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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甜瓜

作品名称:老油坊      作者:老诌      发布时间:2021-05-30 13:46:48      字数:4312

  一个月后,一切恢复了正常,按照族规,李氏被打了十鞭子,由文杓亲自执行,李氏恨死了文杓,文杓打一下,李氏骂一句。骂完了,气也消了。等伤养好了,又天天去三河口打她的麻将了。
  大先生回去后就睡下了,一家人也不知道他吐了血,第二天文宝才听说,忙着去镇上拿了七天的药,喝完后也渐渐好转,随后的几天没在村里溜马,舞刀也停了好些日子。
  最幸运的是小车氏,她那天被李氏一激,再加上刘氏坚持要大先生动用族规,她一气之下跳了河,跳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文耿,说了一句:“文耿,我们等来世吧。”她对文桐已经没有任何的感觉,现在之所以在固家住着,不愿意去青岛,内心仅存一丝幻想,就是等文耿回来,让他与秦氏有个了断。这一天,看来是等不到了。
  刚入水时,她听到了文柄在远处呼喊的声音,她苦笑了,扑腾的时候,几口水呛进鼻子里,什么也不知道了。
  文柄赶到的时候,发现二嫂已经被挡在河边的一棵垂柳枝杈上,他衣服也没脱,就跳了下去,好在文柄从小在沂河里洗澡、摸鱼,练就了好水性。他抓着二嫂的领子,从背后托着,让二嫂的脸在水面之上,朝岸边拼命划水。春天的水不太冷,水流也不急,等众人赶到时,文柄已经把小车氏拉到河边浅水处,正使劲喘粗气。
  众人七手八脚把他们两个拉到岸上,小车氏昏迷不醒,长栓急忙牵来一头牛,把小车氏横放在牛背上,脸朝下趴着,文朴抓着小车氏的脚脖,防止她从牛背上栽下去。长栓打着牛在村里小跑,村里人着看热闹,说什么的都有,有的叹二先生孩子多是非多,有钱也不见得是好事,有的说文耿一跑了之,剩下小车氏受罪……
  慢跑了一阵,小车氏有了动静,她张嘴吐出一口水,又一口……长栓牵着牛慢了下来。吐过一阵,小车氏睁眼看看,又闭上,长栓对文朴道:“好了,回去躺一阵就没事了,多亏了这头牛。”
  此后的一个月里,小车氏精神大不如以前,身体倒没留下什么症状。
  二先生这些日子心情不好,家庭多事,李氏、小车氏闹了这一出,让他在村里抬不起头来,面子倒是小事,关键是这个家再也回不到从前,让他苦恼不已。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比起穷人家,咱不缺吃,不缺穿,怎么感觉还不如小户人家呢?
  车氏看着侄女性子这么烈,感叹着对二先生说:“跳了也就跳了,总比沉猪笼强。”话是这样说,心情并不好,侄女丢了人,她不痛快,最让她不痛快的是这个家,她发现家里这段时间变化挺大,大媳妇和刘氏越走越近,以前每天来请安,现在也来得稀了,即便来一回,也急着走了,说是孩子离不开。车氏明白,她无非是看到婆婆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要另攀高枝。刘氏变化更大,自从她管了厨房以来,似乎这个家她当了一半,以前天天守在屋里拜菩萨,现在好了,菩萨也不拜了,满院子都是她的声音,满院子都能听到她的脚花响。
  这个家就是毁了也不能交到这种女人手里,表面上老实巴交,其实一肚子花花肠子。车氏脑子一下在想这个问题,这个家是自己帮着文杞爹一草一木搭起来的,我死了,让你享受了,车氏的心就如刀割一般。她恋着这个家,她不想死,她熟悉每一块地,知道哪一块地是什么时间、什么方式买到手里的。她记得油坊榨出第一桶油兴奋的感觉,那时的她,一夜睡不着,看着榨槽的豆一滴一滴滴到桶里,金黄的油滴如同金子一般,一滴一滴积累起来。家业渐渐变大,这个家是她的,绝不容别人插手。车氏思前想后,下了决心。
  小车氏已经没有大碍,有一天,她来到姑的屋里,说想回青岛娘家,再也不来固家了。她盼着文耿能回来,现在越盼越没有心气。车氏听了侄女的话,脸立马黑了:“傻丫头,你为什么要走?越是这样越不能走。走了,说明你怕了。走了,说明你没有理。姑告诉你吧,做事要么不做,做了就不要怕。要我说,你一开始就错了,念过几天书,就相信才子佳人白头偕老,那是傻子才信的事。书里的事哪有真的,都是骗人的。你和文耿没有盼头,不要想。男人都这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得不着天天想着,真到了手,他又不把你当回事了。记着,这样的事,姑听说过不少,男人痛快一时,女人却毁了一世。只要姑不死,你就没事,等过些日子,我想想办法,让你和文桐重归旧好。这样的事说出来丢人,其实,大户人家,这样的事不算事。公公扒灰的事,叔嫂乱伦的事,多了去了。过几天,是你刘姨的生日,我打算单独和她说说话,你和你大嫂费费心,办几个菜,我听着门外有小贩卖瓜的,你去买几个甜瓜,我好好劝劝她,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也给你准备一条后路,是不是?”
