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年*长篇』南海魂（第九章：海龟岛）

　　渔船离小岛越来越近。大家举目远眺，依稀可见岛上烟雾迷漫，怪石嶙峋，树影婆娑，但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岛屿，岛上有没有人居住，所以都显得非常紧张。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渔船终于靠近了小岛的一个小沙湾里。小沙湾两边的岸上到处是黑压压、密麻麻的爬行动物，但大家看不清楚是什么动物，心情既紧张又好奇。渔船抛了锚。大家却不敢冒然下船。刘洪达第一个带头跳下船去，然后小心翼翼地走上沙滩一看，啊哈，原来都是海龟，大大小小约摸有二百来只。这些海龟们突然发现有外敌来侵犯它们的领地，都不约而同地抬头张望着：有的把脖子伸得长长的，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有的则摆摆头，踢踢脚。胆小的作好了调头就跑的准备，胆大的却作好了格斗姿势，张牙舞爪地准备与来敌决一死战。刘洪达好奇地点点头，海龟们也跟着点点头。刘洪达觉得好奇，心想：难道这些小畜牲也通人性？便又向前跨了一步，乌龟们竟然不动；他又向前跨了几步，距离它们只有三、四米远了。只见一只甲壳粗糙、全身斑驳、略显苍老的大海龟“呷呷呷”地连叫了几声，乌龟们便“哇啦啦”地四散而逃了。
　　此时已近黄昏，天色慢慢地暗下来了。大家又是第一次踏上这个小岛，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所以心情异常紧张，都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并东张西望起来。刘洪达作为一船之长也面对着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小岛神情茫然，不知下一步该往哪里走为好。正在迟疑之间，他看见不远处有一棵大树，树上栖息着很多动物，便好奇地走近一看，原来是一棵粗犷壮实的野海棠树。树干粗大，枝叶繁密。旁边几条粗大的爬藤沿着树干爬到树顶上。各种各样的鸟儿此时正从四面八方飞回来栖息在树上。树上栖息的鸟儿有鲣鸟、燕雀、猫头鹰、军舰鸟、天堂鸟等等。一眼望去，鸟儿们的羽毛白中有黑，红中带白，像一幅七彩图，蔚为壮观。最为有趣的是，鸟窝中几乎都有一窝雏鸟。雏鸟们有的光着屁股张着嘴巴等着母鸟给它们喂食；有的则张着翅膀跳着双脚在学飞；有的则嘴对着嘴“唧唧喳喳”像在争论什么；有的则眨着一双明亮的小眼睛对生人的光临表示欢迎。
　　刘洪达从小就喜欢爬树掏鸟窝捉鸟儿，一见到这么好玩的场面，顿时心血来潮，童稚勃发，不顾黑脸大叔等人的劝阻，伸手抓住爬藤，像一只顽皮的猴子，沿着爬藤打秋千似地直往上爬。当他爬到半空中时，突然，群鸟怪叫，俯冲而下。它们用爪子和利嘴在他的头上、颈脖上、屁股上、小腿上狠狠地啄着和抓挠着。他痛得惊叫起来，双手一松，从树上掉了下来，“扑”的一声重重地跌在地上，屁股被摔得刺痛刺痛的。他伸手一摸，满手是血，才知道屁股被尖利的东西刺破了。他被激怒了，站起来指着树上的鸟儿们狠狠地骂道：“他妈的鸟杂种，这么利害，老子不把你们统统收拾就不解恨！”于是，他在附近捡了一块石头掂了掂份量，来到树下，瞄准刚刚对他袭击最狠的那只天堂鸟，奋力一丢，不偏不斜，正好击中它的腹部，只听它“唉哇”的惊叫一声，拍打了几下翅膀便倒在树上不动了。其他鸟儿见天堂鸟被打，不但不害怕，反而更加激起了它们的公愤。于是，群鸟纷飞，铺天盖地，直向刘洪达他们俯冲而下。他们慌忙用手抱着头落荒而逃。群鸟追上他们后，在他们的头上、身上、脚上狠命地抓着和啄着。他们用手猛拍猛打，想把鸟儿赶走却无济于事，只好拼命往前跑，跑呀跑呀，不断地跑，猛然间见到前面有一座小山，山脚下有一个岩洞，便不顾一切地撞了进去。
　　洞内黑古隆咚，伸手不见五指。刘洪达急忙从罗娇背着的工具袋中拿出手电筒一照，几只栖息在洞中的小鸟吓得乱飞乱撞起来。不一会儿，都从洞口的光亮处往外飞出去了。整个洞都是由岩石构成的，呈椭圆形，像一间中等圆形的客厅一样大；洞高约三米，岩顶上很平整，像用水泥倒制过的一样平整；洞的地板也十分平整，不过有些潮湿，人不能睡在上面；但最为神奇的是，洞的四周都分布有一块块平整得像一张张床那样大的岩石，刚好高出地板约一米左右，而且很干燥，可以作为睡床使用；地板的正中有一块大岩石，岩面上很平整；岩石周围还摆放着六块石头。岩洞里到处是鸟粪，要想住在这里必须认真打扫一番。此外，他们还发现洞口有一扇用树枝扎成的木门，虽然有些腐朽了，但还可以开关，在里面还可以反锁。这些迹象说明这个岩洞曾经有人来过、住过。
