助餐吗?”外甥女的话打断了思源的回忆。
  思洁端着一盘水果放在茶几上,对思源说:“有家牛肉餐厅国庆期间推出自助餐,每位六十八元,一米二以下的儿童免费,便宜到爆!”
  思源笑说:“关键食物要好吃。”
  “很好吃的,我们班上的香香和阿弟哥都说好吃。”阿璇说。
  “阿弟哥?是弟弟还是哥哥?”思源问。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们就叫他阿弟哥。”阿璇说。
  思洁哈哈笑着,思源却笑不起来,她的预产期都过了,胎儿还没落到骨盘,她心里都快愁死了。
  思洁用手机上网,母女俩拉着思源在商量吃什么午餐。这时,门外有门铃在响,思洁对着猫眼望了两眼,门外站着一群人,思洁吓得倒退两步,思源见姐姐脸色大变,也担心地问:“是谁?”
  思洁害怕地说:“不会是老豆带人来吧?不可能的,没人知道我们住在这里。”
  “是法院的人吗?”思源问。
  思洁又看了眼猫眼,回头对思源说:“不太像,没穿制服。”
  门铃响个不停,似乎认定屋内一定有人。思洁急得不知所措,急得直搓手,她最怕遇到这种事。
  思源冷静地对阿璇说:“你去开门,外面那层防盗门别开,你问对方是什么人?有人问你妈妈你就说不认识。”
  阿璇点着头去开门,思洁思源两姐妹躲在厅里看动静。
  阿璇把铁门打开,隔着外面的一扇格式防盗门用粤语问门外的一堆人:“你的系边个?来寻乜人?”
  门外一个戴着眼镜的人用普通话亲切地问:“小朋友,这里住着一个叫尹思洁的人吗?”
  阿璇摇头:“我不认识。”说完要关上门。
  “等一等,小朋友,有没有一个叫尹思源的人住在这里?”另外一个声音也用普通话问。
  阿璇愣了一下,小姨没这么交代她,她回头望了两眼,思源对她摆手。
  “我不认识。”阿璇说完又要关上门。
  “等一等。”门个的人急切地说,“尹思源在家对吗?你告诉她,有人来找她,是从海拔八百里的山里来的。”
  思源听到那声音很是耳熟,而且是刻意说给她听的,她小心地走过来,探出一双眼,小心地望向门外,这一望,不觉欢笑起来。门外站着致远大伯正远还有弘远叶盛,连巧巧母女和宁以也来了。
  思源连忙打开门,致远一进屋兴奋地把她抱在怀里,嘴里亲热地叫着:“老婆,老婆!”
  思源也紧紧与致远拥抱着,笑着轻轻拍他的脸庞。致远情不自禁抱着思源重重地亲吻着,让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思洁母女把客人迎进屋,顺手关上门。
  思源和宁以巧巧热烈地拥抱着,还有一个年青的女孩子,她是叶盛的妹妹叶繁。思源把客人一一介绍给姐姐。思洁热情地招呼大家坐在沙发上。
  两姐妹忙着端茶倒水拿水果,思洁一边笑说:“我们家没来过这么多客人,还真把我吓了一跳。”
  叶盛说:“这枫园小区的复式住宅楼真漂亮,距离又宽,你们这一栋还真不好找。”
  思源行动沉重迟缓,致远不让她倒茶,把她拉在身边坐着。
  阿璇抱着泰迪熊站在茶几旁定定望着致远,思洁拍着女儿笑问:“你看什么呀?”
  阿璇目不转睛地盯着致远说:“看姨丈。他真的帅过欧巴玄彬。”
  致远不解小女孩儿说什么,但思洁思源和宁以巧巧叶繁却早已笑得前仰后合。
  “什么是欧巴?”致远莫明其妙地问。
  “欧巴就是韩国话哥哥的意思。”叶盛笑说,“看来韩流从北刮到南,一路横扫大江南北。欧巴这个词是老女人小女孩全部通吃。”
  笑声更响了,大家笑成一团,思洁思源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叶繁把阿璇抱在膝上,指着叶盛弘远正远问:“这几个欧巴怎么样?”
  阿璇逐一看过面前的每一张脸,认真地说:“好帅好帅!小姨说得对,中国的帅过韩国的,都是天然范儿的!”
