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第四十七章

　　金土根班长就想了一个办法。
　　“连长，这样吧。我顺着城墙下去，到门上边把藏在门洞里的鬼子炸死。”金班长对戴连长说。
　　“咋个嘛？你好想去送死吗？”戴连长说。他的眼光显得怜惜。
　　憨厚的金班长笑了下：“不！我觉得不有效消灭藏在门洞里的鬼子，我们还会有许多兄弟被打死的。”
　　戴连长当然明白他这样的用意，而这是以自己战士生命作为代价的危险行动，他不能接受。他认为：还是要再想别的办法。他说：“嗯，可以用绳子绑手榴弹放下去。这样的话，就要先拉燃手榴弹，问题是：有可能不到门洞就会爆炸，
　　起不到消灭敌人的结果。看来只有用人下去了，这样的话，很可能一接近城墙下的门洞就被打死，尽管冒险，但是这极有可能是唯一的消灭鬼子的办法。
　　可是，这明明是死！
　　但是，依然有多个战士要下去炸死凶残的鬼子。戴连长非常感动！他恨自己没有用，关键时候让自己战士去送死。于是，他决定亲自去，为自己战士减少伤亡。
　　“你们别争了，我带少数人去。”戴连长坚定说。
　　战士小李立刻把抢着的绳子系紧在自己宽皮带的腰上，对于他来说，消灭鬼子是伟大的行动！
　　金班长拉住他：“小李，你怎么能去？我去！”
　　“班长，你拉住绳子。”
　　然后，小李好像没有听见自己班长的话似的，就想去而坚决地做了。他就忽地一下爬上城墙，金班长一把抓住小李的左胳臂，小李转回脸，他知道金班长会马上拦住他的。“听到没有？我去。”金班长不是因为刚才自己的话小李不理会而主要是怜惜自己的兄弟。
　　小李说：“你拿住绳子。”话还刚完，就往城墙下去。在金班长身旁的戴连长大喊：“你一定要上来！不然，老子要了你的命！”
　　“掩护他！”戴连长又喊道。因为，现在城墙下还有鬼子。
　　于是有部分战士立刻向下面的敌人射击。战士李立舍不得自己的金班长和戴连长去死，非常纯朴善良的他就想能用自己的生命消灭日本鬼子，这是光荣的事。于是，从城墙上依附着索子下来的李立被鬼子看到，马上向他开枪。子弹打在李立身边的墙上，并迸发出石渣，有些溅在李立的脸上。小李还是往直立的灰色、有些灰渣的城墙降下去。
　　拉着索子的金班长立刻意识到：这时，必须要快，只要把小李放到城门上方些就可以了。
　　他就这样把套在李立腰间皮带上的索子放得更快了。由于战士们的掩护，李立一会就到了拱形的门洞上方。他立刻从腰间的皮带上，摘下几枚手榴弹。
　　这时，在门洞里的鬼子看见：有人的脚在高高的门上方晃着慢慢而下，就慌了，一时不知所措！同时，在城墙下面的鬼子被牵制住，没有机会开枪。这时，李立立刻朝门洞里投了几颗拉燃的手榴弹，金班长赶紧大喊：“快拉！”于是，几个战士立刻把李立往城墙头上急拉。这时，李立还是受了伤(被城墙下地上的一个鬼子打中腰背）。他被极快拉上来，就听到门洞里发出三声震耳的惊心爆炸，他感到自己挨近的城墙也抖了几下；接着几股乌黑的带着滚热温度的烟子沿城墙冒了上来，把他裹在里面似的。很快，李立被拉上城墙，戴连长喊道：“军医，快过来，帮李立包扎！”
　　马上，军医跑来。戴连长用手指着小李，如叮嘱般对军医非常严厉喊道：“你不把他治好，老子要你的命！”
　　
　　在中华门洞里的多个鬼子被炸死，戴连长和他战士们达到目的。
　　这时，鬼子的坦克开动了。因为，一度相互堵了起来，再加中国军人的手榴弹急炸，有几辆坦克被炸烂。此时，有一辆坦克拐过前面被炸坏的坦克并掉头朝中华门那在灰蓝色的、时淡时浓的烟尘间隐隐地不再保险的、像一张暗哑的灰脸的城墙匆匆开去。它力图破穿城墙，为恶攻中华门的鬼子提供攻城胜利的方便。
　　“不好，连长！副连长！鬼子的坦克开过来了！”战士张天福喊道。
　　三连长黄卫国和他战士在大门过来些的西段这一边的城墙上，正带领三连战士对付这侧的鬼子。
　　大家感到极为意外的是：以为坦克被炸坏了，就没有坦克来了。结果，居然有坦克没有炸烂，还在绕过被炸栏的坦克，往城门西侧这边来了。
　　模样厚道，五官端正，身子魁伟，主要是黄连长一个非常性感的大鼻子，非常黑的眉毛，剪短的络耳胡子；眼光纯正坚毅，极为英勇的29岁的他立刻往墙下一看：这辆坦克正朝这面开来，好像一切都拿它奈何不得，它就像一个坏小子非要来挑事不可。
　　同时，日军大队长武藤信义带着多个鬼子，也往这面跑过来，就像蝗虫往这面密密麻麻地飞来一样，想在坦克穿破一个洞时，要第一批冲进城去横行霸道！就像一群投机分子。