  听了姑的话,小车氏眼泪顿时下来了,自己做下了丢人的事,姑不但没责怪,还帮着解围,现在,她又要给侄女留一条后路,真是难为她老人家了。
  这几天,卖瓜的小贩走街串巷,新瓜上市了,固家每年都在买一些尝尝鲜,只不过往年都是车氏安排人买,买多少,买什么品种的,买哪家的瓜,她一个人决定,今年不同了,她躺在床上下不来,只好打发小车氏去买。
  刘氏生日前一天,小车氏按照姑的安排,买了一筐甜瓜,在厨房洗的时候,正遇着刘氏。小车氏以前觉得她是文桐的亲娘,心理上对她比一般人还要亲一点,现在不这么想了。自己跳河后,才明白,刘氏是多么恨她。结婚那年,因为文桐拜天地时闹了架,车氏生气,把刘氏的腿寻个过错打断了,自己当时并没有得罪刘氏,只不过说了一句:“有国有家者,必明尊卑之端。”这句知当时为什么突然冒出来,自己也觉得吃惊,她记得念书的时候,听先生讲过这一句,就记下了。话说了,刘氏的腿也出了事,刘氏两件事联想在一起,这账就算到小车氏身上了。
  刘氏见买了这么多瓜,伸手想拿一个,嘴里却骂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什么样的家也得败坏完。”她从去年秋天管着厨房,这个家她觉得管着了一大半,她要为这个家负责。
  小车氏没理她,却端着瓜走了,姑不发话,这瓜如何分派,她是作不了主的。
  瓜端到车氏屋里,车氏让她放在一边,然后说:“我要眯一会,你再替我办一件事,你去后街永庆家买点信石过来,不要多,买两角钱的就行,我屋里有老鼠,我得药药老鼠。”
  用信石药老鼠在村里不是大事,小车氏没有多想,赶到后街,在永庆家买了二角钱的信石,一起交到姑的手里。车氏又让她端了一碗清水放在床头,幽默地说:“晚上老鼠老是在床下弄动静,闹得人睡不好,我用药泡一个瓜,让它们尝尝鲜。”
  第二天一早,吃早饭的时候,车氏对刘氏和一帮媳妇们说:“我的身子我知道,这个家我是待不长了,以后这个家就由你们刘姨管着了,这些年你们刘姨受苦很多,今天我记得是你们刘姨的生日,我今儿让大媳妇做几个菜,我请你们刘姨单独说个话,也算是我临了的一个交待。”
  听说车氏要请自己吃饭,为她过一个生日,让刘氏有些奇怪,自从来了固家的大门,车氏从没这样好脸子与她说过话,今儿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听她的口气,是觉得快不行了,有些事要交待,也罢,我就给你一个面子。
  中午,大媳妇、小车氏真是帮着张罗了一桌菜,刘氏坦然入座,以一种平等的语气对车氏说:“就我们姊妹两个,一桌菜也浪费了,何不让孩子们一起来吃。”
  车氏靠在床沿上,身下坐一个浅蒲团,淡淡地说:“他们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吃。我们都老了,你看看我,一天不如一天,吃了今天,还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吃得上,不管那么多了。今天是你的生日,你进了固家的门,我从没给你过一回生日,你不要想多了,今天破例,是因为我有话要单独给你说。”
  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是车氏要交待后事了,刘氏心里一阵暗喜,又加一份鄙夷:你也有今天?
