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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章 干部的眼睛是雪亮的

作品名称:灰色的青春轨迹      作者:王子文      发布时间:2021-05-18 17:27:59      字数:7582

  1994年12月21日
  冬训的早操仍如前些天一样进行着。
  冬训加上土方工程,我们比以前起得更早了。
  冬训的早操是先列队绕着大院子跑过几十圈之后,再八八六十四的方队进行三大步伐的训练。在冬训之前,每天是没有这样的训练内容的。只因冬训,又因为大队要对冬训进行评比验收,所以每个中队就这样增加了早操的内容。不光早操要训,晚上收工回来在小组学习之后也要训。这样的冬训就是为了大队的评比验收!真的要把犯人的改造环境净化的话,就该少一点儿这样的形式,多一点儿实际的!难怪说“老犯人怕冬训”了,这真的有些折磨人。
  大概是昨晚犯医已经与干部打过报告了,大概干部也同意犯医今天带我去大队病号房去看病了,大概犯医也把干部的批条给黑皮焦亏看了,起床之后黑皮焦亏没有让我去参加跑步和队列训练,而是让我整理内务卫生。
  整理过内务卫生之后,我用破布条像古代的女子裹脚一样把自己的两只脚包了起来,我带过来的十几双袜子让人拿走的拿走,丢的丢,被偷的被偷,已经一只也不没有了。鞋子也是同样的命运,就脚下的这双鞋子,还是自己从垃圾堆里东捡一只西捡一只凑合起来的。缺帮少面的,每天要用绳子把它们绑到脚上去。由于没了袜子,由于平日里累得懒得动弹,又由于用水紧张,洗脸刷牙的内容都免了,更不用说洗脚了。脚上积了很厚的灰,经冷水一浸冷风一吹,自然而然地就皴裂了。日积一日,裂口越来越深,也越来越阔,疼痛的程度自不必说。但是,在这近于原始的环境中疼痛是其次的事情,也没有心情去关心这样的疼痛了。疼痛就疼痛吧,时间久了,就不会再疼痛了。再说了,人体有新陈代谢的功能,有朝一日那些被风化浸蚀的老细胞会自行脱落,到春天来临的时候慢慢就会好了。可今天我很有可能要走出这个中队,去大队病号房看病。在这个地方对我来说,要到大地方去了,不能让更多的人看到我现在变得十分龌龊的形像,我要设法把这样的形像包裹起来,掩遮起来。
  我裹好脚捆好鞋子之后,把自己最后一套干净一些的衣服找了出来,等要去大队病号房的时候把它们穿上。我真不知道再过些日子自己是否还有衣服可穿了。来到这儿之后,我改变了在社会上两天换一次衣服的习惯,一身衣服正面穿得脏得不能再脏了,就翻过来穿,再穿得脏得不能再脏了,就扔了它。我带过来的洗衣粉早已被黑皮焦亏的洗衣机赵小毛用完了。再说了,我们大组犯人很难弄到水洗衣服,再加上每天累得连撒尿都不愿意解腰带很想直接撒到裤裆里去,哪儿还有心情保持社会上的那种卫生习惯。脏衣服团起来放得久了又会发霉发臭,不如扔掉了干净。所以,我就这样很大度很男人地扔掉了很多的衣服,从未考虑过当我的衣服包裹空了的时候我还有什么衣服可以穿。
  或许是冬训的缘故,值班的勤杂犯似乎比平日里勤了。在我放好找出来的那身衣服之后,我又拿起扫帚把小组监舍的地面又扫了一遍,这个时候,值班犯人告诉我今天干部要我留监看病,并且把犯医的话转告了我,说要我大组出工之后在监舍里睡觉等着犯医。
  大组出工之后,我就依着值班犯人的话睡下了等着犯医。可能是因为夜间让恶梦搅得没能睡踏实的缘故,睡下不久我就睡着了。
  我很甜很美地睡了一个上午,觉得身上的筋骨轻松得多了,内脏也舒服得多了。由此我推断,我很可能不需要太多的药疗,需要的是休息吧。
  吃过午饭,我又睡了大约有两、三个小时的样子,犯医才喊着我去大队病号房。
  大队病号房坐落在一个很僻静的地方。不过,在这个地方,也谈不上哪儿热闹哪儿僻静,无论是哪个单位都是一个样子。只不过我在我们五中队住的时间长了些,慢慢地我对我们五中队熟悉了,才如此认为大队病号房很僻静。人,原本都有这样的心性,都觉得自己的住地儿很亲切、很繁盛。
  为我看病的是一个和我一样剃着光头的医生,这让我很吃惊。我以为大队病号房里的医生应该是有医学知识的干部,可事实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这个犯人医生与我们中队的犯医谈了很多的话。
  从他们的谈话中,我知道大队病号房里的这个犯人医生犯罪前是某市一家医院里的一名主治医生。
  大队病号房里的这位犯医同样与我看了舌苔,翻了翻我的眼皮,接着又用听诊器在我的前胸后背上来回听了听,口中自言自语似的说:“内伤,伤了肝和肺。打的吧?”