　　刘洪达兴奋地对大家说：“这个洞曾经住过人，而且应该是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但不知是些什么人？是海盗呢还是跟我们命运相同的人？我们不得而知，不过，这个地方就是上天恩赐给我们的一份厚礼！今晚我们可以在这里安歇一宿了。”
　　“什么？今晚就睡在这里？我们对这里一点情况也不了解，不知周围潜伏有什么危险，刚才的乌龟和鸟儿的表现就不是什么好兆头。我看还是睡在船上安全！”王思反对说。
　　“是的是的，我们对这个岛一无所知，不知岛上是否有其他居民没有？如果我们冒然住在洞里，船被人家偷偷开走了，我们不是没有船开回家了吗？”罗玲附和着说。
　　“我认为这里比船上安全。因为万一岛上有海盗或是坏人来袭击我们，我们睡在船上被他们发现是跑不掉的，而这个洞有门可以反锁，他们是进不来的，而且可攻可守。”刘洪达胸有成竹地说。
　　“如果这个洞是海盗们藏身之处的话，他们一上岛来就会找到这里来。他们有枪有炮，我们敢和他们对抗？不是找死吗？”王思继续反驳说。
　　“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所以，我们必须把船上的东西全部拿进来，尤其是那几把山刀和那几把鱼叉，还有船上的米、油、盐、淡水和各人的衣服，万一海盗来了把我们困在洞内，我们在里面有吃有穿，有防御武器，就不怕他们，而且，为了安全起见，我、你和黑脸大叔三个男人今晚就站在门口轮流值班，让女同志好好休息。谁当班时一有情况就马上叫醒大家！”刘洪达说。
　　“好，我举双手赞成刘船长的意见！我们今晚就睡在洞里，大家都困了，不要再争了。值班的事我先值，然后王思值，最后刘船长值。你们困了就去休息吧！”黑脸大叔说。
　　“刘船长几天几夜没合过眼，太累了，今晚由我顶替他值吧！”罗娇关切地说。
　　“不用，值夜班是我们男同志的责任，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刘洪达说。
　　八名女船员被安排睡在右侧的石床上。三个男人则安排睡在靠近洞口左侧的石床上。安排妥当之后，刘洪达带领大家把船上的东西全部搬进洞内，洞内顿时显得拥挤不堪起来。此时大家累得够呛，个个眼皮已耷拉下来。一躺下来便都呼呼大睡了。黑脸大叔则坐在洞口“呵，呵”地连连打着呵欠，并不停地用手拍打着两颊。
　　刘洪达凌晨四点时被王思叫醒值班。他坐在木头凳上，眼睛发红，两只眼皮像灌铅一样地沉重，并不停地打着粗重的哈欠。这样坚持值到早晨五点左右，他见洞口已天光大亮，便打开木门走出洞外。洞外的景象却令他大吃一惊——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他们的渔船正缓缓地没入海中！他急忙叫醒大家去救船。大家走到岸边一看，整个船体已大半没入海中了。大家知道船是他们生还的唯一希望，船没有了，希望就没有了。于是纷纷脱掉衣服丢在岸上，争先恐后地向沉船泅过去。
　　爬上船后，女同志拿起用具就往外舀水。男同志则潜入船底舱去寻找进水口。王思找到了，急忙用一条烂毛巾去堵住那洞口，但洞口进水太快，堵不住，此时又找不到其它东西来堵。他急得团团转。黑脸大叔情急之中脱下自己的内裤去堵。但两人因为用力过猛，一下子把洞口弄大了。海水“咕噜咕噜”地涌进来。八个女同志虽然不停地往外舀水，却始终舀不干船舱里的水。刘洪达只好命令大家把船上有用的东西拿走，然后弃船而逃。看着渔船慢慢地沉入海底，只露出一支孤怜怜的桅杆来，大家的心情非常难过。女同志难过得抱在一起失声痛哭。罗玲一边哭一边说：“天呀，这下该怎么办呀？我们不是被活活地困死在这个荒岛上了吗？唉呀呀，我的命为什么那么苦啊……”
　　“没有东西吃，没有衣服穿，我们从今以后只能做野人了！”王丹悲伤地说。
　　刘洪达游到岸边一看，他们原先脱在岸上的衣服全都被潮水卷走了。他们的衣服本来就少得可怜，现在又白白地丢了一套，所以更加伤心。罗玲伤心得又嚎啕大哭起来，并干脆瘫在地上恸哭，任凭众人去拉也拉不起来。刘洪达看到此情此景，知道对不起大家，所以悄悄地溜走了。王思一见刘洪达不在场，觉得是诋毁他的极好时机，于是恶毒地说：“都是胡须佬（指刘洪达）无知无能，不让我们睡在船上。假如我们大家都睡在船上的话，就能及早发现船渗水并且及早堵塞，船就不会沉了，我们今天就有船高高兴兴地开回去了。我们不能再让这种人当船长，如果继续让他当我们的船长，我们只有困死在这个荒岛上了，所以我建议重新选一个！”
