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商量分家

　　牛大锤在牛二筢子家酒足饭饱之后就打着很响的饱嗝走了。
　　“这个牛大锤……酒量越来越大了！”牛二筢子瞅着牛大锤离去的后脊梁影子，不由得自言自语似的叹了一声说，“看来这有个当官的儿子还能长酒量！”
　　“他这两年几乎每天都是满身酒气地招摇，逢人就说他的牛笔儿子咋的咋的。”望秋收拾着桌子上的杯盘碟子碗，随着牛二筢子的话看了一眼牛大锤的后身影，撇了撇嘴说，“我就看不惯他这样招摇。”
　　“看不惯归看不惯，千万不能放在脸上。”牛二筢子马上警告望秋说，“不管是谁，心里有啥不舒坦的地方，都不能放到脸上去，见面的时候该咋样儿还是咋样儿，这样就不会招人心里对你有啥子成见。”
　　“这个我知道，平日里我跟谁都是一样，见面时说说笑笑的。”望秋点着头说。
　　“虽说牛大锤这个人得了点儿势就招摇，可他对咱们家还是算得上用心。”牛二筢子看着望秋说，“这些年咱们家有需要他帮忙的时候，只要跟他说一声，他都会尽心。”
　　“这些我也知道，说真的，在心里我还承着他对我们家的这份儿情呢。”望秋说，“就为着他给咱们家帮忙的情分，我也不会有慢待他的地方，就是我心里膈应他的招摇显摆。”
　　“这人啊，各有各的性子，他牛大锤就是这样的性子，你心里有啥子膈应的？”牛二筢子紧盯着望秋说，“这人的性子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一辈子都很难更改。这两天得闲你去落凤坡把杏花接回来，家里有事儿商量，咱不能背着杏花。”
　　“有啥事儿要商量？”望秋马上很吃惊地看着牛二筢子。
　　“给你和杏花的房子也盖好了，咱们这个家也该分了。”牛二筢子看着望秋。
　　“分啥家？”望秋问。
　　“这个家早晚都得分的，晚分不如早分，早分家你们就能早立世。”牛二筢子看着望秋，话虽然说得这样轻巧，心里却给啥子东西堵满了。好不容易把孩子养大，为他们操心成家，这成家之后就这样分开了。虽说没有远隔千里，毕竟这样一分就不在一个锅里吃饭了。
　　“这家不能分！”望秋马上说。
　　“傻孩子，这家早晚都得分的啊！”牛二筢子听望秋这么说，硬着喉咙管子看着望秋。
　　“这家咋分？”望秋把手里收拾的空了的杯盘重新放回到桌子上，两眼紧盯着牛二筢子说，“把我小米嫂子分出去？我望春哥又不着调儿，把我小米嫂子分出去，让我小米嫂子带着小路生咋过？”
　　望秋的话让牛二筢子一下子怔住了。
　　“按长久以来的规矩，这分家爹娘要跟着最小的儿子过日子，咱们这样把我小米嫂子分了出去，是不是不够地道？要是我望春哥是个过日子的人家，把我小米嫂子分出去也就分出去了。可我望春哥不着调儿，把我小米嫂子分出去，她连个依靠的人也没有，这样不光会让我小米嫂子心寒，还有可能招来老少爷们儿们的闲话。”望秋皱着眉头看着牛二筢子。
　　牛二筢子叹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的意思是咱们这个家眼下不能分，等哪天我望春哥回来了，他也能踏实过日子了，咱们再把这个家分了，到时候我小米嫂子不会心寒，老少爷们儿们也不会有啥子闲话。”望秋看着牛二筢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儿。
　　这时小米从灶房里走进来，看着望秋和牛二筢子都是一脸的不畅快，马上问出了啥事儿。
　　“刚才我让望秋这两天得闲去落凤坡一趟，家里有事儿要等杏花回来一起商量。”牛二筢子回头看着小米说，“这事儿早晚都得商量，我琢磨着还是趁早的好。”
　　“我知道是啥事儿了。”小米说，“吃饭前牛大锤跟你说话，我影影绰绰地听了些。我也觉得分家这事儿还是趁早一些好，不是说这家一分咱们就不亲了，老话说早分家早立世，早立世一天，日子就早一天好过些。”
