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找亲爹去
作品名称:战僧 作者:老土 发布时间:2021-04-17 16:50:09 字数:3044
狐喊跳出院外,一头扎进黑沉沉的夜。
他一路狂奔穿树林、过小河、越城墙,来到城里广聚德门前,铺面早已打烊,狐喊没有敲门,远远地来一个助跑,翻身飞跃进入院内。
管家拴好了驴,喂上草料,刚从后院出来,趴在柜台上正扒拉着算盘清点一天的业务,猛不丁从窗户玻璃上看见有人翻墙进来,刚要吆喝,月光下依稀看着是狐喊,心里头就是一惊,慌忙跑出院来。
“我的小祖宗,这是出了什么事了?”管家看见狐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回真着急了,“我这前脚刚回来,你后脚就又跟着下来了,还不如不送呢。你爷爷已经回后院歇息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别管,给我准备点银两,我有急用。”狐喊从没像这样没礼貌,他还是第一次伸手问人要钱。
话音刚落,狐喊扭身出去。因为狐喊常和爷爷奶奶在一起,广聚德也给他单独留着一间屋子,平常不住人,一般不生火,所以上一次他半夜闯回来只能和爷爷他们住一个炕上。
管家在柜台前左右为难,眼看这孩子神色不对,要是和他计较起来,惊动了狐掌柜又得挨训。罢罢罢,一个小孩子,能闹腾到哪里去。给他就是了。
不说管家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拿取银两。眨眼功夫,狐喊已经收拾了一个小包裹斜背在背上回到柜台前。他伸手问管家拿了银两。
“你这是要干啥去?”管家问了一句。
“劳烦您告诉我爷爷奶奶,我去京城找我爹娘了……”狐喊说了一句急急忙忙就走了。
管家一把没拉住,急得直跺脚,嘴里嘟嘟囔囔地说:“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早知如此,万万不能给他钱财,我这不是……唉!不好,赶紧得去报告狐掌柜。”
广聚德院子里传来管家紧张的叫喊声:“狐掌柜,大事不好了,狐掌柜——”
院子里的窗户一个接一个亮了起来,窗户纸上人影晃动。院内乱作一团,狐老太太站在屋檐下:“赶紧撒开人马去找啊,还等啥?”
众多伙计点着灯笼火把一窝蜂出了院子,往省城方向追去。
狐高书叫过一个伙计,“快,你骑马赶快去省城广德聚总店!”
马蹄声急骤而去,不一会儿又转了回来。
狐高书急忙迎上去,问:“有喊儿消息了?怎么这么快就返回来了?”
“掌柜的,这个时分已经关了城门,出不去了。”伙计跳下马来说。
“那喊儿也出不去啊,让大家满城寻找。”狐高书真是急昏头了,就没想想狐喊那次不是在关城门以后溜进来的。管家心里清楚,把伙计叫到一边,“你去告诉大家,悄悄地从城墙上溜出去,沿路寻找。”
狐高书焦急地在院中闷声踱步,狐老太太院门口东街口来回地转。
管家袖着手站在一旁,一副焦急的样子。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狐高书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他隐约晓得是怎么回事了,因为村里人或多或少都有言言语语传到他耳朵里,他依然问管家。
“我送到门口就回来了,也没听见里面有动静。”管家也清楚这一点,含含糊糊回答。
“你,你,临出门时我还反复叮咛,让你敲打敲打我不成器的儿子,你……”狐高书唉声叹气,“都是这逆子,也是我的错,以为他就是个孩子,说道说道就没事了。”
“喊儿一向乖顺,要不是二爷他们两口子做事过分,喊儿也不会一再离家出走。”管家的声音低低的,但狐高书还是听见了。
狐高书一摊双手,“咳,这孩子糊涂啊!他爹娘上次回来他也就三两岁,怎么能记得爹娘的容貌呢,怕是对面相逢不相识啊。”
院门口狐老太太低声啜泣,夜风呜咽,追逐着大街小巷匆匆的脚步。
这一夜,众人灯笼火把,分散各条大路寻找。
谁能想到,狐喊径直出了城,他没出过远门,更不知道唐晋城在哪个方向,想问路,深更半夜的谁没事还在大街上溜达呢。就这样,他分不清东南西北,一直往西南去了平陶,他南辕北辙了,你说沿着上唐晋城的方向哪里能找到。
狐喊一路风餐露宿,一点盘缠节省着用,有庙可居就不住客店,为了赶路程,都是买了干粮边走边吃,渴了,遇到小河他就拣有蝌蚪蜉蝣游动的水喝。
他一直记着奶奶的话,“喊子啊,万一哪天你长大了独自一人在路上,有几句话一定要记住,河里的水拣脏的地方喝,就是有活物的地方,那些看起来干净的水,谁都不知道里面被人搅了什么东西。出门在外,逢人只说三句话,千万不可泄露家底,尤其不能露财,会遭人暗算……”
狐喊想起奶奶不禁两行泪就流了下来。
本来一百多里的路程,他七拐八绕走了好几天还没到,心里不由纳闷。这一天,他正急匆匆赶路,就听见前面有厮打声。狐喊正值少年,还是喜欢看热闹的年龄,拔腿就赶了上去。
远远就看见一个小青年被人追打,这个背影很熟,他一边奔逃一边抵挡。但是对方虽不会拳脚,却人多势众,那少年双拳难敌四手,眼看就要被众人打死,狐喊一个箭步蹿了上去。
“呔,朗朗乾坤之下,你们以众欺寡,好不要脸!”这些词都是狐喊听评书学来的,正好就用上了。
众人停下手来,那少年惊慌中跌跌撞撞爬了起来。狐喊就看清这小青年不是别人,正是被爷爷赶走的王恩义。
王恩义也认出了狐喊,趔趔趄趄跌拐过来,站到狐喊身后。小声喊了一句:“少爷!”
