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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王德志收徒

作品名称:岁月如歌      作者:周世宇      发布时间:2021-03-29 15:02:30      字数:5105

  新机床试车后,车工班面临着工作调整:重新确定每台机床地操作人选,新来的学徒也得分到师傅的名下。新来的学徒有八人之多,而真正的师傅只有齐师傅一人。为了化解徒多师少的矛盾,徐主任作了这样规定,这次刚进厂的学徒为“新学徒”,在这之前进厂的学徒都算“老学徒”,老学徒要作为师兄,各带一名新学徒。
  于是齐师傅的四个大徒弟都要各带一名新学徒。
  新调整的结果是这样的:刚安装的新机床由齐师傅与王德志俩人倒班操作,秦明刚这次与师父分开,与李育华倒班操作C618车床;伍育成暂时一人操作一台皮带车床,还有一台皮带车床空着,等新学徒能单独操作后再安排。
  新来的学徒工,也按徐主任的意思作了安排:王德志带刘兰,伍育成带王新安,李育华带段桂芳,秦明刚带陈玉成,其余四人,孔亮、黄民安、周长生、刘光明都暂时由齐师傅带着。
  王德志今年二十四岁,四年前,还是铁业社的时候,他就进厂学锻工了;几年的锻工经历,让他掌握了锻工的一般技能,抡得出一手漂亮的大锤。因为他工作能吃苦,积极上进,前年还入了党。齐师傅聘请来厂后,厂领导因为他的这些优点,把他作为重点培养的对象,安排他改行学车工,他也就成了齐师傅的第一个徒弟,到现在他跟着齐师傅学车工的时间已有一年了。
  他中等身材,体形壮实,性格沉稳,处事冷静;长得高额浓眉,鼻宽口阔,大而有神的眼睛里,露着隐隐的笑意。他文化不高,只上过小学,学技术很是认真刻苦,在师傅耐心地传授下,一般的活儿都能拿下。他还花了一番功夫学会了看机械图,因为师父说,若是看不懂机械图,就没法干车工了。好在机械图都是由线条组成的图形,再就是数字标注的尺寸,还有一些简单的符号,只是在“技术要求”上有少量的文字说明。他凭着不懈地努力加上天赋,终于过了这一关,一般的零件图和部件图都能看懂。他干活的风格是慢而稳重,虽说是慢了点,却很少出问题。
  这次分给他的学徒叫刘兰,十九岁,是个壮实的农村姑娘。圆圆的脸蛋,弯弯的眉毛下闪着一对水灵的大眼睛,透着农村女孩的真诚与纯朴。她活泼开朗,直爽好胜,勤奋肯干。这次安排她跟了车工班的老大哥,资格最老,技术也是最好的。他们又操作着一台性能先进,刚刚进厂的新机床,这让她心里很是得意,学习的劲头也特别足。
  王德志因为以前干过几年锻工,现在已经是二级工了,虽说只学了一年多的车工,刘兰跟他后还是称他为师傅,不称师兄。对齐德顺她得称师傅。
  刘兰跟师的第一天,很是兴奋,可女孩子跟了个男师傅,也让她有少许地拘束。王德志认真地教了她车床的基本知识,各部位的名称和作用,还教了开动车床的步骤和顺序。刘兰认真地听着,很有把握地点头说:“我都记住了。”
  听她说都记住了,且说得很是肯定,王德志有心考她一下,指着车床导轨后端的一个座形部件问道:“这叫啥?”
  刘兰毫不犹豫地说:“这是车尾呀。”
  王德志没有忍住,“卟叽”一声笑了起来:“你这叫都记住了呀,是谁教你的呀?”
  刘兰见师傅笑了,知道可能是答错了,可还是要强地说:“是你教的呀,是叫车尾呀!”
  见她还在强辨,王德志收敛了笑容,认真地说着:“这叫尾座。不叫车尾,车尾是你给它安的名字。哪这么不虚心呀,快别给我出丑了!”
