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水上凌波

　　中午时分，隋煊来到陈如慧摊位前，接替母亲，让母亲去吃午餐。陈如慧把围裙系在儿子身上，洗了手，叫上陶琳，俩人一块儿离开鱼市。陶琳坐上陈如慧的电动车直奔一巷。隋烺的粉店生意食客不断。陈浩也来吃午餐，一进店便与陈如慧陶琳打招呼，邀她们一起入座。
　　陈浩对陶琳说：“昨晚中了一千特码，全家人高兴极了，我买了两箱高钙奶，今晚送给琨仔。”
　　陶琳说：“你有心了。”
　　陈浩说：“应该的。我在别处买码，买了几年，输了二十多万，想收手不干，可心里又不服气。现在跟你买，才几期就把那二十多万收回来。有琨仔这个灵童照应，我可以放心买码了。”
　　陈江也来吃午餐，见到陶琳，眼睛一亮，坐在陶琳身边，开口就说码事。
　　“这五期我连中，把过去输的钱全赢回来了。琳姨，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助，尽管来找我。”陈江说。
　　陶琳说：“我现在就有一事。”
　　“什么事？”
　　“今早陈明娇把手弄伤了，你能不能帮她，把海鲜送到她的摊位？”
　　陈江的脸色一沉，说道：“琳姨，送货的事我只帮你和阿瑾、阿瑃，其他人免谈。”
　　陶琳轻声说：“做事不能那么绝对。阿炜是你的好兄弟，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陈江说：“正因为阿炜是我的好兄弟，我只帮你和阿瑾。你和阿瑾是有素养懂得感恩，而陈明娇她不会做人，素质太差，我们不想摊上这个摊子，如果帮了陈明娇，还要帮第二个第三个陈明娇，我是出海打渔的，不负责送货。阿炜也说过，做事有原则，能帮的就帮，不能帮的不要勉强。”
　　陶琳一时语塞，看了眼陈如慧，她的眼神尽显无奈。
　　陈如慧说道：“算了，不为难你们。我也看出陈明娇不是善茬，斗米养善人，升米养仇人。”
　　陶琳笑了，陈如慧表面大大咧咧，说话粗鲁，但话糙理不糙，是个心细之人。
　　
　　一天中午，阮瑾哄睡双胞胎，切了半边西瓜给琨仔，让他一边写作业一边吃西瓜，琨仔最喜欢这么做。陈筱青来阮瑾家串门，两人在三楼的客厅喝着糖水聊着天。
　　“家婆对你好吗？”阮瑾问。
　　“很好，从不敢说重话。”陈筱青笑说，“家婆做什么菜我都夸她做的好吃，从不挑剔，时间一长，我觉得婆媳关系并不难相处。”
　　阮瑾夸陈筱青会处理婆媳关系。
　　“你听说了吗？陈仕彬被一个女人骗了五万。”陈筱青跟阮瑾说。
　　阮瑾很是吃惊：“不是吧？陈仕彬看样子是贼精鬼的那种人，他会这么傻逼？”
　　陈筱青大笑：“他就这么傻逼了。”
　　阮瑾听陈筱青说，陈仕彬是在一次相亲联谊会上认识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相貌气质皆属上乘，谈吐也得体，一时喜欢。交往不到一个月，给新女友买衣服手袋化妆品超过万元，前些天，女友看中新楼盘的一套商品房，叫陈仕彬出首付，他们就把婚事定了。陈仕彬头脑发热地答应了，交了五万的首付后，那个女友突然又说要到外地出差，一去不回，电话微信都失去了联系。陈仕彬清醒过来才发觉上当，到派出所报警，警察告知，那个女的是网上诈骗犯，多地流串作案。陈仕彬气得三天来不了学校。
