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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闹分家

作品名称:老油坊      作者:老诌      发布时间:2021-05-20 11:07:16      字数:4981

  过了年,元宵节前,文杓收到了二哥的信,信很长,这是文杓头一回收到二哥的信,所以他读得很认真。从晚饭后开始看,看一会思考一下。二哥信中说,三河口崔家老爷子的店因为收捐的事被李宏俊封了,闹得崔老爷子年前生意大受影响,听说还大病一场。过了年,大伙计也辞工不干了,崔老爷子接连写信让崔明桂回去管理店面,崔明桂在济南因为种种原因短时间内回不去,即便回去,也不能去店里料理,经与崔明桂商量,一致同意请文杓务必近期去店中帮忙。信上还说,到了店里,把封条直接扯掉就行。
  文杓收到信看得莫名其妙,崔明桂他是认识的,他曾经在固庄跟着吕先生读过一阵子四书五经,后来到北平念书,上次在油坊开会,崔明桂也来了。让文杓疑惑的是二哥怎么对崔家粮店这么热心?信中还说,封条的事,他已经给李宏俊去了信,不要担心。二哥是什么身份,李宏俊能听他的?听他的口气,自己去三河口,所谓是因为他是李家的女婿,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单单因为店封了,二哥应该能处理好。二哥是不是还有更多考虑,难道是想让我也加入他们一伙?二哥是共产党,还是国民党,文杓闹不清,反正那段时间,沂州县共产党也抓,国民党也抓。他问过二哥,文桐当时只是一笑,没有明确。
  或许自己只是猜测,二哥让自己去三河口,就是单纯帮崔家的忙。想到这,文杓心里又有些失落。刚结婚那阵,自己几天晚上都在文耿大哥那边,听他讲外边的世界,讲国家的形势,讲新时代青年,当时看的陈独秀的文章还记得很清楚“青年如初春,如朝日,如百卉之萌动,如利刃之新发于硎,人生最可宝贵之时期也……”
  那些日子感觉是自己一辈子最有激情的时光,但是,现在文杓退却了,他想到文耿在济南因为上街发动群众,被张宗昌的人抓了,打得遍体鳞伤,大伯花了两千块钱才救回家里。现在,自己有可能要加入像文耿哥那样的组织,万一哪天被抓,爹娘花几千大洋搭救自己,文杓不敢想像,一亩地按今年的价格,也就是收十几块钱,几千大洋那得需要多少亩地呀!
  但是,读到信后边几句话,文杓又有些热血沸腾“吾弟大才,兄深知之。当以此机会为改变自己的大机遇,不要沉浼于田间耕作,安心于一农家翁而已……”
  文杓在屋中看了几遍,又把信放下,放下又拿起。是啊,自己难道真要一辈子守着这几亩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到时候两眼一闭,随便找个地方埋了,若干年后,再也没有人记起。这样的生活,文杓又有些不甘心。
  看他念念有词,媳妇李氏难得有心情和他说话,问道:“你倒是干什么呀?一会起,一会坐,还念念有词,神神叨叨。一向是个呆子,现在快要神经了。”
  文杓放下信道:“二哥来信让我去崔家粮店帮忙,年前宏俊收捐,把崔家粮店封了门,崔老爷子觉得我是李家的女婿,想让我去帮忙料理店面。”
  听了这话,李氏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这是好事呀!人有三时两运,你这呆子运气也要好了。快给二哥回信,去呀!就凭你,呆头呆脑,要不是因为你是李家女婿,人家崔掌柜能看上你?你还犹豫什么?等着八抬大轿来请呢!”
