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重回尘世 溯源追因 九

　　常乐、雨隐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道，这云澜城处处透露着人间烟火的气息。两人看着这嬉闹不断，人来人往的城池，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感觉，但是又说不出这种感觉是什么，很是奇怪。
　　两人在旁边的一间茶坊坐下歇息，也顺便探听些消息。
　　这座茶坊很是别致，雕梁画栋；背靠一座湖泊，现下春意盎然，草长莺飞，风帘翠幕之景让人心旷神怡。
　　店中也是好不热闹，里面的人杂七杂八地谈论着家长里短、世道人心，可不管是什么痛苦哀伤的还是让人厌烦的事情，说过之后，他们都能笑颜以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店小二看到常乐两人落座后上前来伺候，他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道：“两位公子，要点些什么？”
　　常乐说道：“来壶春茶，再来些茶点。”
　　“好嘞，您稍等。”
　　
　　待店小二将所有东西上好之后，常乐问道：“这位小哥，我们两兄弟来云澜城是想拜入流云宗，可是初来乍到也不知道该如何拜会。”
　　“原来两位公子是修行之人啊！”那店小二面露惊讶，接着略带遗憾地说道，“那两位来得可真是不巧，流云宗已在一月前封宗，连城主府的人都不可以随意进出，但是具体原因我们这些小人物也不是很清楚。”
　　“流云宗守护一方，如今无故封宗你们也不担心发生什么事情吗？”常乐疑惑道，“甚至这云澜城还如此热闹。”
　　“我们只是凡夫俗子，担心又有什么用呢。况且应该没什么事情。”店小二说道，“城主府的人守护流云宗结界，若是流云宗有什么事情，城主大人定然不会毫无动作的。我看两位可以去城主府拜会，说不定会知道的详细些。”
　　常乐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一个小女孩在店中蹦蹦跳跳，不小心碰到了滚烫的茶水，茶水将她的小手烫得一片通红，起了一片水泡。那小女孩的母亲应声赶来，拉着小女孩的手仔细查看，可是脸上却毫无担忧之相，甚至笑着问她疼不疼。那小女孩竟然也不哭不闹，还笑嘻嘻地对母亲说没事，接着就跑走继续玩去了。
　　常乐雨隐看到这一幕，心下疑惑。
　　孩童对于情绪的把控最为薄弱，喜怒哀乐大多都展露人前。刚刚小女孩被那么烫的茶水烫着，竟然毫无反应，甚至还笑颜以对，这太过于违背常理。还有，那女孩的母亲反应也着实是令人生疑。
　　
　　两人从茶楼出来后沿着街道往城主府方向走去。常乐、雨隐看着行人们亲善喜悦的面庞再加上茶楼中的异状，那种莫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就在此时，两人已脱离热闹的街道，来到一处僻静之所。
　　这里有户人家，大门敞开，门挂白色丧布，内院立着丧幡，显然家中有亲人亡故。可是灵堂之中，家眷亲朋竟然无一人哭诉，甚至连哀伤的氛围都没有一丝一毫。
　　葬礼是为活人准备，所有人都需要一个宣泄伤感的场所，无论心智多么坚定的人。若亲人离世，就算他不哭，但是那悲伤之情定然会有所流露，绝不会毫无所动。
　　常乐与雨隐对视一眼都知道了那种莫名之感是什么了。
　　
　　自常乐雨隐进城之后，这城中的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没有悲伤，没有痛苦。婴孩不是在喜笑颜开就是在欢乐的梦境中沉睡；路边的乞丐也不担心自己的吃穿用度，只是笑对每一个从他身边路过的行人；丧葬嫁娶其中所有的哀伤之情都被抹去。独留喜悦之情。
　　雨隐说道：“这里的所有人都被喜悦笼罩而不自知，真正的情绪都被欢喜之情所压制。但是城门的那两个守卫并没有被这情绪影响，还能带给我们一丝危机感，看来这云澜城果真疑点重重。”
　　常乐抚摸着旁边的一棵树，闭眼感知道：“的确，只是比你所说要严重的多。不仅是这里的人，这城中的一草一木，一石一瓦，都在被这股喜悦之情浸染。”
　　雨隐一惊，对着常乐道：“寻常草木无魂，凡间土石无心，竟然也能被情绪影响？”
　　“我主修灵魂，神魂之力精纯，虽然我感应得不是很真切，但这座城市已俨然成了一座喜悦之城。城中的一切都会被这股莫名的喜悦所感染，包括我们。雨隐，难道自我们进城你就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同了吗？”常乐指着自己的嘴角，然后又指向雨隐的。
　　原来两人在这一路来，不管干什么嘴角都微掀，露出微笑之态，而且藏在两人心底中那些被压抑下的悲痛与哀伤，都在慢慢地淡去。
　　那种感觉并不是遗忘，而是对曾经的那些悲痛与哀伤变得无感，心中的那些欢乐之情却都被无限放大，其中还掺杂着一股莫名的欢喜。
　　这种改变无声无息，由心而始，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甚至连常乐、雨隐这等修行之人都只有在定心思虑之后方才察觉，可见这对凡俗之人的影响有多大。
　　
