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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远长晓山青

作品名称:风吻青山      作者:江红      发布时间:2021-04-09 14:36:42      字数:5850

  原本说好要去深山里的,但致远忙得无暇分身。月底,姑婆做好了两套男女婚礼礼服,尤其是那套仿照民国初年的嫁衣,大红的颜色精致的布料绝美的凤凰牡丹刺绣让思源爱不释手。她当即试穿,并换了一个发髻。走到致远面前转了两圈,问他:“怎么样?好看吗?”
  致远看着站在面前的思源,仿佛看到一位从卷轴里走出的如诗如画的仕女,娉婷婀娜的身形艳若桃花的容颜柔婉娴雅的举止让他有恍如隔世之感。他双目发直地瞪着思源,喃喃地问:“是你吗?思源?”
  思源笑了:“不是我是谁?”
  不止致远看傻了,一旁的文远弘远也都看傻了。
  致远放下手中的工具,走向思源,把思源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感叹道:“姑婆说看到你就像看到了她年青的时候,她要做最美的嫁衣给你完成她当年没有嫁出去的夙愿。真是美极了!这么美的女子居然是我的老婆!”
  思源被夸得不好意思,转身回屋。
  文远拍着致远的肩说:“这么多兄弟姑婆最爱你了。”
  弘远也说:“致远的运气太好了,当时拒绝了侯丽琴,也拒绝了佟柏月,终于等到了思源到来。”
  致远轻声笑说:“侯丽琴和佟柏月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可你是她们喜欢的类型,对你一直放不下。”弘远说。
  文远哈哈笑着,致远脸色极不自然地变得苍白。
  “别说了。让思源听到又会生气,搬出去住就大祸临头了。”致远心有余悸地说,“姑婆说,她看了思源的手相,思源的心不在这里。”
  弘远和文远面面相觑,面容僵住了。
  
  满山遍野的红叶犹如燃烧的火焰染遍山岭,金黄色的灌木丛仿佛金边镶在青山四周。天空一碧如洗,洁白的云层飘浮在天际。
  结婚的日子渐渐临近,致远和思源到市里的婚纱摄影店拍了一组唯美的现代婚纱照,思源穿上姑婆做的嫁衣和致远特别照了另一组民国时期的经典婚照。王家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叔伯叔公在拟定婚宴上的菜单和大厨的人选,木匠把做好的大床大衣柜梳妆镜依次搬进装修好的婚房内。思源照旧平静地上课上网,她已给几位好朋友发去了邀请。
  宁静的山村因致远大婚的到来而变得热闹。清晨的雾霭还未散去,猪牛羊齐叫声唱响了山村的天空,诚远鹏远安远开着拖拉机从镇上回来,车上装着满满的食材,订购的鸡鸭鱼也按时送到。大厨们在祠堂前的空地搭起了几个大灶台挥着膀子开始忙碌,亲朋好友左邻右舍的男人女人们在按部就班地分工合作。
  二叔兄弟几个在祠堂祭祖叩拜,上香祈愿,族里的男性长辈们也聚集在祠堂前摆台喝茶。王家厨房里也是热火朝天,面点厨师忙着活面做点心。宁以姐妹搀扶着老姑婆走进院子,走进二婶的屋里,一堆的女眷们在围着桌喝茶嗑瓜子掰花生吃大枣,大家兴致极高地谈天说地。致远和他的兄弟们在布置得张灯结彩的堂厅里谈笑风生,迎接前来祝贺的任建辉和要好的同学战友朋友。
  思源在布置一新的新房里穿衣试镜,颈项上戴着同心锁,手上戴着一对福字银镯。巧巧、梅燕、小米小谷也在屋里陪思源。门外传来一阵欢快的叫声。
  “尹思源,尹思源!”是仉雪芝、华汝芸的声音。
  思源跑出去,雨晴、雪芝、汝芸还有倪采菊、储伶、侁倩倩、伦玟俐都来了!思源好不兴奋,与好友们拥抱着欢跳着。
  “哇!思源,你好美啊!”雪芝尖叫着。
  思源今天的美既有新娘的风采又有神女的蕴涵,美得让人眩目让人惊艳,女孩儿们惊叫不已。
  致远闻声出来与思源的好友见面。
  雪芝打量着致远,对思源说:“你的老公长得好帅哦!好有型男味儿!”
  侁倩倩的视线落在致远身上,笑说:“思源,你挺有眼光的,林楠枫都给比下去了!”
  伦玟俐笑说:“林楠枫是另一种风格的帅好吗?”
  华汝芸问:“雨晴,你那位呢?带我们见识见识。”
  雨晴把任建辉拉到同学面前,打趣地说:“我男朋友,帅吧?”
