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面对是是非非

　　（1）扭曲的人性
　　冯天宇刚走进办公室，法院值班室就打来电话，说有个60多岁的妇女欲见巡察组长。冯天宇说是他事先约好的，可以让她上楼。
　　5分钟后，一个面色憔悴，两眼灰暗无光，仍然穿着皱皱巴巴毛料衣服的女人，出现在冯天宇面前，她见到冯天宇的第一句话：“你就是冯天宇呀！”
　　冯天宇点头后，她“噗通”一声就要给冯天宇跪下，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呜呜”地抽泣起来。已经进入6月份，她还是这身打扮，说明她的生活很不如意，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冯天宇急忙将她扶起，拉到座椅上说：“老同学，别急，你需要我提供什么帮助？”冯天宇很友善地称呼对方为“老同学”。
　　听冯天宇提到老同学，她抽泣得更加厉害，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别提了，我如果不说我们是同学，你不会接待我的，我是南山区中心小学的教师，去年才退休。就因为5年前，我和2个同事给一个老板担保，从银行贷了10万元，3年前，银行起诉老板还钱，法院判老板败诉，要求偿还本金和利息。但老板经营不善，欠了不少外债，为了躲债，早就跑没影了。我和另外2名同事承担连带责任，法院就把我的工资冻结了，连生活费都不给我，我爱人托了好多人，请求把另外2人的工资也一并扣掉，给我留点生活费，法官说是我牵头介绍另外两人担保贷款，理应先扣我的钱，待把银行的钱还完，让我再起诉2个同事按比例还我的钱。当时我的孩子正上大学，我们双方还有老人需要照顾，家里到处都需要钱。我爱人一个人挣钱，养一家3口人，实在太难......我们几乎天天吵架。为了钱，我爱人差点用菜刀把我砍死......幸亏被邻居遇见，把我爱人拉开。再后来，孩子毕业了，需要拿钱办工作，我爱人又生气，去法院起诉我，我俩就离婚了......现在我就一个人过，暂时住在学校的值班室......我也顾不上孩子了，不知他找到工作没有......我也无脸联系孩子了。孩子也生我气，从不联系我。我平时就是靠到饭店打工维持生活，岁数大了饭店也不愿意用我。从电视上知道你们到法院巡察，我就想试一试，求你们帮助我，让法院把我的工资解封，给我留点生活费。”她讲完这些，用了一个多小时。
　　“你手里有没有书面材料，比如法院的裁决书，银行的扣款证明，每月银行给你的扣款单等。现在已经还银行的本金和利息是多少？还欠银行本金和利息多少等等。你扣款的事，平时都是哪个法官与你联系的？你把法官的名字告诉我。”冯天宇让张亚娟进一步提供相关资料和信息。
　　“有，有，我都带来了，我拿出来给你看看，你最好与法官曲长征商量商量，给我留点生活费，那个曲长征可凶啦，就像个黑社会老大，我平时给他打电话，他从来不接，还总骂人。这个人才不讲理呢！以前，就是他总打电话找我，要求扣我的工资，我看他与银行的关系不一般，处处替银行说话。”说完，从提着的塑料袋里掏出一叠材料递给了冯天宇。
　　冯天宇看了看材料，感觉她还是挺有心计，主要材料都有，也比较全，从材料上看，能够证明她说的是实话。
　　冯天宇把孔玉政喊来，让他帮助看看材料，研究下一步该如何处理。
　　孔玉政看完材料，气愤地说：“法院有些欺人太甚，3个连带责任人，扣款怎么还存在先后的问题。另外，扣工资也得给人家留点生活费呀，简直没有人性，不顾人家死活，是逼人家于死地呀。我马上联系银行，看看每月扣她多少工资？还欠多少？争取把工资解封，把另外2个连带人的工资也扣掉。”
　　孔玉政先后给银行和法官曲长征打电话，要求他们下午上班时把张亚娟扣款的详细情况及相关材料提供给巡察组。
　　冯天宇留下了张亚娟的联系电话，让她下午听结果。
　　下午，银行提供了3年来张亚娟的扣款情况，累积扣款8万多元，与张亚娟提供的9万多元数据不一致。孔玉政又与银行交涉，经过银行再次核对，银行漏掉了一笔5万多元的扣款，这是张亚娟原有的一张5万元的固定存单，也早已被银行冻结。这样算来，张亚娟3年的工资加上5万多元存单，累积达13万余元。银行提供的两笔数据应该是准确的，这说明张亚娟也是稀里糊涂，不知道自己究竟被银行扣了多少钱。