  听着这个犯医还有人情味儿的准确推断,我差点儿哭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人情味儿的说话了,由不得我想起了十五号那天在工地上发生的那可怕的一幕。下午收工前,张铁龙对我们一天的劳动量进行验收,虽然我所在的那个组合也超额完成了一天的任务,但只因比另一个组合超额得少了一些,张铁龙就对我们那个组合的十来个人大打出手。在打过其他几个人之后,便开始对我施暴。他连续对着我的胸部和腹部猛踢猛踹,当时我捂着腹部,气儿也喘不出来了。回到工棚之后,胸部和腹部仍在剧烈地疼。经过一夜的休息,疼痛消失了,我以为没有什么事情了。两天劳作之后,内脏又开始剧烈地疼。
  大队病号房里的犯医给我开了些药,然后对我们中队的犯医说:“他需要休养,回去之后让他多休息几天。药,一定要按时给他吃。另外告诉他们不要再搞他了,不然就很可能出事儿。”
  我很清楚他所说的出事儿意味着什么,那就是我的生命将会戛然而止。我仿佛看到了死神的魔爪已经悄悄地伸向了我的脖子,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在死神的魔爪中奄奄一息地挣扎着,这份挣扎又是那样的无力与无助。
  从大队病号房回来之后,我吃过药又睡下了。大队病号房里的那位犯医说我需要休息,我应该认真地休息,我还热爱自己的生命,所以,我应该好好地珍惜这难得的休息时间。
  大组收工回来之后,黑皮焦亏放下手里的东西,便十二分讥讽地问我:“休息得快活吧!”
  我心里还窝着气,对于黑皮焦亏的嘴脸,我厌恶极了。我没有回答黑皮焦亏的话。
  黑皮焦亏很快就去了犯医室。过了很久,他从犯医室回来,恶声恶气地嚷着对我说:“明天出工!别想再快活了!”
  “大队犯医说我需要休息。”我没有看黑皮焦亏的嘴脸,我知道他这股子火气是因为我在大队病号房说了我的病是被打出来的。
  “休息?想得倒美!干部的条子呢?没有干部的条子,你说休息就休息呀?那大坝的任务谁替你干?”黑皮焦亏几乎在吼了。
  对于黑皮焦亏的气焰,从心里上说,我十分的厌恶,但也十分地害怕。因为面对着他们这一股子势力,我十二分的弱小。虽然我心里还有一股子倔性,但这股子倔性就像一只弱小的蚂蚁对背上的一块大石头,驼不起,也逃不脱,只任它在背上折磨着自己的力量、勇气和倔强不屈的性格。我现在就是背上压着一块大石头的蚂蚁,我已经精疲力竭,已经完全失去了抗衡这块石头的勇气,已经完全被这块石头压服了性格。我很清楚,如果中队犯医不如实地向干部反映我的情况,如果没有干部的批示,明天我没有让人信服的理由不出工,尽管伤病是具体很具体地长在我的内脏。即使这样的伤病很明显地长在我的体外,没有干部的招呼我还是逃不脱这股子势力的支使。在这个大院子里不下田劳动的这些所谓的职务犯是连在一起的一张恶网严严实实地将这个大院子网住了,在这个大院子里中队犯医在很大程度上靠着张铁龙他们混日子,犯医肯定把我在大队病号房说的话学给了张铁龙和黑皮焦亏他们。中队犯医肯定要讨好张铁龙他们,绝不会把我这样一个新犯人放在心上,尽管他在这个大院子里履行着救死扶伤的人道主义。可我清楚犯医的人道主义在这个大院子里是定向的,我们的伤病与他犯医的私利相比,轻多了。
  
  1994年12月22日
  昨天犯医肯定没有向干部反映我的情况。
  今天早晨我又像以往一样拎着碗和勺子出工了。
  一天的休息加上药物的作用,我今天感到精神好多了,不单是我感觉如此,其他的同犯也这样肯定。
  “今天你比前两天显得好多了。昨天去大队病号房,病号房里的医生怎么讲?”一路上匆匆地赶路,侯胡子不停地转头问我。
