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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妈妈变了(1)

作品名称:血案迷离      作者:李卫荣      发布时间:2021-03-26 11:43:40      字数:4099

  马姗姗拒绝了高瞻远瞩晚上去饭店吃烤鸭的邀请,学校里六•一庆祝会一开完,她对爷爷奶奶和高瞻远瞩说声“我有事”,就独自走了。
  今天是舅姥爷的生日,马姗姗想给舅姥爷买一个足球送给他。舅姥爷特喜欢踢足球,她和妈妈每次去看舅姥爷,她都让舅姥爷在客厅里给她表演踢足球,盘带吊射补射……别瞧舅姥爷年岁大了,可动作做得特别漂亮。
  最近一次去舅姥爷家是清明节,妈妈带着她给爸爸扫完墓没回自己的家,直接就来到舅姥爷家。看到母女俩情绪都不太好,舅姥爷就拿出足球说给她们表演踢足球。他在客厅里踢起来,先是一个吊射,足球稳稳落进作为大门的阳台上。“我再给你们表演一个盘带。”舅姥爷接过姗姗递来的球,在客厅里开始盘带。可能瓷砖地板太滑了,舅姥爷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她和妈妈要去扶,被舅姥爷拒绝了。舅姥爷说,“踢足球摔个跟头不是常事吗?你们见过足球运动员在草地上摔了,还要别人扶起来吗?我虽然年纪大了,可身体倍儿棒,给我的孙女儿姗姗表演踢足球没问题。”舅姥爷说着,一下子从地板上蹦起来,挽起衣袖双手握拳冲母女亮肌肉。姗姗看到舅姥爷上臂耷拉下的肉松松垮垮,就像两片小布口袋一样。舅姥爷还问姗姗喜欢不喜欢踢足球,要是喜欢的话,舅姥爷可以教她。姗姗本想说喜欢,可是一想到好朋友高瞻远瞩不喜欢踢足球,她要和高瞻远瞩保持一致,就说不喜欢足球。
  “那你喜欢什么呢?横是不能就喜欢算数语文吧?”听姗姗说不喜欢足球,舅姥爷问。
  “不,我和高瞻远瞩喜欢看打仗的书,还喜欢看警察叔叔破案的书。”姗姗大声回答。
  “那你告诉舅姥爷,你长大想干什么?”
  “我和高瞻远瞩都愿意当解放军叔叔和当警察,抓坏人打坏人。舅姥爷,您不知道高瞻远瞩是谁吧?他是我们班的班长,可棒了。一下课,我们大家都围着他,听他讲抓坏蛋的故事。他爸爸就是警察呢!”
  英海怎么会不知道高瞻远瞩是谁呢?虽然高鹏飞从来没带孩子到他家来过,但是他却没少给他讲自己儿子高瞻远瞩的事。馋得英海呀,特别想见见这个重孙子辈的小男孩儿,每次都叮嘱下次把高瞻远瞩带来给他看看。这位一诺千金的派出所所长,每次都答应得好好的,却每次都没带来过。英海当然知道,不是高鹏飞不想给他带来,是他太忙了。高鹏飞每次来看他,都是下班回家绕道来的,而那时候小学生高瞻远瞩早被妈妈从爷爷奶奶家接走了。更何况,警察的下班时间本来就没谱,八九点钟下班是常事。遇上案子,半夜回家的时候有,干通宵的时候也有。有一次他和老伴儿睡得正香,高鹏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只小水桶。老两口正纳闷呢,高鹏飞把水桶拎到床前让他们看,里边竟有一条活蹦乱跳的大红鲤鱼。高鹏飞告诉老两口,近些天自己辖区抓获一名吸毒人员,据他供述,毒品是从河北一个叫彭善财的人手里买的。彭善财有个养鱼池,他们是假装钓鱼从鱼池买的。为了确定那个养鱼池的主人就是毒贩彭善财,高鹏飞打扮成老板模样带着自己的女朋友——一位穿戴时尚年轻漂亮的女警员来钓鱼。从和这位养鱼池老板近距离接触中,高鹏飞确定他就是彭善财,于是悄悄通知埋伏在不远处的刑警队抓捕。任务完成了,他却舍不得把这条红鳞红尾的大鲤鱼放进池子里。给毒贩老婆交了天价钓鱼费以后,他把红鲤鱼带回来了。为了让两位老人看见活的红鲤鱼,他连夜给英爷爷英奶奶送来了。
  “好孩子,舅姥爷虽然没见过高瞻远瞩,但是舅姥爷相信他和你一样,长大都是好战士好警察。”舅姥爷说着把姗姗揽在怀里,一气儿给姗姗讲了好几个解放军打仗和警察抓坏蛋的故事。
  送姗姗母女出门的时候,姗姗看到舅姥爷还抱着那只足球:“天都快黑了,您还要出去踢足球吗?”
