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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第四十八章

作品名称:江城      作者:清贫      发布时间:2021-04-16 09:08:58      字数:3445

  黄连长在几分钟内,看到了两个战士在他的身边牺牲了!死亡的发生就在一秒不到的时间内,他忍不住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失声痛哭,他知道:这是战士们在拿自己年轻美好的生命来换自己长官的存在!
  “连长,坦克没有被炸着,还后退了。”一个战士忽地喊道。
  有几个年轻战士一下高兴鬼子的坦克撤了。
  “连长,是不是鬼子坦克不行了,鬼子受不了了,就撤了?”有战士问。以为鬼子的坦克经过刚才的爆炸,还是受了影响,好像这对他们来说算是一个好事。
  “不是。”黄连长凭自己经验说。
  “为什么?”
  “它要再次进攻。它是要攻破我们城墙的。”回答的是尹东副连长。
  这时,城墙下的松井大队长看到:城垛上的多个中国军人在说话,他立刻用指挥刀一指:“杀格格一一”
  于是,城下的鬼子就端起枪向上面的中国军人及时开枪。
  反应非常快的黄卫国连长立刻大喊道:“趴下!”
  可还是有一个战士没有反应过来。黄连长就一步跨过去,把他按了一下,而自己没有弯下腰,一两颗子弹正好从城垛的间隔处射上来,射进了他斜插在他紧系着宽皮带里的肚皮上的驳壳枪旁的肚皮里。他身子晃了下,发出一声闷哼“嗯”。
  “连长,你受伤了!”有战士喊道。
  这时,黄卫国连长因肚皮里的枪伤痛得脸皱起,他把双手捂住自己马上冒出血来的肚皮,血从他捂住的双手指缝里渗流出来。他踉跄了两步,没有倒下,极力控制自己不倒下,也没有疏忽当前的战事立刻观察坦克:这时,鬼子的坦克又开上来了!
  “把炸药包给我。”
  黄连长说了这一句,就被肚皮里的疼痛痛得来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而他的眼睛发出要立刻炸掉坦克的光芒。
  “连长,你想干什么?”尹副连长问。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受伤的连长要亲自炸掉坦克。
  “快拿来!”黄连长增大了声音。时间已经来不及,鬼子的坦克开得越来越快,越来越近,越来越急,正在不顾一切,对着仿佛不再厚重的城墙冲撞而来似的。黄连长又立刻捂住流血的肚皮,难忍的肚皮伤痛使他眼睛闭了一下,嘴巴边的脸往上皱了下,他还是往坦克开来的方向相对的城墙边边看边移动。
  “炸药包!”黄连长一双大大的显得湿润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城墙下的在急急开近的坦克。在催喊道。好像他要马上付诸行动,不,应该是做出直接的举动一一一炸掉坦克,他已经决定了。这时一个战士跑过来,把一个炸药包拿给自己的连长。
  “不够,再拿一个。”黄连长喊道,一双恨恨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坦克。有如盯着一个贼。这个战士又飞快把炸药包拿来交到自己连长的手上。黄连长像是一个马上就要去干活的人一样,拉燃炸药包,左手把原来的一个炸药包拿起,爬上城垛相互间的空隙,立刻猛地跳下去。他想往坦克中间跳。只见他从城垛间跳下,往他身下正急急近城墙的坦克落下去。于是,一会,两声相隔一两秒的巨大爆炸,两团绯红的夺目的火光在直立的灰色城墙和坦克这一片躁动的地势展开,国军连长黄卫国牺牲……
  现在是下午13点多钟。
  我爸爸带人把李大哥的遗体(此前,被鬼子飞机战死,他是帮助我吗而被炸死的)从江城偏西的一条出城处出去了(这里没有日军),还有一路悲戚,眼睛都哭肿的淑琴阿姨。一路上,没有女人扶她,我爸爸就扶住淑琴和抬着还没有上漆的呈浅黄的棺木的六个工人就上了离江城几公里远的七星山。一路上,时不时听到淑琴呜咽、肝肠寸断的悲痛欲绝的哭声。他们走过的山道,看上去满山的树木凋零,一片灰烟色的、又寂静又凄凉!往上就是褐色的陡立山坡,再往上,就是一横溜的树。树叶早已没有了,全是光溜溜的树子,有些弯曲的或没有弯曲的树子纷纷向灰白色天空伸展,就像有无数双手密密麻麻的向上举着一样。
  山路上,非常的安静!连走路的脚步声都听得非常清楚。在这样的气氛中,你能感受到,山的高耸,倾斜而下的灰色山坡,还有静得仿佛世间纷乱的事和战争都在此时割裂开的山,还有来自冬日依然和谐静幽的树林。
  坑已挖好。
  看着装有自己丈夫冰冷尸骨的棺木就要放下挖得如皱纹般的湿润的土坑时,淑琴就哭得更伤心!从现在起,她就看不到自己丈夫和孩子的爸爸了。看到,几个临时喊来身着灰色粗布衣服的工人把铁锹向堆得像拱起的小土堆的湿润泥土,朝土坑里发黄旧棺木上铲下,有些还落在棺木和坑相间的一段窄窄的空地上,也落到棺材边的泛着紫红色潮润的坑里。