　　银行方面很快又反馈信息，张亚娟承担连带责任，为他人担保的10万元贷款的本金和利息已经还清，银行方面多扣了张亚娟2个月的工资5000多元，请张亚娟携带本人身份证到法院申请解除冻结的工资和固定存单，银行将多扣的工资返还给张亚娟。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问题究竟出在谁的身上？银行方面说，他们如果不接到法院解除冻结张亚娟的固定存单和工资卡的书面文书，将会继续扣款。超出标的额查封，这是一种违法行为，经过进一步调查了解，问题就出在法官曲长征的身上。
　　冯天宇与孔玉政把曲长征找到办公室，要求他对张亚娟一案，在法定程序方面出现的问题作出解释说明。
　　曲长征辩解说，由于银行方面申请执行的案件太多，一些案件在手续方面难免会出现差错，张冠李戴的情况也时有发生。也怪当事人没有向法院及时提交解除冻结的申请。银行方面也有责任，他们始终没有向法院提出异议，才出现多扣了当事人2个月工资的结果。
　　对于为什么没有让张亚娟的两名同事也承担还款的连带责任，曲长征的辩解更荒唐，他说另两名同事到法院大闹，提出是张亚娟引荐他俩做的担保，要求法院只扣张亚娟的工资。他一想，那就先扣张亚娟的工资，如果张亚娟提出异议，就让张亚娟再起诉她的两名同事。很严肃的案件，让曲长征办得一团糟，而曲长征拒不承认自己的过错，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仅不深刻反思，还轻描淡写、百般辩解、企图推脱责任。
　　冯天宇与孔玉政非常气愤，他们将曲长征的问题向法院院长做了通报，对于如此不负责任的法官必须要有说法。巡察组拟将曲长征一案作为问题线索向纪委移交，建议作为典型案件从重处理。
　　张亚娟工资冻结的问题解除了，但她的案子还没有结束，她还需要通过法律诉讼，要求另两个人承担连带责任，还需要找原来的老板讨说法，起诉老板给自己这些年来造成的经济损失和精神损失。她能够胜诉吗？她出于好心，为他人担保，却引来祸端，她是无辜的。她的善良和仁慈换来了什么？多少钱能够换来她的家庭幸福？多少钱能够挽回她的精神损失？
　　冯天宇显得很无力，他能够做的，就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雪中送炭”。
　　他继续审视郭文山报给他的接访材料，一封土产公司经理闫大军的举报信，让他看出了端倪。
　　闫大军举报执行法官齐军违反法定程序，对已执结的案件，又启动二次执行程序，给自己造成60多万元的损失。
　　冯天宇通知孔玉政了解一下此案的法定程序是否存在瑕疵。孔玉政让胡运连到行政庭将该案的卷宗调了出来，胡运连研究了大半天，才将案件的来龙去脉搞清楚。
　　原来，东川县城有一个姓乔的老板，在洋河镇承包了一处砂场，由于资金遇到困难，通过土产公司经理闫大军出面联系，在一家私人经营的小额贷款公司贷款60万元，承诺2年后，还清本金和利息90万元。乔老板用一台价值70万元9成新的钩机及新购买的价值50万元的铲车，外加10万吨价值30万元的砂石做抵押。
　　按照约定，1年后，乔老板用现金偿还了小额贷款公司本息28万元，尚欠62万元本息，准备在第2年年底还清。但是天有不测风云，河砂价格回落，乔老板的砂场亏损赔了钱。第2年年底，乔老板无法按约定偿还小额贷款公司62万元的承诺。他准备转产经营其他项目，当他把钩机和铲车等设备运往县城时，被小额贷款公司经理及法官齐军等人半路拦截，将铲车及钩机强行扣押，运到县城某仓库封存。
　　同时小额贷款公司经理向公安机关报警，举报乔老板涉嫌诈骗，公安干警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将乔老板控制住，押送到兰江市看守所收监待审。
　　按常理，此事本可依照法定程序一步一步进行下去。但是，中途却节外生枝，小额贷款公司经理将扣押的钩机和铲车又私自决定出租给他人收取租金营利。在出租期间，价值70万元的钩机被盗，不知去向。
　　恰恰这时，经过司法审查，乔老板不构成诈骗，被无罪释放。出狱后，他聘请律师到法院诉讼，状告小额贷款公司经理，欲将自己被法院超标的额扣押的铲车要回。而小额贷款公司经理耍起无赖，狡辩说钩机是被乔老板安排人盗走的，但又拿不出证据，既不退还铲车，也不退钱。乔老板通过省高级法院找到接洽人，申请东川县法院执行庭，强制执行被小额贷款公司扣押的铲车。
　　小额贷款公司经理对于钩机被盗一事，理应到公安机关报警，请求破案，可他没有选择报警，而是又到东川县法院起诉闫大军，要求他承担连带责任，理由是闫大军引荐乔老板到他的公司贷款。