  被师傅枪白了一句,刘兰红着脸有些尴尬,可确实是自己答错了,只得承认道:“是。叫尾座,是我记错了。”
  带了个这样的徒弟,王德志只好认了,见她还能认错,也没再说什么,就专心地干起活来,徒弟的技术学习,只能放到以后慢慢再说了。刘兰无声地站在一旁,认真地看着师傅操作。
  车床主轴夹着工件飞速的旋转,新机床柔合的鸣奏着,蓝色的切屑欢快地在刀刃上舞着,金属的表层很快地被车刀剥去,加工过的表面睁亮睁亮。王德志不时地装卡坯料,抬杆开车,进刀,退刀,测量,切断车好了的零件,一直不停地循环地这样做了下去。新机床凭着他强大的动力,一流的精度,加工出来的零件刀纹清晰,闪闪发亮。加工好的零件,被切断刀切断后,七零八落地散落在车床的油盘里,混杂于铁屑之中。
  刘兰专心地看着,眼中闪着新奇与兴奋。这个自幼在农村长大的姑娘,对眼前的一切感到异常新奇与痴迷。王德志自顾专心地干着活儿,车间领导让他操作这台新机床,是对他的信任,也让他诚惶诚恐,不敢有丝毫的分心。
  在一旁站着看了两天的刘兰,有些忍俊不住,跃跃欲试,一心想动手操作机床,可师傅却没有一丝让她操作的意思。到第三天时,她忍不住对王德志说:“师傅,让我也试着干一会,好不?”
  王德志听刘兰这么一说,没有做声。心想:“这丫头咋这么性急,不知轻重。现在就想操作了。”他当然没敢让刘兰操作,只是耐心地说着:“不行啊。小刘,这可是台暂新的车床,上这台车床,责任重大,万一操作不当,损坏了机床,那可不是小事。你才来没两天,我可不敢让你现在就操作。你还是先站在一旁多看看,再熟悉一段时间,等以后有机会再让你学着干。”
  刘兰也知道这台新车床是厂里的宝贝,不能出任何意外,只得压下心里的想法,顺从地在一旁看着,又过去了两天。她从小劳动惯了,闲不住,成天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实在是憋的慌,总想找些事干。她看到师傅加工出的零件都掉在下面的铁屑中,上几天都是晚上下班时再一件件从铁屑中挑出来。想着:我何不趁现在没事把它挑出来,晚上的事也就少了些。不由地自己找了个铁钩拿在手上,蹲下身来用铁钩将落在车床底盘上混在铁屑中的零件,一起推至油盘外侧;然后走到机床外侧,蹲下身低着头,把铁屑中零件一一从中挑出,摆放在零件箱中。
  在机床这边操作的王德志,没发现刘兰已蹲在了机床对面,只顾专心地干着活儿。突然间,竟听到刘兰的喊声:“唉呀,好烫!”
  王德志立刻停下了车床,见刘兰在机床的外侧,弯腰低头,手扯着衣领,皱眉嘴牙一脸的痛苦状。料到她被铁屑烫着了,立即走了过来,掀开衣领见她脑后的颈脖处,一片长约半寸,弯曲成圆弧状的蓝色铁屑,粘附在脖子上。他用手轻轻拿掉了铁屑,刘兰白腻的皮肤上已被烫出一条弯曲的红红的伤痕。他立即过来从工具箱中取出黄油,轻轻地把黄油涂抹在烫伤的部位。
  涂好黄油后,看着站在一旁,疼痛的眼圈儿通红,泪水盈框的徒弟,关切地问:“还痛吗?好些了吗?”
  “咋能不痛啊,涂了黄油后比刚烫时要好些了。”刘兰皱着眉头说。
  “你怎么不声不响地一个人蹲到这边来了呀?”