  淑琴哭泣着,她心一横,干脆扑向自己丈夫的棺材上,与他一起去。这时,一个工人马上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而淑琴还要往下扑。这时,我爸爸立刻走过去紧紧地拉住淑琴的手:“淑琴妹,不要这样。”
  “我要和孩子他爸一起,我要……我这样活着没有意义,还是和老李一起去……”
  淑琴就这样哭说着,额头上的头发都掉了下来有些遮在她眼泪闪烁着的眼睛、脸上。她也不管这些,亲人的失去,已经把她对丈夫的爱,对丈夫的依靠瞬间中断,就像她眼睁睁看到丈夫死在自己身边一样,一时间,她的身心被巨大的悲痛击碎。一个对自己的未来十分安心,对自己平淡的幸福日子更加珍惜,特别是今天,而说好跟着自己的丈夫带着一岁不到的儿子去江城的莫愁湖去耍的淑琴,还没有离开家,自己的丈夫就被日本侵略者的飞机炸死了……
  淑琴哭得一脸的泪水,几乎什么都不能再拦住她这一决死的念头!我爸爸不会说好听的话,也安慰不来人,就这样有力地默然拉着淑琴的手,也默默难受地看着在挣扎的淑琴,而我爸爸这样的男子汉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然后,他略把脸转过去……
  后来,安埋好了淑琴丈夫,他们回到城里。
  “小芬!”我爸走进小院就喊道。并扶着没有哭了,但一脸的悲戚、绝望,披头散发,脸色发白的淑琴。我妈依然处于伤悲中。她把淑琴的儿子哄睡,放在里房的小床上,自己坐在外屋一张靠灰白木板墙下的一把椅子上,很长时间几乎都跟木头似的,一边照看身边的一对小儿女,一边悲鸣不已!听到了爸爸的喊声,妈妈才仿佛在情绪低落,伤悲里动了一下,就两手按住椅子发黄的边,撑了几下,都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
  这时,爸爸扶着淑琴进房里来了。他知道妈不容易起来。就说:“小芬,你怀有孩子,就不要起来了。”妈妈就不再坚持。
  就说:“淑琴,来坐下。”
  我爸就扶住她,在我妈的身旁一根板凳上坐了下来。然后,我爸就站在她两个的面前,其实他身后是桌子。我的慈祥、正直、厚道的爸爸就站在那里,默然看着她俩。这时,妈妈认为要尽量的安慰受到失去丈夫打击的淑琴,就自己稍微振作起来。她伸出双手握住放在大腿上淑琴的手,这时,淑琴就抬起还是悲戚无神的脸看着我妈。
  “不要再哭了,妹子。李大哥已经走了,再哭已经没有意义了。”
  “可我这往后该怎么活呀?”淑琴说到这里,马上脸就轻轻抽动一下。
  “你别忘了,你并不是一无所有,毕竟,你还有儿子,你还不能再想不开了。”妈妈更深一层说,这就是淑琴唯一的希望和安慰。
  “可就是这样,我们母子俩也无法活。”淑琴带着深深的顾虑,有孩子,她也无能为力!她感到了以后,带着孩子的艰辛,就更加的无望和感到生活的艰难。
  “你放心吧,我们一家会帮你的。”我妈说。
  “这也不是个事呀!”
  “淑琴妹,你不要顾虑,我孩子他爸说了会帮你。就是李大哥没有这事,也会帮你的。”
  “是啊,你放心吧。”在一边的我爸也保证说,他更是信守承诺的人。
  不过,淑琴认为不能因为这事,就把我们一家耗上了,就想了下说:“我孩子他爸是帮助别人死的。我想,要是我遇到这样的事,别人也会出面相救的。我想了一下,还是带孩子回他爸爸在南通的乡下老家,让他的奶奶照料,我再回这里,找活干,养活我儿子。”
  “淑琴妹,你这样不行。”爸爸立刻说。
  这时,淑琴就看着一直站在她俩跟前的我爸爸问:“怎么了,张大哥?”
  “现在,正是日本人和国军打仗的时候,你带着孩子出城会被日本人打死的。”
  “我想日本人总不会打一个女人和一个吃奶的孩子。”淑琴不以为然地想当然说。
  “你还是不要离开江城,外面不安全!”我爸感到这事难说,也不希望淑琴遇到不测的事。“听我话,你还是别走,过不多久,我让你去我弟弟部队上的伙房干活。”
  淑琴就不再坚持了。
  然后,爸爸就去里房看了看靠暗淡的木墙的红木柜子上的钟已经15点30了,他决定回电灯公司去上班。就出了里屋,走到我妈和淑琴的面前。
  “小芬,我去公司了。”
  “怎么,你还要去公司?”妈妈这样问。她就瞅着爸爸,似乎有些出乎她意外。我妈非常希望爸爸在她身边,特别是她现在非常的难受、伤悲,毕竟有爸爸在,我妈自然就觉得心里的伤悲减轻得多。
  “我和向忠大叔,还有刘伟几个徒弟抬李大哥出去时,我见到了同事杨进。让他顺带给杨经理说耽搁一下,也没有说请假一下午。我想这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回公司去上班。”我憨厚的爸爸说时,眨了眨他温和疲惫的眼睛。看来,我爸不想耽搁久了,他要多干工作,来养活我们一大家人。
  “那你就去吧。”
  “嗯。”接着,爸爸就走出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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