　　小额贷款公司经理通过个人关系拿到了法院的裁决书，再次申请法院执行庭对闫大军价值70万元的住宅，按60万元评估作价强制查封。闫大军实在拿不出60万元资金支付给小额贷款公司，被法院列为失信人员名单，其银行卡及身份证信息均受到限制。
　　因此，闫大军向法院提出申诉，要求法院解除对他住宅的查封。他申诉的几点理由，一是他引荐乔老板贷款，并不是乔老板的担保人，他并没在乔老板贷款的协议书上签字，不该承担连带责任。二是贷款公司扣押乔老板的钩机和铲车加上原来支付给贷款公司的28万元本息，等于乔老板的欠款已经还清，法院已经执行终结。三是当事法官与社会不法分子相互勾结，涉嫌充当黑恶势力的保护伞，应追究法官的违法违纪责任。
　　
　　（2）权力无底线
　　冯天宇与孔玉政、胡运连，就闫大军举报法院执行法官齐军的问题线索，共同对案件的细节进行了分析。
　　胡运连说：“这个案件有很多疑点经不起推敲，闫大军提出的几点都不是本案的核心，本案的核心就是，法院是如何启动二次执行程序的，是谁提出的，又是谁审核签批的？搞清楚这几点，答案就出来了。我有个大胆的猜测，这个案子绝不是齐军一个人能够运作的，齐军就是个普通的执行法官，他没有这个力度，说明背后还有大人物指使。我的意见，抓紧找齐军做笔录，看看是谁提出启动二次执行程序，又是谁审核签批的？”
　　孔玉政插话说：“老胡谈的观点我同意，我也是这么看的，但是我们还应注意到，我们去行政庭调卷时，已经打草惊蛇了，他们的反侦察能力极强，一定会对关键环节互相串通，采取了应对措施，达成一致意见。我的想法，我们宜早不宜迟，把谈话提纲提前整理出来，同时分成两个组谈话，防止互相串通。我与胡运连一组找齐军和庭长谈，冯组长与郭文山找分管副院长谈，如果涉及其他人员，可由冯组长决定随时安排谈话。”
　　冯天宇在本子上不时地记录，见孔玉政不再说话，他抬起头来，一边思考，一边用探讨的口气说：“你们俩看得很细，我们都想到一起了，本案的核心问题就是怎么启动了二次执行程序，这是本案的突破口。我同意你俩的想法，一会儿你们俩合计一下，把谈话提纲作出来，争取明天早晨就开始谈话。谈话提纲中，还应该把这些内容加进去，一是闫大军究竟是不是乔老板的担保人？他在乔老板的贷款协议上有没有签字，如果没有签字，怎么就会变成了担保人，这个案件是哪个法庭受理裁决的？经办法官是谁要搞清楚。二是为什么贷款公司经理在钩机被盗的情况下，不选择报案，却重新申请启动二次执行，然后把闫大军的住宅查封？背后是不是有隐情，比如贷款公司经理知道钩机是谁盗窃的，可这个人有背景，或者涉黑或者涉官，他又得罪不起，只能选择沉默。三是我感觉贷款公司经理与法院和公安机关的人特别熟，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一般。贷款公司经理提出的各种要求，包括不合理的要求，法院和公安机关都会满足，你俩从案情的发展过程就能够感觉到这一点，我怀疑他们之间有利益驱使。你们在谈话时，最好把扣押钩机和铲车的细节抠一下，公安机关和法院的工作人员，在执行公务时太随意，只要贷款公司经理提出要求，基本上都能满足，想拘留谁就拘留谁？尤其是在证据没到位的情况下，就把乔老板强制给拘留啦，这明显是有罪推定，是违反法定程序的。四是贷款公司经理是否有涉黑涉恶案底，法院和公安机关个别人员是不是他的保护伞？这部分我们还要重点了解一下。五是对闫大军的住宅评估，据说没经过闫大军同意，是法院指定评估公司暗箱操作拿出的结果，闫大军一直不同意，这些细节都存在瑕疵，都是经不起推敲的。最后，我们还要注意的一点是，谈话期间，提醒被谈话人关掉手机，防止谈话内容被泄露出去。我与郭文山就在我这个办公室找他们谈话。孔组，你与胡运连就在你那个办公室安排谈话。现在的时间有些晚了，快下班了，今晚我们加个班，必须把谈话提纲拿出来。具体找谁谈话，明天早晨我们临时通知。你们俩还有没有需要补充的？”冯天宇滔滔不绝讲完后，征求两个人的意见。
　　“组长，你让我们晚上加班，我回家吃饭，这一个来回得2个多小时，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你看这事怎么办？”胡运连嬉皮笑脸地说道。
　　“你不就是想敲一下我的竹杠子吗？好让我出点血！好说，我们3人一起去喝顿羊汤可以吧！”冯天宇笑着回道。
