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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十七章

作品名称:乡村变奏曲      作者:王第纳      发布时间:2021-05-19 18:38:44      字数:3219

  甲子年春节期间,林长发这个大家庭放弃了传统的逍遥欢乐的时光,同心协力忙碌建造四缝三间东西两头厢房加层楼房。正月十五元宵节这一天,一座新颖别致的具有建筑美学意义的现代乡村住宅大厦按预定的日期竣工落成。
  楼房竣工落成后,人心安定群情激昂,新春催人,各兄弟专业户立即投入到新的创业之中。
  户主林大禾凭籍从父亲林长发手中领来的1千元钱作为创业的资本。他从县广播站传递的一个信息中得悉外乡一家育良种的专业户最近即有改良后的“约克夏”仔猪出售,专程去选购了10头回来喂养。之后,他即牵着耕牛去备耕了。
  户主林二禾把一群水鸭卖给黄交贵后即同冯长庚一道投入到筹建磨坊的工作之中。林二禾的堂客杏云在忙着招收徒弟,扩充湘绣的花色品种之中。
  户主林三喜在黄交贵退股后即同村里重新签订了专业承包养魚的合同。他在那片种植莲藕的水库延伸的田地里施了一遍农家肥之后揣着从父亲那里领来的那1千元钱到四乡寻访良种鱼苗去了。
  户主林四龙与省城一家副食品公司签订建筑承包合同后即在省城的一家大百货商场里买回一架三线锁边机,为堂客明菊及三嫂彩霞合股开了个缝纫工场。分给他家的那台蜜蜂牌缝纫机派上了用场。选了个吉日良辰,缝纫店隆重开业。父亲林长发看到这些,不得不暗自叹服,不得不刮目相看:“我四伢子神通广大,有气魄!”他逢人便夸。
  户主林新伍为创业不辞劳苦地奔波,在社会的重重关卡中左冲右突东奔西跑,经过几番折腾后,终于使他所驾驶的那辆解放牌汽车奔驰起来。
  春节后,林新伍经人介绍曾在省城的一家印染厂联系好了一台按折旧价格出售的解放牌汽车。当他满怀信心从乡信用社揣着一张面值八千五百元的讯汇支票,拎着一只大号手提包(手提包内装有两对高档酒、四条高档香烟。)去拜访那家印染厂供销科长的时候,却遇到了意料之外的麻烦。
  “卢科长,我带讯汇票来提汽车了。”林新伍兴冲冲走进卢科长办公室,将鼓囊囊的提包搁在卢科长的办公桌上。
  “小林,”卢科长狡狯地对林新伍道。“讯汇支票先放在我咯里,提包也由我来负责保管,你回去拿两千块现金再来提货。记住,请你一定要记住,要是现金才行。”
  “何解呢?”林新伍惑然问道。“卢科长,已讲好了八千五百块呀,涨价了?”
  “嘿嘿,”卢科长皮笑肉不笑,“价倒是冇涨,只是汽车队的师僔们都想呷一餐。”他嫁贿于汽车队的司机们。
  “原来是要呷一餐,”林新伍慷慨道:“咯好办,请你把汽车队的师傳们都喊来,我请客!”
  “嘿嘿,”卢科长仍然皮笑肉不笑。“小林,说实话,汽车队的司机们都想几个零花钱。”
  “要两千块?”林新伍领悟了卢科长的真实动机,问道。
  “两千块不多呀,”卢科长压低声音说。“你们农村如今富裕了,八千多块钱一口气就拿出来了,还在乎两千块钱?小林,你说呢?”
  林新伍蹙眉沉吟。少顷,他对卢科长说:“卢科长,咯样吧,我回去拿五百块现金来,你看行不行?‘’
  “嘿嘿,五百块?”卢科长阴沉着脸,“已有人拿出两千块,我都冇发车呢。我是诚心帮你一把,来日方长嘛!你拿一千五百块现金交给我算了。咯个数再也不能少一分了!”他显出一副再也不能通融的神气。
  林新伍鄙了卢科长一眼,拎起提包愤然地昂首挺胸地走出这家印染厂供应科。
  这些天来,林新伍为购买汽车煞是苦恼。他四处托人打探,仍然无着落,他曾多次跑省城,仍然没有得到有关汽车出售的信息。
  一天下午,林新伍从省城风尘仆仆地回来,当他经过回龙镇撇水港桥头茶舘的时候被朱艾奇叫住了。
  “五伢子,你等一等,”朱艾奇同聚坐在茶舘里的社会上各色人物拉址着庸俗社会关系学。偶然,他瞥见了满脸倦容的林新伍匆匆地从茶舘门前路过,便叫道,“我有话要跟你说。”他一跩一跩地从茶舘中走了出来。
  “朱艾嗲,”林新伍不屑一顾问:“你有么子事找我?”
