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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六十四、六十五

作品名称:垅上行      作者:润柳      发布时间:2021-04-29 08:53:51      字数:3448

  六十四
  海风轻轻地吹拂着岸边郁郁葱葱的树木,发出“沙啦啦”的响声。海浪漾起,一波波地向岸边涌过来,绕过林立的礁石、几条散乱的渔船,涌到静静的沙滩上来,轻吻着那细细的白沙,然后又悄悄地退回大海,等待着下一次新的机会。沿着散布着海螺、贝壳、小螃蟹的海滩一路走上去,岸边绿树掩映处,是一片楼宇,街道穿越其中,行人匆匆忙忙。
  这是一座海滨小城,错落有致的街道上干干净净,路中间的隔离带上种满了常绿灌木,鲜鲜亮亮,很是雅致。唯有街道两旁房屋墙壁上张贴着的大大小小的红绿标语,给这一片宁静,带来异样的感觉。
  小城的东部有一幢青砖结构的三层楼房,院墙门口铁栅栏两旁直立的墙垛上,挂着一块儿白底黑字的牌子“华东钢铁机械学校”。
  此刻,校园内熙熙攘攘,与外边宁静的环境形成很大的反差。学生们进进出出,你来我往,尤其是院墙边的几块宣传栏旁,更是挤满了人;有的在张贴什么,有的在用粉笔写着什么,一片忙绿的样子。
  在最南边的一个壁报栏旁,更多的学生簇拥着,一个梳着齐耳短发的十七八岁的姑娘站在木凳上,正在宣传板报上写着什么。只见她时而飞快运笔,时而细笔勾勒,一行行娟秀而又刚劲的字体映现在黑板上。“再论资本的起源……”人们读着内容,欣赏着漂亮的板书,不时发出一阵阵啧啧称赞。
  正在这时,从门口处向这边急急走来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他走到人群旁,对着写字的人喊道:“栗津,门口有人找你!”姑娘听到喊声,回过头来,见是门卫,忙答应了一声。
  随后把手中的粉笔和稿子递给下面帮忙的同学,说道:“你先写着,我去看看。”说完跳下凳子,挤出人群,拍拍手上的粉笔屑,对门卫客气地说道,“谢谢你,大爷,是谁找我呀?”门卫摇摇头:“不认识,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高个,浓眉大眼,现在正在门口呢!”
  写字的正是来到新学校不久的栗津,因为字写得好,被老师安排写黑板报。当下她跟随门卫,一起向学校大门口处走去。
  在门口传达室的外边,一个肩挎绿色背包的年轻人立在那里,正阅读门口镶着玻璃框报栏内的报纸。栗津看到背影,一时倒也认不出是谁,她礼貌地问着:“您好,请问,是您找我吗?”
  来人听到说话声,扭过头来,俩人几乎一齐喊道:“栗津!”“罗志政!”来找栗津的人正是罗志政。自从俩人去年从学校毕业后,栗津来到这里上学,罗志政也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南方一所商业学校。俩人虽然通过信,但自从分手后,还一直没见过对方。
  当下,栗津激动地说道:“志政,什么风把你吹来啦!刚才我还琢磨是谁找我呢,想不到是你!”
  罗志政腼腆地笑笑:“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从分手后,一年多了,一直没见过面,虽说时间不长,但感觉好像多少年似的。这次赶上学校组织实习,正好也在附近的城市,我就没打招呼过来啦,顺便把你托我买的那本书也带过来啦。”
  说完,从挎包里掏出一本用报纸包裹着的《政治经济学批判》。栗津赶忙接过来,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翻看着。忽然,栗津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不好意思地说:“看我,光说话了,快来学校里坐坐,休息会!”
  罗志政摆摆手:“不用了,几个一起来的同学还在车站等着我呢,时间快到了,我得赶紧走,有时间再来吧!”
  栗津做了个鬼脸,一摊手:“好吧,我的年轻的老班长,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我得送你到车站,要不然迷路丢了你怎么办。”
  罗志政也被栗津逗乐了:“好吧,我尊敬的女士,请!”罗志政做了一个绅士的动作,俩个人不由得都笑起来,一起向车站走去。
  路上,俩人边走边说,罗志政的声音:“栗津,你们学校是不是也在开展关于阶级斗争的活动?”
  “是呀。”栗津的声音,“我们这也在开展多时啦,热烈得很!”罗志政眉头紧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栗津察觉出罗志政的变化:“怎么,你们那……有什么特殊情况?”