　　3人简单收拾一下办公桌子上的材料，放到柜子里锁好，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第二天上午，孔玉政与胡运连找到齐军谈话，谈话的过程并不顺利，齐军一会儿要抽烟，一会儿要喝水，对谈话的内容总是回避，不谈正题。军人出身的胡运连有些耐不住性子，“霍”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们找你谈话是给你机会，看你对待问题的态度好不好，我们早就掌握你的问题了，谈话就是走个程序，不影响定性，你不谈也可以，我们也不会再给你机会了，我们直接把你的案件移交出去，我看你这个法官也不用干了，下一步你到哪儿去谈，你心里可得掂量掂量。你可以走啦，今天我们不谈了！”
　　说完，孔玉政与胡运连便不再搭理齐军。齐军有些后悔，还想说些什么，见两人正在气头上，只能低着头，悻悻地走出办公室。齐军走后，孔玉政与胡运连又找到庭长继续谈话。
　　冯天宇与分管副院长的谈话比较顺利，不等冯天宇开口，副院长就主动说：“冯组长，我们的工作有瑕疵，还希望你们理解，在县委领导面前，尽量多帮助我们美言美言，你们调取闫大军的案卷时，行政庭的庭长就将情况反馈给我了，我把执行庭的庭长找到我的办公室研究了好长时间，就案件本身，我们确实存在瑕疵，我已通知庭长马上将闫大军的案子撤回，解除查封的住宅。涉及相关人员的问题，下一步，我们会一并处理。”
　　“老弟，我们以前没接触过，今天你给我的第一印象非常好。”冯天宇认为这样称呼副院长比较恰当。
　　冯天宇接着说：“你们对闫大军这起案件处理得也算及时，昨天我们也对案情进行了认真分析，这个案子不可能就此结案，你应该有思想准备，案件牵扯到的人及我们掌握的内幕挺复杂，不知道你是否清楚，今天不便与你探讨这方面的问题，你也不必把我们谈话的内容透露给单位同事。我们已经决定将这个案子向上移交，这次巡察，是上下联动巡察，我们还要向兰江市委巡察办汇报，听听兰江市委巡察办领导的意见。你先回去，抓紧把闫大军的案件处理稳妥，求得闫大军谅解。”冯天宇提醒分管副院长，要处理好闫大军的案件。
　　送走副院长，冯天宇来到孔玉政的办公室，发现孔玉政与胡运连正在与执行庭长谈话，庭长很配合，但是额头上已经有汗珠流下，他明显有些紧张。冯天宇估计，是胡运连在谈话时，使用了过激语言，把庭长吓怕了。
　　冯天宇非常了解胡运连，先给对手来个下马威，打掉对手的威风，然后再谈正题，是胡运连办案时的一贯风格。针对年龄较大和有心脏病、高血压的谈话对象，冯天宇根本不敢安排胡运连谈话，怕一旦被谈话人的心态不好，容易出现意外。
　　庭长表示，分管副院长已经找他研究过闫大军的案子，决定撤案，解除查封的住宅。
　　与执行庭长谈话后，冯天宇等人又像打了一场大胜仗，心情特别舒畅。胡运连借机又发表一些感言，希望自己一直在巡察组工作，这样才能充分实现自我价值。
　　下午刚上班，冯天宇的办公室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一个又矮又小的中年男子，提着一大袋水果放在冯天宇的办公桌上，他自我介绍说：“我是闫大军，你就是冯组长吧，非常感谢你们帮了我一个大忙，今天中午法院的齐军找到我家，求我不要再到法院告他们了，再告，他就得被处理，工作可能也没了。他说法院已决定把我的案子撤了，房子也解封了。我看他的表情，心理压力挺大。你们巡察组的力度挺大，如果没有你们，我的事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呢？我看，我的目的也达到了，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事到此就算了，你们别再深挖细查了，他们也不容易。不瞒你们说，我与我爱人都被法院折腾得无法生活了，为了房子的事，我俩天天打仗，我们已经办理了离婚手续，我单独出去过。我爱人领孩子在原来的房子里住。为了不让法院把房子给执行走，我们都做了最坏的打算。你们真是雪中送炭，又让我们能够过正常人的生活了。”闫大军说话时，非常激动，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是这样呀，这是你交友不慎造成的。以后千万注意，平时不要什么样的人都接触，也不要随便给他人担保，搞不好，就会让你倾家荡产。这次你就算是买个教训，以后多加注意就是了。至于我们下一步对你这个案子如何处理，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简单，我们会依法依纪按照规定对相关人员作出严肃处理。你把水果拿给其他人吃吧，我留几串葡萄就行。”冯天宇说完，从水果袋里掏出几串葡萄放到桌子上，然后把闫大军送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