  文杓不由自主走了一圈,歉然笑笑:“我明白你的心情,不过,我不懂生意,往年只是去崔家卖过粮,崔家的生意,我是一窍不通。再说,我想还是种地最保险……”
  闻听此言,李氏恢复了平日的凶悍,指着文杓嚷嚷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人家能看上你,是你固家几辈子烧了高香,成天想着种地,呸!乡巴佬,‘宁嫁给好汉子拉马坠镫,不跟歹汉子当祖宗’,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个呆子。你好歹也做一回男人,你看你二哥,说开枪就开枪,这样的事,你一辈子也学不来。在家种地有什么好?能有什么出息?你连文适都不如,文适现在都当民团了,挣钱多少无所谓,关键是出去长见识。我不管你怎么想,我是想好了,你必须去崔家。明天我就去给你爹娘说说,再不要提种那几亩地。不行,就分家,分了家,各人过各人,也比天天看别人的脸子强。”
  一夜无话,第二天吃罢早饭,李氏真向公公说了这事,说文杓本来就呆头呆脑,要是在家种一辈子地,可是没指望了。现在有这样的好机会,绝不能失去了。
  二先生问了文杓信的情况,文杓和爹如实说了,二先生看李氏猴急的样子,想想永功父子天天奔波于固庄和三河口之间,一个月才挣几块钱,叹口气道:“我说一句最实在的话,干什么也不如种地牢靠,有粮吃心里踏实。再说,‘宁恋本乡一捻土,莫爱他乡万两金’。不过,我话说在前边,你们的事自己拿主意,如果想去,爹不阻拦,但是,出门在外,对老板要忠心,咱少得几毛钱工钱无关紧要,不能把老板的生意弄坏了,坏了自家名声。崔家和咱是多年的交情,崔家少爷与你二哥交情不浅,不可马虎。”
  屋里车氏躺在床上早已听见,把二先生叫回屋中,表示自己坚决不同意,她有她的考虑,文桐在外边不知道做什么勾当,一枪差点要了媳妇的命,又张狂着在油坊开什么会,闹得连家不敢回。现在文桐这么急着推荐文杓,别是有其他用意。她对二先生说:“要是崔家请文杓去,我本不打算阻拦,这中间夹着文桐一层,我不大放心。文杓几斤几两,我的孩子我知道,还是老实在家种地妥当。”
  爹的意见是不干涉,娘的意见是不同意,文杓再次陷入了两难。
  听到婆婆不同意,李氏从屋外跳了进来,先是坐在椅子上,又坐在地上,大哭大闹,嘴里不干不净说着:“说起来丢人,什么远近闻名的大户,要我看,还不如小户人家有见识。在外边传得响,不知道家里多么有钱,要我看,屁钱没有!不过面子上好看罢了。我一个月三块钱,够吃还是够穿?方仁、方义一个月都有两块钱零花,公公偷偷还给,别以为我不知道。月钱不公也就罢了,一大家十几口人,干活的有几个?二哥躲在青岛不回来,银月在济南,说是念书,天知道干什么!文柄在青岛,月月需要家里寄钱你们说说,他们哪个不花家里的钱,就抓着我们家呆子老实,天天当牛一样使唤。这也罢了,油坊的事,我今天索性要说道说道,老四两口子管着油坊,账没算过一回,挣多少不知道,赔多少也不知道,拿我们当傻子呢!这年头不行了,净欺负老实人,我今天也把话说在这儿,再这样下去,我不伺候了,分家。这个家不分不行了,太不公平。”
  文杓拉了一把媳妇,想把她拉出去,没拉起来,生气地朝她嚷嚷:“你又撒什么泼?这不是没定下来嘛!娘也是担心,并没把话说死。爹是同意的,你听得真真实实,这正商量着,你抽哪门子风!”
  李氏还是哭闹,要求分家,把地分了,兄弟六个,一人五十亩,再把油坊也分了。她说得兴起,就是没考虑,地好分,油坊如何分成六处。
  车氏欠了一下身子,文杓扶她坐起,靠在床头上,冲二先生吼道:“你还有一点用吗?这是什么人家没教养的女人,敢和公公婆婆吵闹。泥人也有个土性儿,分就分,这个家离了你一样活。以为自己是多勤快的人呀!一天到晚就知道睡大觉,女人家哪有这样的!女人勤,一天三餐不求人,分了家,我倒要看看,你五十亩地怎么种?你是会耕,还是会浇。文杞爹,你去,把大哥请来,主持分家。”
  她催着二先生去找大先生,二先生不敢怠慢,听到婆媳俩还没结束口舌之战,走了一头又回来:“哎呀,你也少说几句,三媳妇少说几句。家和万事兴,闹什么家包子呢,传出去让人笑话。再说,分家,不是一句话说分就分的。家有家法,族有族规,老辈人在,小辈要求分家,我头一回听说。”
  车氏让三媳妇气得不行,直嚷嚷:“你去找大哥,必须分,这日子没法过了,分出去利索,眼不见为净。”
  二先生只好去大先生家里。
  大先生正在院子里活动身体,他早上喝了半斤酒,带着文宝骑着马围着村子转了一圈,回家换了薄衣服,把多年的拳脚又熟悉一遍。大先生近期心情不错,民团建起来了,前几天,又和二先生一道,帮着永勋,给文宝把媳妇娶进了家,身体一天比一天硬朗,唯一的不足是过年的时候,文耿没回来,不回来就不回来吧,他真是回来了,真是不好办呢。作为族长,不按族规处罚不成,很多人的眼睛都盯着的,不回来正好。