  “没怎么讲,他说我这是内伤,伤了肝脏和肺,需要休息。”对于侯胡子我现在很戒备。
  “他怎么知道是内伤?是不是你跟他说了?要是你跟他说了,你以后日子就不好过了。你要知道大队病号房里大队管教股很近,说不准哪一天病号房把情况反映给管教股了。来这么长时间了你还看不出来?我们中队的犯医和收方他们是一个鼻子眼里出气儿?你的话准给中队犯医学给他们。”侯胡子很替我担心地似的。
  “他看出来的。”我没有太多地回答侯胡子,在劳改队这个地方真正正常生病的还真没有几个,大队病号房里的那位犯医的话也证实了我的推断,张口就是“打的吧?”,可以看出来很多人的伤病都是给折腾出来的,那个犯医看得多了,心里自然有底儿。
  “也是,劳改队里生病都是一个样子,不是骨折就是伤。”侯胡子叹了口气说,“来了这个地方别说皮肉了,就连骨头也不是自己的了。
  严重一些说,这个地方连自己的命也一大半握在别人的手里了。从我们来这儿第一次出工之后我就有这样的感受,时间越长这种感受也就越来越浓。
  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来到了工地。
  由于昨天一天没有来工地,工地的情况令我吃惊不浅,工程已经进展到了拉线作型的程度了。看这个样子,在元旦之前我们中队就可以竣工了。
  有人为争抢工具打起来了,彼此舞动着手里的铁锹,像两只饿兽为吞噬对方而互相残忍地厮杀着。大约其中一位反应不够灵敏,被对方劈头就是一锹,口中“哎呦“一声就倒下了。
  立即就有人嚷着:“打死人了!”
  打胜的那位并不畏惧,口中仍在叫嚣着嚷骂。
  倒下的那位很快就被人抬进了工具棚子。
  打胜的那个家伙被人拉扯着离开了现场,握着手里的工具一步三晃地下了大坝到了工地。
  大约伤着的那位伤得不怎么严重,如果不然,工地上也不会这么太平了。
  打胜的那位很快被干部喊进了工具棚,一阵呵斥之后,便是几个很响的巴掌声。
  这个地方平时确实很需要巴掌,但是巴掌在这里有时又是那么无力。如果巴掌可以震慑一切的话,或许,也是肯定这个地方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从理论上说这些人需要教育,然而,对于这些人来讲说服教育又是那样的无力。可能我这样认为有些偏见,还有些人不需要别人的教育,不需要别人的巴掌,自己就可以教育自己,鞭策自己,向着一个崭新的人生历程努力地前进。但是,对于这里面的相当的人来说,无论巴掌,或者教育,都同一个样子地起不了什么作用。有句话说——劳改队既是特殊学校,也是一个大染缸。学校的职能对一部分犯人来说并不见效。说一定的程度上,不会偷的在这儿学会偷了,不会诈骗的在这儿学会诈骗了,这就是大染缸的功效了。原初单一的颜色,在这儿一染,花里胡哨的什么颜色都有了。我有些怀疑我们中队大门口的那副对联:特殊学校育浪子,政治熔炉炼顽石。有些“浪子”在这所学校里越育越浪了,有些顽石也越炼越顽了。
  “昨天到大队病号房里都讲了些什么了?”在我往板车上装土的时候,黑皮焦亏来到我的跟前,恐怖着脸色问我,“你讲什么我都不怕!告诉你吧,现在是冬训的时候,我放了你,冬训过后咱们再慢慢地算这一账。你不是会写吗?你不是脑子好用吗?有朝一日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厉害。我知道你这样的人是打不服的,可是我会折磨你,慢慢地折磨你,让你慢慢地服气。这儿是劳改队不是社会上,你就是一块钢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变得比泥还软。如果我治不服你,我是你儿子!”
