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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一钱斩吏(三、四)

作品名称:风簾翠幕柳耆卿      作者:自咏诗      发布时间:2021-06-07 18:54:29      字数:3424

  赵秃子初时被吓得惊慌失措,不顾一切地讨饶。听了知州的话才知上了当,钻进了这个貌似文弱书生的长官设的套。见知州没有饶恕自己的意思,他的心里倒慢慢镇静下来,心知今日丢尽了脸面,再要不往回找找脸,以后休想混得下去。
  见知州洋洋得意地在上面晃着张张状纸,心知刚才所招是不是事实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不该被吓得胡说八道,且在班头帮助下自己乖乖的在上面按了手印。今日事即使到此为止,就算躲过这一劫,白纸黑字落在知州手里,今后也断没有出头的日子,再也不能在人前吆五喝六,睦州街头再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转念又怪班列中几个狐朋狗友,到了此时竟无一人站出来讲情,心道等老子过了这关,一个个好好收拾你们。
  衙门里众多班头、皂隶,内中也确有赵秃子三几个酒肉朋友,此时早已被突如其来的事件吓得战战兢兢,连个大气都不敢出,哪里还有一个敢站出来说话。
  而那些平时恨透了赵秃子的人可是不在少数,一个个站在那里兴灾乐祸,巴不得知州早下狠心斩了这个祸害。
  赵秃子还在往好里想,只要自己认罪服软,多说软话,给足了知州面子,应该不会有掉头之灾。显然刚才那推出问斩是吓唬我的,可我还就真被吓住了,险些尿了裤子。这让我今后还怎么混,看来今天我不露点儿真格的,这脸面就找不回来。
  而上面坐着的知州吕蔚心里也颇不轻松,刚才动的那股杀机也只是瞬间之事。他见赵秃子已认罪服软,一劲儿地讨饶,这时给他个处分也就达到了惩治的目的,莫不成真的杀了他?这样的罪名是否站得住脚?如何向上司行文?可是话已出口,怎么收场?吕知州看着面前桌案上的那枚铜钱,越看越心里起急,就凭这一枚铜钱的脏款斩了他,这判决书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吕知州的屁股底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扎,让他坐也坐不住,站又不能站,只得双手撑着桌案,虚抬着屁股,这个滋味难受极了。他真想一甩手退堂,可是这样简单明了的案子还要留待明日再审,他怎样向上司、同僚、围观的百姓交代?羞也羞死了。
  到了此时是进不得退不得,他巴不得有人上来讲情,自己今日也发了堂威出了怒气,把个赵秃子吓个半死,原形毕露。只要有人出来讲情,死罪饶过,再将这赵秃子打上二十脊杖,案件就算圆满审结。见好就收,今日审案无疑是成功的,有理有利有节,自己到睦州的头把火就烧成了。
  叵耐这厮平日伤人太重,堂上堂下鸦雀无声,甭说没有人出来讲情,竟连一个接上知州期待眼神的人都没有,知州吕蔚连个台阶也没得下。
  
  三
  赵秃子软话说尽,低着头在心里暗地发狠,思量下一步怎样报复。忽然觉得四下一片寂静,他惊慌地抬起头环顾四周,只见一班衙役或横眉立目瞪视自己,或眼神躲躲闪闪不敢与自己相对,还有一脸轻松事不关己冷眼相看的。
  再看吕知州脸色也是极其难看,脸上肌肉一颤一颤的,咬牙切齿。看的赵秃子心惊胆战、后悔不迭,他以为知州大人马上就会下令将自己推出斩首,殊不知知州那里是如坐针毡。
  赵秃子跪在地上被捆的手脚麻木,头昏脑胀,他脑袋一热,心一横,秃头上冷汗直滚,冲着衙役队列大声嚷道:“我罪只是无意中拿了一枚库银铜钱,却被狗官诬为贪污盗窃、克扣军粮、欺压百姓诸多罪名,这乃是狗官非法用刑,屈打成招所致,一会儿请你们验刑。我那几个朋友你们听着,我死了你们也好不了,你们将这屈打成招之事告到东京开封府,自然我堂兄赵小光会关照。”
  他一口一个“狗官”的叫骂,把正在进退两难的知州气得重下杀机。
  赵秃子复又朝知州喊道:“你这狗官,我待要死个明白,我要听完判词,看你如何量刑,再讲说别的。”赵秃子说罢,猛然向侧一扑撞向柱脚,顿时脑门上裂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血流满地,疼的他满地打滚,大堂的地面上一片血迹,身上衣服也是血迹斑斑。
  文案见此情景也未请示知州,赶忙叫上医官给赵秃子包扎,众衙役也来帮忙按住。
  一边包扎一边赵秃子还“狗官狗官”骂个不停,此时正是生死之际,赵秃子方显出那泼皮的本来面目,来了自残这样一手,给人以屈打成招的假象。能够演得这样精彩,赵秃子却也不是浪得虚名。
  堂上一片慌乱,多数人心知赵秃子今日死不了了,他今日既然以死相抗,本案必须交由上级重审。犯人当堂受了重伤,如何伤的,到时很难说清,主审官的责任推卸不了,轻则罢官卸任。赵秃子的这一手苦肉计,还真有可能断送了吕知州的前程。
  堂上气氛一时凝重起来,连赵秃子都不再出声,假作委屈状,偷眼看事态发展。
  早已在旁边站立多时的柳三变冷眼旁观了这一幕,他平素最恨这些欺压良善、作恶一方的地痞流氓、土豪恶覇,耳边又听到立在一旁的主簿自言自语嘀咕着:“对待这种恶人,知州千万别心慈手软,今日不除此贼,必留后患,以后再没人能治得了他了。”
  柳三变打定主意,向前几步来到知州面前说道:“我乃新到任的睦州推官柳三变,已在掌案书记那里报了到。我在堂上听候多时,知州审案据理据法,且有引导教诲劝善之意。案情已清,证据确凿。只是罪犯不思悔改,咆哮公堂,辱骂上司,视国家法度、公堂威严而不顾,在这御题的正大光明匾下大耍泼皮,意图混淆视听,嫁祸于人,更是罪不可恕。书写判词正是卑职职责所在,管教罪犯死得明白。”
  说罢,他也不等知州发话,就知州案上一把扯过纸笔,站在案旁,文不加点写下几行文字,交与知州。
  知州吕蔚先是听了柳三变简单自我介绍,还在发楞,待到接过柳三变所写判词,细细一看,身上一阵轻松。
  知州坐直了身子,屁股底下的椅子舒适宜人,他冲着跪在地上的赵秃子一声咛笑:“总之是你今个儿自己找死,须怨不得别人。你不是要判词吗?且让你死个心服口服,本案当庭立判,现在本官要亲自宣读判词。”
  众衙役齐喝“肃静”,惊得赵秃子浑身一个激凌,身子一软再也撑不起架子,老老实实跪地听宣。
  只听得吕知州朗声读道:“一日一钱,千日一千,监守自盗,罪莫大焉。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绳锯木断,水滴石穿。积土成山,积水成渊,日积月累,州库盗干。卒凌将帅,吏欺长官,扰民不安,怙恶不悛。千日千钱,数额巨大,数罪并罚,死罪难免。此乃军州,当行军法,以儆效尤,案结立斩!”
  知州读罢,喝令将赵秃子推出斩首。
  
