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春回大地 6

　　老孙是个名副其实的二憨子，思路与常人恰恰相反。得知一家子孙北洋在农业科技上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先高兴一阵子接着突发奇想；寻思北洋正当年轻漂亮，也是命运不济，至今孑然一身，寂寞夜空，殊可愍之，便动着鬼劲儿，别有用心地瞄瞄身边的阿兰若，微笑说：“小若，您看北洋好不好？”
　　出于女人的敏感意识，小若好像觉察到对方内心里隐藏的一丝儿阴暗，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老孙又说：“问你呢！”
　　小若语气生硬地说：“他好不好与我有啥关系？你到底啥意思？”
　　老孙心里一震，暗想谁说黑人笨？聪明得了不得，没挑明就品出枝节了。事儿干脆聊到太阳地里，中就中不中只当没说。这货子把个人生考虑成儿戏了，哈哈着大牙，胡咧咧：“给你交出心肝儿，我年纪已迈，那事儿有时力不从心，耽误你的‘性’福。北洋二十四五，与你岁数不多不少，枪支弹药，火力盛旺……我，我想把你恩赐给那个小伙子，实属天生一对，完全为你好……”
　　小若听着犹如五雷轰顶，怒火中烧，用流利的华语骂老孙：“好你个绿王八头！我已经和你压过死堆了，还要毒着劲儿把我黑产品往外推销啊？鬼主意打错十八层地狱了……”说着枝杈着十指铁钩一般对着老孙的圆脸儿舞扎着仍然臭道，“要是不怕你没法混人鳖脸道子挠个血葫芦子，就不再浪了的！”越发来劲了拽着老孙哭着嚎着找金阁去了。
　　老孙心里憷了，才知道表面貌似温柔的阿兰若，遇事也是凶得没治。当初任老头要那个你咋不敢撒泼呀？也是这黑妮子刚刚到生地方，胆小拘束使然。
　　金阁见状，笑道：“恁俩真的奇葩，先磨合磨合就不行了，这究竟是咋回事儿？咹！”
　　阿兰若添油加醋把老孙的阴谋诡计亮个透彻。老孙说金阁：“别听她黑虎炸轰、丧心病狂！当初那个任老头子要尝她蟠桃时，吓得蚊子似的嘤嘤哭，哪有这般地疯？难道我有疯毒传染了她了！”
　　金阁听得不着调的咧咧想自己那个孽鬼已经枪毙了，还故意揭调个什么不雅的？脸儿红布一般，捉着孙的胳臂，展开大脚，照那臭烘烘的屁股盘子上一顿好踢。痛得老孙捂着大腚直吆吆着：“饶了屁股吧！屁股没说啥呀，是我祸从嘴出的！”
　　阿兰若不泄气拧着老孙的口角就是一圈子，说：“谁叫你没把门的！云天雾地的吣大粪！死你的好，去死吧！”
　　金阁说：“别闹了！”熊老孙道，“怎么？你种族歧视作怪！婚姻不是儿戏，念你是我的弟兄，宽着你不晓得好了，兰姑娘不是玩具，想要就要，不想要就往外推，什么东西！”
　　老孙说：“我也没有名正言顺地亮明观点，只是试一试，她就不得了，不给一点儿脸面！黑人就是与众不同，我服了！”
　　这时，孙北洋路过，不知啥时任总发脾气，来到跟前，说：“任总啥事儿值得生气？”
　　老孙抢道：“屁松！我想把阿兰若让给你，身为任总非但不支持，却和阿兰若沆瀣一气，向我猛烈开火，我真快被整死了，快快救驾！”
　　北洋感到老孙对自己说的是奇耻大辱，气呼呼地说：“任总，姓孙的我原来以为是好人，半天见了女人就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恼人！慈善之地不容垃圾，撵他滚！”
　　任总说：“要不是会个医学，早就脚儿蹦了！”然后说，“说是说，闹是闹，正点儿上一丝儿不能开玩笑。兰若，老孙爱真不真假不假取笑话，看我的面子，你就原谅一次，胆敢再旧病复发，法律是问！”
　　此时，金燕来了，说：“孙哥哥，我的心口有点儿难受，号号脉，吃几付中药调调。”老孙挽着阿兰若的胳臂和金燕一起向医院走去。
　　“嘟嘟嘟——”轿车的喇叭声飞到救苦济贫院，瞬间停在大门外的广场上。车门开处，下来了三女两男。为首的那女人，穿着浅红的风衣，不足五尺，头发浅黑披松到肩背。脸儿圆圆，山根凹凹，杏核似的眼睛黯淡无光，看样子能有四十多岁；后面的两位女人一高一低，高的能有五尺多，绿色的连衣裙非常得体，面容俊俏，五官端正，目光明澈，精神十足，顶多三十来岁岁；低的稍胖，四尺郎当，看样子二十有五，浅黄色的裙子，打扮的黄花闺女一般，貌相体格与第一个女人差不多。两个男的，体格均在五尺左右，四肢发达，体态健壮，一个长乎脸，一个方脸，都是胡须邋遢的，一身迷彩服，走路昂首阔步，很有派头。
