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横谈小天下

　　陈龙一走，马政委梳理了一下思路后，拿起电话，叫来政治处主任张普先，组织干部股长何光军，宣传股长郭光忠。当面安排宣传股随时与陈龙排长联系，做好新闻媒体的接待工作；特别是一旦确定秦记者要来或者来的时间，必须提前通知他。
　　张主任是从省军区来的，一听秦记者可能要来，知道也清楚秦风在军区报中的名气。心想这陈龙居然能请到秦记者，那可是一个有能量的人。何股长是土生土长的老阿市人，自己当干部时见过一次秦记者，还是远距离的，因为分区司令、政委和团长、团政委陪同，自己还没资格陪同。当听说陈龙建议推荐边防三连党支部和做好思想政治工作素材的收集、汇总整理出边防特点，并且让何股长负责并主笔时，吃惊不亚于张主任。身为组织干部股股长应该熟悉的，结果一个才来不久的人却也如此熟悉，那就不简单了。幸好有些话马政委没全说出来，不然，还不知道几人会有什么表情。
　　“秦记者是军区报社驻省副站长，还是军报（指全国性的解放军报）的记者，他一来，那可要提前做好思想准备，成立一个专项领导小组。”
　　张主任想到的是如何抓好政绩时，何股长却想到了用人问题，所以很干脆地说：“政委，主任，这个人的档案我也看过了，新闻写作出身的，年后干部调整，组干股要了，这个我可是提前说了。”
　　组干股长熟悉了解干部情况是一项必备职能，这何股长明显是称职的。
　　马政委想了想，说：“团长那里可能有点难度。好。但要提前沟通。”
　　从这一看，何股长的境界明显比张主任高，所以，“好”字是送给何股长的，“要提前沟通”的话自然是说与张主任听。张主任也知道自己有点那啥了，何股长提出来了，政委表态了，自己如果不表态那真是白混了。
　　“这个陈排长是新闻写作出身，政治处必须要。这样，我马上找团长汇报，提前占好名额。”
　　也许陈龙也没有想到，他走后不久，几位领导就已决定了他下一步的工作岗位。
　　
　　部队家属院有两座，均为平房。一座为团领导家属院，在团部背后，单独围墙，两排房，一排为3家，共6家，团领导4人，随时有2户作为新领导上任，退下的老领导暂时未搬所用。一座是普遍家属院，背靠团领导家属院围墙。共20排，分左右各10排，每排为6户。为干部、部份志愿兵家属住，以及临时来队干部志愿兵家属住。
　　下班后，陈龙提了点水果，来到团领导家属院走进政委家，却见开门的是穿着半新的军装，没戴军帽的政治处组织干部股何光军股长，立即明白政委的意图。这何股长父辈为甘肃来此的，妻子也是甘肃人，马政委也是甘肃人，属甘肃系的。张主任虽属政工派，但属空降，是陕西系的，非甘肃系。部队虽不明显以分派，但工作之外来往密切些的还是会以籍贯为主，其他籍贯的相互交往的当然有，那就要看他家的性格了，毕竟工作与生活多少还是要区分开的。
　　陈龙礼貌地说：“何股长，你好，看来我来晚了。政委好。”
　　马政委坐在客厅，已换便服，但官威还在，对着陈龙点点头未起身，指指三人座沙发，说：“陈排长，坐。下班时间，随意。”
　　客气一会，何股长首先进入主题：“陈排长，你是从军区来的，上边有什么动静比我们清楚，今天想请你给分析分析，先进典型支部从那方面突破的好。”
　　陈龙知道来了，这只是开始的由头而已，政委的马前卒。
　　“何股长开玩笑了，在你面前谈材料的事，还是饶了我吧。”陈龙马上站起来，十分谦虚地说。梦境中，何股长不仅是自己的一个重要老师，还是关心帮助自己的重要领导之一。陈龙对马政委可以无所谓，但内心深处对老师却是不得不敬重；加上陈龙知道，如果自己在新闻写作方面可能比何股长强，但材料写作方面却是肯定比不过人家，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马政委有些奇怪地看着陈龙的表现，也发现了陈龙对自己和对何股长的不同态度，心中纳闷。何股长也没想到，陈龙对政委表现得正常，而对自己如此明显尊重得多。虽然自己一向认为自己文笔在分区内还从没佩服过人，也摸过陈龙的底，从职务上自己是比陈龙高，但应有的礼节还是应该有的，于是转入主题地说：“陈排长谦虚了，坐。我们随便聊聊。你对分区、团的当前形势和格局如何看待？”
