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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第五章

作品名称:乡村变奏曲      作者:王第纳      发布时间:2021-06-22 12:33:53      字数:4815

  按惯例,南泽湖村当年度的农业税春节刚过即开始征缴,而今年的农业税却推迟了几个月后陈八烂才纠集村治安队挨家挨户征缴。
  去年的农业税由陈八烂私定为280元。上半年由于以张银松为首的村清账组在兴师动众,大张旗鼓地展开清查村上的账目,农户们借着这股强劲的风潮对横征暴敛的高额农业税以各种方式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抵制,从而使得陈八烂未能达到和实现预期的经济效益。对此,他懊恼不已,时常暴露出地痞的狰狞的面目,咬牙切齿地咒骂张银松等村清账组人员。在县、乡层层保护伞下陈八烂得以逃脱罪责。村清账组在清账的途中严重受挫,致使清账工作无法再继续下去,万般无奈被迫偃旗息鼓。尤其是张银松带头清账而被开除了党籍和肖汉代村民向中央反映和揭露当前农村特别是南泽湖乡的现实问题的信件被层层转回至县上,而县上、乡上正在全力追查写信人的消息后,更加助长了陈八烂的嚣张跋扈的气焰,致使他横征暴敛,敲诈勒索更加为所欲为,有恃无恐。陈八烂“审时度势”,在朱半截的支持下,乡、村两股治安队势力对南泽湖村进行一次地毯式的扫荡,将上半年未征缴到位的高额农业税全部攫取之。
  今年的农业税征缴的额度该规定在何种数字上,陈八烂颇费了一番心思。按惯例,这些年来农业税连年翻番,去年翻番到280元,今年该翻番到多少元,陈八烂一时举棋不定,于是,他去请示朱半截。朱半截对陈八烂说:这几年南泽湖乡征缴的农业税在全县来说是最高的,由于乡政府的措施有力,对农业税的征缴还是基本到了位。今年的农业税仍然维持在去年的基数上,乡政府已决定今年暂不增加农业税,咯样做也是为了稳定起见。但是,今年仍然按去年规定的数目必须征缴到位。至于你们村如何个搞法,自主权操在你们自己手上,你们村委自己去掌握,尤其是你当村长的,要充分行使自己的权力。我要提醒你的是,如果要加码的话,也不能太过高,我就是咯个意思,你自己看着办罢。陈八烂对朱半截这番话琢磨了许久,他认为今年的农业税要翻番的难度太大,因为乡政府逐年翻番的农业税今年却破例维持在去年的基数上,按朱主任的话来说,咯也是为了稳定起见。陈八烂认为今年冇得效仿乡政府翻番增加农业税的机会,只得作罢。然而,朱主任已经讲得明白,加点码是可以的,但不要太大,咯也是为了稳定起见。那就加点码吧,该加好多码呢?陈八烂颇费了一番心思。他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加码至308块。308块既是个吉祥数字又是个效益数字。于是他匆匆赶回村委会,向村干部宣布今年南泽湖村的农业税定位在308块这个数字上。
  陈八烂的这个308块的数字一出笼,即遭到冯长庚的反对。
  “既然乡政府冇增加今年农业税的数字,村里何解要增加呢?”冯长庚质疑道。
  “朱主任说,乡政府是为了稳定起见才冇增加今年的农业税。”陈八烂说。
  “既然乡政府想到了为了稳定起见,今年破例冇增加农业税。”冯长庚说。“那我们村里,你陈八村长何解不想一想也为了稳定起见,不去加码今年的农业税呢?”
  陈八烂被问住了,一时语塞。
  几个村干部在交头接耳,从形态上来看,很明显地倾向于冯长庚。
  陈八猛劲地抽着烟,翻了翻白眼。“那是乡政府为了全局着想,怕万一十几个村都闹起来会不稳定。而我们南泽湖村大不了只是一个村而已。并且已经把张银松那帮闹事的人打压下去了。增加二十八块农业税,只是小菜一碟,咯码加得实在不大。再说,张银松那几只出头鸟都乖乖地缩起来了,我谅他们也不敢再出来闹事。我说呐,如今形势真的是大好,如今不趁热打铁,么子时候才去打铁?”