　　“这话倒是。”牛二筢子点了点头说，“望秋不愿意分呀。”
　　“望秋这是说的癔症话，他不愿意分，他代表不了杏花，说不准杏花愿意分呢。”小米看了看望秋，回过头来看着牛二筢子说，“这事儿还是等杏花回来商量合适。”
　　“嫂子，这家不能分，眼下也没办法分！”望秋马上看着小米说，“我望春哥又不在家，把你跟小路生分出去咋办？”
　　“望秋啊，你跟杏花别跟我争爹，这家咋分我都要爹跟着我们过日子，春梅姐在黄庄子那边伺候着豆子哥他们兄妹几个，这边爹理应有我来伺候。再说了，我是你们的大嫂，爹也理应有我来伺候。就算你望春哥他一辈子不回来，一辈子也没个音信儿，爹还是有我来伺候到老。爹现在还能操持，再过些日子小路生也会走路了，只要爹帮着我照看小路生，这家里地里的我一个人也能忙活过来。”小米看着望秋说，“你跟杏花分出去了，早一天分出去，你们就能早一天把日子站住脚跟，就早一天立世儿得济。”
　　“这样不成！”望秋马上说，“这样就太委屈嫂子你了。”
　　“啥子委屈不委屈的，一家人咋的能这样说话呢？”小米笑了笑，“就算咱们把家分了，可咱们这份兄弟姐妹的亲情没有分啊，赶在庄稼季儿上一大家子一起忙，也耽误不了地里的收种。平日里没啥子要紧的活计，家里地里的我也能顾得过来。”
　　一旁的牛二筢子听着望秋和小米这两个人的说话，心里是一阵儿接一阵儿的说不清是啥子的滋味儿，望春、望夏和望秋都是自己的儿子，小米、杨槐花和杏花都是自己的儿媳妇，自己也说不清因为有这样的儿子和儿媳妇是心酸还是高兴。反正在外人的眼里，他牛二筢子日子就像糖瓜蘸蜜一样的滋润香甜。
　　“嫂子，这事儿你再琢磨琢磨，咱们不着忙着分家。”望秋看着小米，手下又开始忙活着收拾这桌子上的空盘子空碗。
　　“放下我来收拾吧。”小米伸头往自己的房间里看了看，小路生还没有啥子动静，马上向望秋说，“这洗盘子洗碗的，不是老爷们儿操持的活计。”
　　“我来收拾吧，小路生马上该睡醒了。”望秋也转头向小米的房间里看了看，回过头来看着小米说。
　　“小路生睡醒了也没事儿，有爹，有你，还有玉米呢。”小米说着就抢过望秋手里的盘子和碗。
　　这个望春啊，真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福气！牛二筢子瞅着小米，心里不觉得又埋怨起望春来，就算是十里八里的村子，哪儿能找到小米这样懂事儿知理儿的闺女？
　　望秋放开了手里的盘子和碗，看着小米。
　　小米把收拾到手里的盘子和碗叠摞起来，然后就捧着去了灶房。
　　“这两天得闲还是把杏花接回来吧。”牛二筢子看着望秋说，“这两天我也去跟你舅舅说说，让你舅舅过来把这个家给分一下。”
　　“爹，真的要分吗？”望秋看着牛二筢子，心里沉沉地问。
　　牛二筢子点了点头。
　　“这日子过得好好的，为啥要分啊？”望秋追问着牛二筢子。
　　“望秋啊，等你以后当爹了，你就会明白为啥要分家了。”牛二筢子看着望秋说，“虽然从你这儿来说这家分不分都是一样，可能你不会想到这一步，这家里毕竟都不是血亲的亲人，虽然说进了这个家都是一家人了，保不齐时间长了会因为一些小事儿闹得心里都会有疙瘩，这样就会一家人心里有了缝隙。一家人要是心里有了缝隙，这家人就会心里不和。老话说家和万事兴，一家人心里不和，这家还能有啥兴旺的吗？这家要是到哪个时候再分就晚了，分出去之后因为心里的不和会有硌应，以后也不会互相照应。这个时候把家分了，一家人还是心里热热和和的，虽说不在一个锅里吃饭了，以后谁家有个啥事儿，都能互相热心帮衬。”