  四
  判词一下,赵秃子即将掉头的命运已很难更改,他再次耍出泼皮手段,声嘶力竭地喊道:“老子死也要死个明白,刚才写判词的那个人是谁?狗知州,你敢随便让个外人来写判词,坏了朝廷制度,你这狗官也长不了。”
  柳三变嘿嘿一笑:“看不出就你这德性还懂朝廷制度,你若真的懂得朝廷法度,就不该监守自盗、违法乱纪。活该你倒霉,我叫柳三变,是这睦州新到任的军事推官,写判词正是我推官职责范围内的事。只可惜你命该如此,我上任刚刚半个时辰,若是半个时辰之前你说这话,你还能狡辩一下,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赵秃子听了一声不语,贼眼珠子惊慌不定,忽然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般大声嚷道:“你、你刚才说叫什么?柳三变?东京来的?”他一连串几个问话,似乎看到了活命的一线希望。
  柳三变有些诧异地道:“不错,我就是东京来的柳三变,关你什么事?”
  赵秃子急切地道:“我听我堂兄赵小光提到过你,他说你们是老朋友,经常在一起饮酒论诗,他是刑部尚书夏竦家的大管家。看在他的份上,能否放我一马?”
  柳三变脸一沉道:“莫说我没有姓赵的这个朋友,就是有,以你之罪,也饶你不得。你一口一个夏竦夏大人,他跟你这路人能有什么关系?你这分明是在坏他名声。要说那个赵小光,也许我真的见过,不过这人的人品比你也好不到哪去。至于说到夏竦,他跟我更是八杆子打不着,这里没人买他的帐,你现在提谁也没用。”说罢,看看知州吕蔚。
  吕蔚吩咐人将罪犯推了出去,一众衙役高高兴兴架起瘫在地上的赵秃子向外走,赵秃子扭着脖子,瞪着一双牛眼,朝着柳三变不停地大骂,被一个衙役用破布塞住了嘴,不一时斩讫报来。
  知州吩咐人将判词贴到州衙大门外,立时百姓围拢上来指指画画,齐赞知州英明,本已在衙门外等候多时准备借机闹事的一众市井泼皮无赖,见到赵秃子如此下场,顿时如鸟兽散。
  自此睦州境内再无泼皮生事,匪患滋扰。街市祥和,买卖公平,百姓安定,州境肃然。
  柳三变初到睦州便做了这么一件漂亮的事,既令知州吕蔚惊喜万分,又受到同僚和百姓的爱戴,但同时在无意中也埋下了仕途的障碍,开始了他磕磕绊绊的为官之路。
  他毕竟初入仕途,不懂得为官之道,对宦海风波缺少敬畏之心。不该在公开场合下说不买夏竦的账,这是对上司的极不尊重,坏了官场上的规则。你这样随口一说,倒是显得你是两袖清风一身正气了,但让上司情何以堪?上司在公众面前的形象会大打折扣,能不恨你吗?能不在你的升迁途中设置障碍吗?此后你仕途的每一步路都不会是平坦的。不管柳三变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个苦果他是种下了,而且是他亲手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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