  “我说呐,陈八村长,你就冇想到即算张银松那几个人不起梗了,还有全村村民哩!”冯长庚说。“乡政府冇加码,你加码,村民们晓得了,难道他们就不会起来反抗,等到事情闹大了,我说你会呷不了兜着走的。全村村民都闹起来了,说不定乡政府也不会为你说话的……狗急了要跳墙,咯是人人明白的事情。我看不要因小失大,能按去年的农业税征缴好,那就做得很不错了……”
  “我说冯大书记,你抓政治,我抓经济,咯是早已分好了工的。我看咯事你就不必操心了。”陈八烂骄横地说。“我向你,还有你们几个村支两委干部事先讲一讲,咯是我看起了你们,不要给脸不要脸。”
  “正因为分工我抓政治,我必须负起责任。”冯长庚强硬起来。“如果加码了今年的农业税,村民必定会闹起来,闹起来了还谈得上稳定吗?发生了不稳定事件,第一个被追究责任的人是我,因为我是村支部书记,分管抓政治的人是我,所以我是脱不了干系的主要负责人。前向在乡党委开会的时候,李书记再三强调,既要一手抓经济,又要一手抓稳定,两手都要硬。每亩稻田交280块农业税,在全乡是征缴得最高的村,咯只手已经抓得够硬的了,如果还要加码上去,不出问题才怪呢!陈八村长,为了稳定,你那只手不能再硬了。如果你硬要坚持你的那个搞法,那我们一起去乡党委、乡政府把责任书签下来,如果是由于你私自加码南泽湖村今年的农业税,由此事所引发的一切不稳定的后果,由你负全部责任。你看如何?”
  “好了,好了,话莫说得咯么难听了,不加码就不加码算了。”陈八烂焦躁道。“咯次我就为你冯大书记维护稳定着想,听你的算了。村里的农业税朱主任那里催得蛮急了。明日村治安队就开始行动,希望各位配合紧一些,争取在端午节前全部征缴干净。”
  翌日上午,陈八烂率村治安队驾驶三轮摩托车耀武扬武扬威般开进了刘海明所在的第一村民小组。
  刘海明立即派遣堂客把消息传递给张银松。
  张银松闻讯后撂下手中的活,立即骑上自行车通知林三喜骑摩托车去接载李建国、唐新民到黄反修大棚菜地里集合,他自己则迅速赶往黄反修的大棚菜地。
  “情况很紧急,”张银松对刚刚到达黄反修大棚菜地的林三喜,李建国,唐新民说。“刚才我跟反修商量了一下,三喜老兄,新民老兄,建国老弟,反修老弟你们四人马上去海明叔那里协助他一起抵抗住陈八烂向第一组村民强征高额农业税;三喜老兄,你把摩托借给我用用,我马上去县城找徐检汇报情况,请徐检一定要帮我们搞清楚今年国家的农业税是多少?我们只向国家交农业税,超过部分坚决顶住。事不宜迟,大家马上分头行动。”说罢,他骑上林三喜的摩托车风驰电掣般赶驰县城。
  黄反修、李建国、林三喜、唐新民急匆匆赶往刘海明所在的第一村民组。
  
  “张银松,你所说的情况我都清楚了。”徐立听完张银松的诉说,郁愤道,“开除你的党籍,是极端错误的;你向省纪委的申诉被批转县纪委复查,县纪委根本就冇复查,而是在原错误的处理决定中又犯了一次冇复查的错误,咯是在欺骗、敷衍省纪委。你们南泽湖村村民向中央写信反映地方政府违背中央政策,强征暴敛苛捐杂税问题,据我看,中央领导肯定有批示,只是无法得知批示的具体内容。你想想看,不然的话,哪能会转下来呢?批转下来的目的是要地方政府纠正所反映的问题。要纠正咯些多年沉积的问题,谈何容易!看来,地方政府也就只能蒙哄、敷衍中央领导了。关于咯些问题,今后我们改个时间再扯吧!因为咯里面牵涉到许许多多的方方面面的复杂情况……肖老师主动坦言自己是写信人,可敬可佩!也只有咯样,才能避免许多麻烦。他们不敢对肖老师动粗的。张银松,处在目前的咯种态势,我送你六个字:坚强、坚定、坚信。”
  “谢谢徐检的支持、关怀。连累你郎家了,你郎家多多保重自己。”张银松不知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表达自己对徐立的感怀之情,他用潮湿的眼睛望着这位昔日的秉性刚直、执法如山、无私无畏的检察官,心坎上一阵莫可言状的隐痛。
  “我只是尽了一个检察官应尽的职责,至于个人的荣辱,微不足道。”徐立淡淡一笑,“咯里确实是一个难得清闲的地方,杨局长、周局长时常说自己呷闲饭,打臭屁。我呢,闲饭是呷了,臭屁可不能打。你看,我在充电哩!”他指着办公桌上一摞书籍。“刚满50岁,就撂到了咯个清闲的处所,真于心不甘,咯仅仅是我徐立个人的悲哀吗?……你看,碰到你咯样脾性相投的人,总有说不完的话,一扯就扯个冇完冇了,把你要办的急事撂在一边了。关于上缴农业税的事,费了不少的周折,总算在上个星期从有关部门找到本届县政府九五年年初的一份文件。咯份文件明确规定,从九五年至九七年三年内本届县政府对本县农户每亩田征缴农业税70块。咯文件我复印了一份,给你吧。”他说着拉开抽屉拿出县政府文件的复印件,递给张银松。