  “不,舅姥爷这只足球刚刚不小心被我踢破一个小口子,让楼下缝鞋的爷爷给缝上。”
  “舅姥爷,您干吗不买一只新足球呢?”
  “舅姥爷老了,这只足球要是不能缝,舅姥爷就不踢了,在家等着阎王爷下请帖把舅姥爷请走。”
  “阎王爷不就是死神吗?死神请您不就是死了吗?”姗姗问,突然扑过去抱住舅姥爷的腰,“我不要舅姥爷死,我还要舅姥爷给姗姗和妈妈踢足球。”
  “好,听姗姗的,舅姥爷不死。你和妈妈六•一来给舅姥爷过生日时候,舅姥爷还给你们娘儿俩踢足球。”
  就是从那一刻起,姗姗决定给舅姥爷买一只新足球。六月一日舅姥爷生日那天,她要把这只足球当作生日礼物送给舅姥爷。可是从舅姥爷家出来,姗姗把自己的想法和妈妈一说,却遭到妈妈的严厉批评。妈妈说舅姥爷年岁大了,不能每次去都让舅姥爷表演踢足球。像今天,舅姥爷就因为给她踢足球摔了。妈妈还说,舅姥爷那只足球上的小口子,就是她刚刚趁舅姥爷没注意的时候用水果刀划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舅姥爷再踢足球。妈妈说舅姥爷八十多岁了,在家看看电视就行了。可是马姗姗对妈妈的话却不以为然,老师常说生命就是一朵鲜花,如果不运动,生命就像花一样枯萎。老师的话没错,爸爸不就是这样吗?才七十多岁就死了。爸爸活着的时候,就好坐沙发上抱着小白说话,妈妈让他出去散步晒太阳,爸爸总说懒得动。结果呢,去年国庆节前大哥哥出车祸死了,今年除夕爸爸也死了。爸爸比舅姥爷还小十几岁呢!舅姥爷要是天天踢足球,保准能活一百多岁。
  “我今天一定要给舅姥爷买一只最贵最棒的足球。六月一日是舅姥爷八十四岁的生日,晚上我和妈妈要给舅姥爷送蛋糕去,到时候我就偷偷把足球放进舅姥爷的卧室,不让妈妈知道。”姗姗边走边想。
  很快就到了街上那家最大的体育用品商店。进了商店,姗姗径直走到展示足球的墙壁前,看见墙上挂着那么多五颜六色的足球,姗姗有点儿懵,不知道哪一个才是最贵最棒的。她向走过来的一位胖胖的售货员阿姨问:“阿姨,我想买一个最贵最棒的足球,哪个足球是呀?”
  “买最贵最棒的足球给谁踢呀?”阿姨问。
  “我自己踢呀!”马姗姗答。她可不能跟阿姨说实话,她的照片经常被妈妈发朋友圈,妈妈的微友都知道她是蔡水娇的女儿。万一胖阿姨也是妈妈的微友,她说给舅姥爷买足球,胖阿姨给妈妈发微信一说,岂不露馅儿了?
  “自己踢呀,这个就很好。”胖阿姨从靠近墙壁的一只纸箱里拿出一只棕色足球,“人造革的,便宜着呢,才十块钱。你们小女孩儿踢着玩儿特合适。”
  “我不要便宜的,我不要人造革的,我要最贵的,要最好的。”
  “好的可贵着呢,小姑娘你买不起。”
  “谁说我买不起?我手机里钱多着呢,能把你们商店的足球都买下来!”马姗姗有点儿生气了,心里说胖阿姨您可真多事,您给我拿一个最贵最棒的足球不得了吗?