  “我闲着没事急的慌,想把这些零件先从铁屑中挑出来。”
  王德志听了,皱着眉头责备地说:“谁要你这么干的呀。”一会儿又觉得刘兰刚进厂,根本就不懂这些,又改变了口气说,“这也怪我,没有先把这些安全知识告诉你。车床在工作时,铁屑到处飞溅,刚切下的铁屑有几百度的温度,溅到人身上,准会造成伤害。车床在工作的时候,对面是不能站人的。你蹲在下面,哪有不被烫着的?”
  刘兰点头,表示她知道了。这事是她自作主张造成的,说道:“师傅,这哪能怪你,是我己太冒失,自作主张才造成的。”
  王德志说:“你才来没几天,就出这样的事,我咋能没责任?这些零件只能在下班清扫铁屑时再一起收拾。今天幸好是烫在脖子上,万一铁屑飞进眼里,烫坏了眼睛,那就是大事故了。以后可得注意了。”王德志再次关照着,“你马上去医务室,把伤口处理一下。”
  刘兰顺从地去了医务室。
  刘兰的烫伤因及时涂抹了黄油,有效制止了伤势的发展;之后又去医务室作了处理,贴了纱布,没有感染,疼痛已减缓了许多。第二天,她还是按时来上班了。这天她安份地站在一旁看了一天,没敢再有其它的动作。直到下班时再擦拭车床和清理零件。
  又过了两天,齐师傅安排他们加工一批打稻机上的一个小零件。这零件很简单,只需加工内孔和端面,工序单一,尺寸要求也较低。王德志接了活后,认为这正是一个给学徒工学习的好机会。他高兴地对刘兰说:“小刘,今天可有你干的活了,这活简单好车,你就试着先干起来吧。”
  刘兰听说让她干活,高兴得眉开眼笑:“好哇。”
  王德志说:“我先把刀装好,车一个给你看,以后你就照这样车下去。”
  说完,王德志把一个零件装夹在卡盘上,之后又把车刀也装好了,启动了车床,很快就车好了一个。车好后用塞规检测,尺寸合格,把工件卸了下来,然后对刘兰说:“来,我车好了一件,你就按我车的步骤车下去吧。”
  刘兰谨慎地站在了操作位置上,扭头对王德志说:“师傅,现在让我操作了,我还真没把握了。这心里竟有些慌乱了,你就站在一旁看着我,给我做指导,好吗?”
  王德志笑着说:“当然要看着你,不然我能放心吗?”
  刘兰把零件的毛坯送入三爪卡盘并夹紧,然后启动了车床,开始了工作。王德志在一旁守着,紧紧地盯着她操作,不时地小声地跟她提示着下一步的操作步骤。
  刘兰在师傅的监控下,小心翼翼地加工完几个零件,一切都在正常地进行着,心里也挺高兴的。中途,也不知是车第几个零件的时候,时刻都盯紧着她操作的王德志,看到车刀已经车完了内孔,本该是要退刀了,而刘兰却将手轮往进刀方向摇去。情急之下,王德志迅速出手,及时抓住刘兰摇手轮的手,制止并纠正了她的动作,避免了刀架与工件的相撞。紧急之中,手臂无意间像是触碰到刘兰凸起的胸部,刘兰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心里一惊,手还被王德志紧紧抓住,并向相反的方向扳着;抬眼又遇到王德志情急的眼神,这才意识到师傅是在制止自己误操作。一阵心跳之后,心中升腾起一丝少女的羞涩。
  制止了这次误操作之后,王德志有些歉意地说:“对不起啊,刚才一时情急,碰着你了。”
  “我知道。是我的错。”
  这之后,王德志更加严密地守护着。眼中露着关切,轻声地跟徒弟说着:“精力一定要集中,不能走神,不能慌,慢慢地来,现在还不是图快的时候。”
  这责备的眼神,让她觉到了师傅身上负着的责任;这体已的关照,又让她感受到师傅的关爱。她心里充塞了阵阵的暖意,红着脸顺从地应着:“是。”
  这以后,刘兰吸取了教训,在师傅的严密监护下,操作得更加用心,一直是按部就班地小心翼翼地工作着。
  师徒俩就这样工作了一天,刘兰车好了一大堆零件。到晚上九点交接班的时间,齐师傅及他的四个徒弟前来接班。刘兰擦净了车床,正在忙着清理铁屑。
  齐师傅看着零件箱中的零件,笑着问:“小刘,这些活都是你车的?”