  我不屑于黑皮焦亏的恐吓,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他,即使他们整死我,我的心也不会向他们屈服的,我绝不会像身强力壮的赵小毛那样与他们为奴。别说是这个地方,无论什么地方像他们这样德性的人无论让我吃多大的亏,我永远都不会向他们低头屈服的!虽然黑皮焦亏他们每天都可以让我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尽管黑皮焦亏他们每天都可以让我伤痕累累,甚至黑皮焦亏他们每天都可以把我推到生和死的边缘。
  我无声地操持着手中的大土块儿往板车上装。由于最近这几天天气很好,工程赶得很紧,板车码得相当的大,三个人一部板车,一人作车把式,两个人拉二襻。偌大的一部板车,如果有一个人偷懒耍滑,板车肯定不会往前走,很有可能还会顺着坡势往下倒退。
  我码完了一部板车,又被赵小毛抢着过去要我和他拉一部板车。众所周知,在干活当中我从不惜力。凡是掏力气的活儿,他们总喜欢让我与他们做搭档,有我在他们真的可以少费力气。不过今天赵小毛让我跟他拉一部板车,我想原因不一定就只是我肯出力气,肯定还会有其它原因或者意图。赵小毛毕竟是黑皮焦亏的奴才,是黑皮焦亏训练出来的狗,黑皮焦亏有什么事情总是怂着赵小毛上前去咬。再说了,狗是仗着人势力的,一旦狗的主人有了势力,这狗就会猖狂多了。在这个小组有黑皮焦亏为赵小毛封荫着,赵小毛就当然地猖狂,动不动就要嚷着要与别人单挑。惧于黑皮焦亏的势力很少有人与他赵小毛动手,打狗要看主人的!如果有谁不去看主人打狗,麻烦就会接着来了。说真的,别看赵小毛人高马大的,但他的下盘不稳,身手不是很灵便,如果和他单挑之后不会有什么麻烦,就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我估计着他也不一定能招架得住。对付这样的大力气手脚不是很灵便的家伙,躲闪着攻其下盘,只要一招中的他就会更乱章法,再攻击他就更容易了。但现在他的身后是黑皮焦亏,即使挑过了他赵小毛,黑皮焦亏肯定会给小鞋子穿的。所以,对于赵小毛很多人心里虽然气愤,但都在心里忍着。今天他赵小毛要我跟他拉一部板车,说不准会是黑皮焦亏的指使,后面一定会有生命阴谋!
  我时刻提防着赵小毛,一旦他有对我撒野的迹象,我就立刻躲闪开去。
  “大家加把劲儿呦!”赵小毛掌着车把,每向前迈一步嘴里就这样很响亮地喊上一句劳动的号子,“两边儿劲儿使匀呦!”
  我和朱伟和着赵小毛的号子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拽着车子爬坡。我想,我此时的形像一定很像农夫耕田时正在出力的老牛一样,前倾着身子,脚下用力地往后蹬着,每迈出一步,身子就会猛地往前一伸,头也不自觉地一点。这个时候,我们谁也不会偷懒,不管是谁,只要稍微松懈,重重的车子就会往下滑,我们肩上的车襻也将会把我们紧紧地拖着。车路的两旁就是已经挖得很深很深的河道,后退的车子稍有偏差,我们就会车坠人毁。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家都很卖力。
  车子还是在我们在高亢的劳动号子声中被我们咬牙给拽了上来。这是今天拉上来的第一板车土,爬上这道斜坡,我们已经是大汗淋漓了。
  只要上得工地,不管天气有多么寒冷,大汗淋漓是正常的事情。如果谁身上没汗,一准就是偷懒了。身上大汗淋漓,身子周围往上蒸腾着汗雾。待身上没有汗水可出了,短短的头发上和脑门子上都会结出一层厚厚的汗碱,白茫茫的。
  我的头上又像以往那样,汗水像泉水一样往外涌,并且很快就在毛茸茸的头发上冻结出了白茫茫的汗碱。当然,我头上的汗碱我是看不到的,但我能看到别人头上的汗碱,我只觉得头上和身上的汗水在往外涌,并且有人说我的身体像个蒸笼。我能想象得出我身体周围的汗雾。
  “你的身体太差了,每天都是这个样子。今天才拉几车呀,又是一头的汗水一头的汗碱。”与我同拉一辆车的朱伟喘着气,看了一眼我的头说,“我们组没有谁像你的体质这么差!”
  体质差是一个原因,更主要的是我不惜力。如果我允许自己偷懒,那就会少出一些汗,也就不会有这么厚的汗碱了。可是,尽管我如此的不惜力,也保证不了黑皮焦亏他们不找我的麻烦。他们就是一群野兽,他们感受不到我每天累到什么程度,也感受不到我累的滋味。
  中午的时候我趁着板车下去装土的空隙打了个报告去工具棚要了一碗水喝药。药刚被冲进肚子,我的腿上重重地挨上了一块儿硬土。我转头看过去,赵小毛正拉着脸色盯着我,手里还有一块儿硬土。我弯腰捡起那块打在我腿上的硬土,举手就要往赵小毛的身上砸过去,却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旁边的黑皮焦亏一把抓住了手腕子。
  “你想干什么?”黑皮焦亏怒目圆睁。
  “他凭什么用土砸我?”我怒不可遏。从我意识到我斗不过黑皮焦亏他们开始,我就一直对一切都一直忍着,可今天他赵小毛也要站到我的头上拉屎了。
  “你磨磨蹭蹭的,一会儿撒尿,一会儿喝药,任务干不完,你小子负责?”赵小毛倒理直气壮起来,“你小子干活本来就不鸟照,还这样推屎拉尿的。不打你,你小子不知道紧!”