  令人捧腹的稚气回答引来一阵爆笑,致远明白了阿璇说得是什么了,抱着阿璇亲了一口,小女孩儿快乐到拍着手掌倒在致远怀里做晕倒状。大家笑得不行,笑声爆棚。
  思洁母女热情开朗好客,对致远一行人的到来犹如对亲人一样,让致远没有生分感。
  思源关切地向大伯叶盛打听种植园的效益情况,他们做了详尽的回答。
  宁以环顾着漂亮豪华冷气不断开放的大房子,对思源说:“嫂子,你住在这么漂亮的房子里是不是不想回家了?我们全家人想你想到快疯了。”
  不等思源说话,巧巧也说:“思源,回去吧,大家都想你,尤其是姑婆,天天念叨你。哦,告诉你,雨晴回来了,任建辉全家人高兴坏了,任建辉还跑来特别请大家到镇上大吃了一顿。储伶也来了,三叔全家高兴得不得了,三婶的高香都快把老屋给烧着了。还有仉雪芝,她住在姑婆家,可喜欢咱们村的建筑咱们的山村。”
  这番话让气氛欢乐起来,致远搂着思源说:“思源,回家吧!那个家不能没有你。”
  思源说:“我是要回去的,可镇上的医疗条件不够完善,这里是大城市,医院技术过硬。预产期就这两天,我生完孩子坐完月子就回去。你不会连这一个月都等不下去吧?到时我们是母子三人回去呢。”
  大伯说:“思源说得没错,镇上不少产妇都到市里生孩子,何况思源怀得还是双胞胎,眼看要生了,健康最重要。”
  致远见大伯这么说只好同意思源生完孩子再回去。
  “我那棵花怎么样了?”
  “很好,我和爸爸天天浇骨头水,仔细护理。”
  致远和思源的话题总离不开花,看他们低声说话的样子亲密极了,似有说不完的话。思洁于是说:“难怪你们能煲电话粥。”
  “什么是电话粥?”致远纳闷地问。
  思源拍着致远的手柔声说:“就是有说不完的话,能把一锅粥从下锅说到煮熟。”说完话,大家放声大笑。
  “遥远和澄远怎么样了?”思源想到那两个可爱的家伙问。
  致远笑说:“调皮又捣蛋,被递光毛之后,两家伙不敢再打架了,但常常欺负大黑,大黑忍让它们,躲在堂厅一整天不敢出来。”
  一旁的阿璇一直在盯着致远看,直看得致远都不好意思。
  致远用手指轻轻刮阿璇的小鼻梁:“你听得懂姨丈在说什么吗?”
  阿璇却答到另一边:“姨丈,你的声音好好听哦。”
  一屋子的人顿时发出一阵爆笑声,思源捏着外甥女娇俏的小脸蛋,笑说:“小姨说得对吗?”
  阿璇笑着说:“小姨说得没错啦。”
  思洁问:“遥远是谁呀?澄远是谁呀?大黑又是谁呀?怎么没听思源说过?”
  宁以说:“遥远是只云雕,澄远是只雪豹,大黑是条狗,一条很大很漂亮的有藏獒血统的大黑狗。”
  思洁大吃一惊:“雪豹可是一级珍稀濒危,被抓到可是定死罪的。”
  “不是抓到的,是遇到的。是只很小的幼仔,当时腿有伤,眼睛又有病,浑身脏兮兮的。致远收留了它,治好了它的腿伤,还带它到城里做了白内障摘除手术。等它大了就放归山里。”思源解释。
  思洁问:“你们是关在笼里养吗?”
  宁以笑说:“我们家当做宠物来养着,遥远和澄远可有灵性了,它们从不咬家里的家禽家畜,跟大黑也是闹着玩的,它们对其他人也从不伤害。前天它们擅自跑出院子去玩,就被我哥骂了一顿,乖乖呆在家里,不再乱跑。”
  “你们家还养有什么?”阿璇羡慕地说。
  宁以又说:“还养猪和羊,鸡和鸭,一窝窝的,可热闹了。”
  思源叫大家吃荔枝:“这桂味荔枝很好吃,我最爱吃了。”她拿了一大串给巧巧母女大伯和叶繁,又说:“你们这次来不去看广州办的花卉园艺展览吗?”
  大伯说:“我们就是去看完了花卉园艺展览才转道来看你,致远想你都想出病了,不看到你他就不回去。”
  思源轻笑起来,对致远说:“看完花卉园艺展览有什么收获?”
  致远说:“大开眼界,我们认识了几位新加坡和马来西来的圆艺商人,他们对我们的种植园很感兴趣,过段时间要到我们种植园考察。”
  大伯也说:“我们也认识了几位医药公司的负责人,他们对我们的药材非常感兴趣,说不久就会去我们种植园看一看。”
  思源问正远弘远:“广州好玩吗?”
  正远笑说:“太大了,人多车多,简直是人山人海,走了两圈我就懵了。”
  众人大笑,思洁母女笑得尤为开心。
  “你又不是小孩,怎么会走懵?”阿璇问。
  正远说:“南方真的好热,火烤似的,咱山里天气凉得像井里的水,清晨还有薄霜,我觉得还是山里好。大城市里到处是热浪滚滚,小繁和小玥逛了一条街就囔口渴,我去买冰淇淋,才转身的功夫她们就不见了,吓得我站在原地不敢动。”
  思源紧张地问:“后来了,怎么找到的?”
  叶繁嗔怪道:“还好意思说!冰淇淋店在大街的拐角处,我在正门等他,等了十几分钟,不见人就进去找他,看到他像木头似地站在侧门旁,傻了吧唧地东张西望,气得我要命。”
  “我没看清楚冰淇淋店有两个出口,人又那么多,好多黑人从我面前走过,黑压压的一片。冰淇淋化掉了,我心急得要命。”正远着急地解释说。
  思洁母女笑得眼泪都流出来,思源也笑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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