  张银松接过县政府文件的复印件浏览了一番。“徐检,我记得我当村长的时候,90年、91年、92年向乡政府上缴的农业税分别是40块、60块、80块。村上冇向村民多征缴一分钱,都是按照乡政府每年的规定征缴的。当时,我们南泽湖村支两委干部,也不清楚县政府向乡政府下达每年征缴好多农业税指标的,村里只向乡政府负责,乡政府规定征缴好多就征缴好多。陈八烂当村长后93年、94年、95年、96年征缴的农业税分别是160块,200块,240块,去年涨到280块。征缴280块农业税的时候,我们清账组正在清查村上的财务账目,同时把陈八烂贪污公款的情况举报到县检察院了,你郎家亲自挂帅立案侦查。当时在咯种情况下,乡亲们对猛涨到280块的农业税进行了抵制。在抵制的当中,乡亲们唯恐冇交国家的农业税,但是又不晓得应当向国家交多少农业税,只好交了个对折140块。你郎家派检察官到乡党委、乡政府调查犯罪嫌疑人陈八烂的有关情况,乡上已向陈八烂透露了。咯对陈八烂具有很大的威慑,对乡上也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在咯种情形下,陈八烂只好让步按140块征缴。乡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敷衍了之。当然,按县政府咯个文件规定的标准,乡上、村上仍然多征缴了整整一倍的农业税。可是,到了下半年的时候,村清账组被强行撤销,你郎家也受连累从检察院到了咯个办公室。咯个时候陈八烂认为自己在层层保护伞下逃脱了惩办,于是更加猖狂起来,在乡政府综治办主任朱半截的支持下,强横要南泽湖村的农户补交每亩稻田140块的农业税。乡亲们迫于无奈,只得忍气吞声补交了上半年抵制的140块农业税。……咯回搭帮你郎家,总算拿到了县政府咯个文件,应该说也算得上是在我们咯个县范围内的‘尚方宝剑’吧。”
  “说是‘尚方宝剑’,也算是‘尚方宝剑’,说不是‘尚方宝剑’也不算是‘尚方宝剑’。”徐立深沉地说。“张银松,你注意冇,县政府咯份文件上只是说县政府在三年内向农户每年每亩稻田征缴农业税70块。从行文上来看,咯其中有两个大漏洞,从实际情况来讲,咯两个大漏洞应该不是疏忽,而是有意为之。一是:征缴农业税70元。咯行用语很模糊,冇明确载明征缴国家农业税,而是用的‘征缴农业税70元。’咯其中包括国家农业税部分,也包括县政府向农民征缴农业税部分。国家农业税是好多,冇明确写,也不敢明确写,只是笼统地写上70元。国家农业税是个非常敏感的政治问题,谁也冇得豹子胆虚高。严格地说,县政府在征缴农业税上属于违法行为。其二是县政府在咯份文件上冇明确规定不准村、乡两级行政擅自向农户增加征缴国家农业税,对村、乡两级政权擅自向农户征缴农业税装聋作哑,甚至充当保护伞,从而助长了当今村、乡两级行政向农民横征暴敛的嚣张气焰。就拿村、乡两级的治安联防队咯个非法组织,难道县政府不晓得它的存在吗?咯就是制度缺失,监管机制缺失,法制不健全的具体体现。”他抱憾地摇了摇头。
  “徐检,把咯份县政府的文件出示出来,能不能镇住陈八烂、朱半截那帮人,咯还说不准呢……”
  “张银松,你就权且把它当作‘尚方宝剑’吧。”徐立谋划开了。“国家农业税是个很敏感的问题,谁也不敢造次把问题闹大。你是聪明人,相信你能理解我所说的话另一种含义……你们就按县政府咯个文件交70块一亩的农业税。暂不要去管咯70块里面的农业税国家实际征缴好多,县政府征缴好多,按70块咯个数交缴就是了。记住,交缴时要村上或乡上出具收据,如果村上、乡上强横征缴280块农业税,那就坚决进行抵制。如果矛盾激化了,村、乡治安队动武的话,你们护村队完全可以正当防卫。如果跟村上、乡上矛盾冲突到县上来了,我咯个助理协理员会出面协理的……”
  “我明白了。徐检,谢谢你郎家。刘海明他们在等着我呢!”张银松把那份县政府文件塞进口袋,告别徐立匆匆返回南泽湖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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