　　几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伟人像前注视良久，鞠了一躬，就来到金阁面前。
　　为首的女人，初次显得很有礼貌，打躬询问：“请问兄长，救苦济贫院可有姓孙的么？”
　　金阁闻之打眼一瞧，先是一愣，心说，这人看着如何面熟之甚？哪里见过的？说道：“你！咱们好像见过面一样。”
　　那娘们咧开没有口红的嘴巴道：“咋没印象！给你说吧……”
　　金阁道：“别说，别说，我想想看！”那女人滴滴笑了起来。金阁挠挠自己的脑袋说，“你是腾越宾馆的老板！你不经营生意，来这里干吗？找姓孙的做什么？我们这里有几个姓孙的，你找哪一个？”
　　那女人说：“从河北来的孙哥，先在我的按摩店里打工的那个。”
　　金阁“啊”了一声道：“你就是小乌！当初你把老孙剋索得够意思了，还找他做什么？”
　　小乌笑道：“我也想起来了。记得在毛里求斯大酒店，领非洲的‘黑狗熊’用餐，孙哥下流言语调笑与我，黑厮加暴，你同李局和酒店员工怒怼非鬼，孙哥免了一劫。记得当时听得李局唤你金阁。当时我对你印象最深刻了。多少年过去了，依然忘不了你的。我找孙哥确实有重要的事情商量，他一定在这里任事儿的。”
　　金阁给正在打扫卫生的杨队招着手说：“杨同志，你去医院喊老孙来，说他朋友找他有要紧的事儿商量！”
　　杨队“好”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唤孙医生去了。
　　老孙给金燕号了脉说：“妹妹主要教武术累着了气血，吃冷饮导致的月经不调，不用吃中药，苦的不行。那当归、黄芪按5：20的比例泡茶喝一个月，血压上来就好了。另外配服几盒艾附暖宫丸，就万事大吉了。记着永远别再吃冷食了。”
　　金燕取药高兴而去。阿兰若赶紧撵上去，说：“燕姐姐，我也学武术，收我为徒吧！”金燕说：“你学武术要打老孙是吧？”
　　小若笑说：“哪能呢？我打死他谁还痛我做伴？当是强健身子骨的。”
　　老孙听得仔细，大声说：“金燕妹妹收下小若吧！她真学成绿林豪杰，真的打死我，我也高兴的！岂不闻‘宁可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宝贝，你就跟你金燕姑姑好好习武吧！”
　　话刚落音，杨队兴冲冲得来了，说：“孙大夫，有几个人找你有什么事儿。任总叫你过去的。”
　　他脱了白大褂跟着杨队没走几步，忽听有人嗓子沙哑地喊道：“小孙，我们找你瞧病的！”
　　这声音怎么耳熟呢？就像当年城建局老领导杨局话音一样！转面细瞧那人，背微驼，头发花白，脸上的特征，左面颊“制造商”特意打的红色标记依然清晰，果然是老杨。
　　老杨领着两个女同志，一老一少。老者精神矍铄，对襟浅蓝布衫，老蓝裤子，体格笔直，头发依然本色。留着短发。仔细忖度，不是别人，正是缇大姨！
　　记得当年的缇大姨到小乌按摩店按摩之时，好似风吹弱柳，晃晃荡荡，拄着拐杖，被不知孝顺的儿媳撴摔得捂肚子留气，满脸的乌云没个开散。如今竟然返老还童了似的风韵依然。年轻的，柳眉杏目，瓜子形的脸庞，凹凹的鼻梁，口角微微上翘，细高细高的身材，正是大姨的儿媳高明艳！
　　儿媳的变化天地之差，没有了当年花红柳绿的裙子，更不描眉涂口。那曾经插着玉簪的显得高贵的发髻不见了，代之普普通通剪发头流出农村家庭妇女的本分，浅蓝色的布衫和裤子，显得非常庄重。搀着婆婆胳臂，不住地“娘啊娘啊”叫着，安慰道：“娘啊娘您心里不要有负担，姓孙的能把陈明仓他母亲快不行的病治得活了十多年，娘的病不算个啥，一定给你妙手回春的！”
　　大姨说：“儿媳说的是。那娃子好多年没见他了，光听说他在这里，不知真假是他不是他。小杨好好看看是他不，别喊错了。”
　　老孙听着跑过来说：“是我啊缇大姨，我好想您！杨局，你的轿车呢？如何安步当车了！累着老人咋办！明艳弟妹也来了？”
　　明艳笑笑，说：“陪娘的。这几年你摸索哪里去了？我娘光念叨你，听说信就赶紧来了，怕你再跑！”大家说说话话来到了医院里。