  倪采菊说:“林楠枫又给比下去了!”
  欢笑声燃爆院子,思源同学的到来仿佛一剂清新的空气注入喜庆的氛围,让思源的婚礼更充满欢笑声。
  山村独有的风俗与祥和热闹的气氛吸引着雪芝她们,思源走不开,致远就让文远康远陪雪芝她们参观山村。雪芝她们前脚刚走,又有几个人后脚就到。这几个人一迈进院子,大家的兴奋劲又高涨起来,是法国人雅格布一行人!致远热情地请雅格布进堂厅里喝茶。
  雅格布是带着旅游的心情再一次来看山村的,没想到撞到了致远的大婚,当场把手上一块劳力士名表作为礼物赠予致远,致远心悦地接受下雅格布的礼物。同行来的亚当斯和让路易都是熟面孔,宁以端着香茶上来,亚当斯一见到宁以两眼就放光,目光灼灼看得宁以浑身不自在,宁以转身一走,亚当斯转头和雅格布低声交谈,目光不时瞟向宁以的背影。
  仉雪芝等人饶有兴趣地参观山村的每个角落,深深喜欢上了这里。她对思源说:“这里的村庄有一种古韵沉淀在里面!古朴而洁净,好优美!山上满眼都是明亮的色彩,青山雪地绿水蓝天!哇!太美了!”
  储伶说:“现在不是青山,正是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时候。”
  雪芝又羞又恼,追着储伶打闹,两个女孩子直笑得口干舌燥。
  雨晴对雪芝说:“到了夏天这里更美!这里的空气是甜的,水也是甜的”
  雪芝叫道:“是哦!空气真的好新鲜,带着树木的清香,但我还没喝水呢。”她跑到水库边,蹲下身掬起一捧水喝了一口,大叫着:“真的好喝!我们那里的水喝下去尽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一行女孩子在青山里转悠,被满眼的累累果实深深吸引。
  头顶上传来阵阵悠悠鸟鸣,大家抬头寻声望去,一排白鹭掠过半空,向远处飞去。女孩子们兴奋地大叫,掏出手机忙着拍摄。
  白鹭惊现空中,让雪芝等人感叹山里的纯净。再听到远处的猿鸣,更是发出声声惊叹。
  致远来找思源,他和雅格布交流有困难,但思源又走不开,雪芝自告奋勇充当起致远和雅格布的翻译。
  中午吉时一到,一对新人走进堂厅拜见高堂。婚礼按民国特色的风俗举办,致远和思源一一给长辈们跪拜叩首敬茶,雅格布做为长者也被请上座。新人在唱礼人声中相互行礼对拜,进洞房揭盖头喝交杯酒热闹非常。任建辉负责整场婚礼的摄影,从头到尾跟着新人,不落下一个精彩镜头。婚宴分两地摆开,一处是自家院子另一处是祠堂前的空地。
  天气虽冷但艳阳高照,为了让宾客能吃上热腾腾的鲜美食物,宴席采用吃火锅的形式,每道菜既用烧锅又用铁板端上桌,面点小菜全是小蒸笼传上。菜式花样众多,口味独特,宾客们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雅格布一行人头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嘉肴赞不绝口欣喜不已,雪芝雨晴更是兴奋异常拍照不断。
  婚宴上的压轴戏是四叔公五叔公的“赌约”,几大盘煎得金黄的鸡屁股摆在桌上让四叔公五叔公吃下去。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四叔公五叔公是重承信的人,果然不推辞,把一个个鸡屁股吃下去。吃了一大盘吃不下去了,便蘸上各种调料拚命塞进嘴里,勉强又吃了一盘,脸上什么古怪的表情全挤出来,把围观的人群逗得大笑不止,雅格布三人和雨晴雪芝女孩子们全笑翻了。四叔公五叔公吃到后面是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但还得强撑着把后面一碟鸡屁股蘸上辣椒酱硬是塞进嘴里,吃完最后一个鸡屁股两位长辈瘫软倒在桌上翻着白眼,全场的人笑得前仰后合几乎笑岔了气,雨晴几个女孩子笑到肚子抽筋直不起腰来。
  婚宴连摆三天,法国人和雪芝她们在村里也住了三天,这三天,村里搞斗鸡斗牛娱乐,玩上刀山下火海,还玩踩高跷跳竹篙。致远盛情款待,宾客们吃喝玩都不误。雪芝和她的伙伴们撞见鸭子大队,像孩童似的又叫又跳,被大白鹅追着满村跑,也乐此不疲。宁以文远带着客人们上山游玩,三天下来客人们留连忘返。
  送走客人,致远和思源都累得不行,足足休息了两天。两天后,致远带着思源到深山里泡温泉。
  
  幽谧的空山里只有致远和思源两人,大黑也跟着他们来山里。那个搭篷还在,这次致远带来了工具,砍木条继续加固,房顶四周都钉上树枝覆上帆布树叶,刮风下雨都淋不了。
  天黑下来,燃起篝火,两人躺在睡袋里,聆听着树叶吹动的声音。夜里下起了大雪,寒气袭人呵气成霜。致远把篝火烧得旺旺的,思源躲在帐篷里裹着棉被,致远把她抱在怀里:“冷不冷?”他问。
  “有点冷。”思源问,“致远,你那些兄弟来过这里吗?”
