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魈魋惊现 香魁惊艳之二

　　闻香会如期在老街举办。
　　闻香会创自唐朝，香料的发展到了明朝达到鼎盛时期。清朝康熙、乾隆时期又达到一次小巅峰，以后渐渐衰落，文化大革命时销声匿迹，改革开放后又慢慢复苏。闻香会历尽千年的发展，与当地的富贾商会一样在当地极负盛名。闻香会每三年举办一次，其隆重程度可谓是盛大之极，是当地出名的旅游文化特色。
　　闻香会举办这天，阳光和煦，微风习习。一条老街布置得古韵古色，上万种的香以各种形态摆满整条街。一时间，老街飘荡着百花的馨香，空气里流淌着袭人的幽香。川流不息的行人走在街道上，仿佛沐浴在香河里，让人流留忘返。
　　老街最古老的建筑，是具有民族代表性的闻香阁。此时闻香阁里是人群拥挤、人语喧闹。在闻香阁的五楼，工作人员把守着出口，只允许佩戴工作证和嘉宾证的人员进入。
　　参加闻香会选拔的人员需有能人举荐，经过层层的严苛考验，选拔合格出来的闻香能人入选商会后，有民间公务员之称，绝对是名利双收。三年一次的选拔非常引人注目，其考核难度比公务员考试还难，因此吸引了许多的媒体关注。
　　这次参加选拔的人有十人，禤翔是其中之一。禤翔的参与惊动了宋英祖，禤翔参与选拔，无疑是在继承唐芷芸的衣钵。唐家代代有人入选闻香会，唐芷芸因身体有恙，久不在闻香会就职，只是挂着个名衔而已。卿瑔与卿卿也都参加过选拔，但都过不了最后两关。如果禤翔选拔合格，那可是非同一般的小事。禤翔已是富贾商会的会员，如果再考入闻香会，其身价就非同凡响了。这在本市是头一遭遇上，堪称大新闻。
　　这次的选拔比往届的选拔更热闹，更隆重。富贾商会的名流皆出现，甚至省里的领导也莅临闻香阁。卿卿的好友、禤翔的战友都来了，甚至远在外地的董健、蓟阳、茹爱莲也及时赶来，不想错过这平生难得一见的盛况。
　　参加考核的前九位闻香选手依次出现在闻香阁的会场门前，这九位选手都身穿规定的汉服。汉服是自备的，因此这九位选手的汉服颜色不一，却各具特色，养眼、飘逸，仿佛一股古韵之风扑面而来，让人有重拾如流岁月回到古代之感。
　　当最后一位选手出现在会场门前，会场里的目光如聚光灯全望过来。禤翔在家人的簇拥下出现。今天的禤翔穿着浅色翩然汉服出现，戴着同色汉帽，自身带着一种震撼的气场，会场顿时安静下来。
　　蒲伟拿着摄像机全程拍摄。
　　人群中的蓟阳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战友十几年，真是没看出来禤翔有这本事。”
　　蔡格凡说：“是啊，炒股可以涉猎，但是闻香，没有异于常人的鼻子和眼力，绝非一般人能做到。”
　　艾鸿斌说：“所以姥姥说，禤翔一定是穿越朝代的人，他绚烂了时光，香染了岁月，美好了芳华，润泽了四季。”
　　十位参加考核的选手到齐后，五位德高望重的身穿汉服的裁判缓步走进会场。
　　九位参与选拔的人与禤翔同龄，均是男性。看来在闻香的训练中要靠时间的积累，太小了不行，太老了也不行。
　　参加考核的选手循规蹈矩地坐在会场的一角，人人表情肃然。十人当中要淘汰八人，选中的两名还要进行进一步考核，分出胜负：优胜者即选为香魁，进入闻香会担任会里的主事，而另一名选手担任副职。
　　宋英祖悄悄走到姥姥身旁，轻声问：“妈，禤翔行吗？爸爸和卿卿都不行，禤翔我看也不行。”
　　姥姥平静地说：“我相信禤翔。自从他进了咱家，我观察过他，他天生就是继承我衣钵的人，对他的考核他都能准确无误地答对；他对香的识别对香的记忆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
