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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第二十章

作品名称:乡村变奏曲      作者:王第纳      发布时间:2021-07-12 07:25:55      字数:6086

  由于连续多日来超负荷的劳动改造,加之春雨连绵,朔风飕冷,黑五类们不堪重负,疲倦不堪。这天临近中午时,大部分人均未完成上午挑三十担烂泥的任务指标,负责看管的基干民兵把这一情况报告了民兵总队长黄交贵。
  黄交贵正在吃午饭。他听到报告思索了一阵后说道:“人是铁,饭是钢,我看还是先让他们呷饭,呷完饭后要他们中午不休息把欠了的担子补上……”
  恰在这时,朱艾奇从后面的小灶食堂里吃完午饭窜到黄交贵所在的中灶食堂,他似乎听明白了黄交贵的话意。他瞪了黄交贵一眼,转而问那个报告情况的民兵是怎么回事。那个民兵只好又把这一情况报告给朱艾奇。
  朱艾奇十分恼怒。他训斥黄交贵的阶级立场丢到哪里去了?说着他急忙披上雨衣,顺手拿起黄交贵常用的那只油漆斑驳的红色铁皮喇叭话筒,在几个基干民兵的前呼后拥下怒气腾腾地赶往临南边的撇水港工地。
  黄交贵连忙丢下未吃完的饭菜,急匆匆朝朱艾奇追赶上去。
  朱艾奇站在撇水港堤上,手擎红色的油漆斑驳的喇叭话筒居高临下甚气凌人对着撇水港底部处在凄风苦雨中艰难挣扎的黑五类们高声训道:
  “地、富、反、坏、右分子,你们老实跟我听哒:谁要是以消极怠工来反抗无产阶级专政,反抗农业学大寨,反抗填湖造样榜田,谁就是死不悔改、死不服从改造的阶级敌人!今日上午的劳动任务指标,大部分人都冇完成,都冇完成呐!我看呐,这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有目的的反革命行为。谁是主谋,谁是煽动者,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检举揭发者,立功受奖!顽固不化者,一律从严惩办!以消极怠工的行为抗拒改造,还真翻了天呐!无产阶级专政的天下,看哪个能翻天?翻天,今日就要给你们咯帮牛鬼蛇神点厉害看看。都听好了,今日上午冇完成三十担任务的,一律不准呷中饭,一律不准收工!一律呷五花肉!(指五花大绑)
  朱艾奇的话音刚落,黄交贵便领着周围的基干民兵挥臂高呼革命口号,助威助阵。
  在撇水港底层挖泥取土的地主、富农们冒着风雨劳累了整整一上午,绝大部分人已十分疲倦不堪,拼死也难完成三十担任务指标。已完成三十担硬性任务指标的人则是些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他们有的是代替着年老病残父亲们来进行脱胎换骨改造的;有的是祖、父辈们去世了,按照朱艾奇的“老子死了还有儿子,儿子死了还有孙子……”的继续革命的血统逻辑承袭上地主、富农的名份的。他们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上小学时不能加入少先队行列。读完小学不能升中学,只好务农,务农后,不能当生产队干部,不能当民兵,不能参军,更不能入团、入党。他们像父辈们一样只准老老实实出集体工,不准乱说乱动。否则,就会被实行无产阶级专政。他们替代祖、父辈们来南泽湖学大寨开挖撇水港泥土填湖造样榜田已一个多月了,他们被编入老地主、老富农一起戴上白袖箍被集训了一天的思想改造后便开始了繁重的劳动改造。他们拼着青春期的体力勉力完成着朱艾奇硬性规定的任务指标。除了认命、自卑,像牲口被套上重轭一样盲目地埋头苦干完成每天挑五十担烂泥的硬性规定的任务指标外,没有别的希图。唯一的希图是:拼力完成朱艾奇硬性规定的任务指标。不然的话,轻则就会克扣他们的那份口粮作为惩罚;重则就会冠以破坏农业学大寨进行反改造将其捆绑在电线杆上示众。因此,这些承袭着祖、父辈们血统帽子的年轻地主、富农们不会也不敢存在半点消极的行为。然而令他们没有意料到的是,他们拼着青春的体力强撑着完成硬性规定的每天挑五十担烂泥的任务指标,却给年迈体衰的老地主、老富农带来了灾祸。