  致远笑了,把她更紧地抱在怀里,“没来过。知道这里的只有几个猎人。”
  “他们为什么不来这里?”
  “他们又不打猎,跑这么远来这里做什么?”
  “采草药呀。”
  “采草药大都是当天的事,前面几座山头都够采的,没必要跑到这么偏远的山里来。”
  思源抚摸着致远的胸肌,大冷的冬天他里面只穿一件长袖汗衫外加一件棉衣。
  “你不冷吗?”她问。
  “不冷。”他说。
  “致远,想过开分店吗?有机会在县城开家分店,财路亨通多好。”
  “听你的。我让县里的朋友留意好位置的铺面。”致远说。
  大雪纷纷扬扬地飘洒,大地一片白茫茫,周遭很是寂静,只听见雪压枝桠的簌簌声。致远起身添粗柴,大黑在他脚边蜷睡着。致远把火烧得旺旺的,细碎的火星子飞在半空中飞舞着。
  山里的夜异常深沉,静得能听到大山脉搏的跳动。致远轻轻抚摸睡着了的思源,她睡得很熟,发出均匀的呼吸。思源热爱青山,她深入青山腹地,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里,享受着母亲眷恋的宠爱。
  
  从山里回来,思源已觉得离不开致远。结了婚,致远大有放开手脚的心态,在家人和兄弟面前尽显对思源的恩爱,没有平时的腼腆与羞涩,婚后的生活是鹓动鸾飞琴瑟和谐。思源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他的种子已深深扎根在她子宫里了。
  她上着课都不由自主地打着呵欠。放学回家,在门槛外换下球鞋,穿上屋内的拖鞋。房屋大装修,地板全换上了浅色的光滑的釉面瓷砖。思源原本就是有洁癖的人,如今条件改善,她的“坏脾气”便“复苏”了。致远对她的“坏脾气”全依顺她,她想怎样都由她,他是没意见的。遥远的巢搬到粮仓里,那里的空间更适合它。
  思源换上睡衣倒头就睡。致远收工回来,她还在睡,也不打理她喜爱的花卉了,窗台上养着两盆植物,是她这次在山中的岩壁上采到的几朵很特别的植物,是那种肉肉的可爱的植物,盆土干涸她也没浇水。
  时间很快到了月底,学生要到期末考试了。思源在自己屋里拟题,静以敲门叫她去吃饭,这两天她半点食欲都没有,她喝了碗鱼汤放下碗就回屋去了。
  致远端着一碗饭进来:“怎么不吃饭了?”他问。
  她伏案写着字,头也不抬地说:“不想吃。”
  “多少都要吃一点。”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说:“真的不想吃。”
  致远注视她略显疲惫的眼神,说:“你最近精神不太好,是不是感到很累?”