  “当然有好事唦。来来来,在咯里说话不方便。‘’朱艾奇神秘兮兮道,“到堤坡下柳树林里去讲。”他把林新伍拉扯到沿江防洪大堤堤坡下柳树林中的一隅。
  林新伍茫然地望着朱艾奇。
  “听说你想买部汽车,”朱艾奇貌似关切道,“我已帮你打听到了一台。”
  “么子牌号的?”林新伍将信将疑问朱艾奇·。
  “东风幺(一)四O!”朱艾奇极炫耀。“它的威力你是晓得的,能装五吨。”
  “么子价?”林新伍颇感兴趣,问道。
  “四0!”朱艾奇竖起四个粗短的参差不齐的指头,“在湖北提货,好傢伙!”他得意洋洋的。他竖起的粗短的参差不齐的四个指头即代称四万元人民币。朱艾奇在原公社豆笋厂当了年把时间的高级顾问,由于豆笋厂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严重亏损而倒闭。朱艾奇这个高级顾问的牌子亦跟着倒下来。在短短的年把时间的顾问生涯中他已学会了全套庸俗社会关系学的魔术。他凭着这套魔术而混迹于转手倒卖国家计划物资牟取暴利的行列之中。前向,他伙同其烟朋酒友转手倒卖了一批名贵药材(其中不乏以假充真的货色。)牟取暴利逾万元。他在那场“四清”运动中当上了政治暴发户,而今,他乘流通领域内尚存在的缺陷和薄弱环节不择手段四处钻营而大发横财当上了经济暴发户。最近,他通过贿赂捞到了两台东风140型卡车的计划指标,前几天倒卖出去了一台,剩下的这一台他盯上了林新伍。
  “国家牌价二万六千块一台,”林新伍看到朱艾奇抬高的价码不禁发怵了,他失望地说:“你抬了个四万块,我买不起。”
  “五伢子,是你要,我减价。”朱艾奇装出一副很通融的样子:“三勾(九)!”他神秘地比划着一个代称三万九千块价码的手势:“咯总箄对你客气了吧!”
  “朱艾嗲,”林新伍道。“如果你想诚心实意卖给我,就作价三万二千块,我邀个伙计合伙买下来。不赊账,付给你现金。”
  ”三万二?”朱艾奇皱起眉头,“我花了三万买来的,三万二买(卖)给你,我能赚几个钱?”接着他来了个闪念:“是咯个数,三八!”他又神秘地比划了一个代称三万八千元的手势。“再冇得一分钱的价还了!”
  “那你就去另找买主罢!”林新伍说完转身欲走。
  “五伢子,”朱艾奇叫住林新伍,凑近他:“你莫把咯事告诉你爹爹,他那号人思想不解放,他以为咯又是么子投机倒把。如今,搞活经济,对外开放,提倡发财致富,发展商品经济,你是懂得咯个道理的!‘’
  “你咯是么子发财致富行为喽?农不像农,工不像工,商不像商,二道贩子不像二道贩子……”林新伍一边说一边跨上沿江大堤。
  “舍不得出票子,我看你五伢子能买到汽车?”朱艾奇懊丧地伫立在柳树林中望着林新伍匆匆而去的背影讥讽道。
  林新伍经过一连串的周折和懊恼后,终于买到了一台他朝思暮想的汽车。
  那天,林新伍辗转到省军区找到了在省军区当志愿兵的一位高中同学。这位同学在省军区后勤处汽车队担任司机。林新伍把自己欲需购置一台汽车的愿望和盘托出,请他通过有关渠道联系,提供信息。
  那位同学欣然答应下来。不几日,他专程回到家乡,向林新伍告知他已与省军区后勤处联系好了一台作为扶持地方专业户的解放牌军用卡车。该台军用卡车尚有七、八成新,折价为八千五百元优惠出售。
  林新伍得知这个消息后喜不自禁。随即到乡信用社办理了一张面额为八千五百元的讯汇支票偕同昔日的同学来到省军区大院。
  林新伍畅通无阻办好了有关购买解放牌军用卡车的手续。
  “刘彪,我先把车开回去,”林新伍把那台解放牌卡车仔细察看了一番后感到很满意,对昔日的同学道。“明日,我再送1千块钱来。”
  “车已买好了,再送I千块钱来做么子?‘’
  “一点感谢,给你或者通过你给你首长都行。‘’
  “哦,原来是咯么回事。那么,咯台车就不卖给你了。你把我、把我们首长看成什么人了?新伍,我们穿军装的,不晓得干那种交易。”
  “刘彪,咯些天来,我被搞得晕头转向了,连你我也不认识了。抽烟吧,”
  “咯倒是应该抽你一支发财烟。”
  “噫,刘彪,你替我开烟给你们首长抽。”林新伍说着递给刘彪两包末拆封的香姻。
  “好,我帮你代劳,冇开完的我就归己了。’‘刘彪笑道。
  林新伍若有所思:“明天我还要来你们部队一趟。‘’
  “你又搞么子名堂?”
  “写一封感谢信,贴在你们军区大院里。”
  “那也行,但不准提我的名字。”
  “听你的呗。”
  林新伍激情满怀跨进驾驶室,他启动发动机,引擎轰鸣;他把握住双向盘脚踩油门高鸣致意的喇叭,驶出了省军区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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