　　宋英祖说：“考核的内容每一届都不同的，难度非常大。”
　　姥姥依旧平静地说：“换汤不换药。”
　　“虽是这么说，爸和卿卿全给败下阵来。而且卿卿可是从小培养的，第四关就被淘汰出来了。爸连前三关都过不了，连续考了两次，硬是过不了前三关。”
　　“那是因为他们真的还欠火候。”
　　一位白发苍苍的裁判老者宣布考核开始。考试与往届一样，考五场，淘汰八个人，最后一场定胜负。会场中间铺垫着五彩锦线织就的大毯子，上面的花样是富贵牡丹图。
　　会场鸦雀无声。
　　卿卿、瑞瑞紧挨着姥爷坐在人群中，三人的表情都显得相当紧张焦灼。他们都知道，禤翔接触的香时间不长，参加闻香考核，无异于上刀山，下火海，难于登天。
　　
　　两个面若桃花、身着汉服的婀娜女子端着两个精致小香炉，着白袜，款款走到会场中；跪膝、举止端庄优雅地点燃炉中的香；而后退到一角，请十位选手步入会场中间。
　　这是第一关，燃着的香中掺和着五种草本，属一年生，请选手在答卷中写出草香的名称。
　　姥爷低声说：“天，第一关就是一年生草香了，往届都是第三关才是草香。”
　　瑞瑞深深嗅了两下，转头问卿卿：“姐，我只闻出九里香的味道，你闻出哪几种？”
　　“像九里香，但他是五种香掺和在一起。”卿卿仔细地嗅着，说，“有薄荷、罗勒、打碗花、香青兰、五月艾。”
　　身后的千语咋舌道：“天哪，你说的这些名我只知道薄荷。妈呀，难死了，我第一关就过不了了。”
　　身旁的人发出窃窃的笑声。
　　三分钟过去，两位助理女孩收上选手的答卷。五位裁判审核后，公布答案，五种掺和的草香分别是：薄荷、罗勒、打碗花、香青兰、五月艾。卿卿果然了得，观众底下发出阵阵赞叹。裁判报出第一关通过的人员名单，第一关立刻淘汰五名选手，进入第二关的有另五名选手，这五名选手有禤翔在内。
　　宋英祖脸上的表情布满了震惊，看来禤翔真是如姥姥所说，天赋异禀。
　　助理收回香炉，接着端出小香案，点燃两根柱香。
　　这是第二关，柱香里掺和着五种木香。
　　“什么是木香？”观众里有人在讶然地问。
　　木香就是木本植物开的花。
　　观众席顿时一片寂静，所有的人屏气凝神。木本花卉有百万种，难度真的是犹如登天。
　　柱香在慢慢燃烧，浓郁的沁人心脾的馨香飘散在会场空中。
　　瑞瑞又问卿卿：“姐，你闻出来了吗？”
　　姥爷也转头看着卿卿，看来姥爷也闻不出来。
　　卿卿闭上眼睛，深深地嗅着，半晌，徐徐说道：“有山杜英、鸡蛋花、紫丁香、白木香、木樨。”
　　众人讶然，看来场上五名选手又得淘汰三四个。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关淘汰三个选手。剩下的两名选手名单中禤翔赫然在列。观众席下发出惊叹的声音。
　　还有三关，如果下一关有人淘汰，那么最后一名直接进入闻香会，就不用进行第四、第五关的考核了。
　　助理捧出瓷碟，碟里陈放着几枚细小的木屑。一看到这情景，姥爷笑了。
　　助理点燃木屑，一时间，会场里飘荡着异常浓烈的苾苾芳香，这股清醇的香味让人沉醉，飘飘欲仙。
　　瑞瑞脱口而出：“这是倒架的味道。”
　　连瑞瑞都说出来了，可见第三关难不倒那两个选手。
　　果不其然，禤翔和对手顺利进入第四关。
　　助理端出香碟，碟里是压在模具里的香粉。取出模具，点燃香粉，香粉里有十种多年生草本、木本香。闻香时间是五分钟。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卿卿小声地说：“我就是败在这一关上。”