　　陈筱青说：“陈仕彬现在惨了，被骗得身无分文，将来还有谁肯嫁给他？”
　　阮瑾叹息道：“看来他只能和他的女儿相依为命了。”
　　“鄠英跟陈仕彬说，过日子要找踏踏实实的女人过，找一个整天只顾穿衣打扮，手袋里装着一大堆化妆品的女人，日子怎么过？”陈筱青看着阮瑾说，“你猜陈仕彬怎么说？”
　　“陈仕彬怎么说？”阮瑾很难知道陈仕彬会怎么说。
　　“他说他心有不甘，像隋炜陈江隋烺这几个黑不溜秋的打渔佬都能娶到大学生，尤其是隋炜，竟然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把你搞定，还一下子弄大你的肚子，他是服了。他条件不错，颜值不输隋炜，当然也想找漂亮的。”
　　阮瑾哑然失笑：“天，他是心理不平衡呀。”
　　“可不就是心里不平衡。现在没钱了，更难找了。”陈筱青拍了下大腿，压低声音说，“听陈江说，琨仔心水特别灵，特会看特码，一到码日，陈江全家人都跟你妈报码，家里的气氛弄得跟打战似的。这家伙，读书时成绩那么差，谁知为了买码，资料堆得比高考复习资料还要多。”
　　阮瑾笑说：“我爸也这么说我妈，那么用功勤奋，当初这股劲用在读书上，清华北大都没问题。”
　　陈筱青捂着嘴巴大笑，又说：“不止陈江，他的兄弟们也都喜欢买码。妈呀，买得好大，一个特码一千，一中码，那股高兴劲甭提了，呼朋唤友到市里的酒店大吃一顿。琨仔在他们眼里都成神童了。”
　　两人正聊着，阮文璋在楼下唤阮瑾，语气似乎挺着急的。阮瑾跑下楼，阮文璋说到了饭点别等他，他有急事赶着出门。
　　“什么事啊？”阮瑾问。
　　“先去办事再说。”阮文璋匆匆开着电动车出门。
　　陈筱青坐了片刻，不想打扰阮瑾带三个孩子，便告别了。傍晚，阮文璋还没回来，反而从陶琳嘴里知道了阮文璋出门的原因。
　　隋灿的前女友阿莲做了一个包工头的小三，两人是地下式交往。今早在早餐店里，阿莲与包工头的原配不期而遇，虽说双方都不曾正式见过面，却都知道彼此的存在。结果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原配和同行来的两个女儿一起把阿莲摁倒在地下拳打脚踢，扒光陈莲的衣服，打得阿莲满地打滚，在场的隋烺讨厌阿莲，没有出手相帮，像看热闹似的，看着阿莲被打得下身出血，也无动于衷。此景碰巧被路过的隋灿看到，上前阻止，这才救了阿莲一命。可是阿莲被送到镇上医院抢救时，子宫破损胎儿早产，腹腔大面积出血，抢救无效死去了。阿莲的家人气不过，带了一大群亲属来到早餐店找隋烺算账，责骂他见死不救。事情越弄越大，于是隋厚桢打电话向阮文璋求助。
　　阮瑾把做好的菜端到餐桌上，一边唤在楼上做作业的琨仔下楼吃饭，一边和陶琳说话。
　　“阿莲的死与包工头的老婆女儿有脱不开的关系，阿莲她家人应该去找包工头老婆才对呀，找阿烺算账，有点说不过去。”
　　陶琳洗净手，换下工作服，穿上在家穿的衣服，坐在餐桌旁说：“隋熠与隋烺兄弟俩与阿炜从小特要好，关系比阿烽阿煊还铁。兄弟三人从小就皮，像铁猴子一样，让大人操碎了心。隋阿爷决定让兄弟三人分开，于是阿熠被送去南少林学武，家里没那么多钱，阿烺就留在家里。隋厚桦从小跟镇上一位南少林俗家大师学武，练得一身本事。于是阿炜从小跟父亲学武，当兵之后，更是在舰上苦练本事。阿烺性格比他的两个哥哥还淘，没认真跟大伯学武，好闹事，从小学打到高中，在读高二时和同学打架，把人打断几根肋骨，差点被开除，毕业之后出海打渔，做了几年，一次潜海时氧气瓶受损，阿烺差点死在海里，造成一只耳朵听力受损，没办法跑上岸到市里去当辅警，在一次处理交通事故中，一时冲动，失手把肇事的司机打成重伤，造成失职。打架吃得亏太多了，隋厚桢下了最后通牒，再惹事就断绝父子关系，出钱让阿烺到广州学厨艺。好不容易安份下来，这次他记住教训，对阿莲的事他当做没看见，不想又惹事上身了。他若出手，阿莲肯定不会死。”