  刘氏做出恭敬不如从命的姿态坐着,看着一桌子菜,却不愿意下筷。车氏故作轻松,不忘和刘氏开玩笑:“随便吃,放心,担心我放了毒是吧?好,我先吃,每样菜都吃一口,你看,放心了吧。”她果真每样菜都尝了尝。
  刘氏只好拿起筷子,吃了几筷子,菜是什么味也没尝出来,满脑子竟想事了。车氏道:“我也不与你卖关子。今儿请你吃这顿饭,我考虑好久了,我的日子不多了,我的病总不见好,我也灰心了,只是不放心这个家。文杞的爹百无一用,你也是知道的,我走了,你要多帮他,就不要拜你的菩萨了。孩子们一个个长大了,剩下银月、文朴、文柄三个孩子没成家,我也不担心,担心的就是二媳妇,她确实做了对不住文桐的事,我这个当姑的,当时大意了,才出了这样的丑事。现在想想,我也后悔,但是,事情已经就这样了,说什么也没有用。河她也跳了,她欠固家的命已经还了,现在的命是她自己的,你不应该对她再有什么成见。我今天请你,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我走了,不放心文桐媳妇,她是我接到固家的,我没脸把她送回车家,我只求你一件事,我死后,你要答应,和文桐多商量,让他们重新和好。说一千道一万,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她身上也不合理,文桐刚娶完媳妇就离家学徒,出这样的事,我们做长辈的也有过错。再说了,谁家还有没一星半点的糟心事,只不过面子上都不说破罢了。你是文桐的亲娘,你说话他还是听的。退一万步说,文桐就是不松口,你也要帮着把她当固家闺女嫁了,这个要求不过份。”说到这,车氏满脸的期待。
  刘氏听了半天,明白了车氏意思,沉着脸道:“文桐的性子你是知道,这事我不是不想帮,实在帮不上。现在她一跳河,全村都知道了这事,你让文桐与她重新和好,怕是为难。还是让她回娘家吧,她娘家在青岛,离咱们这儿也远,这边的事传不到那儿,等过一段日子,给她找个婆家,一切就都过去了。咱们固家把她当闺女嫁了,出了门再做下丢人的事,可让固家陪着丢人。”
  车氏听了,似乎是在意料之中,倒没看出有什么失望的表情,也没再过多要求。她们吃了一阵,车氏伸手从一个筐子里取出两个瓜,说:“昨天买的,我尝了,甜得很,你吃一个吧,这瓜可以去心火,我听得出你的火气蛮大的。”
  刘氏接过瓜,看了一下,并不吃,直接放在桌子边上。车氏看了,笑笑:“你还是担心我害了你,好,你看着,我先吃,我吃了没事,你也就放心了。”她啃了小半个瓜,说:“这回放心了吧,我天天喝汤药,按说不能吃生冷的东西,今天我也豁出去了,再怎么注意,身体也没见好转,我干脆不管那些了,吃!”她吃了小半个,就一直瞅着刘氏,心想我都吃了,你还不吃吗?
  见车氏吃了没事,刘氏放心了,拿起瓜想吃一口,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说:“这是今年头一茬瓜吧?我要先敬菩萨的,菩萨没吃,我倒吃了,大不敬。”她起身,拿起瓜走了出去,一会回来了,说:“我供在菩萨前了。”
  车氏抬抬手,让她再拿一个,可手怎么也抬不起来,想说话也说不出话来,两手捂着肚子,汗珠顺着腮下来了。一小会,两手和两腿抽搐起来,刘氏一愣,看车氏的样子,心里似乎明白了一点,赶紧说:“你是不是睏了?要不,我扶你上床睡一会吧。”她两手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车氏拉到床上,赶紧叫来小车氏,说你伺候你姑睡觉。自己偷偷跑到鸡舍,方才,她根本没把瓜供给菩萨,而是偷偷放到鸡舍,给鸡吃吃看看,她对车氏给的瓜疑虑重重,现在需要证实一下。到了鸡舍,她顿时瘫坐在地,腿怎么也直不来了——鸡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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