　　武藤大队长还有一个想法是：紧跟在坦克后面破城。只要城墙被坦克一破，他就第一个攻进中华门内。
　　他迫不及待大叫：“杀格格！”
　　然后，旁边的鬼子一起向城墙上面的中国军人开枪，十分的及时！
　　坦克越开越近，对中国军人就越被动和危急！
　　尹东副连长说：“连长，我们马上炸坦克吧。”
　　黄连长说：“别忙。”他非常冷静，感到城下就不是坦克，而是汽车似的。
　　“连长，再不炸鬼子的坦克就攻进城来了！”尹副连长急的额头上发汗了，他喊道，仿佛只要迟一步，坦克就穿墙而过似的。
　　“不能太远，否则炸不到，最好是让它开近墙下。”黄连长感到这事应该这样做，他正对的是坦克。
　　“可是，太近了，也容易被攻破，再加这面正好有几百个鬼子。”
　　“好了。注意：鬼子的坦克开近了。”黄连长喊道，他紧急又喊，“快，把炸药包拿来！”他没有回头，眼睛绝不离开坦克，这时是非常重要的！
　　他立刻用左手从斜插在他紧系着宽皮带的肚皮上的皮带一拨松，抽出驳壳枪，因为，坦克后面还跟着鬼子。他本想炸坦克，看见鬼子就先打后面的鬼子。几个战士跑到城垛旁，拉燃并扔下炸药包。然后，有一个叫姚林的战士被非常机灵积极地向城墙上的中国军人开枪的鬼子打中他胸部受伤，他还是把炸药包投下去。黄连长抱住他，慢慢把他放在地上。这时，投下去的炸药包发出了几声相隔一秒的震天动地的爆炸，这时，在城垛和他过去的一段墙被巨大的爆炸微微震动三次；然后，就是三道夺目耀眼的橘红色火光，像雷电一样闪现几下，三大团黑色和淡蓝色的烟就升上了城墙，
　　一时把黄连长头顶上的天空遮住了大片，让人感到灰暗暗的，好像要到天黑了。黄连长看到他胸部上的两个红殷殷的小弹孔不时地流出血，就像地下水匆匆地冒出来，还看到他脖子上有血点，就伸出手擦去他脖子上的血点。
　　“连长，你快去看坦克炸着没有？”战士姚林因胸部受伤疼痛得发抖，不忘关心鬼子的坦克被炸着没有？
　　于是，黄连长就对站在城跺旁的尹副连长喊：“尹副连长，坦克炸着没有？”
　　这时尹东副连长伸出头朝城墙下一片乌黑的时淡时浓的烟尘下的、非常狼狈的鬼子和坦克一看：城墙下的坦克正冒着旺盛的大火，黑烟不断向内翻滚，并沿着城墙上升。在弥漫的灰黑色的烟尘中，夹着暗红色烟火，就如烟层的深处含着不少的火。还传来了被炸伤的鬼子的惨叫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和呻吟全部形成了一道。
　　于是，尹副连长非常痛快地喊道：“连长，炸着了！你看，鬼子大多被炸死了，有些还在那里喊爹喊娘呢！”
　　黄连长听到了也欣喜！就转过头对姚林喊道，就要给他报喜讯。“姚，姚……”黄连长十分兴奋！他马上回脸对战士姚林要说，就看到：战士姚林的脸往右边侧过去，左手放在他没起伏的紧系着宽皮带的肚皮上，右手放在地上，人已经死了。
　　刚才他军衣被打烂，血从红莹莹的弹孔里流出来，而现在还流。黄连长马上感到自己被一股悲痛在袭击着他的身心，战士姚林在他关心鬼子的坦克被炸烂没有时，就死了。黄连长发呆般地看着他，渐渐地黄连长感到眼泪在他的眼眶里忽然流出来，润湿了他眼睛。
　　“连长，鬼子的坦克开上来了！”尹副连长忽然喊道。这句话语和刚才的一句：鬼子坦克炸着了就隔两分钟不到。要竭力攻破中华门的鬼子，接着又要来，仿佛不肯有一丝的停留，不攻下来，就不死心。
　　黄卫国连长就立刻把自己的眼泪一擦，站起，迅速一步跨到站在城垛旁的尹副连长身边。看到：城下鬼子后面的一辆坦克有些急急朝城墙开来。好像已经等不得了，坦克就像一个骄横凶狠的赌徒一样，走到别的人家的关着的家门前，肆无忌惮地要踹开人家的门似的开来。
　　“快，拿炸药包！”黄连长紧急大喊。他知道要不几分钟，坦克就要破城了，这次看起来日本鬼子的坦克是不顾一切非要撞开城门了。看来刚才那辆坦克已经被炸，这又是一辆（可能是被炸坏的多辆坦克后的一辆没有完全被炸坏的坦克）。
　　一个长脸、身子有些薄的、23岁战士小胡要去炸坦克。
　　“小胡，你不要命了！”黄连长心疼自己战士喊道。已经死了一个战士姚林了，他不想老让自己战士去死。
　　“不，连长，副连长，我想要命。可是让鬼子就这样把城墙破了，我们怎么对得起这里的人！”
　　小胡立刻抱住一个炸药包，拉燃。
　　“你，不要去！”黄连长喊道。小胡在他的话音没完，立刻爬上城垛跳下城墙。然后，就是爆炸一过，一股乌黑的浓烟沿着厚实的城墙冒了上来。