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意外

　　癞豆娘来到小米家，牛二筢子正忙活着收拾准备装麦子的口袋，从地里收回来的麦子晒干了，就要从拉回来进行收藏了。见癞豆娘进了院子，他先是笑了笑，算是与癞豆娘打了个招呼。
　　“筢子爷，你们家的麦子都晒干了？”癞豆娘见牛二筢子忙活着准备装麦子的化肥袋子，很吃惊地问。
　　“干了，昨个儿晚晌是我把它给扬了一遍，今儿再晒这么一天，嘎嘣干了。”牛二筢子说，“你们家的也该干透了吧。”
　　“我还没看呢，昨个儿癞豆爷说是扬了一遍，估摸着今儿也能收回来了。”癞豆娘回着牛二筢子的话说，“今儿我过来想跟你们家说件事儿。”
　　“啥事儿？”牛二筢子一怔。
　　“今儿我不是跟癞豆一块儿去看了癞豆那个赵老师吗？”癞豆娘看着牛二筢子，接着就把她和癞豆去了赵老师家里的情况说给了牛二筢子。
　　牛二筢子琢磨了一阵儿，向癞豆娘点了点头，说：“这个忙儿得帮，不管他眼下还去不去学堂教书，他都是先生的身份。这事儿等会儿我跟望秋说一声，估摸着今儿是没时间过去了，明儿让望秋去帮着给赵老师把麦地给翻整了。”
　　“那敢情好！”癞豆娘马上笑着说，“看他也怪可怜的，一个老爷们儿，俩眼也不好，腿又不利索，家里地里的就他一个人忙，身边还有个闺女，那家铺摆得就没个家的样子。”
　　“说句不好听的话，本来是驴的身子骨，你非要让他干老黄牛的活儿，他能经得住那样的折腾？”牛二筢子听了癞豆娘的话，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这赵老师也是走背运了，那么好的一个老师落到眼下这个境况，不知道是他赵老师损失了，还是学堂里损失了？我听好多人说这个赵老师很会教那些学生，别看他戴着一副破眼镜，腿还不利索，他教过的学生的那些家长，都恨不得能让他教孩子一辈子。”
　　“我是看了，这个赵老师真的没有过日子的能为，那个院子和屋里乱的，让人看了就头疼。”癞豆娘顺着牛二筢子的话说，“一个闺女也跟他带得让人心疼。”
　　“他呀，还是要有个家室，这样他不光能回学堂教书了，日子也不会再没个着落。”牛二筢子把收拾的袋子装进一个袋子里，抬头看着癞豆娘，心里竟然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癞豆娘见牛二筢子这样看她，心里马上一个咯噔。
　　就在这时，小米抱着小路生从屋里走出来，迎着癞豆娘打了声招呼。
　　“我以为婶子不在家呢！”癞豆娘马上迎着小米回了小米的招呼。
　　“我呀，现在哪儿也去不了，有小路生拽着，地里的活儿也干不了，别说去哪儿了。”小米笑着说，“刚才我在屋里影影绰绰地听说你跟癞豆去癞豆他那个老师家里了？”
　　“去了。”癞豆娘笑了一下说。
　　“癞豆娘过来让明儿去给赵老师翻耕麦茬地，我答应明儿让望秋去帮着赵老师把麦茬地给收拾了。我这就去收麦子，望秋还在场上等着我呢。到场上我让望秋明儿去给赵老师家。”牛二筢子向小米和癞豆娘说着就背起那些口袋出了院门。
　　癞豆娘见牛二筢子出了院子，把自己在赵老师家的见闻说给了小米：“那个赵老师，也太招人可怜了。”
　　小米看着癞豆娘，一笑说：“是啊，一个男人里里外外的，没有个三头六臂哪能顾得过来？再说了，赵老师就是戏文里的文弱书生，文弱书生哪会料理庄稼，哪会料理家务啊！”
　　“是哟。”癞豆娘点了一下头说，“他就是一个教书的材料，让他种地就跟泥巴过河船一样，不但过不了河，早晚也给水泡散了。”
　　“都是命闹的，好人没好命。”小米瞅着癞豆娘说。
　　“也真是！”癞豆娘说，“我就琢磨不明白，好人咋的老是摊上这些不如意的事儿呢？”
　　“因为好人不奸猾！”小米说，“好人不会玩心眼子，也就有了很多不如意的事儿了。”
　　“是这样的，有点儿心眼儿的人日子过得都还顺溜。”癞豆娘点了点头说，“打土地到户开始，我就觉得有点儿心眼子的人日子要比实诚人的日子起来得快，我是咋的也琢磨不出这里面的门道儿。像赵老师吧，一个肚子里有墨水的人，老婆跟别人跑了，日子过得跟没有底儿的破水桶似的寒碜，多让人揪心！”
　　小米一笑，看了看癞豆娘，试探着说：“咱们不妨帮他再找个能帮他理家的人，那样他就能重新回到学堂里教书了，他的日子也能过得有点儿景气儿。”
　　“我倒是也有这个想法儿，可我琢磨着眼下的人都眼皮子活了，他那个情况也不可能会招人待见。”癞豆娘很无奈地说，“眼下的人，都不像以前的人那样了。以前的人讲究的是人实诚，眼下的人讲究的是家境，他那个家境，怕是没有谁能看到眼里去。”