　　“好好，我同意！”
　　“我也同意！”
　　王丹和罗玲同时叫嚷起来。
　　黑脸大叔毕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又是长者，于是大声说：“吵什么？吵什么？烦死人了！我们要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罗娇也说：“黑脸大叔说得对！如果渔船在前几天被台风打沉，我们早已葬身大海了！还是苍天有眼，指使它把我们送到岛上后才沉没，使我们至今还活着。这不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吗？我们有十一个人，一定会有办法活着回到家乡的！”
　　黑脸大叔说：“据我分析，船可能是底部被暗礁撞穿之后慢慢渗水的。”
　　“难道是昨晚被暗礁礁撞穿的？”罗娇的堂姐罗燕说。
　　“据我分析应该在前天就穿了，当时没有沉是因为船速过快，进水缓慢，昨晚船停泊之后，船体进水快才沉的。”黑脸大叔解释说。
　　“本来我们今天把船检修一番，没有什么大问题的话就可以离开这个孤岛的，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只好先暂时住在这个岛上，再想办法把船拉上岸来修好了再走了。”罗娇说。
　　“好，我赞成！我们有十一个人，怕什么？我们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的！”王思已完全为罗娇的马首是瞻，听到她这么一说，马上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他的话有两层含义：一是全力支持罗娇，抬高罗娇的威信来压倒刘洪达；二是想到只有在这个岛上住下来，他才更有机会接近罗娇，获得她的芳心。
　　黑脸大叔对大家说：“看你们穿得那么少，不怕感冒吗？快快回去换衣服吧！”
　　他们回到洞口，才发现刘洪达正在生火为大家煮早餐。他们换了衣服，默默地吃了早餐。饭后，刘洪达与黑脸大叔决定带着大家到岛上的其它地方走走。
　　他们爬到小岛的最高处，这才发现这是一个美丽的小岛：它的面积不大，约有半平方公里，形状像一只弯腰而卧的雄狮，中间一条高高的山脉蜿蜒曲折而有一里之长。山顶上光秃秃的几乎没有植被。山脚下的低洼处和盆地里却生长着很多茂盛的热带植物，有马尾松、麻枫桐、椰子树、槟榔树、羊角树、野海棠树等等，还有密密匝匝的灌木丛和绿油油的草地。他们站在山顶上，往正面看去，眼中见到的都是悬崖峭壁，峰峦层叠；往侧面看去，都是密密匝匝的树林，一眼看不到头；往背面看去，却惊奇地发现那里简直是一个天然的海滨浴场：沙滩宽阔，沙子洁白，海水清澈，波浪不高。他们跑进树林里，发现椰子树上长满了椰子，于是摘了十几只带回洞里。
　　刘洪达跟黑脸大叔认真地商量了一下，接着由他主持召开了一个临时会议，会上他提议大家给这个荒岛命名。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有的说叫做“狮岛”；有的说叫做“美丽岛”；有的说干脆就叫做“荒凉岛”。罗娇说：“我们一上岛就见了很多海龟，就叫做‘海龟岛’吧！”刘洪达表示赞同说：“好，‘海龟岛’不但说明海龟多，而且表明我们一上岸见到海龟是个好兆头，因为海龟象征吉祥如意，隐含着我们一定能从‘海外平安回归故土’的意思！我同意！大家同意吗？”大家马上鼓掌表示赞同。一直沉默不语的王思见大家都拥护刘洪达，知道此时提出罢免他的船长可能通不过，什么事情都得一步步来，于是退而求其次地说：“我建议：女同志人数多，应该从中推选一个副船长出来，我提名罗娇。大家同不同意？”大家马上表示同意，并都举手通过了。会议到了最后，刘洪达把十一个人作了具体分工：黑脸大叔带着王思、罗玲、苏里、刘子梅、汪建华等人去砍树木，然后在洞口外搭建一个凉棚和一个厨房；他则和罗娇带着罗燕、王丹、沈文彩等人去寻找淡水。王思极力反对说船长和副船长不能同时去找水，应该留下罗副船长在洞里看家。罗娇却不同意一个人留下来。王思自告奋勇说他愿意留下来陪她，却被刘洪达否决了。王思把牙齿咬得“格格”直响，脸也被憋得变成了紫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