　　阮瑾啼笑皆非，这事真不好说了。
　　阮文璋一脸疲倦的回来，阮瑾盛了碗鱼汤端放在父亲面前。陶琳向他打听事情的经过和结果。阮文璋说办妥了。他到镇上派出所找熟人，警察已经把包工头的老婆女儿控制住了，他说服阿莲的家人，并找律师为阿莲家人向包工头提出民事赔偿诉讼，此事跟隋烺没有关系。
　　隋厚桢和隋烺提着两瓶茅台来串门，以此答谢阮文璋的大力相助。
　　阮文璋微笑地摆摆手：“都是自家人，不要那么客气。”
　　阮瑾下厨多炒两个下酒菜，让父亲与隋厚桢父子俩尽兴喝酒。
　　琨仔坐在隋烺身边，隋烺揉着琨仔的头发说：“琨仔，今晚看中什么？看准点儿，烺叔今晚要买更大的，冲掉晦气。”
　　琨仔说：“今晚我看中马跟兔，大数，以马为主，兔防着。”
　　“有琨仔，我们兄弟可以放心买码了。”隋烺欣然说，他转过头，问端菜上桌的阮瑾，“阿炜走到哪里了？”
　　阮瑾摇着头，眼中浮上一丝忧虑：“已经四个多月没有消息了。我都快烦死了。”
　　隋烺说：“陶钧说过，他们那艘渔轮设备不是很完善，在大洋中作业，没有信号也是很正常的。不过你放心，阿炜不会有事的，他的海上应付能力是超强的。”
　　阮瑾轻轻点了点头，她相信隋烺说的话。
　　
　　川水号已行驶在东部太平洋海面上。隋炜远远地眺望着远处的一座岛屿，陶钧告诉他，前面那座岛屿就是闻名的复活节岛，问他有没有兴趣登岛看一看。
　　隋炜考虑再三，婉拒了：“虽然很好奇，但好奇心会害死人。现在船上不仅有财宝，还有价值二十多万的海鲜。平安回到家再说。”
　　对于隋炜的理智，陶钧深为赞赏。
　　渔轮继续往前行驶，晚上隋炜值班时，大洋飘来的洋流较之平时有不同寻常的高温，空气里有隐隐约约的一股燥热。他内心掠过一丝不安，快步走进船舱，叫醒陶钧郎冬邹谦和邱新，四人睁开惺忪的睡眼，不解是怎么回事。
　　“快起来，我们得转向其他航线。”
　　陶钧坐起身：“为什么？我们不走正常的航线，那该哪里走？”
　　“你快起来。”隋炜语气有些焦急。
　　隋炜少有的焦躁也感染了陶钧四人，四人跟着他来到船头，隋炜用仪器测出空气的湿度和温度，以及水温。
　　“这是一种很不正常的现象。”
　　陶钧纳闷地看着隋炜：“那说明了什么？”
　　“这带的东部海洋有异常，前面一百海里的努库希瓦岛有火山爆发，如果我们从附近的海域经过，渔轮肯定被烧成一堆废铁；还有水温异常，说明我们下面的海底火山也正准备爆发，震源越大越有可能引发海啸。”隋炜把各种测量结果摆在陶钧面前，四人顿时吓得面色如土。
　　“怎么办？你说该往哪里走？”陶钧心惊胆战目光发直地瞪着隋炜。
　　“马上掉头，开往马罗蒂里群岛方向，那里有足够大的岛屿能抵御住海啸的漫延。”隋炜语气焦急地说。
　　事不宜迟，川水号掉转方向，向马罗蒂里群岛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