  罗志政接过话头说道:“我们那也是这样,不过,我总觉得……”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爸前些日子来信,也提及了这些,看来咱们那边也在搞,并且、好像……”说话间,俩人发现已来到了车站。
  罗志政停下了脚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挎包的夹层中摸出一封信,递给栗津:“这是我写的一封信,本来打算寄过来,还没来得及发,正好这次过来,顺便带在了身边,亲自交给你吧。开车时间快到啦!我得赶紧走,免得同学们着急,再见!”说完,向栗津深情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摆摆手,转身向车站内走去。
  栗津把信擎在手上,目送罗志政的身影消失在车站的入口,一种莫名的离愁,怅然若失地涌上了心头。
  六十五
  乡间小路,坑坑洼洼,杂草丛生,骑自行车走在上面,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小路的一头由远及近的一个骑车人驶来。只见他慢腾腾地踏着自行车,显得轻松、悠闲,尽管道路有些颠簸,但丝毫影响不了此人的兴致。
  小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绿葱葱的庄稼地,微风拂过,发出一阵“沙沙啦啦”的响声,惊起几只落在庄稼上啄食的小鸟。骑车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路边的风景,嘴里不知不觉地哼起了小调。
  车子七扭八拐地终于驶进了河子公社的大院内。时近中午,人们大都已经下班走了,大院里显得静悄悄地。来人跳下车子,径自走向挂有“书记办公室”字样的房间,他推开虚掩的房门。
  一眼便望见办公桌上压着一张纸条。他回身把门带好,走到办公桌前,抽出纸条,只见上面写道:刘书记,天渐渐凉了,我给你做了双布鞋,你穿穿合适不?鞋在你床头下。信尾没有署名,但此时看信的公社书记刘行贵已然知道写信的是谁。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向妇青会办公室方向望了一眼,然后得意地笑了笑;走到床头前,从下面探手取出一双新鞋,用手拿着在脚上比划了比划,然后甩下那双旧鞋,把新鞋穿在了脚上。
  太阳光从敞开的窗子上满满地溢下来,斜照在屋内,照在此时已舒服地斜靠在沙发上的刘行贵身上。他暖暖地享受着阳光的温暖,脑子里想着几天来发生的事情,他感到很是惬意,脸上不由现出阴冷的笑意。
  午后四五点钟的太阳,仿佛急着去赶场似得,不一会儿,便悄无声息地落进了天边那红彤彤的云霞之中。乡村的黄昏看似很平常,但却别有一番景致,那红红的云霞,那由淡变浓的暮霭,给乡间的田野、村镇染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此时,从河子村临街的一个小酒馆内,晃晃悠悠走出一个人。只见他脚步踉跄,步履蹒跚,新作的夹布鞋白白的底子上,沾上了不少的泥土。
  晚归的行人中不时有人驻足,打趣地说:“刘书记,今个儿这是碰到什么高兴事啦?喝这么多!要不要送你回去?”刘行贵嘟哝着摆摆手:“不用,不用,我没事,没事!”说着,继续踉踉跄跄地向公社大院走去。
  这时已是晚饭时分,路上行人逐渐稀少,刘行贵越来越有些支持不住。在临近公社门口的时候,他终于把持不住,迷迷糊糊中扶住一棵树,身子重重倚在上面,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真有些支持不住了。
  正在这时,从公社门口走出一位姑娘。姑娘急急走着,猛不丁被道旁那粗壮的“树干”吓了一跳。她稳稳神,定睛一看,原来是树上倚伏着一个人,她好奇地壮着胆子走向前去,仔细一看,“呀!”她惊呼了一声,原来是刘书记。急忙往起拉,边拉边说:“刘书记,您这是怎么啦?快起来!”
  刘行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好像是看清了来人,他努力张开嘴说道:“啊,是玉芳呀。我,我喝了一点儿酒,头晕,我……”话未说完,刘行贵终于支撑不住,又软软地向下滑去。
  来人正是河子公社妇青会主任林玉芳。明天,公社要召开农村青年工作动员会,她忙着布置一些事情,所以一直到现在才下班回家,谁知在这里碰上了醉酒的刘书记。她看着支持不住的刘行贵,周围也没有一个人影,此刻也顾不得多想了,从地上搀扶起刘行贵,一步步向公社大院挪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昏睡中的刘行贵慢慢醒过来,他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到自己正躺在床上,桌上的油灯还在亮着。他坐起身来,四下里看看,也不禁吓了一跳,床头上斜靠着墙壁,熟熟地睡着一个人。
  他摇摇自己仍有些不清醒的脑袋,仔细一看,原来是林玉芳。他模糊回想起自己烂醉如泥的时候,应该是林玉芳过来,扶自己回来的。看着姑娘那因劳累而沉沉睡去的样子,他不禁莫名地涌起一阵冲动。
  姑娘斜靠在被子上,两条粗黑的辫子此时有些凌乱的垂在枕头上,俊俏、白皙的面庞泛着特有的红晕,鬓角的几缕青丝随意地拂在脸上,更加衬托出白净的肤色。可能由于劳累,也不放心自己领导醉酒,就在一旁陪护,不知不觉中睡过去了。此刻,她的衣领松散地敞着,露出洁白的脖颈,那高耸的胸部此刻正随着均匀地呼吸起伏着,朴素而合体的衣服紧裹着青春的躯体……
  看着躺在面前的俊美姑娘,听着那均匀而轻微的鼾声,酒劲未醒的刘行贵感到一阵燥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只感到血往上涌,一种原始的冲动在撞击着躯体的每个细胞。蓦地,他回转身,一口吹熄了桌上那跳动着的火苗……
  窗外,月光如水,是一个静静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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