　　这才应该是今晚的主题之一。陈龙已有准备，看了看政委。也是，一个新人，一个最底的干部，不要说没资格论分区格局，就是论团格局的资格都没有。好在政委已有所领教，这也是故意看陈龙对团、分区情况了解掌握如何，笑了笑说：“没外人，随便谈，谈过了事。”
　　陈龙知道不论个一二人家会失望的，自己原先所做就有些白费了。“班门弄斧了。随便聊，聊过了事。”当然也是指说过的话就丢，不当真。
　　“我来了这段时间，对团里和分区多少进行了一些了解，可能不全面，还请政委和股长不要见外。首先提一下鸟县的地理位置重要……”
　　
　　鸟县是边境县，地理上扼南北交通要道，战略地位十分重要，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班超在*城取得重大军事胜利。清朝以来，一致有部队驻守鸟县。华夏国成立后，为巩固边防，除设立县人武部外，还设有地方武装警察和边防部队。
　　目前阿军分区防区东与伊军分区接壤，西与克军分区比领，防区正面为*国。边防线全长约***公里。防区内地形起伏，北高南低，稍倾斜，多系山区，伴有大片荒丘。山峰多在海拔4500米以上，有的山峰终年积雪不化。
　　阿防区共有争议地区三块共约***平方公里，在十七世纪前后，就有我族牧民在此放牧、生产、居住，至今还有我牧民遗留下来的地窝废墟、房屋、坟墓等遗迹，188*年《*界约》已明文规定是我国领土。
　　
　　这些地理位置的重要性，陈龙只提一下，因为这种事人家清楚着呢，没事总下功夫背，每逢各级军区的领导来都要汇报，那可是人家的基本功。提一下的目的是让人家知道，我虽是新来的，但也清楚一些，同时也是提醒地理位置的重要性，上边清楚，那我们就应该利用它。
　　“其二呢，团长、政委同时面临升退或者走留问题，作为边防部队，边防逐步稳定，军事工作要想有突破，只能在支持地方经济、维稳上才有可能有成效，而政治工作就不一样了；三是边防雪山有一定特色，这次借军事比武可以先做一些宣传。军队从今年来开始对经常性思想政治工作进行探索，如果以此为蓝本，从分区和军区角度考虑，容易选用这样的先进支部。待明年7月，一旦推荐表彰，军区应该会召开一场经常性思想政治工作座谈会。两项工作互补互助，到时马政委一定会忙得不可开交了。”
　　陈龙这一番话无疑是一个炸弹，这话说得明白。这目前军队政治工作动态也分析得比较精准。这些情况其实对政委他们心中清楚也明白的，只是找不到切入点或者说找不准切入点。从别一个角度讲，他们是“只缘身在此山中”，一时没有从自身特点反应过来而已。
　　“如果没有变数，个人认为，分区司令到点退休，谁借好这次冬季练兵谁就有机会上位，但是，为了格局，空降的机会大。反而是副政委到点，政治部李主任应该能借势补上。”
　　一句话简明扼要就把目前分区领导班子情况分析透彻了。何股长有点不适应的感觉，但想了想，凭着自己的敏锐好像也的确是如此情景，于是点点头。
　　见此，陈龙又说：“我们团呢，团长、副团长到点，想借势却先天不足(什么先天不足却很广泛)，而其他军事干部应该会自然顶位了(团里军事方面副团职只有2个，除副团长那军事干部能上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陈太明参谋长了)。马政委如果仅凭经常性思想工作和先进党支部，力度可能还不足，因为毕竟这不是一届的事也不是一人的事，如果军区不出面支持，到时给团党委一个先进名份，却是有安慰的成份居多。如果能在经常性思想政治工作之前再办一个边防文化节之类的什么，那分区其他人想争政治部主任的位置，军区也不会答应了。”