　　馝馞的馧香缭绕会场每个角落，沉溺于沁人肺腑的馥郁中让人如痴如醉。这股香味里的每一种香相互渗透，一时无法让人辨别出其中的香味。
　　瑞瑞轻轻拽着卿卿的袖子，用一双询问的眼睛看着卿卿。姥姥这时转过头，看着卿卿，从姥姥的眼神里，卿卿看出姥姥也被难倒了。
　　“我只闻出栀子、使君子、黄素馨、蝴蝶兰、香茶藨、木香蔷薇、灌木月季、天女木兰。”卿卿说。
　　姥爷低声说：“再用心闻。”
　　卿卿闭着眼，排除杂念，半晌，她睁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卿卿都嗅不出最后两种，看来禤翔也不行了。
　　五分钟时间到，选手交了答卷，裁判公布答案。
　　栀子、小苍兰、使君子、黄素馨、蝴蝶兰、香茶藨、木香蔷薇、灌木月季、天女木兰、小米空木。
　　观众席下一片哗然，姥姥和姥爷面面相觑，天哪！是小苍兰和小米空木！小苍兰的味儿已经完全被小米空木所覆盖，而小米空木他们压根没接触过。难怪卿卿嗅不出。
　　场上两位选手答题不完整，每人均错一个，禤翔答不出香茶藨，他给出的是白棣棠；而对手答不出黄素馨，给出的是剪秋罗。两人都比卿卿强，姥姥和姥爷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瞅了眼卿卿，看来，姥姥的衣钵传承人非禤翔莫属了。
　　场上两位选手势均力敌，旗鼓相当，考核继续。
　　俩助理端上两个大托盘，盘上整齐地摆放着姹紫嫣红、五彩斑斓的花瓣。
　　第五关，辨析花瓣。盛放的花瓣有二十种，两种为一对，一一道出花名。
　　底下开始出现骚动，姥姥和姥爷坐立不安了，因为他们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这是闻香会最新的考题，出题者不再拘泥于闻香，而是推陈出新，貌似极其的简单，其实更是难上加难。
　　第三位助理端着盛满花卉的大托盘沿着观众席走一圈，让观众目睹，心里有个底。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在卿卿身上。
　　卿卿则先问姥爷：“姥爷看出来了吗？”
　　姥爷说：“看了一眼就被难倒了。花卉的相似度非常接近，而且平时没有留意。抱歉得很，看不出来。”
　　“姥姥，你呢？”
　　姥姥摸了下额头，说：“真被你爸爸说对了，每一届都不同，难度很大。看来，我这匹老马不行了。”
　　瑞瑞说：“这就是大招。”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闻香会果然是名不虚传，其考核的难度堪比最强大脑，其中的内涵和意义新颖独到，千百年来美名传扬，声名远播，让在场的人大开眼界。
　　千语和燕佳等人问卿卿：“看出了什么？”
　　卿卿毫无把握，她只看出了几对。紫莞与女莞、枸橼与枸橘、黄檗与黄皮树、萱草与黄花菜、桔梗与党参。
　　瑞瑞发牢骚起来：“怎么不是玫瑰与月季？牡丹与芍药？吊钟花和倒挂金钟？牵牛花和五爪金龙？蔷薇和荼蘼？石蒜与文殊兰？”
　　姥爷笑说：“这些花经常见的，好吗？”
　　卿卿说：“我估计禤翔能看出来，他在山里长大，熟悉山里的花花草草。”
　　五分钟过后，助理收上答卷。裁判公布答案。
　　前面五种与卿卿答的一致，后五对分别是：泥胡菜与烟管蓟、菊苣与马兰、土木香与千里光、细叶百合与卷丹、落新妇与穗花婆婆纳。
　　第五关，两位选手均通过！会场上顿时发出潮水一样的赞叹。
　　瑞瑞更是兴奋地跳起来，心目中的姐夫果然是神一般的存在！