  朱艾奇以这些承袭其祖、父辈们的血统帽子的年轻力壮的“地主”、“富农”每天拼力完成挑五十担烂泥为标准线,凡是来南泽湖劳动改造的阶级敌人无论年龄大小,体力强弱一律实行这个任务指标并硬性规定下来。朱艾奇这个红色专制者主宰着南泽湖填湖造样榜田的一切生杀大权。他还规定取消上土工,即由每个被改造者全部包揽每天挑五十担烂泥的任务,并规定要达到一定数量的标准才能算完成一担的任务。他另别出心裁地在通向撇水港堤的每条路上摆放着一箢箕泥土,他指令发放竹片牌子的基干民兵,如果被改造者挑上来的泥土没有达到这只样榜箢箕内放泥土的标准,则只能算半担,并专门制有半担泥土的竹片牌子。从开挖排水港取土填湖造样榜田的第一天起就有一些没有按朱艾奇规定的指标完成任务的,这些人都被朱艾奇扣了口粮。其中有一位年近花甲的名叫张阳的“新地主”,在土改运动中其父被定为地主阶级成份,其父去世10年后正遭遇文化大革命,其父地主的帽子就由他来继承戴上。这个张阳“新地主”患有严重的哮喘病,第一天挑烂泥他只完成了三分之一的任务指标,被列入倒数第一名。当天晚上就被善于抓阶级斗争的朱艾奇列入破坏农业学大寨反改造的典型进行批判斗争,第二天上工时又将这个“新地主”捆在撇水港堤的电线杆上示众。这样,既抓了农业学大寨,又没忘记抓阶级斗争,抓阶级斗争既触及了灵魂又触及了骨头和皮肉,触及了骨头和皮肉能够达到以儆效尤,加快工程进度的目的。真可谓一举多得!七、八年前,张阳作为“新地主”多次被陪斗。及往后连续不断的政治运动,从来没有缺席过被批判斗争、游街示众。被任人侮辱甚至欧打已成了家常便饭。久而久之,作为人的尊严基本丧失了,灵魂亦变得麻木不仁。由于身衰体弱,与其要拼命去完成不可能完成的指标任务,还不如让朱艾奇捆在电线杆子上示众。在人权被剥夺,尊严被辱没的年代里,被捆绑示众已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事。与其强撑着命挑着泥担去哮喘,还不如被捆绑在电线杆子上哮喘轻松些。张阳这么一思量,心里也就感到舒坦一些了。在心里舒坦一些的同时他也在怨天怨地怨自己在生死轮回的当口投错了胎,千不该万不该投进了地主家。连续10多天来张阳就这样每天被朱艾奇捆绑在撇水港堤的电线杆子上示众,以此来警诫和鞭策全体参加开挖南泽湖撇水港取土填湖造样榜田的被专政的人们。然而,朱艾奇的强权政治和红色恐怖并没有收到什么实际效果,每天都有完不成任务指标者,并且逐日增多。年老体衰力弱者不堪重负,只能任凭朱艾奇克扣口粮和像张阳一样被捆绑示众。由于撇水港堤上的电线杆有限,而被捆绑示众者日益增多,对于朱艾奇这个红色专制者来说倒也是件麻烦事,还真困扰他一时,寝食不安起来。这时候,执勤民兵总队长黄交贵为他献了一策。黄交贵说:朱组委,我看电线杆子上就不要捆地主、富农了,干脆要他们去上土,省得他们逃避劳动改造。咯几天,我看了看形势,一些地主、富农分子巴不得把自己捆在电线杆子上,捆在电线杆子上比挑烂泥要轻松得多。有的地、富分子、牛鬼蛇神靠在电线杆子上打起了瞌睡,看样子还蛮舒服。如果要他们去上土,说不定还会提高工效。朱艾奇听罢一拍大腿道:黄交贵,你咯个主意出得还蛮好。不过,电线杆子上还是不能空着牛鬼蛇神,把电线杆子上捆不下的统统赶到排水港底下去上土。你要多派些民兵监督他们劳动改造,不许他们偷懒,发现有反改造的,要立即采取行动,就把他们轮流捆在电线杆子上示众。黄交贵表示坚决执行朱艾奇的指示,领命而去。
  一个星期前,朱艾奇在原规定每天完成五十担任务指标的基础上又加码至六十担,不堪重负的人们终于一个接一个,一批连一批地累倒了。他们不存也不敢有反改造的思想,然而即使拼出性命也无法完成朱艾奇硬性规定的任务指标。就连那些年轻力壮的“地主”、“富农”们也经不起连续劳累的折腾,他们之中陆续出现了未能完成任务者。这种现象在逐日增多,以至到这天中午的时候,年老体衰力弱的地、富们全部没能完成挑三十担烂泥的指标任务,部分年轻力壮的“地主”、“富农”们亦如此。负责监督劳动改造的民兵们把这一情况报告了黄交贵、朱艾奇。