　　望秋听着牛二筢子的话，看着牛二筢子，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这样的事儿不新鲜，咱们村上就能看得到。由于当时他们的家分得晚了，兄弟间为了分家打得头破血流闹得整个家里人仰马翻的，你想想，这样闹了之后家分了，以后兄弟间都成仇人了，他们还能会亲热吗？兄弟间不管是谁遇到了事儿，其他兄弟还能掏心窝子相帮衬吗？”牛二筢子看着望秋说，“你二哥成亲之后，为啥我马上就把他给分出去了？今儿你也该明白了，要是不把你二哥望夏马上分出去，就你二嫂那个秉性，说不准已经给这个家闹出啥子硌应了呢。好在我当时果断把他们小两口分了出去，这就省了很多的事儿，落得你们兄弟间没有啥子硌应。尽管杨槐花她心高，毕竟她跟你们兄弟间没有啥子疙瘩，以后就算你们中间谁有了啥事儿，外观上她也不会看着不管。要是一直不把望夏他们两个分出去，这中间万一你们中间闹出啥子过结，就算是没有像别人家那样闹得整个家里鸡犬不安的，就她那个秉性，以后你们中间谁有啥事儿她也不会伸上一把手。这家要是不分，就算是你们兄弟间不会有啥子疙瘩，你也保不齐她们妯娌间会有啥子硌应。”
　　望秋皱起眉头琢磨着牛二筢子的话，叹了一声说：“就依着爹说的吧。就是我望春哥太不着调儿，这分家我小米嫂子咋办？”
　　“这事儿我也想了，就依着你小米嫂子的意思，把你跟杏花分出去，我跟你小米嫂子他们过日子，这样我也能帮着你小米嫂子一把儿，不至于让她一个人家里地里还有孩子顾不过来。平日里没啥要紧的活儿，有我帮衬着，你小米嫂子也能忙得过来。赶在庄稼季儿上，你多累点儿，帮着你小米嫂子地里的收种，这样即误不了庄稼，你小米嫂子也能轻闲一些。”牛二筢子看着望秋说，“你望春哥不着调儿，咱们不能也不着调儿。”
　　“那我就明儿去落凤坡。”望秋向牛二筢子点了点头说。
　　“让杏花回来一起商量这个家咋分，这是应该的，毕竟她现在是咱们家的人，不管这个家里有啥事儿需要商量，都不能迈过家里的每一个人。”牛二筢子笑了笑。
　　恰在牛二筢子说话的当儿，小米从灶房里出来，正好抬脚进了堂屋。她转头看了看望秋说：“爹说的很在理儿，一家人在一个锅里吃饭，啥事儿都不能隐瞒，互相商量着把事儿给解决了，那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可我望春哥这个时候不在家呀！”望秋看着小米说。
　　“按着小米的意思分家，他在不在家都一样，毕竟我是跟着你小米嫂子他们过日子，眼下还有我在，没有他望春说话的地儿。”牛二筢子马上接过望秋的话，看着望秋说，“他这孩子这一走又是一年多，一点儿信影儿也没有，谁也说不准他啥时候能回来。就算是今儿咱们把家分了明儿他回来了，他也没有说话的权利。他一年不回来咱一年不分家，他十年不回来咱们总不能等他十年再分家吧？”
　　“望秋啊，就依着爹的意思吧。明儿得闲去落凤坡把杏花接回来商量商量，定下来分家的日子再把咱们舅舅找来给说句话，这样你跟杏花就能开灶过你们小两口的日子了。”小米听到望秋和牛二筢子都说到了望春，心里也是觉得有些堵腾得慌。不过，她还是强装出笑来看着望秋说，“就像咱爹说的一样，不管咱们这个家咋分，小路生他爹回来都没有话说。要是他能说出别辙的话来，不光是咱爹不同意，到时我也不同意。”
　　“嫂子，要是依着你的意思把家分了，就是太难为你了！”望秋向小米说。
　　“啥子难为不难为的，就算是分家了不在一个锅里吃饭了，爹还是咱们的爹，我还是你们的大嫂子，咱们还都是一家人，说这样的话就远道了。”小米马上回了望秋的话。
　　“既然爹和嫂子都是这个意思，明儿我就去落凤坡把杏花接回来。”望秋无奈地向牛二筢子和小米说。
　　“到时别忘了跟金不换他们两口子打个招声儿，省得以后你会在他们老两口子面前落个啥子抱怨。”牛二筢子安置了望秋一声。
　　望秋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