  “嗬,小公主发脾气了!好,阿姨给你拿一个最贵的。”胖阿姨说,给马姗姗捧来一只蓝黄两色漂亮的足球,“阿迪达斯的,九百九十九元。”
  “行,您扫码。”马姗姗从背包里掏出手机,熟练调出支付款页面,阿姨一扫,支付完毕。
  “小姑娘,我给你装上。”胖阿姨拿来一个漂亮的网兜,就要把足球装进去。
  “不用了,我装进书包里。”马姗姗说,把足球塞进书包里走了。
  “现在的孩子都成精了,才多大点儿,就会用手机花钱。”走出商店的玻璃门,姗姗听见胖阿姨和屋里其他人说。
  “凭什么就兴你们大人成精,我们孩子就不能成精呢!”姗姗心里说,琢磨着回到家把这只足球藏在哪儿才不至于被妈妈发现。可是晚上和妈妈一块儿去舅姥爷家,妈妈要是问自己书包里鼓鼓的是什么东西,自己该怎么回答呢?要不就说新买的好几本打仗的书,上面的字自己有好多不认识,先让舅姥爷看,下回再去时让舅姥爷给讲书里的故事。妈妈要是反对,她就说好呀,您不让舅姥爷看,您看您给我讲也行。妈妈肯定说“还是让你舅姥爷看舅姥爷讲吧”!妈妈一看见书就头疼。
  到楼门口了,姗姗赶紧从脖子上摘下钥匙——爸爸和她讲过,很多年前海淀有个小学生,开门时没把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摘下来,拧了好几圈门也没打开,结果小学生被越拧越紧的挂脖子上的钥匙绳儿勒死了。高瞻远瞩和她以前就这样开门,省事。爸爸讲的这件事她第一时间就告诉了高瞻远瞩,还说“你要是被勒死了,就没人和我一块儿上下学了,那些男生欺负我也没人管了”。高瞻远瞩很听姗姗的话,说“姗姗我以后再不像从前那样开门了,我可不能死,我要永远永远保护你,保护你一辈子”。
  姗姗从脖子上摘下钥匙,刚一碰门钥匙,门就自动开了,妈妈立在门口。“妈妈,您……您和马叔叔不是去公司了吗?咋这么早……这么早就回来了?”姗姗有点儿猝不及防,平时叽叽喳喳像黄鹂鸟一样灵巧的小嘴儿,变结巴了。
  “进来!”蔡水娇一把将姗姗拽进来,“砰”地一声撞上门,“说!今天学校开庆祝会让家长也去,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本来早晨我想跟您说来着,可是看您非要跟马叔叔去公司加班,我就没言语。”姗姗说这话是假的,不是真的。真话是她现在不喜欢妈妈了,不愿意和她在一起。姗姗觉得妈妈自打和马叔叔结婚以后,好像变了一个人,再也不像从前对她那么疼爱了。就说这早晨吧,她上学还没走,妈妈就坐上马叔叔的车去公司了。屋里就剩下她和小白还有餐桌上一堆吃食——面包点心巧克力牛奶火腿肠……都是从超市里买的,没有一样是妈妈亲手做的,没有一样她爱吃的。从前妈妈可不是这样,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到厨房为姗姗准备她最爱吃的早餐:肉包子和红豆粥。妈妈蒸的小包子可好看了,圆圆的雪白雪白的,上面均匀地分布着很多小褶,就跟一盘盛开的白菊花似的。妈妈还在红豆粥里放几颗大枣儿,枣儿的核都被妈妈用小刀剜了出去。有一次妈妈用小刀剜枣核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拉了一道口子,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姗姗心疼地对妈妈说:“枣子又干又小,您用小刀剜枣核太危险了,就把整个枣子放粥里不更省事吗?”妈妈说:“闺女你吃饭狼吞虎咽的,我怕你将枣核也咽下去。枣核两头尖尖的,万一把我闺女肚肠子扎破呢?”妈妈蒸的小包子香,熬的红豆粥甜,姗姗早餐能吃好几个包子能喝一大碗红豆粥。可是妈妈呀,您现在为啥不给姗姗做包子和红豆粥呢?姗姗可想吃呢!姗姗满腹委屈地想着这些,含泪的双眼望着立在自己面前凶神恶煞的妈妈。
  可怜的姗姗,你不知道吧?你亲亲的妈妈现在爱上了麻将,她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麻将迷了。什么女儿的饥饱冷暖,她才不关心呢!麻将现在才是她的唯一。所谓每天坐马叔叔的车去公司,那只不过为了在女儿面前保留一个好妈妈的形象。车子一出小区的大门,她就下车,然后走进相邻的阿尔法小区,到居住在这家小区的麻友家打麻将。中午呢,四个麻友叫四份外卖,边打边吃,一直打到晚上,再坐上已经下班等在门口的马飞的车,夫妻双双把家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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