  刘兰仍处于兴奋之中,脸上红扑扑的,高兴地说:“是呀,都是我车的。师父,你看行吗?”
  “行不行,我得检查一遍才知道。”齐师傅说完拿起塞规,逐一地检验着刘兰加工好的零件。
  跟齐师傅一块来接班的徒弟孔亮,见刘兰单独操作,车出这么多零件来,很是羡慕。说道:“行呀,兰妹子,今天就单独操作了,车出了这么多零件。咱哥几个,现在都还是站在一旁,看着呢。”
  心直口快的刘兰直爽地说:“是我师傅守着我干的。中间有一会儿,我走了一会神,忘记了摇手轮的方向,本该是退刀,我却往进刀的方向摇。要不是我师傅眼明手快,及时抓住我的手,把动作纠正了过来,差点就出事了。”
  孔亮听后,眼珠子一转,笑了起来,打趣说:“啊?师傅抓着你的手,手把手的教呀?哈哈!兰妹子,那你一定是暖和到心窝里去了吧?”
  刘兰听了,脸“刷”的一下子红了起来,嗔怒道:“你这小鬼头,我好心跟你说,竟遭你调笑。找打啊!”抓起扫铁屑的小铲,就去追打孔亮。
  孔亮开心地笑着,机灵地扭身跑开了。孔亮的其他几个师兄弟,也听了他俩地对话,看着追过去的刘兰,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刘兰追着孔亮,孔亮一溜烟跑到车间外。车间外一片漆黑,也不知他跑到哪去了,只好作罢。回到车间里,口中还是要强地说着:“这小鬼头,看我哪天再收拾你。”
  这时,齐师傅正用塞规检验刘兰加工好的零件。塞规是工厂里用于检验普通精度的孔类零件的检具,检测小孔的塞规像一根短轴,它的两端是测量柱,分别叫通端和止端,通端与零件允许的最小尺寸相同,止端与零件允许的最大尺寸相同,用它来检验孔的直径。合格的零件,必须是塞规的通端可以通过,而止端不能通过。如果止端能够通过,说明零件的孔径超过了图纸允许的最大尺寸,如果通端不能通过,则说明孔径未达到图纸要求的最小尺寸。
  过了一会,齐师傅终于逐件检查完了所有零件,说:“还行。基本全格。”
  刘兰听后格外高兴,手脚麻利地清理完场地,并在擦得干干净净的机床导轨上,淋了一层润滑油,将一大盘铁屑倒到车间外的铁屑堆中。王德志向齐师傅交了班,与刘兰一块儿下班了。见刘兰走出车间后,孔亮才回到车床旁。
  齐师傅接班后,也因为今天加工的零件简单;加之又检查了刘兰车出的零件,都基本合格,也就让他带的四个徒弟,试着轮流操作。他自己先车了两个零件,把车削过程的每一道工步都跟徒弟们讲解清楚。就让周长生先来操作,每人工作一个小时,车好的零件自己找个箱子装起来,再换另一个人来车,他站在一旁监控指导着。几个徒弟就这样轮流着干了起来,徒弟们都兴致很高,干得很是认真,直至天亮八点下班,各自都车出了一小箱零件。
  齐师傅把他们车好的零件,都一一检查了,检查结果,除了孔亮粗心了些,车出了两个废品,其他的三人干活都还算稳重,没有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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