那群人看狐喊穿着羊皮袄,斜搭着捎马子,鼓鼓囊囊的,看年龄,也就十二三岁。
一个络腮胡子的双臂抱在胸前,鄙夷地斜了他一眼,“咦,看来是一伙的。兄弟们,给我一起打!”
狐喊连饿狼都不怕,根本没把这几个人放在眼里,厉声喝道:“慢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要下此死手?”
一个年轻点的火气挺大,挽起袖子就冲上来,“废话少说,你们既然是一伙的,还有脸问我们?”
狐喊一步退开,双手抱拳,“大家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家这位兄长有什么对不起大家的地方,我在这儿给大家赔礼了。”
络腮胡子也火了,“赔礼顶个球事,这事必须抓回去见官。”
狐喊犹豫了,盯着王恩义,“你老实说,众人为啥要追你?”
王恩义低着头,眼珠子乱转,“我在他们村打短工,他们村里出了事,冤枉我。”
那群人一听这话就冲了上来,“还啰嗦个啥,一起揍扁他们拿去见官。”
话音未落,七八个如狼似虎的汉子就围攻上来。狐喊也是经见的事情少,也没问清楚来龙去脉,就迎上前去。只见他不慌不忙,左边一拳打来,他侧身让过,顺势一推,这人就跌了个狗吃屎,半天爬不起来。身后有人拦腰抱住,前边有人挥拳就打,好个少年英雄,不急不躁,等到那人走到近前,突然双腿起跳正蹬在那人胸前,接着借力往后一坐,拦腰抱他的汉子就被压在了身下,身上吃痛,扣着的双手自然放开……
眨眼之间,七八个汉子就躺了一地。
狐喊下手有轻重,都不在要命的地方,但也够人喝一壶。他双手抱拳,“承让,承让!”你说打了人还文绉绉谦虚一番,也就狐喊初出茅庐能做出来。
众人揉腰抱腹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骂骂咧咧却又不敢动手了。
络腮胡子眼一瞪,冲着王恩义恶狠狠地说:“别看你来了帮手,这事还不算完。”
说完,打了个手势,这些汉子无可奈何相互搀扶着走了。
王恩义拉着狐喊到了一个僻静地方,双膝跪地,“多谢少爷出手相救!”
狐喊双手相扶,“自家兄弟,何必多礼。快快请起!”
说罢,从包裹里拿出随身携带的跌打药膏给恩义涂抹上。
狐喊就问:“恩义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给了你钱让你回汾州老家好好过生活吗,怎么又流落到这个地方?这又是哪里?离唐晋城还远吗?”
狐喊好不容易遇到个认识的,一肚子的问话都倒了出来。王恩义左右瞅瞅,说:“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到了客店再跟少爷细说。”
说完,没等狐喊同意,他从狐喊手里接过捎马子背起前头就走,狐喊急忙跟上。
王恩义带着吴狐喊急急忙忙往前赶路,不时回头观察后边动静。狐喊就响起了奶奶告诫他的一句话:“具有狼顾习惯之人一定要当心。”
狐喊就起了疑心,继续追问:“恩义兄,世上的事不外乎情理二字。有什么事跟人家讲清楚不就行了,何必慌慌张张逃跑。”
王恩义故意打岔:“少爷,你初涉江湖,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走,我们还是赶路要紧。”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不觉已经望见了平陶城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