  听了二先生的来意,大先生笑了,说道:“不是我说你,老二,你自己倒是拿个主意。她说分就分?族规上写得清清楚楚,父母在,不分家。文朴、文柄还没成家,银月没出嫁,这怎么能分家呢。”
  他让二先生先回去,说一会换上衣服就去。
  等二先生走了,大先生换上厚衣服,对文宝说:“我过去看看,你不要去了吧,回家歇歇。顺便给你爹说说,让他也去你二叔家里看看。儿子是什么!惹事的根苗。一个文耿就让我不得劲,你叔六个儿子,这才娶进门四个媳妇,就闹得不像样子,要是哪一天六房儿媳妇齐了,真是要乱套了。”
  文宝点头同意,这些日子新婚,大先生一般不让他来,只是空闲的时候来照看一下马匹,一天到晚倒是在家时间更多一些。大先生每月又给文宝加了一块钱,说现在不同了,有家业的人了,不多挣几块钱,这个家难养活。
  大先生提着烟袋,到了二先生家里,刚走到前后院夹道,就听到李氏高一声低一声地数落,车氏高一句低一句的斥骂。
  又走几步,大先生故意咳嗽一声。李氏听到大先生来了,忙停止哭闹,她对大先生还是有些惧怕的。文杓把二哥来信的事说了一遍。大先生沉吟一会,说道:“文杓,关键是你的意见。别人说的都不主要。”
  文杓摸摸头,不知道如何回答。大先生知道文杓老实,对他说:“这样,你们听我说几句好不好。事情的起因是因为文桐推荐你去崔家,对不对?两件事,一是去崔家,去还是不去,定不下来。第二件事,是因为文桐推荐的原因,你娘担心你出去和他们一样,做下不让人省心的事。我先说第一件,出去对你来说,利大于弊,为啥呢?你为人忠厚,崔家这一点特别欣赏,这才是崔家请你去的原因。至于说,因为你是李家的亲戚,这事我不赞同,崔家看中的还是你的人品。如果单单是因为李家的关系,崔家干脆请李家的人帮忙好了。第二件,文桐推荐,这也没大关系。文桐是文桐,你是你,他们做什么事,你要有自己的主见,谁也当不了谁的家。我一辈子在外边瞎胡闹,你爹一辈子在家务农,不一个道理吗?我再多说一句,分家的事,再不要提起!断断不可,如果文杓媳妇非要坚持分家,不要旁人说话,我明天就去三河口,请李世营说道说道。你们李家,你大伯不在了,你父亲不在了,主持这个家的,只剩下李世营了,我找他万没有错。他要是与我犯混,我找杜招贤也罢,找东梧县长也罢,总能讨个说法。文杓媳妇,凡事适可而止。文杓,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回去吧,我和你爹娘再说一会话。”
  文杓点点头,拉着媳妇回屋,李氏听了大先生的口气,虽说不承认文杓去三河口是因为李家的关系,但是,对文杓的事也没反对,心里顿时好受了。目的已经达到,分家的事以后再说吧。
  两人起身回屋,永勋正巧来了。大先生把方才的意思给他说了一遍,永勋自然不反对。文朴过来给大伯加了把椅子,三兄弟坐下说话。
  大先生口气变了,他是对着屋里车氏说的:“文杓娘的担心也是对的,文桐是不是有什么其他考虑,咱现在只是猜测。猜测的事不好作数,对不对?我还是那句话,文杓不是那种孩子,学也学不来。文耿、文桐是一类人,文杓和他们不一样。孩子大了,也不要管得太多,都成家了,还要立业,不能天天把孩子拴在自家裤腰带上。”
  二先生进屋,车氏说:“随他去吧,文杓的事,我再也不管了,我还不知道活到哪天,操这份心干什么!各人有各人的命。”
  永勋向大先生道情:“大哥,你和老二帮着文宝把亲娶了,你这个月给文宝加了钱,他才干多少活,怎么好再加钱?文宽在民团也得一块钱,我地还种得不错,有时出去帮帮厨,日子还过得去,以后再不要加钱了,文宝多帮帮你,也是应该的。方才,我让他又回去了,怎么好闲在家里,白拿你钱,平常多在你那边忙活,有什么活你多使唤他。”
  大先生笑了:“你也真是,咱自家兄弟,我的钱多给他一点,也没让外我得了。再说,我拿文宝当自己孩子呢。文耿我看是不指望了,我老了,身前总得有个伺候我的人,我看文宝就不错。”
  三个人又一起抽了一阵烟,文宝急慌慌来了,对大先生道:“大伯,你家里来了三个人,坐着马车来的,一个好像是大老板的装束,那两个像是伙计,我也看不准,请大伯回家叙话。”
  大先生问:“来人没说姓名?”平时,大先生家里不乏拜访的朋友、同门,还有县上的乡绅、大户,倒没有什么奇怪的,文宝一般也认识,今天来的定是生人,所以有此一问。
  文宝忙说:“领头那个说叫张玉尧。”
  大先生一愣:“咦!他怎么来了?可是十多年不见了。咱回去,文宝,你去镇上买些酒菜,老二,一会你也去,帮我陪陪客人。这是我多年前在安徽收的一个徒弟,好多年不见,今天来了,咱要好好招待才对。”
  二先生忙说:“那正好,大哥你先回。我去后街让永席杀只山羊,我哥炖得好汤,咱用最地道的羊肉汤款待远方的朋友,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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