　　风和日丽。凤尾竹摇曳着窸窸窣窣的歌声；鲜艳的茶花争相怒放着浓郁的馨香，好像是欢迎患者的到来一样。
　　心脏重症科和CTX放射科成天没有闲时。穆熙·爱尔寻正在手术室里忙乎。
　　中医诊室一溜白色的椅子能有十多张靠东墙摆得整齐。大家落座。老孙搬过茶几，满了几杯荷花茶，说先休息休息，好瞧病。又重复：“杨局长，您的轿子车呢？身为局长怎么变得没了局长味道了？”
　　明艳捂着嘴只是笑。缇大姨说：“小孙，别看老黄历了，因为小乌的事局长早被撸了，早就是平头百姓一个了！”
　　老杨的脸一红一紫，也不好说大姨，一口气儿撒给了老孙：“几年不见你这小孙还是那个鬼熊样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孙显得没意思了，含笑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来龙去脉！”
　　原来老杨走狗屎运真的和小乌有着重要关系。自从国家的反腐倡廉浩荡雄风横扫神州大地，全面深入落实的时候，身为城建局的杨局长，和小乌的桃花新闻在局里早成了耳熟“秘密”。于是，老杨成了大众视觉的雷达专门扫描主要目标。公安人员秘密跟踪，他却蒙在鼓里。有一次，风雨之夜，老杨以为安全，神不知鬼不觉，开着轿车来到了腾越宾馆和小乌重温鱼水。结果，猝不及防，被公安局按着了光屁股。蹲了几个月的拘留没收了贪污的赃款，乌纱帽彻底完蛋了。所以一提到往事，就心魂不安了。
　　老杨说孙医生：“我是找你瞧病的，不是来听你揭我伤疤的！”
　　姓孙的笑道：“想不到你也会有病？”
　　老杨一脸怒气，守着缇大姨也不敢吵吵，愤然道：“你……”
　　老孙心里笑，这王八被小乌的浪水子撑有病了，活该！说：“那我就称你大哥了。杨大哥，快快把手拿出来！”
　　老杨伸出干瘪干瘪的爪子，老孙不由一声叹息：肥鳜鱼也有瘦的时候！号了一阵子脉，说：“大哥，你主要是肾家的问题。口干舌燥，头晕无力，腰腿酸软，实属肾亏年轻不知节约用水、挥霍无度的缘故，导致的阴虚火旺。你若能发个狠心，不碰女人，就服用六味地黄丸吃一年一定彻底康复的。”
　　老杨心里松了一口气，不情愿地说了一声：“谢谢了！”
　　缇大姨脉象，三部九候大小浮沉均等，只是口干睡眠欠佳。大姨的体质比过去太强了，可见心情的好坏对健康有着决定的因素。老孙说明艳：“弟妹，大姨的病都怨你！”
　　明艳弄不清真假，怫然不悦道：“什么？哥哥咋不会说耐听的话呢？多年了还是个皮！说正经的！”
　　老孙笑道：“弟妹的孝心太过，给大姨服用海参、虫草、燕窝超量，导致虚火上升，不怨你怨谁？”
　　明艳也笑了：“啊，原来是这样，以后减减量就好了。”
　　大姨说：“俺这明艳，自从那次的车祸，明明大卡车的轮子从腿上轧了过去，按理说，不是筋断骨折，就是血肉模糊，不死也脱层皮！可是安然无恙。全家人无不奇怪。我夜里做个梦，有个白胡子老汉说是菩萨保佑的。我给明艳说了，就坚信不疑皈依佛教。信佛后，像变了个人似的，特别孝顺。我也高兴了，领着儿媳到寺院烧香拜佛，所有的病都不药而愈，才有这样的好身板！”
　　老孙说：“东营寨子，原来小乌养殖兰草的老家屋山角有棵大桑树，弟妹你去采些桑叶给大姨泡茶喝喝就好了。经常用吃补品就不上火了。”
　　明艳点点头，说：“哥哥，我家院里也有棵碗口粗的桑树，有的是桑叶。半天桑叶是好东西的。今个我也趁热打铁了，脉脉弟妹有病没有？”
　　老孙打手一扶说明艳：“你是因外伤导致的气血紊乱，造成了月经不调。是吗？”
　　明艳说：“艺术精湛，准确无误，弄些中药吃。”
　　老孙说弟妹：“中药苦汁流的干脆吃中成药方便。用血府逐瘀丸和益母草膏服一个月就没事儿了，记着可别吃冷食。”
　　缇大姨说姓孙的：“娃儿，你杨大哥还有别的事。我们不多停了。你插空去城里玩。不知明仓上哪里去了，以后我那是你家。”老杨显得没事邋遢一言不发。明艳道个“谢谢”都回腾冲去了。
　　老孙送走了缇大姨几个患者，就要去见是哪里的人来找自己的，既然来了，何不主动见我，牛架子不小！这些“人物”找自己究竟何事？欲知端的，往下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