  “干活去!你们两个谁要是再找事儿,我饶不了你们!”黑皮焦亏这样对着我嚷。
  很明显,黑皮焦亏向着赵小毛,如果刚才我拿那块儿硬土砸了赵小毛,我绝对平安不了!
  我忿忿不平,可又无可奈何。早晨黑皮焦亏对我说的那些话,分明是在告诫我,无论我做些什么,将都会成为他整我的把柄。既然黑皮焦亏说我的脑子好使,那么我就应该多动些脑子,学得聪明一些,学得理智一些?
  我又与赵小毛拉起了了一部板车。
  这次赵小毛捉弄我的招式让我防不胜防了。
  每当我们拉着车子经过干部身旁时,赵小毛总是高声嚷着说我偷懒不用劲儿。他这一损招是要破坏我在干部心目中的印象!如此恶毒啊!我想,四肢发达的赵小毛不一定能想出这样的阴险的损招,包括工程那一硬土块儿。
  “我不用劲儿?朱伟也没有用劲儿,这每一板车的土都是你赵小毛一个人从下面拉到大坝上去的!你是大力士,你是超人!整个大坝都是你一个人拉上去的!你害我有什么用?你害我,一天就能算两天的刑期了?”我不甘让赵小毛这样害我,讥讽着反驳赵小毛。
  “干活不鸟照,你嘴还不熊!”赵小毛没有什么话对付我了,只拿平时别人这样说我的话瞪着两眼威慑我。
  “我干活不鸟照,你为什么还要抢着要我跟你拉一部板车?为的就是能背着干部打我?当着干部害我?”我并不忌讳干部在我们的身旁。
  “嚷什么?”在大坝上的王新制止了我和赵小毛。
  我知道,为着这样的辩嚷我免不了一顿麻烦,或者是肉体上的折磨,或者是精神上的摧残。总之,我现在处在一个十分危险的地带,随时这个地带都会崩裂,我的安全也将会随着这样的崩裂被陷覆。
  下午赵小毛被调换放土了,我和朱伟、姜歪子同拉一部板车,我们拉得很默契,也很轻松,比和赵小毛同拉一部板车省力得多了。由此我推断,赵小毛拉车时并没有过多地掏力气,赵小毛的力气要比姜歪子的力气大多了。同是拉着一样的车子,感觉却明显地不一样。
  
  *********
  今天晚上,中队开了一个冬训阶段总结大会。
  会上,T队副首先表扬了一批近阶段改造表现突出的犯人,我也在其中。果真,干部的眼睛看得很真。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张铁龙和黑皮焦亏他们也在表扬之列。
  接下来,T队副又批评了一些犯人,但没有点名道姓,只是泛泛地讲了些发生在中队里一些丑恶现象。虽然T队副没有点名道姓,但人们还是对号入座地想到了张铁龙和黑皮焦亏他们这些人。干部是不是弄错了?怎么会表扬了这些人,又批评这些人?
  对于这个大会,我感到懵懂了。
  大会结束以后,黑皮焦亏被T队副喊进了干部值班室。很快人们就听到了干部值班室传来的噼噼啪啪的巴掌声和电警棍的声音。尽管我并不清楚因为什么,但我心里感到十二分的畅快,终于报应了!!!
  我又听到了值班犯人在喊张铁龙。
  黑皮焦亏捂着脸回来了。他来到我的面前放开手,恶狠狠地对我说:“老子的脸不会就这样白肿一回的!”
  听他的口气,他这次挨干部的整是因为我的事情,是不是像侯胡子说的那样,大队管教股从大队病号房知道了我的伤势,然后追到中队来了?我搞不清楚,反正看着黑皮焦亏肿胀起来的脸和往外翻卷的嘴唇子,我心里还是幸灾乐祸地满足,打得太轻了,还没有完全刹住他的嚣张气焰,不然他绝不会还这样向我示威!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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