  朱艾奇恐怖的威胁训话,引起了全体被劳动改造人们的恐慌,随着黄交贵领呼恐怖口号的声音,更是惶惶不可终日了。年老体衰力弱的地主、富农们已疲劳到了极点,任凭如何强撑身体,仍力不从心,只好精疲力竭待呷“五花肉”了。一部分没有完成任务指标的年轻的“地主”、“富农”们则纷纷拿起锄头各自往箢箕内上土,然后挑起满满一担烂泥强撑着疲倦的身子艰难地迈起双腿登上陡峻的木跳板,翻越撇水港堤咬紧牙关去完成尚未完成的任务指标。这些年轻的地、富后辈们宁肯累死去赎在他们还没有来到人世间时其祖、父辈们剥削贫雇农的罪孽而不愿背上反改造的新罪名而受辱示众。
  风萧萧兮烟雨霏。饥饿疲倦屈辱的黑五类的后辈们驮着朱艾奇新加码的沉重的泥担摇晃着已不堪重负的身体,咬紧牙关长蛇阵般跨登上陡峻的高高悬起的摇摇晃晃令人胆颤心惊的长长的木跳板……
  自从一个星期前,朱艾奇煞费心机跟苏金伟进行专门性的谈话后即以指挥部的名义宣布:每个被劳动改造人员由原来规定的每天挑五十担泥土的任务指标增至到六十担。黄交贵则每天擎着喇叭话筒往来巡迴在南北两条撇水港堤上,声嘶力竭地高喊着:“一不怕苦,二怕怕死”完成六十担指标任务。
  南泽湖撇水港填湖造样榜田工地处在一片恐慌之中。苏金伟为了摆脱政治上被列入另类的歧视和实现当中医郎中的梦想,决心以自己的满腔热忱和血肉之躯去搏取朱艾奇为他设计好的“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的挂冠。头三天,他“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拼出浑身力气强撑着完成了六十担泥土的任务指标。他的这一举动,确也带动了一部分顶替其祖、父辈劳动改造的年轻力壮的黑五类后代。由于限量的口粮和超强度的劳动负荷使他的体力高度透支。这几天来,他时常饥肠辘辘,浑身乏力无论怎样竭尽全力都无法完成朱艾奇新规定的六十担任务指标,虽然只差那么几担烂泥土,但要让疲劳不堪的躯体驮起一百好几十斤的重担跨过悬起高高的摇摇晃晃的令人胆颤心惊的长长的木跳板犹如登天之难。没有完成挑六十担烂泥的硬任务指标就只能接受克扣口粮的苛酷的惩罚。苏金伟已连续三天被克扣了本就难以裹腹的口粮,更加剧了饥饿感,体力更加不支。至今天上午他感到头晕目眩,身子像散了骨架,双脚犹似铅般沉重。他咬着牙关绷紧全身的肌肉竭尽全力完成挑二十六担烂泥的时候疲劳极了。虽然他并没有忘记“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这句鼓舞斗志和士气的口号。他顾不得撇水港底层湿漉漉的泥土,一屁股坐在箢箕上歇息。鼓舞斗志和士气的“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鸦片被筋疲力竭的身体粉碎了。
  太疲倦了。苏金伟把箢箕当作坐垫,眼睛微闭,双手抱着头,屈着高高的膝头打算喘息片刻后再强撑身子去完成尚未完成的上午挑三十担泥土的任务指标。汗湿的内衣贴着他的肌肤怪不好受,阴冷的西北风挟裹着霏霏细雨飕飕地刮来。他不禁打了个寒噤,身子在瑟索,牙齿不由自主地上下磕碰。太疲倦了。瞌睡在沉重地袭来,他多么想休息片刻,多么想打个盹啊,哪怕是几分钟也行。然而,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决不能有半点打盹的奢望。任务指标尚没完成,你敢坐在湿漉漉的泥土上打盹,这岂不是现行的反改造行为!其后果将不堪设想啊!想到这些,他不由得又打了一个寒噤。这个寒噤与上一个寒噤所不同的是,前者是身体受到寒冷的侵袭而引发,后者则是精神遭到恐惧的惊扰而引发。背《汤头歌诀》吧,这东西能醒瞌睡。无论在什么地方,也不论是处在何种环境,苏金伟抓住一切可利用的时间循环往复地背诵《汤头歌诀》。即使是早已被他背得滚瓜烂熟部分也不轻易放过重过滤一次的机会。这已成为他的精神寄托,念念不忘并乐此不疲。于是,他闭着眼睛,强打起精神,默默地背诵起来:
  大青龙汤桂麻黄,杏黄石膏姜枣藏。
  太阳无汗兼烦躁,风寒两解此良方。
  ……
  此时,从排水港堤上仿佛传来一种熟悉的恐怖的声音:“……我看呐,这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有目的的反改造行为……”朱艾奇,朱指挥长!苏金伟暗惊道,身体跟着颤憟起来。什么瞌睡,什么《汤头歌诀》霎时抛往九霄云外。他强撑起极度疲倦的身体拿起身边的扁担挑起一担烂泥。