　　被常乐这一点，雨隐也察觉到自己的内心状态。他尝试压制下这股情绪，可是不仅毫无用处，那股莫名的喜悦之情还变得越来越强烈。
　　“这该是何等玄妙高深的神通术法，”雨隐眉头微皱，他看着常乐，“我从未听说过六界之中谁人会使用这等妙法，还能如此轻易的影响整个城邦。看来这城主府定然已被这幕后之人控制，要不然城主府的人定然不会对此情况放任不管，说不定流云宗无故封宗也与这情况有些关系。”
　　常乐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接着说道：“看来我们不能轻易入府了，还是先去城主府周围探查一番再说。”
　　两人迅速来到城主府所在区域，只见城主府范围十米之内，竟然空无一人。当两人走到府门外十米处时，两人都很默契地停下了脚步。
　　因为两人在城门那两个守卫身上感觉到的那股神秘而又危险的气息再度出现而且更加强烈，同时两人心中都有一股非常强烈的直觉，只要他们再踏出一步，必将被人发现。
　　现下正是白日，不宜强闯擅入，两人对视一眼迅速隐去，静等黑夜到来。
　　
　　暗夜悄然而至。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星光的夜晚，天空乌云密布遮住了空中所有的光源，一场暴雨即将来临，如此天气，如此夜，街上早已没有了行人。
　　这时，有两个人在黑暗之中迅速向城主府旁的一面院墙踏去，两人刚进入十米范围之内，“咻咻咻”漆黑的箭矢从墙垣内射出，其中一人手中灵光一闪，映射出那人的面庞，正是雨隐。他将那数十只箭矢弹开，可是那灵力光幕也瞬间破碎。
　　“破灵箭。常乐，看来那玄阴老人似乎也和这里有些联系。”雨隐话语间，墙垣内又射出数十支破灵箭，而且劲力更强。常乐迅速与雨隐联手将破灵箭摧毁，然后趁着第三波破灵箭还未发射，飞身而起进入了城主府。
　　只见城主府墙垣内侧每隔半米都立有一人身大小的石狮子，其中内廓机关，一旦启动，受到外界引动就会向外发射破灵箭。
　　
　　两人刚刚立定，只见那些石狮子的头部竟然都朝两人方向转动，破灵箭即将再次从它们口中喷射而出。常乐雨隐纷纷出手，强大的魂力与灵力纷纷破坏了石狮体内的机关。
　　两人迅速隐去身形向内院走去。
　　
　　黑暗之中，雨隐对常乐传音道：“真是奇怪，我感觉到那股气息的主人定然已经感知到我们的闯入，为何这城主府如此安静，甚至连侍卫都没有一人，白天那些在城门，府门守护的侍卫竟然也毫无动静。”
　　两人就这样毫无阻碍地来到城主府的主殿。只见这城主府数百侍卫和一些家仆竟然都聚集在这里，他们全部跪倒在地，看着前方的大殿。
　　常乐雨隐两人也是摸不着头脑，但是这里聚集着如此多的人，虽然他们最强者也不过仙人初期，但如此多人，若是被他们发现，也免不了要大动干戈。
　　可是现下情况未明，而且两人都有非常强烈的危机感，贸然出手都有可能致两人于死地。
　　两人潜在暗处静静地等待这些侍卫散去，可是即将夜至子时，这些侍卫仍然没有散去的迹象。
　　
　　这时常乐忍耐不下去了，他对着雨隐说：“我去将他们引走，你乘机潜入查探。”
　　还没待雨隐反对，常乐就飞身而出。就在雨隐以为那些侍卫会对着常乐群起而攻时，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那些侍卫仍然毫无反应，甚至连头都没有转动一下。
　　雨隐也跟着出去，两人来到这些侍卫身前，只见这些侍卫两眼无神，仿佛被什么控制了神志。
　　
　　常乐想要进一步查探时，只见那些侍卫终于有了些反应。他们所有人的眼神慢慢从无神变得充满了哀伤，泪水从眼中聚集，然后滴落。
　　常乐一愣，他摸向自己的眼角，只见自己竟然也不知不觉间流下了泪水，雨隐也是一样。
　　常乐雨隐的心突然“咚咚咚”如被重锤轰击般，一阵钝痛。之后心中那股莫名的欢喜之情竟然开始化为无尽的悲伤，那种痛苦、哀伤沁人心脾，深入骨髓。
　　这时大殿中突然有一男子的声音传出，只是那声音中却充满了娇柔病弱之感，仿佛在痛哭道：“一颦一笑一伤悲，一生痴迷一世醉；一嗟一叹一轮回，一寸相思一寸灰。
　　“梓桐，我历万劫之苦，在封印中不死不活，只为等待你的出现，可是现如今却等来你的死讯，既然如此，我就要这世界给你陪葬。”
　　
　　云澜城外，唐川看着这由无尽之喜化为无穷之悲的城池，眼里露出鲜有的认真神色。
　　洛淼看着唐川说道：“乐作而喜，曲终而悲，悲喜转而相生。流云宗看守的封印被毁，情绪之神莫名破封而出。云澜城已被他的情绪感染数日，人来人往间，不出数年，整个人间大地的所有生灵的情绪都将被他的情绪所感染进而掌控。”
　　看着唐川不为所动，洛淼继续道：“你不出手吗？那几个小辈可远不是他的对手。”
　　“我不能出手。”唐川低沉的声音响起，他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仿佛透过这片黑幕看着更遥远的地方，“这里已经被它关注，若我出手，不仅会使我们所有的推衍出现变数，还会加快它苏醒的进程。”
　　“可是这绝不是三初境的人能解决的，云澜城城主已是入魂魄劫的人界五境高手，都难以抗衡他从流云宗结界中渗透而出的喜之乐，悲之痛，更何况他们。”
　　“无尽岁月的封印，他莫名也早已巅峰不再。流云宗虽然被人悄然入侵，但还未进入败局，究竟是难逃大劫，还是劫后余生，就看常乐几个小辈的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