  她点点头,他也不再勉强她吃饭,让她早点休息。
  雨晴打电话给她,说她回家了,假期结束再回来。思源放下手机,雨晴有家要回,她是没有家的,如今她的家就在这里,她哪儿都不去。
  她拧亮床头灯,明亮的灯光照得小屋一片祥瑞。刮了腻子的小屋洁白敞亮,天花板上还挂着大红的彩带通红的灯笼,一个个立体的双喜字贴在新的四门大衣柜、梳妆镜和床头上,她盖的是红花锦缎面棉被,垫得是致远买的大红五件套,屋里满是新婚的暖意喜庆。她舒服地翻了个身,致远疼她到了极致,屋里随时放着一盆烧得通红的火炭,炭烧尽了小姑子会来加炭,为防止炭灰四处飘散,致远特别做了一个不锈钢镂空炭罩。床上铺着厚厚的棉被垫子,身上也盖着暖暖的棉被,她被致远的浓情蜜意和全家的疼爱裹得实实的。
  考完试学校放假了。思源一放了假惰性就来了,每天都睡懒觉,一觉睡到上午十点。吃了午餐,又接着午睡,睡得相当沉,打雷下雨都吵不醒。
  全家人都觉得不对劲,宁以两姐妹和母亲在厨房悄声嘀咕。巧巧来找宁以,交给她一样东西,说是思源交代买的。
  思源睡醒睁开双眼,靠着床头,打了个电话给巧巧,巧巧告诉她买回来的东西已交给宁以了。思源刚放下手机,宁以敲门穿着袜子进来,把巧巧买的东西交给思源。
  思源穿上羽绒棉衣,走出屋子。外面下起了大雪,小谷在清扫院子,屋顶上一片白雪皑皑。见思源起床了,家婆给她准备了热水漱洗。思源情绪很是低落,没跟大家说话。早餐也不吃,转身进了厕所。
  思源的反常让大家都揪着心,致远回来见母亲在灶头前和面,不住地唉声叹气。他得知思源又不吃早餐话也不说两句,母亲都不知该怎么办。
  “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思源从山里回来就不对劲,好不容易盼她叫声‘妈’,现在又不叫了,面也不想见,话也不多说了。”岳素汐忧心忡忡地说。
  致远讶然地说:“不会吧?思源不是那种藏心事的人,更没有心眼。”
  一旁在剁肉的宁以说:“那是怎么回事?教人担心死了。拜堂听到嫂子叫的那一声‘妈’,我们都高兴坏了,现在又不叫了,到底是为了什么?”
  致远也不安地说:“我去看看她。”
  思源脱掉外衣坐在床上,两眼定定地瞪着书桌上的测试纸。致远推开门换鞋进屋,看到思源如泥塑般坐在床边,他紧张地握住她冰凉的双手。
  “老婆,你怎么了?到底哪儿不舒服?”他问。
  思源摇着头,没回答他。
  致远盯着她茫然的眼神,又问:“你在想什么?你好多天都不吃早餐了。”
  思源淡淡地说:“没胃口。”
  致远捧着她的小脸:“从山里回来你就不对劲了,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思源抬眼看着他眼中的焦虑,微微笑说:“就是感到累。不过很快就有答案了。”她拿过书桌上的两张测试纸,只看了一眼便心中释然,脸上泛起了少有的红晕。
  致远看着思源手中的纸片,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早孕测试纸。”
  致远一愣,拿过纸片看了又看,但见上面有两条红色的杠线,两张都是一样,他呼吸急促起来:“这红色的杠表示什么?”
  “我怀孕了。”思源平静地说。
  “是不是有一个月了?”他很清楚他们在一起的时间。
  看到思源点头致远心头一阵狂喜,扔掉手中的测试纸,一把抱起思源,兴奋又激动地在屋里转了两圈,然后紧紧地吻着思源。
  “你得吃早餐,早餐比午餐晚餐都重要。”他说。
  思源想了想说:“有甜酒吗?”
  致远把她放在床上,说:“你等着,我这就去问一问。”
  思源看着致远欢悦的身影,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致远跑进厨房,翻箱倒柜地找甜酒。母亲看儿子在焦急地寻找什么,便询问他。
  “还有甜酒吗?思源想吃甜酒。”致远问。
  母亲说:“她早餐还没吃呢。”
  “她早餐就想吃甜酒。”
  “早餐哪有人吃甜酒的?”母亲很是不解。
  致远握住母亲的手,脸上抑制不住喜悦地说:“妈!思源怀孕了,她一直觉得身体不舒服,刚刚用测试纸验过了,她怀孕了!她现在就想吃甜酒。”
  母亲全身一震,同样喜不自胜地说:“思源怀孕了?多久了?”
  “才一个月,刚刚确定的。”
  母亲点着头说:“是了,孩子上身,心情是很烦躁的。一个月,得小心爱护才行,千万不能累着。”她告诉儿子家里没有甜酒,但三婶家有,她现在就去问要。
  宁以姐妹很快得知思源怀孕,也是万分高兴,工作也不做了,想去看思源,被母亲拉住,说让思源多睡一会儿,孕妇是很焦虑的要多休息的。致远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甜酒进屋,思源躺在被窝里已经睡着了。致远拍着她的脸蛋,叫醒她起来吃东西。
  思源坐起身接过碗,糯白的甜酒里还卧着两个鸡蛋,她喝了一口,甜酒清甜爽口,她胃口大开,一碗甜酒吃得一滴不剩。致远看到思源能吃下一碗甜酒,又倒了杯热水给思源喝,脸上挂满了笑容,他用力地在思源脸上亲了一口,让她继续躺在床上睡,熄了灯拿着空碗轻轻带上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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