  在撇水港底层未完成任务指标的年轻的“黑五类”们因极度疲倦也在作短暂的歇息,当他们听到朱艾奇恐怖的声音后立即惊悚起来,纷纷像苏金伟一样强撑起极度疲倦的身体拿起扁担挑起了烂泥。
  在朱艾奇恐怖的嘈杂的声音中,苏金伟驮着沉重的泥担,挪动铅般的双脚第一个跨上木跳板。他咬紧牙关,紧绷住全身的肌肉艰难地一步一步跨登上陡峻的高高悬起的摇摇晃晃的令人心惊胆跳的木跳板阶梯。他的身后跟随着一长溜与其同命运的年轻人。
  苏金伟挑着沉重的泥担,艰难地跨登过两级陡峻的高高悬起的摇摇晃晃的令人心惊胆跳的木跳板,空气中震荡着黄交贵率基干民兵领呼革命口号的声音。口号声刚落,即传来了朱艾奇恐怖的声音。他拼尽全身力气跨上第三级更加陡峭更加悬高更加摇摇晃晃更加令人心惊胆跳的木跳板,此时,饥饿、疲劳、心悸一齐袭来,此刻的苏金伟已是大汗淋漓,面色蜡样惨白,头昏目眩。离撇水港堤越来越近,只有十来级跳板的阶梯,就能抵达堤岸了。此时,身穿雨衣,双腿叉开的朱艾奇正擎着油漆斑驳的铁皮喇叭话筒站在撇水港堤堤面上正对着苏金伟等人驮着泥担跨登上来的跳板的方向近乎歇斯底里般训话。苏金伟驮着泥担走在最前面,距离很近,双方都能看清楚对方的面庞。苏金伟不敢正眼看朱艾奇,他低着头咬紧牙关,绷紧肌肉,收缩脚趾,再次拼出全身力气,一步一弓,一弓一步艰难地在第三级木跳板的阶梯上向前跨登。
  蓦然,朱艾奇中止了他那循环往复的恐怖的训话,把话锋转向了驮着泥担艰难地从第三级木跳板跨登上来的苏金伟。
  “苏金伟!你已经连续三天冇完成任务了。”朱艾奇举起红色油漆斑驳的铁皮喇叭话筒直冲苏金伟吼道。
  苏金伟弓着腰驮着沉重的泥担恐惧地望着朱艾奇,“朱指挥长,我…”他的两条腿在颤抖,嘴唇嚅动着。
  朱艾奇全然没有理睬苏金伟,继续高声道:“只有响鼓才不在重捶,我看你是一面言行不一致的烂鼓!像你咯样的表现,何是能当好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典型?…”
  苏金伟浑身乏力疲惫不堪加上恐惧,双腿在打颤。他收缩起十个脚趾,弓起脚背,强撑住自己站稳脚根,声嘶力竭道:“朱指挥长,我…”他畏葸地望了望朱艾奇,张开嘴,喘息着,止步不前。一个星期前朱艾奇对他的谈话犹在耳际,他感到自己既已无力又无颜面去面对朱艾奇。恐惧、疲劳、饥饿、梦想的破灭一齐向他袭来,灵魂和肉体已接近崩溃的边缘。
  “苏金伟,我教育过你,要改造好思想,就要从南泽湖学大寨工地开始,”朱艾奇扯起了高嗓门呼噪道:“以实际行动做到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你做到冇?你起到了带头作用冇?!”
  朱艾奇的呼噪声在苏金伟的耳膜中嗡嗡地振荡,头晕、目眩、乏力、喘息,瘦弱的身子在悬空的木跳板上摇摆颤抖。此时,他伸出左手搭在扁担的前端部分,极力把握住系在扁担两端箢箕重量的平衡,右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竹牌子,高举起来,挥动着,再一次拼尽丹田之气,声嘶力竭地喊道:“朱指挥长,我不怕苦,不怕死!今天上午我已完成了二十六担,加上咯一担是二十七担。还剩三担,就是拼出最后一口气,我也会完成它。朱指挥长,我不晓得怕苦,不晓得怕死!我就怕,怕,怕戴咯白、白袖箍…怕,怕你朱,朱…”苏金伟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越来越瘖哑,越来越颤抖。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了,双腿在高悬的陡峻的颤颤闪闪的木跳板上向后倒滑了几步,接着眼前一片黑暗,头脑一片空白……
  人们恐惧地惊呼起来!
  在人们一片恐惧的惊呼声中,苏金伟后脑倒栽了下去。身后同在高高悬空的挨在苏金伟第三级木跳板上驮着烂泥担的四名黑五类的后代来不及躲闪,随着苏金伟身体的撞击,一个连着一个栽倒在撇水港底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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