　　陈龙对分区领导层当前情况说的是基本现象，也是大众化能分析出来的，对团里的人员结构说得也明白：马政委那怕有一些政绩了，也要分是谁的主要功劳。如此没有点“自己”拿得出政绩，那怕分区支持，军区会空降以稳定局面，不空降分区其他人也会有竞争的。归结到底，只有多弄点突出自己的政绩才是王道。这一点，不论是马政委、何股长心中也是门清。再加上团政委一过渡分区政治部主任，那进副师就顺理成章了。虽然现在马政委也是正团，但团政委与分区政治部主任谁重谁轻，那还用得着说。
　　停顿了一会，何股长自然会继续考究：“如果情况发展良好，政治处的干部情况会如何？”
　　“这种边远地方的一个团政委，当然不是从军区空降来的张主任想满足的了，毕竟张主任家在省会城市。如果马政委一旦能升任，新的团政委本土人选不多，从外调可能性大，来人一定是从分区和片区中竞争出来的(意味来的人要么有背景要么有能力)。另外，何股长，副主任位置那是委屈你(这种马屁可算有水平了)，何股长的资历、能力有了，如果再借这几次声势(当然就是多捞功劳)，我想，你应该能一步到位(自然是直接提主任了)。谷副主任不仅正直，管干部和笔杆也有优势，家属又在阿市，自然最有可能调回分区。那时边防党支部获得上级那怕是片区或者西北军区的表彰，那支部书记应该下山进机关才是。团里能顶何股长位置的实在太少，军区对这种位置不会插手，而分区政治部符合条件的并不多。至于我这等小人物，不管如何，那都要看政委和何股长的了。这些其实两位领导也能看出来，并且比我看得透彻、全面多了，我这也是从最理想的情况下推断的，如果出现变数，那可就不是我们能掌握。”
　　归纳就是分区司令员退休，本土人无望，上面来人。分区政治部李主任可升副政委。如果有了政绩，团马政委如果升分区政治部主任，团政委应该是外派。李团长、张副团长到点转业，团参谋长陈太明有望升团长（毕竟两位主官同时外调来的现象一般很少出现）。团政治处张主任会想办法调回省军区，何股长有可能升团政治处主任，团政治处谷副主任最有可能调任分区政治部干部科科长，边防三连魏指导员（支部书记）从边防调团政治处副主任。组干股股长一职团里的确无人胜任，自然是分区调派，分区政治部符合条件的目前只有原来是团组干股干事后调分区政治部的杨志。而对于陈龙来讲，今后就靠何股长关心支持了。
　　何光军股长越听越吃惊，这都成了什么事，自己作为负责组织干部的，多少可以分析出来，马政委当然也能。但是，那是基于在这儿工作、生活也这么多年的情况下才可能做到的。而陈龙作为一个初来者，一个初入干部序列者，一个干部序列里最底级别者，却能如此透彻清晰的分析出不仅团的干部调配，还有分区领导的调配，乃至西北军区的风向标，的确有点“班门弄虎”。这说明陈龙对军队大局，对分区、团里的情况，特别是干部队伍的情况有多么的熟悉。
　　“哈哈，其实你们这是有意考验我而已。权当胡言乱语而已。”
　　过了大约5分钟，马政委笑嘻嘻地说：“好，何股长，干好本职就行了。小陈(名称变了，是真的欣赏了)，开展边防文化节你有什么计划？”
　　马政委这是提醒何股长不要外传，同时，表明自己认可陈龙的分析，也认同陈龙的说法，也想多添政绩，愿意走陈龙所说的果。何股长一听，有些期待地看着陈龙说：“我明白，一定努力干好工作。”
　　“有个初步想法，估计分区知道后会介入。我想，应该把文化节办在明年4月份，这样7月份前，上级的经常性思想政治工作座谈会就更有把握在团召开了，到7月的冲刺三级军区先进党组织表彰自然更加容易。9月底的干部走留和调整就好办了。”陈龙说完，又补充说，“我将尽快写一份详细计划书与何股长，由何股长修改后交领导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