　　五关已过，两位选手不分胜负，平分秋色，太厉害了！
　　五位裁判低声交流了片刻，主裁判打了个手势，令人紧张而又激动的时刻即将来临。助理端着一个玉碟出来，碟上盛放着五片细小的木屑。
　　第六关，识香。
　　这一关是闻香的精髓所在！表面看似轻松，其实非常艰难。五片木屑乍一看一模一样，且不点燃，靠鼻子与记忆分辨木香。
　　好难哪！
　　场上的禤翔镇定宁静，动作不急不慢。他拿起木屑，放在鼻前细细地轻嗅着，然后在纸上写下木屑的名称。
　　禤翔写的是：香樟、灯台、檀香、八角、无翼坡垒。
　　对手写的是：香樟、玉兰、檀香、四季桂、清香木。
　　成败在此一举，会场上噤若寒蝉，心跳声清晰可听。助理把两位选手的答卷让五位裁判一一过目，观众的心都揪了起来。
　　主裁判站起身，宣布正确答案：香樟、灯台、檀香、八角、无翼坡垒。
　　禤翔的答卷精确无误，成为本届的香魁！
　　场下一片沸腾！姥姥眼含热泪地激动地站起身。无翼坡垒，天，她只闻此物却从未见过！成香的无翼坡垒属山中稀有树种，一般人难以见识其真容，而禤翔却见识过，太让人难以置信。
　　禤翔站在台中央，第一裁判颁发奖状及证书；第二裁判从助理手中接过一块沉香木雕刻的闻香阁木雕郑重地交到禤翔手中；第三裁判把一只精美的镶着珍珠流苏的香囊交给禤翔；第四裁判赠予禤翔一个雕花镂空的檀香盒，里面盛放着满满的檀香；第五裁判给禤翔颁发闻香会的资格聘任证书。五位裁判分别站在禤翔身边，与他合影留念。
　　人群中，瑞瑞跳起来，扑向姐夫，与姐夫深情地拥抱着。卿卿与姥爷、姥姥、禤翚、褚祾也紧随其后，上前与禤翔紧紧相拥。宋英祖与禤翔的战友们相继走上会场，与禤翔热情地拥抱。祝贺他成为闻香会的主事。以禤翔的才干，相信不久的将来，他定会成为闻香会的会长，续写唐家在闻香会曾经的辉煌。
　　
　　禤翔的祖辈世代以采草药砍柴谋生，他跟着长辈经常出入深山，对山里的花草树木的秉性与习性都很熟悉。在山里砍柴，对树木的识别与气味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过去，对花草树木的认知一直处于浅表的朦胧状态。来到卿家，接触到香，芬芳的气息深入脑海深处，对植物的深层记忆顿时激活。姥姥看到了希望，要他参加闻香会的考核，进入闻香会，延续唐家在闻香会的一席之位，禤翔答应了。
　　闻香会有自己的制香工厂，生产上百种的香及香的衍生产品，包括生活日用品、化妆品，产品全销往欧洲及北美洲、东南亚。
　　听闻禤翔炒股了得，闻香会的领导决定拿出一笔资金让禤翔操作。一星期不到，资金翻了两番，禤翔的多才再次得到认可，在闻香会里像个宝藏一样的人物存在。
　　禤翔入选闻香会，还有一人最为高兴，就是祝实荣。他在老肥饭店宴请宾客，祝贺兄弟。禤翔是本市有史以来同时入选富贾商会和闻香会的第一人，独一无二，独领风骚！其意义是非同凡响。
　　祝实荣握着禤翔的手说：“兄弟，你能从毛尖茶里喝出田基黄，我当时就对你佩服得不得了。没想到你还能闻香，太了不起了！其实我早应该看出你是个非同一般的人，闻香会的人，咱富贾商会都得敬五分！兄弟，你太棒了！”
　　禤翔微笑着，闻香会德高望重的人士与富贾商会的富豪们均过来一一向禤翔道贺。瑞瑞倒了杯香槟，递到禤翔面前。
　　“姐夫，祝贺你达到人生最高巅峰。”
　　瑞瑞一席话引来满堂喝彩，禤翔把瑞瑞抱在怀里。他的人生际遇因为有了瑞瑞，才得于扬帆启航，达到人生巅峰，生命璀璨地绽放。他爱这个小舅子，用生命去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