　　小米看着癞豆娘笑了笑说：“眼下的时局也真是这样，我没有看见过赵老师这个人，具体他是啥样的人品和家境我也不清楚，不过听你这么说，我倒是琢磨着一准还是会有人看人品的。他那样一个实诚又一肚子墨水的人，一准能有人看进眼里。”
　　“但愿有这样一个人吧。”癞豆娘摇了摇头笑了笑。
　　小米紧盯着癞豆娘，试探着问：“打心眼儿里来说，你觉得赵老师那个人咋样？”
　　癞豆娘似乎没觉察出小米的意思，向小米点了一下头说：“人挺好，就是邋遢了点儿。”
　　“他就是少了个人打理才显得邋遢了。”小米似乎心里有了一个打算，看着癞豆娘说。
　　“我琢磨着也是。”癞豆娘接过小米的话点了点头说，“我这过来要我筢子爷明儿帮着赵老师翻耕一下麦茬地，筢子爷也答应了，我这也得得赶回去收麦子了，得闲我再过来陪你说话。”
　　“那成。”小米笑着点了点头。
　　癞豆娘离开小米家之后，心里一下子似乎轻快了很多，牛二筢子答应明儿让望秋去帮着赵老师翻耕麦茬地，这样就误不了赵老师安排秋庄稼了。秋庄稼安排到地里去，这样才能保证秋季儿有个收成。赵老师那个家境要是再耽误了秋庄稼，日子就真的没法儿过了。
　　天上的日头朗朗地照，整个村子都被这样的日光一团喜庆。
　　小米看着癞豆娘心满意足地从自家院子里走了出去，似乎心里已经确定了癞豆娘的心思。从癞包没了之后到今儿，难得看到过癞豆娘有过今儿这样的心情。她琢磨着癞豆娘的心思，心里盘算着是不是癞豆娘有了啥子想法儿。要是癞豆娘心里已经有了啥子想法儿，那就跟小路生他爷商量着帮癞豆娘这个忙，让她癞豆娘圆了这个心思。只是她觉得赵老师身体不是多好，怕是田地里的体力活儿帮不了癞豆娘，赵老师要是还能回学堂里教书，倒是每月有点儿俸禄可以补贴他们那个家，这样一来癞豆娘就不会为挣钱太犯愁了。话又说回来，赵老师每月有点儿俸禄，地里的体力活儿就能花钱找机器耕种，这样也就不需要赵老师帮多大的忙儿，庄稼季儿也就过去了。她琢磨到这儿，又觉得这事儿还是应该可以帮个忙儿。
　　正当小米在这样琢磨着癞豆娘的心思的时候，忽然谷子闯进了院子，这让小米吃惊不小。她惊奇地看着闯进院子里的谷子，不禁心里一个提溜，这个时候谷子匆匆忙忙地从黄庄子赶过来，是不是家里出了啥事儿？
　　“大姐，今儿晌午咱们的娘回来了。”谷子容不得小米说话，马上就气喘吁吁地向小米说。
　　这个消息让小米愣怔了半天，问：“她回来干啥？”
　　“她说回来看看咱们兄妹几个，看着咱们家新盖起来的五间大瓦房，她还夸着说咱们兄妹几个有志气，其它别的也没说啥子。本来她还想着留下来吃顿午晌饭，让我给赶走了。”谷子看着小米说，“当时我还跟她说，咱们家有饭给要饭的吃，也不会给她吃！”
　　听了谷子的话，小米眉毛拧成了疙瘩。
　　“她是看着咱们家的稀饭开始能粘碗了，这才回来看看。要是咱们家还是以前的日子，她能回来看看？”谷子愤愤地说，“我估摸着她在人家那边过得也不咋的顺心，这是想着以后她在人家那边过不下去了好回咱们那个家。”
　　小米看着气呼呼的谷子，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姐，这事儿我看还得跟咱们大舅说一声，让她以后别再往咱们家来。”谷子说，“让咱们大舅好好说叨说叨她。”
　　“老少爷们儿咋看这事儿？”小米问。
　　“猫春二大爷给她治了个大难堪，指着她的脸问她咋的有脸回来看看。她给猫春二大爷问得红着脸说不出话，很多老少爷们儿也都怪罪她。”谷子看着小米说，“老少爷们儿除了怪罪她之外，就没有人跟她说其它话的。她见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儿这样不待见她，也觉得没啥子滋味儿了，趁着我赶他走，就很难堪地走了。”
　　“当时春梅嫂子啥想法儿？”小米紧盯着谷子。
　　“春梅嫂子当时也没说啥子。”谷子看着小米，眨了眨眼说。
　　“咱娘走了之后她也没说啥？”小米问。
　　谷子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小米说，“哪天大舅回来了，就依着你的意思把这事儿跟大舅说一下，看大舅是啥意思。”
　　谷子点点头说：“反正我是不愿意让她进咱们那个家。”
　　“你的意思只是你的意思，这事儿……”小米说了句半截话。
　　谷子很惊奇地看着小米。
　　“你这就回去吧，这个时候家里正忙。这事儿我也知道了，我估摸着咱娘这些日子也不会再回咱们那个家了，等这个麦季儿过去了，得闲我回黄庄子一趟。”小米看着谷子说，“春梅嫂子一个人在家，还带着牛牛，赶晚儿还要里里外外地收拾。”
　　谷子点了点头，与小米说了声告别的话就离开了卧牛岗子，但她心里想不明白小米这个时候是啥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